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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死生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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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被萧辰牵着手走出靖边王府时,她抬头回望那高悬的金匾,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怎么就能这么自来熟,这样紧紧牵着自己手的这个人,明明一个多月之前差点儿杀了自己。

    耳边重又回响起刚刚二叔叔的问话,现在思索起来还有些脸红。

    那时她的小肚子饿得瘪瘪的,正张牙舞爪地抓起各色小点心填肚子,就听靖边王问了一句话,差点儿没把她给噎死。

    “小凝儿,你将来想不想做萧辰的嫡妻?”

    嫡妻?!萧辰的嫡妻?!

    冰凝给这话呛得连声咳嗽,脸色憋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掼过茶壶,上好的老君眉全给她牛饮下去。

    见她这副样子,卓翼哪有空心疼他的好茶,“怎么就呛着了,你这丫头就不能小心点儿?!”

    嘴里责骂着,到底心疼得拽过来瞧她伤着没有。见她脸色渐渐平缓下来,才松了口气。

    “二叔叔,你就不能委婉点儿?!”哪有这么直接就问这种问题的?!而且,她真的没这么想过,压根儿没想这么遥远好不好?!

    “不许老叫二叔叔,不是都认了义父了吗?”靖边王老脸都红了,这丫头怎么老逮着人不放啊!

    那时,他刚在逍遥谷见了这个小丫头,让她叫叔叔嫌太呆板。一个四五岁的白胖小姑娘,伸着软软嫩嫩的手指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一听说他叫卓翼,这小魔女可就是来了劲儿。

    一是一,二是二,还是二是一呢?反正都差不多,就叫二叔叔了!

    想起这段“不堪”的往事,靖边王就忍不住以手扶额,这丫头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百无禁忌啊!

    “你这般厚脸皮的丫头,难道这几句话就受不住了?!别给我打哈哈,正经点儿赶紧说!”

    “凝儿还小呢!哪有这么快就谈婚论嫁的?再说……”再说把自己推给萧辰,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虽说他近来对自己好了很多,自己也不像从前那样怕他害了自己性命,可她心里还是犹疑得很,自己也说不出这怪怪的感觉来自哪里。

    若是从前问这话,她必定是斩钉截铁爽快得很;可是事到如今,她竟然犹豫了,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了!

    冰凝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些俏皮话打太极。见她这副样子,便是有满腔的话要问,靖边王也只得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萧辰见她久久不动,以为她累着了,伸出手来就笑着刮她挺翘的鼻尖。

    此时夜色已是缓缓晕染开来,纵是天色暗了,春风和着不知名的花香,仍吹得人熏熏然欲醉。

    冰凝抬头瞧他,只觉得眼前此景如诗如画。这样的清雅俊逸的男子如果能做自己的夫君,是不是也会好得很?!

    可是他只当自己是玩物,可是半点儿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突然对自己这般好,想是为了与靖边王府结盟。自己却还想着做人家的妻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唉,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期望过一个男子纯洁的爱慕。

    一时心里又是气闷又是郁结,谁先动心谁就输,怎么就我这傻妞先动了凡心了呢!

    “没事啊,你干嘛摸我鼻子?!”冰凝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气鼓鼓抬头质问道。

    “我哪有摸你的鼻子,我是摸自己的鼻子啊!怎么这也不成?!”萧辰促狭地笑起来,顺手又摸了她一把,才满意地翻身上马。

    什么嘛!就是个流氓,明明就是我的鼻子,怎么变成你的了?我都是我的,你的是你的,还是他在说你的就是……

    冰凝吓得不敢再深想下去,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怎么尽想些有的没的?!难道真是二叔叔说的脸比城墙厚……

    意识到自己状况不对,冰凝干脆缩起脑袋当鸵鸟,不想不听不计较,闷闷地尾随着队伍行在最后。

    这个夜晚像所有春天的夜晚一样静谧宁静,转眼已经行到大半路程。树林里偶尔传来一声单调的鸟啼,窸窸窣窣的虫鸣愈发显得单调乏味。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冰凝懒洋洋策马跟在后头,早已经神游九天,昏昏欲睡。

    怎么大家的速度都这么慢了,难道是大伙儿在二叔叔府里喝了陈年的花雕,都醉醺醺的不成?她哪里知道因着自己的一副慵懒样,队伍最前方的萧辰早就刻意放缓了速度。

    如果要真要关怀一个人,萧辰完全可以做到不露痕迹。

    队伍行进到断魂坡时,速度便降得更慢。这断魂坡严格说来并不是个极陡峭的地方,只是它的路中两旁有山脉隔断,须得小心避让。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骑术高些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只是马队通过难免就顾头难顾尾。

    眼瞧着已经过了半截,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唿哨声响,前方就一阵骚乱起来。

    “有刺客,护卫殿下!”这样的高喊立时响荡在山谷中,这沉稳的声音赫然是夺命。紧接着便是叮呤当啷的兵器相接的声音,撕裂衣衫皮肉的闷哼惨叫不绝于耳。

    原本落在后面的侍卫立即成扇形护住后方,以防敌人趁乱夹攻,身旁数人团团围护她,其他的人手都纵马前去救援。

    空气里已满是鲜血的气味,腥膻得让人作呕。冰凝乍一闻见这么刺鼻浓郁的血腥味儿,胸口立即就闷闷地不舒服起来,这感觉在她心里竟是阴森可怖极了,脑子里便刺刺的痛。

    可此时如此万分焦急之时,她哪有空在乎这一点儿不适,前面的萧辰还生死未卜呢!虽说他武功卓绝,又有夺命在一旁护卫,寻常刺杀伤不了他的性命。可这事事都有例外,上次他不是险些就葬身在一群阴险的刺客手里吗?

    这样想着,她已经是心慌意乱,焦急万分。偏偏此时竟在那马嘶人叫中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呻~吟,紧接着便是数声刀剑入肉的闷响。冰凝已是强咬了牙,睁红了眼,就欲冲破身边保护的侍卫,策马向前营救萧辰。

    娘的,你这祸害,要死你也得死在我手上才行!

    “姑娘,危险,你别……”还没等身旁的侍卫把话说完,冰凝早就纵马冲了出去。她是何等骑术,临机反应极快,狠命一鞭便抽在数名侍卫的马颈上,眼前的人墙顿时就土崩瓦解。

    等到冲出包围圈,耳边立时就响起了刺人骨髓的破风声,冰凝心下一沉,便知是中计了。人家正等着自己乖乖出来,往火坑里跳呢。

    当机立断赶紧跃身弃马,果不其然,她刚跃下马背,身下的千里良驹就被力道强劲的绊马索绊倒。那马立即就飞出三丈远,生生摔得腿折颈断,片刻就没了气息。要是刚刚她晚上那么一时半刻,恐怕半条命都得摔没了。

    虽是后怕,冰凝转身便向那峡谷里飞掠而去,既是已经出来了,自是要见他一眼才放心。何况人家摆明了调虎离山,恐怕围攻自己的才是主力,萧辰那儿反而只是牵制。如此一来,原来最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见她不转身向身后密林逃跑,反而向厮杀处赶去,众侍卫都有些吃惊,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眼见行动有变,一干蒙面人悉数从道路两旁的密林里跳了出来。若是刚刚冰凝往后逃跑,便是正入彀中,哪知道她却不按常理出牌,只得一齐杀了上去。

    护住后方的侍卫立即就拔剑迎战,一时厮杀得异常激烈。虽说这群侍卫乃是萧辰的贴身护卫,个个武艺高强,奈何对方早就有备而来,计划周密,再加上人多势众,竟是丝毫不落下风,牵制得他们不能救援。

    此时冰凝已经抽身赶到了前方,就见萧辰在一群人中浴血挥剑,便如割麦一般顷刻就结果了数人的性命。这般冷酷无情,冰凝亲见了才知他的狠辣厉害,果然不为虚妄。可生死关头,哪能有半点儿同情怜悯,她自是懂这个道理的,对他的做法也并无反感。

    “你没事吧?”见他身手这般利落,想来也不可能受了什么暗伤,可还是忍不住出了声,语气里隐隐就含了她所不知的欢喜。

    “快,侧身!”萧辰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心里狂喜,转身看时却吓得神魂俱散,便是在他战场九死一生,差点命丧荒漠也没有这般的害怕。

    就见她身后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举着闪亮的大刀,已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千钧一发之间,冰凝已是根本来不及侧身躲避,只得回身硬撼那人的攻击。她身上别无武器,只剩下随身带的一把清刚匕首,那是萧辰半是诱哄半是强迫,要她带在身上防身用的。

    此时正是短兵相接,短小锋利的清刚匕首乃是真正的神器,堪称削铁如泥,却只将那人的兵刃砍出了一个豁口。那人回身狞笑起来,抬手又是一刀!

    冰凝已是强弩之末,刚刚那一击已经震得她虎口流血,那还能再经他一刀,眼睁睁见那刀劈了下来!

    只觉得一股巨力猛地向自己袭来,下一瞬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耳边立刻就传来令人牙酸的响声,紧抱着自己的那人轻轻哼了一声,回手一剑就□□了眼前那人的胸膛。

    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片刻就濡湿了她细嫩的手掌。这么多的鲜血定是划开了一道长且深的伤口,所以一时根本止不住。

    刚才的情境,她虽未看分明,可是半看半猜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辰离自己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他这么快就飞身救了自己,靠的是什么?

    他不是神,自然是反身急退,一掌镇翻了眼前数名阻挠他救援的刺客,另一手就迅速揽过了自己。他当然可以顺手一剑就刺死那刺客,可自己就在那人刀下,若是那人以命相搏,自己虽不至死,必受重伤。所以他宁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挨了一刀,也不能让自己担上一点儿受伤的风险!

    可那一刀砍的是左胸!是左胸啊!有没有刺进心脏?!啊?!

    想到这里,冰凝又慌又乱,失了所有的理智和镇静。鼻尖一酸,眼泪就似那小溪泉水般哗哗流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你怎么样?给我瞧瞧好不好?”她胡乱在萧辰身上摸索起来,说话的声音明显开始发颤,隐约就带了哭腔。

    她这般反应,抱她那人明显身子一僵,随即就微颤了一下,像是撑了许久再也撑不住似的,沉沉的就要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