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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番外之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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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氏第一继承人顾叶凡深夜车祸身亡的消息第二天就被当成头条新闻了,整个t市只要是稍微有关注新闻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就连从不看新闻报道的人也会从人们的议论中知晓这件事情。

    这个消息比起当年顾叶凡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还毫不避讳地表现出对霍雷泽的爱意时还要更加让人议论纷纷,有人惋惜,有人同情,但是更多的,却都是幸灾乐祸。在很多人眼中,同性恋这样的字眼,就代表着不要脸跟自甘堕落。

    之前不过是碍于顾氏企业继承人的这个身份,人们即使对于顾叶凡感到厌恶,也只敢表现在心里,不敢表现在脸面上,如今听得顾叶凡有这个下场,虽不至于大肆庆祝,但是心中多少还是幸灾乐祸多一点的,当然,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出来的。

    不过就是做戏而已,这对商场上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而顾氏企业的股票也因为顾叶凡的意外身亡而出现动荡,一时间顾氏企业的所有人员都人心惶惶,在这样惶急的情况下,忽然有人想起身为副总裁的顾廷,虽然顾磊对外是宣称顾廷只是他的侄子,但是几乎整个顾氏的人都无人不知,顾廷是顾磊的私生子。

    既然身为唯一继承人的顾叶凡已经意外身亡了,那么顾廷这个虽然只是私生子,但是身上好歹也是流着顾家血液的顾家血脉出面继承顾叶凡的位置,在很多人心中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顾廷在商业上所拥有的资质更是有目共睹的,由他来继承顾氏企业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顾廷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失踪了。从报道一出来,顾廷的秘书就开始打他的手机了,但是无论是打多少遍,从手机里传来都是暂时无人接听的讯息,到了最后,索性都变成已关机了。

    秘书急得团团转,本来在今天就要召开的股东大会因为顾叶凡的意外伤亡已经取消了,所有事情几乎都乱成一团了,顾廷竟然还是这个时候闹失踪,顾氏的那些股东们肯定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现在全都一脸凝重地堵在顾廷的办公室里,扬言顾廷不出现给她们一个交待,他们就绝对不会离开!

    不管事情最后怎么样,顾家都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最后秘书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将电话打到霍雷泽那里去,他只是顾廷公事上的秘书,私底下顾廷很多事情都是没让他知道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顾廷来往密切的朋友究竟有哪几个,而他会知道霍雷泽这个人,也是因为霍雷泽曾经到公司里来找过顾廷。

    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过去的,没想到电话是打通了,但是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到最后直接转入了留言信箱那里去了,秘书没办法,只能苦着脸给霍雷泽留了言,将顾廷不见了的消息简单地说了一下,希望霍雷泽能够在有了顾廷的消息时就立刻通知他。

    挂了电话,秘书深吸一口气,脸上做出职业性的微笑,转身应付起那群不依不饶的股东。

    从手机里传来的最后一声落下后,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寂静之中,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地挡在落地窗前,哪怕是一丝丝的阳光都无法穿透进来,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能隐隐看清房间摆设的轮廓罢了。

    霍雷泽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食指跟中指中间夹着一根还未燃尽的烟,袅袅上升的白烟在这样的黑暗中有些晃眼,而放在他面前的烟灰缸早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没有看报纸,顾叶凡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清楚,但是事情终究是他安排的,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多少能够猜得到一点出来,最坏的结果他也想过,不外乎顾叶凡抢救不过来,就这样死掉了。当然,也有可能会重伤,然后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不管是哪个结果,最终的结果都是没有差别的。

    不管顾叶凡最后是活着还是死去,大概都会对自己完全死心了吧?

    想到这样的结果,霍雷泽一时间没办法说清楚自己的心情,从顾叶凡十七岁到如今他二十七岁,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跟顾叶凡纠缠了十个年头了,好像这么多年里,不管他对顾叶凡做了再过分的事情,只要他一回过头,就一定能够看到顾叶凡站在他的身后,平心而论,他并不是没有感动过的。

    只是他的心早已经被顾廷所占满了,所以,他对顾叶凡,最多也只能是感动而已了。他是这样觉得的。

    这一次,大概是他对顾叶凡做过的最过分的一件事情了,从昨天晚上他打给顾叶凡的那个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睁着眼睛,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不知道。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打那个电话给顾叶凡,究竟是希望顾叶凡能够避开那一劫,还是不希望顾叶凡能够避开?连他自己也已经说不清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而挂了电话之后他的脑袋一直都是处于一种仿佛很清明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状态,直到刚才顾廷的秘书打来的那个电话,才让他一下子如梦初醒。

    而如今,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他就算后悔也没用了,这一辈子,他只能注定对不起顾叶凡了,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来世,那就来世再来偿还吧。这一世,他只能这样了,就算所有的人都说他对不起顾叶凡,他也没有办法了。

    深深地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缠绕在他的眼前,他垂下眼帘,将手上还剩下一半的烟掐灭了扔在烟灰缸上,起身回房换衣,不多时,等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长出来的胡须也已经让他剃掉了,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又变成了人们所熟悉的那个严谨冷漠的霍雷泽,而刚才的迷惘,已经看不到一丝半毫了。

    他走到窗前来开厚重的窗帘,灿烂的阳光一下子便张牙舞爪地扑腾进来,瞬间侵占了整个房间,忽略心中那丝若隐若现的惆怅失落,他转身下楼。

    顾廷会在这个时候闹失踪,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顾叶凡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到这一个地步了,绝不能让顾廷在最后一步退缩了,他做这么多,也不过就是为了让顾廷实现他的愿望而已。

    下楼,上车,启动车子,他做得一丝不苟,眼睛一直目视前方,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抿紧,却在经过报亭的时候,视线忍不住地落在那上面摆满的报纸上,即使知道距离这么远他不可能看得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却还是无法移开视线,直到车子已经开出了很远了,他才有些怅然地收回视线。

    轻轻地吁了口气,他摇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路的前方,很快,车子就停在顾廷的公寓下面了。自从顾廷大学毕业之后,他就一个人搬到这间公寓来了,一直就住到现在。而他也出入这间公寓很多次了,虽然顾廷一直都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不过他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变成现在的默认了。

    而在上个星期,他终于跟顾廷发展到了最后一步。虽然那天晚上顾廷是喝了酒,但是他可以肯定当时顾廷还是清醒的,所以根本不存在认错人或者是酒后乱性的可能性。他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等候终于等来了结果了,心中的喜悦已经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所以即使看到第二天顾廷醒来的时候态度有些奇怪,他也只是当成是顾廷在难为情。

    静静地在车内坐了好半响,脑中思绪纷乱不已,许久许久,他才仿佛总梦中惊醒一般,抬头看向顾廷所在的那个楼层,眼神已经变得清明了,开门下车,动作无一丝停滞。

    这一辈子他已经注定要对不起顾叶凡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当顾叶凡跟顾廷放在同一个位置上的时候,毫无疑问他是选择的人一定会是顾廷,为了顾廷,就算要让他与世界为敌,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承担下来。

    站在门口按下门铃的时候,他的思绪又忍不住闪神了一下,虽然很快就被他拽了回来,门内毫无动静,他又按了几下,门内依旧是毫无动静,他顿了一下,刚想拿出手机打给顾廷的时候,门内却忽然传来‘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再也顾不得顾廷会不会不高兴,拿出自己那天晚上偷偷拿走的备用钥匙直接开了门。

    快步走进去,满脸的焦急却在看清屋内情况的时候僵了一下。

    顾廷坐在沙发上,惨白着一张脸,脸上的悲伤浓厚到无法错认的地步,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视线却是没有焦点的,听到门口的声响,他才微微动了一下,转头看向霍雷泽,在看向霍雷泽的时候,无神的黑眸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霍雷泽皱了皱眉头,刚要走过去,顾廷却忽然尖声叫道:“不要过来!”

    “顾廷――”霍雷泽皱着眉头,顾廷紧盯着他,原本无神的双眼也将焦点聚集在霍雷泽的身上,他木着一张脸,忽然伸手一指桌上平摊开的杂志,声音很平静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听到顾廷的问话,霍雷泽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才将视线移到顾廷指着的那本杂志上,无奈距离有点远,上面写了什么他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一张顾叶凡放大了的照片,不过看到顾叶凡的照片,他也多少能够猜到上面说的是哪一件事情了。

    顾廷好像也根本没有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又说下去,“叶凡昨晚出了车祸,当场身亡,甚至连抢救都没来的就抢救,警方到现场调查的时候,却发现叶凡开的那辆车的刹车是被人做了手脚的,霍雷泽,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顾廷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却在说到最后的时候控制不住地扬高了起来,其中的痛苦悲愤也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来。

    霍雷泽原先还是皱着眉头,却在听到顾廷说到那句‘当场身亡’的时候愣了一下,脑海霎时间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他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但是他却没有想过,当这样的结果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的反应竟然会是这样,即使已经早就设想过这样的结果了,但是在乍然间听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呆愣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心里闪过的怅然已经被他深深地压制下来了,或许应该说,那股怅然失落感,已经被他硬生生地掐灭了,对于顾廷的诘问,他面无表情地点头承认下来:“的确是我做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顾廷的情绪一下子就失了控,从早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强压下来的悲伤痛苦愤怒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你明知道叶凡那么爱你,为什么你竟还可以对他那么残忍?”说到最后,顾廷几乎就要泣不成声了。

    霍雷泽紧紧皱起眉,心口忽忽地跳着,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冷静的态度,试图劝慰顾廷冷静下来,“虽然这样对顾叶凡是很残忍,但是这样一来,顾氏继承人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我……”

    “难道因为这样就要杀了叶凡吗?”还没等霍雷泽说完,顾廷已经情绪激动地喊了起来,浓浓的愧疚感已经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叶凡?”说到最后,顾廷的脸上早已经爬满泪水了,整张脸都被泪水给沾湿了,看上去狼狈得很。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

    霍雷泽眉头皱得更紧了,太阳穴剧烈地跳着,他忽然大跨步走过去,伸手重重地拽住顾廷的手臂,俯下身,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指责我,但是顾廷,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来指责我!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霎时间,顾廷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仰着脸愣愣的望着霍雷泽,良久良久,他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将手从霍雷泽的手里挣脱出来,“对,你说得对。”他不住地点头,嘴角还是挂着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说得对,全世界最没资格指责的你的就是我,你说得对、说得对。是我害死了叶凡,我才是真正害死叶凡的那个人。”

    “顾廷……”霍雷泽吼出那句话之后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在看到顾廷这样的反应之后,心里的悔恨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了,顾廷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却是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些发毛的地步,“我为了得到顾氏,不仅让你为了我做出犯法的事情,更不惜谋害自己的兄弟,真正的罪人,是我才对,该死的人不应该是叶凡,应该是我才对!”

    “顾廷,这件事情根本不能怪你,是我做了手脚害死顾叶凡的,害死顾叶凡的人是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顾廷仰着脸望着霍雷泽,视线却根本就是失去焦点的,说是看着霍雷泽,倒不如说他根本什么都没看。

    顾廷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妥,霍雷泽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顾廷,你听着,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只需要安心地回去顾氏,安安稳稳地当你的顾氏总裁,剩下的,我都会帮你办妥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听到他这样说之后,顾廷却是将视线落在霍雷泽的脸上,定定的看了他好半响,最后竟然是有些古怪地笑了起来,霍雷泽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顾廷收起了有些古怪的笑容,怔怔地发起呆来了。

    霍雷泽被顾廷的反应弄得有些心烦,没忍住地追问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顾廷好像才刚回神一样,对着霍雷泽微微笑了一下,其实跟平常他的笑容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却让霍雷泽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顾廷还是笑着,轻声道:“我在笑你啊。”

    霍雷泽只听得他说这句话,心中不由得一怔,嘴上下意识问道:“我有什么可以让你笑的?”

    顾廷唇角笑意愈加明显,眼角眉梢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了一丝嘲弄,“你为了我这个从来都只是对你虚情假意的人,害死了叶凡这个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你说,这样的你,可笑不可笑?”

    霍雷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廷,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印象中顾廷从来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不管是眼神,还是笑容,从来都是温和亲切,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当顾廷的眼角浮现出嘲弄的时候,竟是这样伤人的。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似乎没办法一下子理解顾廷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样,愣怔了好久才问出来,而顾廷,不仅是眼角带着嘲弄,就连嘴角,也浮现出一丝明明白白的嘲弄,“你分明就已经明白了,何必还要多此一问?”

    一句话,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不得霍雷泽不承认了。

    握住顾廷肩膀的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霍雷泽一下子颓然后退了数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廷,带着浓浓震惊的眼神直直的落在顾廷脸上,可是此时此刻的顾廷,却陌生地他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样,明明是一样的眼、一样的鼻、一样的唇,组织起来就是那张熟悉的脸孔,可是那张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的陌生。

    顾廷却还嫌不够一样,仰着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一字一顿说道:“我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你,我不过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地帮我拿到顾氏!”

    霍雷泽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了,他定定的看着顾廷,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正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从来都不会在顾廷面前表现出来的冷漠绝情慢慢地染满他的双眸,脸上却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地显示出痛苦的神情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什么话出来,顾廷说的没错,他真的很可笑。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顾廷一眼,视线最终却是落在桌面上那本摊开来的杂志上,上面那张顾叶凡的照片,就如同他熟悉那个人的那个神情一样,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却是轻轻地抿着,一脸的倨傲。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在昨天晚上,那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心尖上忽然传来针扎一下的疼痛,他猛地回过神来,终于再也无法停留下来了,他深爱的那个人分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连一眼都不想望过去了,转过身,力持脚步平稳的离开,但是他的背影,却分明是带着狼狈的。

    顾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怔怔的看了许久许久,连那个背影早已经消失了许久,他都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许久许久,他忽然轻轻地笑了出声,笑过了,终于将视线从门口移开,落在了那本摊开的杂志上,看着杂志上的顾叶凡,呐呐道:“他这样伤害你,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说到最后,眼里已经怔怔落下泪来。

    “可是我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霍雷泽的眼前不停地出现顾廷那张带着嘲弄的脸庞,脑海里甚至还不停地响起顾廷说的那些话,好几次车子都险些撞上别人的车,在车子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一辆公交车,他心中一惊,用力地打转方向盘,‘碰’的一声车子重重地撞向一旁的栏杆。

    身体前倾,重重地撞到了安全气囊上,脑袋一时间有些晕沉,脸上好像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了下来,周围传来人们的惊叫声,熙熙攘攘的吵闹不已,霍雷泽却只觉得疲惫不堪,一整夜没睡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临界点,眼前一黑,下一秒已经失去意识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白色,强烈的白色光线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闭上眼睛,脑袋突突的痛着,就好像被人拿棍子重重敲过一样。好不容易适应了那白色的光线,他睁开眼睛,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了。

    消毒水的气味让他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强撑着从白色的床上坐起来,房间里的摆设装潢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医院的病房,手上还打着点滴,他皱眉看了看,一时间有些愣神,先前发生的事情终于一股脑地回到他的脑子里,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了。

    不顾家人的反对,他坚决要出院,医生说过他有点轻微脑震荡,最好留院观察一晚,他也置之不理,醒来的当天就出院了,霍母想要他搬回霍家住,好让她照顾他,也被他拒绝了,独自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原本已经没那么痛的脑袋忽然又突突的痛了起来。

    他安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就好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半响之后他忽然开口喊了一声顾叶凡的名字,声音低沉暗哑,有些像是劣质的录音带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突然一时兴起一样,就这么随意叫了出来。

    只是等了许久,安静的屋子里也再没有传来那人的声音,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下一下,听得分外清楚。

    手上紧紧拽着的,是回来的路上他特意停下来跟报亭买的杂志,只是这么久了,他却还没有翻开了看看,其实有什么好看的呢?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就算再看又有什么用,根本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是就算这样想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翻开了,第一时间跃入眼中的,就是那张在顾廷的公寓看过的照片,在看到偌大的黑色标题里那个‘当场身亡’的字眼时,一瞬间心脏紧了紧。

    直到这一刻,他心中才有一种真实感,那个从来都是将他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人,真的不在了……

    自嘲终于忍不住爬满他的眼睛,顾廷说得对,他真的很可笑,他一心以为自己对那个人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甚至害死了那个人的性命,是为了自己的真爱,所以即使是觉得对不起那个人,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所谓的真爱,原来根本就只是在利用他的而已,他在顾廷眼里,原来只是一个可以帮他拿到顾氏的棋子,可笑他却到最后才知道。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将全世界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杀死了。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忽然呵呵地笑了出来,却不自觉的,笑出了冰凉的液体。

    顾叶凡的葬礼是在几天之后,当时来的人很多,几乎是络绎不绝的,顾廷穿着一身黑色站在家属的位置上,沉默着对来送顾叶凡的人鞠躬道谢,葬礼结束之后,所有的一切又恢复正常,顾廷如愿继承了顾氏,当上了顾氏总裁。

    但是却在数天之后,将公司无条件转送给了另一名叫做姚清昀的男子,然后从此消失不见,再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也无从知晓。

    而那名叫做姚清昀的男子在接手了顾氏企业之后,却突然遭到了远在英国的雷氏企业的恶意打击,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那名叫做姚清昀的男子不仅失去了顾氏企业,甚至还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完完全全一无所有了,最后从顾氏大楼的最顶楼跳了下来,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一个月之后,一名看上去身子骨还很硬朗的老年人在一名青年人的陪同下站在顾叶凡的墓前,青年人弯腰将一束鲜花放到了墓前,直起身时,他看见了石碑上的照片,那个模样俊美的年轻男子带着一脸倨傲的神情,微微的仰着下巴,一脸的神采飞扬。

    这时听见老年人轻声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果我们早点察觉到姚清昀的狼子野心,也许顾叶凡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青年人道:“爷爷不要太伤心了,不管怎样,也总算是替他报仇了。”

    老年人没再说什么,神色哀伤地看着石碑上年轻人的照片,良久良久,才再次轻声叹息一声,说道:“回去吧。”

    “嗯。”青年人轻声应了一声,扶着老年人慢慢离去。

    一阵微风拂过,石碑上的年轻人依旧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张俊美的容颜仿佛也在发着光一样,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