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稚子何辜宫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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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午照例在夕照亭举行了后宫的家宴，不同的是此时皇后的座位边偎了一个小童，那小童六七岁年纪，一身锦衣华服，双眼晶亮，小脸被风吹的红通通的很是喜人。
见我过来，他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儿臣给苏娘娘请安。”我扶起他，柔声道：“你就是英王吧，快起。”他直起身，语调恭恭敬敬：“是，儿臣百里宪。”
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这个孩子还微微有些局促，礼节却是分毫未乱，我暗暗点头，是个聪明的孩子。眼微微一转，郑容与身边亦依偎着一个孩子，正是百里昶，此时他正歪着头好奇地盯着百里宪看，雪白的毛领衬得他那颗小脑袋益发可爱。
我给帝后行过礼，转过头便见玉霖坐在思瑾旁边兴奋地冲她扬了扬手，我会心一笑，径直朝她们走去。
“天寒地冻，这热气腾腾的热锅最是应景了。”玉霖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提起筷子将一片涮羊肉丢进我碗里，挤挤眼：“看什么呢？快吃！”
我悄悄将手炉塞到她左手边，微微一笑：“没看什么，你拿着捂一会儿吧。”玉霖冰凉的手一摸上去便轻吸了口气，连忙抱紧，压低声音眉开眼笑：“这是饭桌上……可有些失仪了……”我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不要给我。”说着作势去拿，玉霖死死抱住：“不行，给都给了……”思瑾在旁边忍俊不禁，眉目间露出些许调皮的神色：“偶尔时候失些小仪也无妨。”
见最重仪态的思瑾都这样说了，玉霖终于松了眉头，心安理得地将手炉捂在怀中。
我们这边正说着，那边皇后咳了咳，对百里君离道：“陛下，今日已是初七了，既然宪儿已经受封英王了，过几日便让监天司挑个吉祥日子将宪儿过继到臣妾膝下吧。”百里君离看向安静坐在皇后身边的百里宪：“宪儿，过来父皇这里。”百里宪连忙放下筷子跑过去，仰着小脸道：“父皇。”百里君离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宪儿，想让皇后做你的母亲吗？”
百里宪看了皇后一眼，乖乖的点头。“那此事就交于皇后去办吧。”百里君离喂给他一口菜，笑道。
席上有一道鱼汤做的甚好，最爱吃鱼的玉霖却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看着有些恹恹的，倒是一个劲儿地吃起了旁边的辣□□。
我看的震惊：“玉霖，你何时变得这样能吃辣？”玉霖吸吸鼻子，抬起红红的双眼：“不知道，就是这两日突然想吃……”
思瑾的筷子突然一停，转过头来迟疑着道：“刘美人你是不是……”
“昶儿！”对面郑容与惊慌失措的声音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昶儿你怎么了？！”
百里昶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脸冷汗，捂住肚子从座位上滑了下去。郑容与手足无措地抱住他小小的身子，手指刚摸上他的额头，他却突然口吐白沫，连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郑容与捏着他的下颌，慌了：“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昶儿，吐出来！快吐出来！”
百里君离脸色大变，松开百里宪匆匆下位：“昶儿！”百里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抱头小脸痛苦万分地皱成一团，不停挣扎，哭叫着喊出来：“疼！疼啊！父皇、母妃！疼……”
百里君离把他移到自己怀里拍拍他的脸，“昶儿，昶儿，你哪里疼？”百里昶迷瞪瞪地睁开双眼，□□道：“父皇，昶儿全身都疼啊……”百里君离抱起他，冲左右怒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连太后都无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两步：“昶儿怎么样？”百里君离摇摇头，沉声道：“摆驾欣岚殿。”
御医来时百里昶已经陷入了昏迷，御医顶着所有人的严厉的目光开始战战兢兢地诊脉、检查。半晌他站了起来，收了针，满脸汗珠地跪在地上：“陛下，臣、臣无能，臣验了晖王殿下所食之物和呕吐物，只、只知道殿下并非中毒，却不能检验出来晖王殿下的病因……”
百里君离闭了闭眼：“去把御医署中所有御医都叫来。”他转了头，问陈奇：“杜蘅呢？”陈奇擦擦头上的汗：“回陛下，杜大人现在民间，尚未归来。”
“急召他回宫。”“是。”
我悄悄地朝苍雨身边移了移：“传信给萱，若杜蘅和她在一起，便叫他速回宫中。”
“陛下！”那御医突然跪下，犹豫着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他又看了看陷入昏睡中的百里昶，面上挣扎了一瞬，惴惴道：“臣觉得，晖王殿下无伤而昏，面色晦暗眼瞳涣散，这等症状不大像中毒，倒有些像厌胜之术作祟……”
百里君离揉揉额：“莫要作此无稽之谈。”那御医苍老的脸瞬间涨红，悻悻地退了下去。
百里君离转过身看向太后，眼睛沉沉如墨：“母后，今日这饭恐怕是吃不成了，不若您带她们先回去吧，儿臣来守着昶儿。”
太后点点头：“也好……”郑容与带着哭腔开口道：“陛下，请让臣妾也留下来照看昶儿吧。”百里君离摸着百里昶苍白的小脸蛋，缓缓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玉霖站在我旁边，刚动身忽然踉跄了一下，我连忙扶了一把玉霖，见她脸色十分苍白：“玉霖，你怎么了？”她扶着额头，闭着眼越发无力地靠上我肩头：“阿，阿音……我头昏……”
“御医！”百里君离走过来，接过玉霖将她安置于椅上，御医连忙搭上脉，过了一会儿他转身便拜，无限欣喜：“恭喜陛下，刘美人已有孕两月。”
殿中刹那间寂静了一瞬，百里君离亦恍惚了一下，脸上却并未透出喜色，大约是另一个儿子正性命垂危让他十分心焦。他点点头：“朕知道了。”又摸了摸玉霖的额：“辛苦你了。”
我将玉霖送到拾翠殿，回去时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吩咐青九将章华殿中悄悄查了一遍，确认殿中没有巫蛊厌胜之类的东西才略略放下心来。
已是半日过去，苍雨走了进来，我放下手中书卷：“怎么样？百里昶好些了吗？”
苍雨摇摇头：“晖王殿下的病没有半分起色，不仅如此，清忠殿中的英王殿下也病了！”我霍然直起身：“什么？！”
“症状与晖王殿下极其相似，但起病更急病症更重，而当时整个御医署的御医都在晖王殿下那儿，待到御医赶到时据说已是惨叫连连、满地打滚。”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这事绝对有鬼！不可能那么巧合，两位皇子都突发急病了。”
“可是是谁处心积虑要害他们呢，还做得这样隐蔽，连御医都查不出半分？”苍雨疑惑道：“郑贵妃是晖王殿下的亲生母亲，虎毒不食子，而皇后快要收英王殿下为义子了，也不会在这当口害他，剩下的妃嫔中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做这种事情呢？”
“你说的对，”我的心像突然掉入了浮满碎冰的冷水里，凉凉清醒：“虎毒不食子……如果不是她做的，那能是谁呢……”
“娘娘，”青九突然走进来，禀告：“陈奇求见。”我立在那儿，冷冷一悸，慢慢坐上黄花梨木大椅，“让他进来。”
陈奇领着一队内侍执着拂尘走进来，笑眯眯地行礼道：“奴才见过昭仪娘娘，奴才是奉陛下之命，来查宫中是否有厌胜之物，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陈总管辛苦。”我笑道，端起青瓷茶杯，一手随意摆了摆：“查吧。”“多谢娘娘。”陈奇手一招：“娘娘宽宏，搜吧，小心着些。”
我一边饮着茶一边看他们翻着我的宫殿，波澜不惊。良久，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手摇摇头，陈奇一见，连忙道：“既然这样，那奴才就……”
“总管！找到了！”一个小内侍蹲在我的床边，从里面取出了个东西，扬声道。
两个身上贴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静静躺在托盘中，浑身插满了银针。
陈奇看着托盘里的东西，也是惊吓不小，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昭仪娘娘……这……不知你作何解释？”
窗外斜晖打下的阴影将我静静笼罩，我镇定地站在原地：“陛下在哪儿？我要见他。”
今日中午照例在夕照亭举行了后宫的家宴，不同的是此时皇后的座位边偎了一个小童，那小童六七岁年纪，一身锦衣华服，双眼晶亮，小脸被风吹的红通通的很是喜人。
见我过来，他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儿臣给苏娘娘请安。”我扶起他，柔声道：“你就是英王吧，快起。”他直起身，语调恭恭敬敬：“是，儿臣百里宪。”
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这个孩子还微微有些局促，礼节却是分毫未乱，我暗暗点头，是个聪明的孩子。眼微微一转，郑容与身边亦依偎着一个孩子，正是百里昶，此时他正歪着头好奇地盯着百里宪看，雪白的毛领衬得他那颗小脑袋益发可爱。
我给帝后行过礼，转过头便见玉霖坐在思瑾旁边兴奋地冲她扬了扬手，我会心一笑，径直朝她们走去。
“天寒地冻，这热气腾腾的热锅最是应景了。”玉霖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提起筷子将一片涮羊肉丢进我碗里，挤挤眼：“看什么呢？快吃！”
我悄悄将手炉塞到她左手边，微微一笑：“没看什么，你拿着捂一会儿吧。”玉霖冰凉的手一摸上去便轻吸了口气，连忙抱紧，压低声音眉开眼笑：“这是饭桌上……可有些失仪了……”我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不要给我。”说着作势去拿，玉霖死死抱住：“不行，给都给了……”思瑾在旁边忍俊不禁，眉目间露出些许调皮的神色：“偶尔时候失些小仪也无妨。”
见最重仪态的思瑾都这样说了，玉霖终于松了眉头，心安理得地将手炉捂在怀中。
我们这边正说着，那边皇后咳了咳，对百里君离道：“陛下，今日已是初七了，既然宪儿已经受封英王了，过几日便让监天司挑个吉祥日子将宪儿过继到臣妾膝下吧。”百里君离看向安静坐在皇后身边的百里宪：“宪儿，过来父皇这里。”百里宪连忙放下筷子跑过去，仰着小脸道：“父皇。”百里君离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宪儿，想让皇后做你的母亲吗？”
百里宪看了皇后一眼，乖乖的点头。“那此事就交于皇后去办吧。”百里君离喂给他一口菜，笑道。
席上有一道鱼汤做的甚好，最爱吃鱼的玉霖却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看着有些恹恹的，倒是一个劲儿地吃起了旁边的辣□□。
我看的震惊：“玉霖，你何时变得这样能吃辣？”玉霖吸吸鼻子，抬起红红的双眼：“不知道，就是这两日突然想吃……”
思瑾的筷子突然一停，转过头来迟疑着道：“刘美人你是不是……”
“昶儿！”对面郑容与惊慌失措的声音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昶儿你怎么了？！”
百里昶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脸冷汗，捂住肚子从座位上滑了下去。郑容与手足无措地抱住他小小的身子，手指刚摸上他的额头，他却突然口吐白沫，连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郑容与捏着他的下颌，慌了：“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昶儿，吐出来！快吐出来！”
百里君离脸色大变，松开百里宪匆匆下位：“昶儿！”百里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抱头小脸痛苦万分地皱成一团，不停挣扎，哭叫着喊出来：“疼！疼啊！父皇、母妃！疼……”
百里君离把他移到自己怀里拍拍他的脸，“昶儿，昶儿，你哪里疼？”百里昶迷瞪瞪地睁开双眼，□□道：“父皇，昶儿全身都疼啊……”百里君离抱起他，冲左右怒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连太后都无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两步：“昶儿怎么样？”百里君离摇摇头，沉声道：“摆驾欣岚殿。”
御医来时百里昶已经陷入了昏迷，御医顶着所有人的严厉的目光开始战战兢兢地诊脉、检查。半晌他站了起来，收了针，满脸汗珠地跪在地上：“陛下，臣、臣无能，臣验了晖王殿下所食之物和呕吐物，只、只知道殿下并非中毒，却不能检验出来晖王殿下的病因……”
百里君离闭了闭眼：“去把御医署中所有御医都叫来。”他转了头，问陈奇：“杜蘅呢？”陈奇擦擦头上的汗：“回陛下，杜大人现在民间，尚未归来。”
“急召他回宫。”“是。”
我悄悄地朝苍雨身边移了移：“传信给萱，若杜蘅和她在一起，便叫他速回宫中。”
“陛下！”那御医突然跪下，犹豫着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他又看了看陷入昏睡中的百里昶，面上挣扎了一瞬，惴惴道：“臣觉得，晖王殿下无伤而昏，面色晦暗眼瞳涣散，这等症状不大像中毒，倒有些像厌胜之术作祟……”
百里君离揉揉额：“莫要作此无稽之谈。”那御医苍老的脸瞬间涨红，悻悻地退了下去。
百里君离转过身看向太后，眼睛沉沉如墨：“母后，今日这饭恐怕是吃不成了，不若您带她们先回去吧，儿臣来守着昶儿。”
太后点点头：“也好……”郑容与带着哭腔开口道：“陛下，请让臣妾也留下来照看昶儿吧。”百里君离摸着百里昶苍白的小脸蛋，缓缓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玉霖站在我旁边，刚动身忽然踉跄了一下，我连忙扶了一把玉霖，见她脸色十分苍白：“玉霖，你怎么了？”她扶着额头，闭着眼越发无力地靠上我肩头：“阿，阿音……我头昏……”
“御医！”百里君离走过来，接过玉霖将她安置于椅上，御医连忙搭上脉，过了一会儿他转身便拜，无限欣喜：“恭喜陛下，刘美人已有孕两月。”
殿中刹那间寂静了一瞬，百里君离亦恍惚了一下，脸上却并未透出喜色，大约是另一个儿子正性命垂危让他十分心焦。他点点头：“朕知道了。”又摸了摸玉霖的额：“辛苦你了。”
我将玉霖送到拾翠殿，回去时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吩咐青九将章华殿中悄悄查了一遍，确认殿中没有巫蛊厌胜之类的东西才略略放下心来。
已是半日过去，苍雨走了进来，我放下手中书卷：“怎么样？百里昶好些了吗？”
苍雨摇摇头：“晖王殿下的病没有半分起色，不仅如此，清忠殿中的英王殿下也病了！”我霍然直起身：“什么？！”
“症状与晖王殿下极其相似，但起病更急病症更重，而当时整个御医署的御医都在晖王殿下那儿，待到御医赶到时据说已是惨叫连连、满地打滚。”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这事绝对有鬼！不可能那么巧合，两位皇子都突发急病了。”
“可是是谁处心积虑要害他们呢，还做得这样隐蔽，连御医都查不出半分？”苍雨疑惑道：“郑贵妃是晖王殿下的亲生母亲，虎毒不食子，而皇后快要收英王殿下为义子了，也不会在这当口害他，剩下的妃嫔中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做这种事情呢？”
“你说的对，”我的心像突然掉入了浮满碎冰的冷水里，凉凉清醒：“虎毒不食子……如果不是她做的，那能是谁呢……”
“娘娘，”青九突然走进来，禀告：“陈奇求见。”我立在那儿，冷冷一悸，慢慢坐上黄花梨木大椅，“让他进来。”
陈奇领着一队内侍执着拂尘走进来，笑眯眯地行礼道：“奴才见过昭仪娘娘，奴才是奉陛下之命，来查宫中是否有厌胜之物，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陈总管辛苦。”我笑道，端起青瓷茶杯，一手随意摆了摆：“查吧。”“多谢娘娘。”陈奇手一招：“娘娘宽宏，搜吧，小心着些。”
我一边饮着茶一边看他们翻着我的宫殿，波澜不惊。良久，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手摇摇头，陈奇一见，连忙道：“既然这样，那奴才就……”
“总管！找到了！”一个小内侍蹲在我的床边，从里面取出了个东西，扬声道。
两个身上贴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静静躺在托盘中，浑身插满了银针。
陈奇看着托盘里的东西，也是惊吓不小，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昭仪娘娘……这……不知你作何解释？”
窗外斜晖打下的阴影将我静静笼罩，我镇定地站在原地：“陛下在哪儿？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