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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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
我抬头，阿问一身单薄中衣，才睡醒的样子，站在房门前，疑惑地看我，“怎么在这待着”
我笑笑：“去看了眼隋讫旋，刚出来。外面冷，你快去披件衣服。”
阿问无所谓地耸耸肩，几步走到我身边，把我往屋里推：“我哪有什么打紧，倒是你身娇体弱的，喏，手炉都不热了。”
我低头，袖子里的莲花手炉，明明都忘记了加炭，沉又无用，竟还在袖子里放着。
“你昨晚几点回的”我把手炉往袖子里塞了塞，眉眼寡淡，温声开口。
“五更时分。”阿问将我推到火炉边，边穿外裳边说，“我留了一批人在市坊，这时候还没回来报我，该是流言已除。”
“很好。”我毫不吝啬地赞扬，唇角满意地翘起，眼底却不见半分喜悦味道。
阿问轻轻叹了口气：“你又是何苦。明明那人……这前前后后的根源……”
“阿问。”我低声打断她，“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些人将你伤得鲜血淋漓，而这其中往往又有一个人，让你为之甘之如饴。”
“你大可削了他实权，留他性命。”阿问不解，“听说你连搜他住所都不愿。”
我轻轻地笑了笑，用手去拨动火苗，在一片火光里，似是看见那人的闲散笑容，如玉脸庞。
“阿问，只要他活着，只要我活着，我的袖中枕下或许都有他为祸作乱的证据。难道你要我，搜我自己的寝院吗”
阿问霎时噤了声，依旧是不解的眼神，但更多，是叹息。
何苦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立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何苦，来招我。
“哎哟。”阿问推着我往无拂阁外走，迎面便和一个小姑娘撞了满怀。
阿问刚要柳眉倒竖，地上的小姑娘便强撑着站起来揉了揉额头。
“阿宁”我讶然，伸手搀她起身。
阿宁转头看见是我，似是又惊又喜，退后两步半跪着开口：“冲撞主上，是阿宁过错。不过谢天谢地，主上您真的在这。”
“起来说话，什么事”我眉头一跳。
“左大人带了人去留风居，说紫大人未经上奏私自离军，当以临阵脱逃罪论处，身为主帅，罪加一等，要立时斩首以定军心!”
“什么”阿问首先惊呼，“他一个区区御史大夫敢拿紫大人下狱这是僭越之罪!”
“左大人知道这不是他能力所及，已经派人去请闻公子了。何况紫大人回来后一直未官复原职，如今只是挂着个桃夭山守将的衔，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自然动得。”阿宁说完神色似是焦急，又似是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抚了抚额角，声音缓长：“紫家兄弟什么态度”
“紫大人说是您密诏他回八关，紫小将军也附和。”阿宁说到此，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您昨天刚跟紫小将军说过不给紫大人去书信，免得让他分心……”
“阿宁，你听错了。”我神色漠然地打断她，“推我去留风居吧。”
“主上……”阿宁似是不甘地唤。
阿问叹了口气，拍了拍阿宁的肩。
“阿问姐姐”阿宁下意识地求助和她一同长大，无拂阁的主事之一。
阿问声音低哑：“关乎紫大人的事，莫要与主上争辩了。他带给过主上多少欣悦……也算有功了。”
我一瞬间，眼眶有些湿热。明知道这自私又该死的情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危机，却依旧尊重我，甚至为我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谢谢。”雪安城最尊贵的主人，低声地，真诚地致谢。
“紫大人这算是拒捕吗？”左子苌冷淡的声音响起，让我一怔，轮椅就停在了留风居门口。
留风居已经很热闹了，一分为二，左边是紫家兄弟和紫怜麾下的几名副将，右边是左子苌和闻苏，以及刑部尚书刘昏。
闻苏自从回来便统领六部，一手遮天，如今随意地传唤来刘昏也不足为奇。但真让我倒吸冷气的，是左子苌。
昔日被紫零逼至角落，还能说戏一般地告罪，卑微谦恭得不像是百年世家的直系独子，倒像是街边卖笑的小倌。
那是左子苌真正走进官场的第一天。不过是微末的少府，却一夕之间升至高位，得封御史大夫，甚至出任监国三公之一。面对我还是再恭谨不过的模样，私下里，竟已是如此气度威严。
“我说过了，是展挽城召我回来的。”紫零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素日对紫零的眼高于顶和商贾出身不满至极的刘昏冷笑一声，阴阴开口：“紫大人直呼主上名讳，已是不敬重罪，按律当斩。”
“哈。”紫零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嗤笑，“我不敬了十几年了，刘大人还没听惯吗？哦，不对，我对展挽城不敬的时候，刘大人只怕还在县衙听差吧？”
刘昏脸色霎时一白，冷哼：“本官是实实在在拼上来的，自然比不得紫大人谗言惑主来得取巧。”
“刘昏。”闻苏警告地低喝一声。话若说到这份上，就有妄议主上昏聩，听信谗言的嫌疑了。刘昏立刻闭了嘴。
紫零却没想放过他，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刘大人何时这么听闻公子话了，想当初，闻公子未回来的时候，你——”紫零似笑非笑地一甩紫色宽袖，直指左子苌，“还有你，不过是攀附于我的一粒尘埃。如今闻大公子回来了，掌权了，便胆敢进城主府来抓我了。呵！别忘了这是谁的天下!”
“主上。”
我抬头，阿问一身单薄中衣，才睡醒的样子，站在房门前，疑惑地看我，“怎么在这待着”
我笑笑：“去看了眼隋讫旋，刚出来。外面冷，你快去披件衣服。”
阿问无所谓地耸耸肩，几步走到我身边，把我往屋里推：“我哪有什么打紧，倒是你身娇体弱的，喏，手炉都不热了。”
我低头，袖子里的莲花手炉，明明都忘记了加炭，沉又无用，竟还在袖子里放着。
“你昨晚几点回的”我把手炉往袖子里塞了塞，眉眼寡淡，温声开口。
“五更时分。”阿问将我推到火炉边，边穿外裳边说，“我留了一批人在市坊，这时候还没回来报我，该是流言已除。”
“很好。”我毫不吝啬地赞扬，唇角满意地翘起，眼底却不见半分喜悦味道。
阿问轻轻叹了口气：“你又是何苦。明明那人……这前前后后的根源……”
“阿问。”我低声打断她，“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些人将你伤得鲜血淋漓，而这其中往往又有一个人，让你为之甘之如饴。”
“你大可削了他实权，留他性命。”阿问不解，“听说你连搜他住所都不愿。”
我轻轻地笑了笑，用手去拨动火苗，在一片火光里，似是看见那人的闲散笑容，如玉脸庞。
“阿问，只要他活着，只要我活着，我的袖中枕下或许都有他为祸作乱的证据。难道你要我，搜我自己的寝院吗”
阿问霎时噤了声，依旧是不解的眼神，但更多，是叹息。
何苦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立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何苦，来招我。
“哎哟。”阿问推着我往无拂阁外走，迎面便和一个小姑娘撞了满怀。
阿问刚要柳眉倒竖，地上的小姑娘便强撑着站起来揉了揉额头。
“阿宁”我讶然，伸手搀她起身。
阿宁转头看见是我，似是又惊又喜，退后两步半跪着开口：“冲撞主上，是阿宁过错。不过谢天谢地，主上您真的在这。”
“起来说话，什么事”我眉头一跳。
“左大人带了人去留风居，说紫大人未经上奏私自离军，当以临阵脱逃罪论处，身为主帅，罪加一等，要立时斩首以定军心!”
“什么”阿问首先惊呼，“他一个区区御史大夫敢拿紫大人下狱这是僭越之罪!”
“左大人知道这不是他能力所及，已经派人去请闻公子了。何况紫大人回来后一直未官复原职，如今只是挂着个桃夭山守将的衔，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自然动得。”阿宁说完神色似是焦急，又似是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抚了抚额角，声音缓长：“紫家兄弟什么态度”
“紫大人说是您密诏他回八关，紫小将军也附和。”阿宁说到此，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您昨天刚跟紫小将军说过不给紫大人去书信，免得让他分心……”
“阿宁，你听错了。”我神色漠然地打断她，“推我去留风居吧。”
“主上……”阿宁似是不甘地唤。
阿问叹了口气，拍了拍阿宁的肩。
“阿问姐姐”阿宁下意识地求助和她一同长大，无拂阁的主事之一。
阿问声音低哑：“关乎紫大人的事，莫要与主上争辩了。他带给过主上多少欣悦……也算有功了。”
我一瞬间，眼眶有些湿热。明知道这自私又该死的情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危机，却依旧尊重我，甚至为我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谢谢。”雪安城最尊贵的主人，低声地，真诚地致谢。
“紫大人这算是拒捕吗？”左子苌冷淡的声音响起，让我一怔，轮椅就停在了留风居门口。
留风居已经很热闹了，一分为二，左边是紫家兄弟和紫怜麾下的几名副将，右边是左子苌和闻苏，以及刑部尚书刘昏。
闻苏自从回来便统领六部，一手遮天，如今随意地传唤来刘昏也不足为奇。但真让我倒吸冷气的，是左子苌。
昔日被紫零逼至角落，还能说戏一般地告罪，卑微谦恭得不像是百年世家的直系独子，倒像是街边卖笑的小倌。
那是左子苌真正走进官场的第一天。不过是微末的少府，却一夕之间升至高位，得封御史大夫，甚至出任监国三公之一。面对我还是再恭谨不过的模样，私下里，竟已是如此气度威严。
“我说过了，是展挽城召我回来的。”紫零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素日对紫零的眼高于顶和商贾出身不满至极的刘昏冷笑一声，阴阴开口：“紫大人直呼主上名讳，已是不敬重罪，按律当斩。”
“哈。”紫零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嗤笑，“我不敬了十几年了，刘大人还没听惯吗？哦，不对，我对展挽城不敬的时候，刘大人只怕还在县衙听差吧？”
刘昏脸色霎时一白，冷哼：“本官是实实在在拼上来的，自然比不得紫大人谗言惑主来得取巧。”
“刘昏。”闻苏警告地低喝一声。话若说到这份上，就有妄议主上昏聩，听信谗言的嫌疑了。刘昏立刻闭了嘴。
紫零却没想放过他，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刘大人何时这么听闻公子话了，想当初，闻公子未回来的时候，你——”紫零似笑非笑地一甩紫色宽袖，直指左子苌，“还有你，不过是攀附于我的一粒尘埃。如今闻大公子回来了，掌权了，便胆敢进城主府来抓我了。呵！别忘了这是谁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