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府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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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一座威严雄伟的府邸，屋宇浩大，轩峻壮丽。朱漆柱，铜钉门，阔大牌匾上正书三个金漆大字：靖边王府。
正厅，浩然堂。一人蟒袍玉带，威仪自生，约莫四十岁上下，端坐在主位上。这人默然无言，只悠然品茶，茶香袅袅，浑不见下首正跪着的白衣青年。
也不知这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多久，底下奴仆人人垂手侍立，人数甚众，却连半点儿喧嚣也不闻。
侍立一旁、伺候多年的老管家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却是不敢劝上半句。这对父子向来别扭得很，好不容易轩少爷回来一趟，竟又是杠上了。若不是三年前那一趟，父子两人尽释了前嫌，恐怕轩少爷就是至死不过家门了。可这轩少爷三年不归，闲云野鹤，哪里能这么好过关的。王爷的性子向来是烈火烹油，哪里能容得了儿子小性儿，，是下了狠心要整治一番。现在若是自己劝了，只怕就是火上浇油。
而跪在地上的那少年倒是不骄不躁，稳如泰山的模样，像是早料到了父亲的滔天怒火。只是挺胸抬头，眸子里静水无波，越发显得人如松柏，俊逸非凡。
靖边王卓翼已是心里气得直跺脚，好，好，好！跪了几个时辰，身子都不颤一下，真是刚毅不屈呢！这哪里像是见父亲，简直就是见仇家。三年不归家，归了家就这副死鱼脸，这混小子明摆着讨打！直愣愣地一跪，连给父亲请安奉茶也不懂了吗？真真半点儿规矩也无！浑然忘了自己这个儿子最是礼数周全的。
卓翼心里恼怒，却只轻轻合上了茶杯盖，似是一副云淡风轻，“怎么今日刮的什么风，竟把明林子的高徒——卓少侠给刮来了，不知这次来是要千年雪参还是要极地冰莲呢？”
那少年听了这话，笔直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只低头道：“王爷恕罪，轩轾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叛逆家门，忤逆父亲，你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今儿倒是想着回家了！”靖边王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连句父亲都不叫，简直气得火冒三丈，顺手就将手边的白瓷茶碗扫到地下。“哐啷”一声，已是砸得粉碎。“把这逆子给我拖下去，鞭他四十鞭子！谁也不许给他求情！”
一时众人都是吓得有些傻了，虽说早听闻靖边王教子严苛，可一见面就抽鞭子，委实也太狠了点儿。看这少年温润如玉，清和如风，哪里像是个能挨得了四十鞭子的，更何况靖边王这儿可都是军鞭！
底下的军士也都为了难，哪个敢动靖边王的嫡子呢？这不是明显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吗？
可那少年听了王爷的一番话，并无半点惊讶，徐徐起身，就端正地跪在了大堂的青石阶下。
人丛里走出了一个军士模样的汉子，约莫四十多岁，一脸的络腮胡子，面上凶恶，眸中良善，见了那少年也是面露不忍。
“祁叔叔，轩儿没事的。”那少年只是冲那大汉笑了笑，竟是暖如春阳。瞧着王爷转头要人上茶，便偷偷指了自己的脸给他示意。
祁良本是靖边王的亲兵，跟随靖边王南征北战二十年了，从小见他长大，心里着实心疼这孩子。可是王爷摆明了要发作他，今日在王爷眼皮底下，这顿打是必得受了。
见他手势，祁良心里会意。执起钢鞭，呼啸一声就砸在少年的背上。钢鞭顿时就如毒蛇一般，撕裂了单薄的春衫，一道狰狞的血痕就印在背上。这是放不了水的，鞭子里早绞了细细的钢丝，一鞭下去必定破皮伤骨的。何况王爷在此，谁敢放水！
那少年硬气的很，竟是一声也不吭，默默地受着酷刑带来的剧痛。几十鞭下去，白衫撕成条条碎布，背上已是血肉模糊，让人不忍再看。白皙俊朗的脸上也被鞭梢抽到，印上了一道血痕。尽管这般惨烈，少年只咬着自己苍白的下唇，嘴角已徐徐流下血来。
饶是靖边王铁骨铮铮，见惯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也是心中隐隐作痛。毕竟堂下受责罚的是自己的亲子，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果然是人老了，心也软了吧！从前不是都自己亲自执鞭的么？那力道只怕比祁良还大些，眼睛都不带一眨的。
瞧着孩子脸上印了血痕，更是心痛不已，祁良你是怎么甩的鞭子，竟是连脸都打伤了。你让靖边王府怎么做人，好好的一个世子怎么见人！卓翼心里窝的火早散了，倒是心疼占了上风。
四十鞭子打完，早有人上前扶着卓轩轾，重新跪在正堂上。没有靖边王的吩咐，谁敢给世子扶下去看大夫？
见那孩子明明已经打得脱力，仍是规规矩矩跪好，血迹已是将地面濡染得红成一片。发髻微有些凌乱，衣衫碎裂，脸上也带了血痕，明明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少年的眸子里竟是连一点示弱、怨愤的神情都没有。
“怎么被打傻了么？不知道喊一句’谢王爷恩典’吗？”靖边王狠狠咬着“王爷”二字，有意给这孩子台阶下，到了旁人耳朵里难免有些酸味。
“轩儿不敢。轩儿三年不归，不在父王跟前晨昏定省，侍奉左右，自知大不孝。轩儿知错，请父王恕罪。”卓轩轾已是软了口气，乖乖给自个儿父亲赔礼。这不给父亲揍一顿，让他消消火，心疼心疼，怕是这关也难过。
听着儿子服了软，叫了自己一声父王。靖边王心里暗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儿眼力，再这么打下去，就连自己也是舍不得了。那钢鞭哪里是你能挨的，你现今是什么身份？罢了，罢了，自古儿女皆是父母债。“起来吧，又有什么事来求父王？”
卓轩轾只跪着不动，幽黑的眸子里满是坚定，“轩儿求父王的名帖，拜谒盘龙山庄！”
卓翼心中一跳，怎么偏偏拜谒那里？那家伙可不是个善茬，是人都给你剥下三层皮来。何况轩儿是个自由浪荡惯了的，不喜庙堂之事。自己为这当世子的事儿不知迫了他多少回，鞭子都不知打断了多少根，愣是被他硬生生地给扛住了。贵胄世家的男子，哪个不上赶着要继承家业，阴谋机关算尽还不得呢！想来这孩子还是忘不了当年他母亲的事吧！要不是那丫头三年前重病，轩儿断不会答应……
那丫头！难道是……一向千军万马之前不改其色的靖边王也白了脸：“小凝儿怎么了？”能让儿子这么放下身段来王府求情的，除了那丫头还能有谁！
闻听此言，卓轩轾的脸瞬时黯淡下来，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沉痛和担忧，“轩儿无能，凝儿不见了！”
靖边王瞧着儿子的脸色，心知他必定早已查明了凝儿的所在。若不是顾着靖边王府的声誉，怕祸累家族，早就闯进盘龙山庄救人了。看来居然还是堂堂靖边王世子的身份，绊了他的脚。心里一阵喟叹，世人只知追逐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哪里知道其中自有它的苦处呢？正是这个靖边王帽子，害得自己失了毕生至爱！轩儿是性情中人，痴情种子，若是失了至爱，会怎样？
卓翼已是吓得一头冷汗，不敢再猜想下去。只是凝儿的身份藏得极好，不至于被人识破。怎么偏偏撞在萧辰手里？恐怕只是那丫头一时得罪了人，若是上门索要，依着王府的声势，应当不难才对。想到这里才略微有些放下心来。
“小凝儿向来是个聪慧过人的主儿，不至于就任人宰割。若是一时扣住了，必定没有性命之虞。你给我好好养伤，不急在一时。”靖边王思量许久，沉声道。
父亲此言，卓轩轾自然心中已思量了千万遍，其中道理自然明白得很。只是心爱之人落于敌手，死生虽明，祸福难料，正是日日心尖如置于炭烤，胶着万分。若不是顾着家族荣辱，凝儿安危，哪能拖到今日呢？萧辰此人何等狡猾多诈，竟是在洛阳城中遍布了许多陷阱，误导自己。如此心机，如此手段，竟是冲着凝儿一人，你当我还能忍得住吗？！
自己向来是个温润如玉的，见过的人都只赞为清风拂柳。可是你不该触了我的底线！管他什么盘龙山庄，什么战神萧辰，招惹了我的凝儿，你还以为能抽身而退吗？
洛阳城，一座威严雄伟的府邸，屋宇浩大，轩峻壮丽。朱漆柱，铜钉门，阔大牌匾上正书三个金漆大字：靖边王府。
正厅，浩然堂。一人蟒袍玉带，威仪自生，约莫四十岁上下，端坐在主位上。这人默然无言，只悠然品茶，茶香袅袅，浑不见下首正跪着的白衣青年。
也不知这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多久，底下奴仆人人垂手侍立，人数甚众，却连半点儿喧嚣也不闻。
侍立一旁、伺候多年的老管家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却是不敢劝上半句。这对父子向来别扭得很，好不容易轩少爷回来一趟，竟又是杠上了。若不是三年前那一趟，父子两人尽释了前嫌，恐怕轩少爷就是至死不过家门了。可这轩少爷三年不归，闲云野鹤，哪里能这么好过关的。王爷的性子向来是烈火烹油，哪里能容得了儿子小性儿，，是下了狠心要整治一番。现在若是自己劝了，只怕就是火上浇油。
而跪在地上的那少年倒是不骄不躁，稳如泰山的模样，像是早料到了父亲的滔天怒火。只是挺胸抬头，眸子里静水无波，越发显得人如松柏，俊逸非凡。
靖边王卓翼已是心里气得直跺脚，好，好，好！跪了几个时辰，身子都不颤一下，真是刚毅不屈呢！这哪里像是见父亲，简直就是见仇家。三年不归家，归了家就这副死鱼脸，这混小子明摆着讨打！直愣愣地一跪，连给父亲请安奉茶也不懂了吗？真真半点儿规矩也无！浑然忘了自己这个儿子最是礼数周全的。
卓翼心里恼怒，却只轻轻合上了茶杯盖，似是一副云淡风轻，“怎么今日刮的什么风，竟把明林子的高徒——卓少侠给刮来了，不知这次来是要千年雪参还是要极地冰莲呢？”
那少年听了这话，笔直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只低头道：“王爷恕罪，轩轾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叛逆家门，忤逆父亲，你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今儿倒是想着回家了！”靖边王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连句父亲都不叫，简直气得火冒三丈，顺手就将手边的白瓷茶碗扫到地下。“哐啷”一声，已是砸得粉碎。“把这逆子给我拖下去，鞭他四十鞭子！谁也不许给他求情！”
一时众人都是吓得有些傻了，虽说早听闻靖边王教子严苛，可一见面就抽鞭子，委实也太狠了点儿。看这少年温润如玉，清和如风，哪里像是个能挨得了四十鞭子的，更何况靖边王这儿可都是军鞭！
底下的军士也都为了难，哪个敢动靖边王的嫡子呢？这不是明显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吗？
可那少年听了王爷的一番话，并无半点惊讶，徐徐起身，就端正地跪在了大堂的青石阶下。
人丛里走出了一个军士模样的汉子，约莫四十多岁，一脸的络腮胡子，面上凶恶，眸中良善，见了那少年也是面露不忍。
“祁叔叔，轩儿没事的。”那少年只是冲那大汉笑了笑，竟是暖如春阳。瞧着王爷转头要人上茶，便偷偷指了自己的脸给他示意。
祁良本是靖边王的亲兵，跟随靖边王南征北战二十年了，从小见他长大，心里着实心疼这孩子。可是王爷摆明了要发作他，今日在王爷眼皮底下，这顿打是必得受了。
见他手势，祁良心里会意。执起钢鞭，呼啸一声就砸在少年的背上。钢鞭顿时就如毒蛇一般，撕裂了单薄的春衫，一道狰狞的血痕就印在背上。这是放不了水的，鞭子里早绞了细细的钢丝，一鞭下去必定破皮伤骨的。何况王爷在此，谁敢放水！
那少年硬气的很，竟是一声也不吭，默默地受着酷刑带来的剧痛。几十鞭下去，白衫撕成条条碎布，背上已是血肉模糊，让人不忍再看。白皙俊朗的脸上也被鞭梢抽到，印上了一道血痕。尽管这般惨烈，少年只咬着自己苍白的下唇，嘴角已徐徐流下血来。
饶是靖边王铁骨铮铮，见惯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也是心中隐隐作痛。毕竟堂下受责罚的是自己的亲子，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果然是人老了，心也软了吧！从前不是都自己亲自执鞭的么？那力道只怕比祁良还大些，眼睛都不带一眨的。
瞧着孩子脸上印了血痕，更是心痛不已，祁良你是怎么甩的鞭子，竟是连脸都打伤了。你让靖边王府怎么做人，好好的一个世子怎么见人！卓翼心里窝的火早散了，倒是心疼占了上风。
四十鞭子打完，早有人上前扶着卓轩轾，重新跪在正堂上。没有靖边王的吩咐，谁敢给世子扶下去看大夫？
见那孩子明明已经打得脱力，仍是规规矩矩跪好，血迹已是将地面濡染得红成一片。发髻微有些凌乱，衣衫碎裂，脸上也带了血痕，明明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少年的眸子里竟是连一点示弱、怨愤的神情都没有。
“怎么被打傻了么？不知道喊一句’谢王爷恩典’吗？”靖边王狠狠咬着“王爷”二字，有意给这孩子台阶下，到了旁人耳朵里难免有些酸味。
“轩儿不敢。轩儿三年不归，不在父王跟前晨昏定省，侍奉左右，自知大不孝。轩儿知错，请父王恕罪。”卓轩轾已是软了口气，乖乖给自个儿父亲赔礼。这不给父亲揍一顿，让他消消火，心疼心疼，怕是这关也难过。
听着儿子服了软，叫了自己一声父王。靖边王心里暗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儿眼力，再这么打下去，就连自己也是舍不得了。那钢鞭哪里是你能挨的，你现今是什么身份？罢了，罢了，自古儿女皆是父母债。“起来吧，又有什么事来求父王？”
卓轩轾只跪着不动，幽黑的眸子里满是坚定，“轩儿求父王的名帖，拜谒盘龙山庄！”
卓翼心中一跳，怎么偏偏拜谒那里？那家伙可不是个善茬，是人都给你剥下三层皮来。何况轩儿是个自由浪荡惯了的，不喜庙堂之事。自己为这当世子的事儿不知迫了他多少回，鞭子都不知打断了多少根，愣是被他硬生生地给扛住了。贵胄世家的男子，哪个不上赶着要继承家业，阴谋机关算尽还不得呢！想来这孩子还是忘不了当年他母亲的事吧！要不是那丫头三年前重病，轩儿断不会答应……
那丫头！难道是……一向千军万马之前不改其色的靖边王也白了脸：“小凝儿怎么了？”能让儿子这么放下身段来王府求情的，除了那丫头还能有谁！
闻听此言，卓轩轾的脸瞬时黯淡下来，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沉痛和担忧，“轩儿无能，凝儿不见了！”
靖边王瞧着儿子的脸色，心知他必定早已查明了凝儿的所在。若不是顾着靖边王府的声誉，怕祸累家族，早就闯进盘龙山庄救人了。看来居然还是堂堂靖边王世子的身份，绊了他的脚。心里一阵喟叹，世人只知追逐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哪里知道其中自有它的苦处呢？正是这个靖边王帽子，害得自己失了毕生至爱！轩儿是性情中人，痴情种子，若是失了至爱，会怎样？
卓翼已是吓得一头冷汗，不敢再猜想下去。只是凝儿的身份藏得极好，不至于被人识破。怎么偏偏撞在萧辰手里？恐怕只是那丫头一时得罪了人，若是上门索要，依着王府的声势，应当不难才对。想到这里才略微有些放下心来。
“小凝儿向来是个聪慧过人的主儿，不至于就任人宰割。若是一时扣住了，必定没有性命之虞。你给我好好养伤，不急在一时。”靖边王思量许久，沉声道。
父亲此言，卓轩轾自然心中已思量了千万遍，其中道理自然明白得很。只是心爱之人落于敌手，死生虽明，祸福难料，正是日日心尖如置于炭烤，胶着万分。若不是顾着家族荣辱，凝儿安危，哪能拖到今日呢？萧辰此人何等狡猾多诈，竟是在洛阳城中遍布了许多陷阱，误导自己。如此心机，如此手段，竟是冲着凝儿一人，你当我还能忍得住吗？！
自己向来是个温润如玉的，见过的人都只赞为清风拂柳。可是你不该触了我的底线！管他什么盘龙山庄，什么战神萧辰，招惹了我的凝儿，你还以为能抽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