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藩坊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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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众起身赶往岭南州府所在的龙川郡。
龙川郡是岭南最大的城镇，一进城去，果然见到街道宽阔，青石铺就的路宽足以供三四辆马车并排行驶，道路两旁的房屋是典型的岭南建筑风格，屋宇鳞次栉比，花楼酒肆高耸林立，酒旗飞舞。城中车马粼粼，行人如织。城镇中央有一条宽阔的溪流，上面架着几弯拱桥，站满了做生意的商贾，看街景的士绅。文人士子缓缓而行，三五成群的妙龄少女或围在脂粉摊前观看，或坐在绿茵下桥栏边闲话。因岭南近海，常常见到从海上过来的番邦人士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出现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桥梁西侧也有不少摊贩，货摊上摆着胭脂水粉，瓷雕剪纸，抽纱粤绣，锣鼓风筝等琳琅满目。与京城宏伟庄严，井井有条的情景相比，杨政更喜欢这里热闹开放，多了些市井乡情的味道。
打听了岭南州府所在之地，杨政一行便来到州府衙门前。他们此行掩盖身份，只借用张川采集奇闻异事的编吏身份，以到各地收集资料为名，与官府文书会晤。门口当差的仔细验看了名帖荐信就将他们让了进去。
以他们的身份御史大人自然无暇接见的，只派了府衙刘师爷和文书接待。来到府衙书院的聚贤堂，就见堂宇轩昂，庭院宽敞，屋顶上的陶塑瓦脊长二十米有余。堂前有白石露台，梁架雕镂精细，堂中横列的巨大屏风，嵌着梅兰竹菊飞鸟虫鱼等图案，玲珑剔透。
刘师爷满脸堆笑着说：“御史大人有客在陪，无暇分身，只能由卑职带大人四处看看，查阅典籍了。”张川拱手笑道：“有劳师爷。”于是众人喝茶闲聊，稍作休息。
正说着话，就听见府衙大门外官差报门，又有客到。刘师爷起身扒着门框看了看，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回身落座。张川感觉有异，便问：“师爷，有什么不妥吗？”这刘师爷也是个好八卦的人，便答道：“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门派千叶山庄的掌门，也是我们这御史府的常客了。”说罢，眼睛往外瞧了瞧，又说：“大人久居京城，不知道我们地方上的难处。岭南自前靖侯纪家倒台之后，实权竟落在江湖人手中，我们这御史府也不过是个摆设，有些争端与其找我们出面，还不如找江湖人士有用。”说罢又向外瞧了瞧，生怕被人听见，压低声音说：“这个叶掌门，一心想和章大人攀亲，想娶了章大人的女儿。也好依仗官府在岭南的势力，这不，三天两头上门说和，唉！”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叫声，众人忙走出来看个究竟。就见一名身段婀娜，衣着华丽的小姐掩面跑了出来。后面丫鬟，老妈子跟了人不少，那女子拭去泪水，抬起头来，确实容颜俏丽。章御史走出来喝道：“莺儿，你做什么，还不快进去！”章小姐嘟着嘴说：“我不嫁，你们别逼我！”章御史气恼之极，说:“一个女儿家，羞是不羞！”章家小姐翻了翻眼转过脸只是不理，看样子也是一贯任性妄为的。
这时候，从章御史身后走过来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一边撇着胡子，一边笑道：“章小姐是看不上本庄主吗？我千叶山庄在岭南威名赫赫，你嫁到敝庄，自然呼风唤雨，尊贵非凡。”章家小姐白了叶庄主一眼，说道：“可你家中已有妻室。”叶庄主哈哈大笑：“这有何难，只要章小姐首肯，我即刻就写下休书，虚位以待。”章小姐听完不语，似是有些心动。
叶庄主见章小姐态度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接着说：“章小姐是知书识礼的人，也该为令尊考虑，若我千叶山庄与御史大人结为亲家，那在这岭南地界上还有谁能动我们分毫？天高皇帝远，以后岭南诸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哈哈！”
话音刚落，就听得堂内一声清冷嗤笑如碎玉落珠，语气里淡淡的不屑意味竟将叶庄主话语最后的尾音给憋了回去。叶庄主大怒，叫道：“什么人！”杨政随众人目光一起看去，只见堂内早已坐了一人，却是这两日几次遇到的那位白衣公子。身上端端正正地穿着精致的月白葛麻褙子长袍，道领挺括，上面绣着层层的锦纹，既雍容华贵又不显张扬，看服装和纹样却不是中原的款式，反而更加宽大飘逸，头上墨发拢起全部藏于高耸的峨冠下面。公子面色清冷，眼睛却也没有向外看一眼。
叶庄主火起正想动手，一旁的章御史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他是手持那罗国藩印诏书的藩坊管事副使，不可得罪！”
时值中原对外通商频繁，多个国家在港口城市设立藩坊，里面供本国商户经营，并开设学堂，银号等，实行本国的法律，可以说是个“国中国”。藩坊管事每三年从本国派人当作使节的副手随行而来，只驻扎在藩坊内保护侨民利益，不涉及政治。然而目前岭南地方权力分散，无朝廷统领，藩坊势力也是不可小觑。
叶庄主听了章御史的介绍一愣，将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说道：“你是外藩人？我们千叶山庄素与你们藩坊没有瓜葛，你怎么跑到这里拆我的台？”说完又狐疑地看看章小姐说：“莫非你也是看中了章家小姐？”章小姐大羞，轻叱一句：“你胡说！”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叶庄主见状更加笃定，恨恨说道：“姑娘爱少年，想来一定是看中了他这幅模样。”
张川扭头看那白衣公子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堂上，也不申辩，旁若无人。章御史畏惧两边威势不敢搭话，又见章家小姐脸色羞红，甚是尴尬，就激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怀，出言劝解说：“叶庄主，这结亲乃是喜事，还是回堂上去和章大人及章小姐再做商议吧。”
那叶庄主向来是个蛮横的人，一双拳头打天下，但是对方是邻国任命的管事身份让他有所忌惮，不能轻易结了梁子，否则放在平时怎么如此忍气吞声。一股邪火正无处发泄，见张川搭话，便骂道：“你又是哪路小鬼来闯庙门？”
师爷见两边要伤和气，忙说：“这位是隶属东慎王府的编史张川张大人，叶庄主莫要和官府的人动气。”
叶庄主是草莽之辈，朝廷在他心里还值不上眼前的江湖大派，于是火就更旺，说：“老子就喜欢教训朝廷的人，一个不入品的编史也在老子面前多嘴!”说着拉开功架就要动手。
这时，那位白衣公子却悠悠地开了腔：“叶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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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众起身赶往岭南州府所在的龙川郡。
龙川郡是岭南最大的城镇，一进城去，果然见到街道宽阔，青石铺就的路宽足以供三四辆马车并排行驶，道路两旁的房屋是典型的岭南建筑风格，屋宇鳞次栉比，花楼酒肆高耸林立，酒旗飞舞。城中车马粼粼，行人如织。城镇中央有一条宽阔的溪流，上面架着几弯拱桥，站满了做生意的商贾，看街景的士绅。文人士子缓缓而行，三五成群的妙龄少女或围在脂粉摊前观看，或坐在绿茵下桥栏边闲话。因岭南近海，常常见到从海上过来的番邦人士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出现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桥梁西侧也有不少摊贩，货摊上摆着胭脂水粉，瓷雕剪纸，抽纱粤绣，锣鼓风筝等琳琅满目。与京城宏伟庄严，井井有条的情景相比，杨政更喜欢这里热闹开放，多了些市井乡情的味道。
打听了岭南州府所在之地，杨政一行便来到州府衙门前。他们此行掩盖身份，只借用张川采集奇闻异事的编吏身份，以到各地收集资料为名，与官府文书会晤。门口当差的仔细验看了名帖荐信就将他们让了进去。
以他们的身份御史大人自然无暇接见的，只派了府衙刘师爷和文书接待。来到府衙书院的聚贤堂，就见堂宇轩昂，庭院宽敞，屋顶上的陶塑瓦脊长二十米有余。堂前有白石露台，梁架雕镂精细，堂中横列的巨大屏风，嵌着梅兰竹菊飞鸟虫鱼等图案，玲珑剔透。
刘师爷满脸堆笑着说：“御史大人有客在陪，无暇分身，只能由卑职带大人四处看看，查阅典籍了。”张川拱手笑道：“有劳师爷。”于是众人喝茶闲聊，稍作休息。
正说着话，就听见府衙大门外官差报门，又有客到。刘师爷起身扒着门框看了看，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回身落座。张川感觉有异，便问：“师爷，有什么不妥吗？”这刘师爷也是个好八卦的人，便答道：“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门派千叶山庄的掌门，也是我们这御史府的常客了。”说罢，眼睛往外瞧了瞧，又说：“大人久居京城，不知道我们地方上的难处。岭南自前靖侯纪家倒台之后，实权竟落在江湖人手中，我们这御史府也不过是个摆设，有些争端与其找我们出面，还不如找江湖人士有用。”说罢又向外瞧了瞧，生怕被人听见，压低声音说：“这个叶掌门，一心想和章大人攀亲，想娶了章大人的女儿。也好依仗官府在岭南的势力，这不，三天两头上门说和，唉！”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叫声，众人忙走出来看个究竟。就见一名身段婀娜，衣着华丽的小姐掩面跑了出来。后面丫鬟，老妈子跟了人不少，那女子拭去泪水，抬起头来，确实容颜俏丽。章御史走出来喝道：“莺儿，你做什么，还不快进去！”章小姐嘟着嘴说：“我不嫁，你们别逼我！”章御史气恼之极，说:“一个女儿家，羞是不羞！”章家小姐翻了翻眼转过脸只是不理，看样子也是一贯任性妄为的。
这时候，从章御史身后走过来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一边撇着胡子，一边笑道：“章小姐是看不上本庄主吗？我千叶山庄在岭南威名赫赫，你嫁到敝庄，自然呼风唤雨，尊贵非凡。”章家小姐白了叶庄主一眼，说道：“可你家中已有妻室。”叶庄主哈哈大笑：“这有何难，只要章小姐首肯，我即刻就写下休书，虚位以待。”章小姐听完不语，似是有些心动。
叶庄主见章小姐态度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接着说：“章小姐是知书识礼的人，也该为令尊考虑，若我千叶山庄与御史大人结为亲家，那在这岭南地界上还有谁能动我们分毫？天高皇帝远，以后岭南诸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哈哈！”
话音刚落，就听得堂内一声清冷嗤笑如碎玉落珠，语气里淡淡的不屑意味竟将叶庄主话语最后的尾音给憋了回去。叶庄主大怒，叫道：“什么人！”杨政随众人目光一起看去，只见堂内早已坐了一人，却是这两日几次遇到的那位白衣公子。身上端端正正地穿着精致的月白葛麻褙子长袍，道领挺括，上面绣着层层的锦纹，既雍容华贵又不显张扬，看服装和纹样却不是中原的款式，反而更加宽大飘逸，头上墨发拢起全部藏于高耸的峨冠下面。公子面色清冷，眼睛却也没有向外看一眼。
叶庄主火起正想动手，一旁的章御史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他是手持那罗国藩印诏书的藩坊管事副使，不可得罪！”
时值中原对外通商频繁，多个国家在港口城市设立藩坊，里面供本国商户经营，并开设学堂，银号等，实行本国的法律，可以说是个“国中国”。藩坊管事每三年从本国派人当作使节的副手随行而来，只驻扎在藩坊内保护侨民利益，不涉及政治。然而目前岭南地方权力分散，无朝廷统领，藩坊势力也是不可小觑。
叶庄主听了章御史的介绍一愣，将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说道：“你是外藩人？我们千叶山庄素与你们藩坊没有瓜葛，你怎么跑到这里拆我的台？”说完又狐疑地看看章小姐说：“莫非你也是看中了章家小姐？”章小姐大羞，轻叱一句：“你胡说！”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叶庄主见状更加笃定，恨恨说道：“姑娘爱少年，想来一定是看中了他这幅模样。”
张川扭头看那白衣公子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堂上，也不申辩，旁若无人。章御史畏惧两边威势不敢搭话，又见章家小姐脸色羞红，甚是尴尬，就激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怀，出言劝解说：“叶庄主，这结亲乃是喜事，还是回堂上去和章大人及章小姐再做商议吧。”
那叶庄主向来是个蛮横的人，一双拳头打天下，但是对方是邻国任命的管事身份让他有所忌惮，不能轻易结了梁子，否则放在平时怎么如此忍气吞声。一股邪火正无处发泄，见张川搭话，便骂道：“你又是哪路小鬼来闯庙门？”
师爷见两边要伤和气，忙说：“这位是隶属东慎王府的编史张川张大人，叶庄主莫要和官府的人动气。”
叶庄主是草莽之辈，朝廷在他心里还值不上眼前的江湖大派，于是火就更旺，说：“老子就喜欢教训朝廷的人，一个不入品的编史也在老子面前多嘴!”说着拉开功架就要动手。
这时，那位白衣公子却悠悠地开了腔：“叶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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