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残阳下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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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浑浑噩噩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时候，他似乎又一次听到了在朦胧中那个在他耳边低语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他可以肯定这和自己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个低语并不一样。
医院中那个催人疯狂的声音似乎是在念动什么魔咒一般，尽是些让他感到似懂非懂的语句，声音的起伏也高低不平，仿佛是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的呓语。
而此时耳边的这个，则冷冰冰地，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变化，像是个冰冷的机器。
【九星落，诸神堕……】
那声音冷冰冰地在他脑海里想起，吓了他一大跳。
【圣子现，人都哭……】
像是吟诵着什么万古不变的歌谣，三字一句，颇有节律。
【曰玄子，曰人王……】
李斯特从亘古的幽暗中睁开眼睛，他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的光线，又过了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景象。他已经不在哪个血肉的房间里，似乎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别的地方。这里的景象同样让他感到无比震惊。他静静地呆立在原地，瞳孔放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汇诸水，起诸祸……】
他看到的是——
【彼奈阿，彼修格……】
——鲜血一般的残阳。
【女之名，万古殁……】
——山丘。遍野的尸骸。人类的尸骸和狗的尸骸。只有一部分的人类尸骸。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内脏。鲜血。建筑物的残骸。衣物，破碎的衣物。没了屋顶的断壁残垣。破败的窗户。尸骸。垃圾。断掉的手臂。尸骸。断掉的腿。生物的眼球。撕成两半的传单。尸骸。狐狸的皮。已经腐烂的骸骨。死掉的苍蝇。尸骸。破败的娃娃熊。带着腐臭味的水。尸骸。护城河。护城河里红色的肮脏血水。尸骸。破碎的触屏手机。尸骸。废弃的矿泉水瓶。尸骸。鲜血。尸骸。尸骸。尸骸。
尸骸尸骸尸骸尸骸尸骸尸骸——
——尸骸。
李斯特望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冰冷单调的声音早就停止了，但李斯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考虑什么低语和声音。眼前的景象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仿佛炸弹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爆开，让他的耳朵发出“轰”的鸣响。
这里仿佛在一场战争中经历了惨烈的轰炸，到处都是惨烈的景象。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活力一样，天上连一只飞过的鸟都没有，就连腐烂的尸体旁边也没有蛆虫或苍蝇。整个地区就像是死去了一样，李斯特仿佛就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活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四处远望。周围空荡荡的，连风也没有。这里四周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垃圾场，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残垣断壁就是尸骸。李斯特强忍住不适应，尽量避开人类的残骸，向四周试探性地走了走。脚下感觉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即使李斯特是一名医学生，在大学期间也见识过人类的尸体和一些奇怪的器官，但他依旧感觉到了胃部的翻腾。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在本能中敲打着他的神经。他花了好大的经历，才勉强压制住这种感觉。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尸骸的堆砌，倒不如说是人间的地狱更加合适。太阳让这里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的颜色，包括两手空空的李斯特也不例外。
他紧紧地握住了双拳。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死气沉沉，一切的生物都是死物，一切的死物都是残缺的。只有一个例外——
李斯特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了远处的一座漆黑的建筑上。那建筑虽然在昏黄的阳光下让他看不分明，但那却与这里一切都残缺倒塌的情景显得格格不入。
——一座高塔，通体漆黑的高塔。在李斯特的视角看来，那高塔恐怕有几百米那么高，直直地矗立在无云的高空中。
周围的一切都是倒塌残缺的，只有这高塔依旧完整，显得与周围的景象根本格格不入。
那究竟是怎样的场景啊……
“塔……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李斯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对了，周治。他的第一个，恐怕也会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一个病人。
李斯特记得周治曾经和他说起过自己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饱受同一个噩梦的困扰，而这个噩梦则是与“塔”有关的。
“我记得周治说的是自己梦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高塔……”
李斯特上下打量这栋距离自己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建筑物。在这个视角看来，那的确是黑色的。
不过周治当时对于这座塔的描述过于简单，让李斯特无法确认这是否就是他描述中的那个。
他开始用心回忆自己与周治的对话。
“我记得周治说的是他看见了一个乌鸦，然后就开始爬塔，再往天上一飞，因为没氧气就憋死了……好像，就没了，我问的好像有点少。”
李斯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的环境让他感觉有点不太适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应该多听周治讲一些关于自己梦境的描述的。这样不管这个鬼地方和他的梦有没有关系，至少都能帮李斯特确认自己现在的处境。
“哎呀呀，应该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吗……现在也没办法做进一步确定了。不过至少按照周治的描述，如果一会儿能看到一只什么乌鸦，那就肯定表示现在我伸出的地方和他……至少和他的梦境有点关联。”
他挠了挠脑袋，开始将视线从高塔上移开，四下观瞧。
他忽然想到了濑市第一医院心理科的上一任医生，周治之前的那位主治医师，同时也是李斯特在大学期间的指导教师——因为意外在前不久不幸去世的古杰医生。
“果然，古老师说的没错，周治这孩子不只是一个有心理问题的普通青少年那么简单的……”
李斯特曾经仔细研读过古杰留给他的周治的病例，在上面有古杰用潦草得难以辨认的字迹特别写下的一些信息，能够看清这样潦草字迹的人不多，作为古杰学生的李斯特算一个。
然而，就算是能够看清楚那字写的是什么也远远不够，因为他们会发现那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汉字和数字拼凑起来的而已。但只有古杰和李斯特知道，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汉字其实是一串加密过的密文。借助1998年版的新华字典，古杰可以将这些汉字与数字拼合起来，找到与之对应的新汉字。这是古杰只会和自己信任的学生所分享的密码记录法。
古杰就是利用这种明显非常麻烦的密文，在除了自己不会有人认真去翻看的病历本上，详细地记录下了自己对于周治病情的猜测。
李斯特还清楚地记得，当他一字一字地解读出那上面的第一行文字的时候，很明显地被震撼到了。
“我、认、为、周、治、能、看、穿、异、常、的、本、质”……
那是李斯特在人类卑微的一生中第一次接触到这世界处于阴影中的那部分真实。
就在他浑浑噩噩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时候，他似乎又一次听到了在朦胧中那个在他耳边低语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他可以肯定这和自己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个低语并不一样。
医院中那个催人疯狂的声音似乎是在念动什么魔咒一般，尽是些让他感到似懂非懂的语句，声音的起伏也高低不平，仿佛是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的呓语。
而此时耳边的这个，则冷冰冰地，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变化，像是个冰冷的机器。
【九星落，诸神堕……】
那声音冷冰冰地在他脑海里想起，吓了他一大跳。
【圣子现，人都哭……】
像是吟诵着什么万古不变的歌谣，三字一句，颇有节律。
【曰玄子，曰人王……】
李斯特从亘古的幽暗中睁开眼睛，他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的光线，又过了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景象。他已经不在哪个血肉的房间里，似乎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别的地方。这里的景象同样让他感到无比震惊。他静静地呆立在原地，瞳孔放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汇诸水，起诸祸……】
他看到的是——
【彼奈阿，彼修格……】
——鲜血一般的残阳。
【女之名，万古殁……】
——山丘。遍野的尸骸。人类的尸骸和狗的尸骸。只有一部分的人类尸骸。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内脏。鲜血。建筑物的残骸。衣物，破碎的衣物。没了屋顶的断壁残垣。破败的窗户。尸骸。垃圾。断掉的手臂。尸骸。断掉的腿。生物的眼球。撕成两半的传单。尸骸。狐狸的皮。已经腐烂的骸骨。死掉的苍蝇。尸骸。破败的娃娃熊。带着腐臭味的水。尸骸。护城河。护城河里红色的肮脏血水。尸骸。破碎的触屏手机。尸骸。废弃的矿泉水瓶。尸骸。鲜血。尸骸。尸骸。尸骸。
尸骸尸骸尸骸尸骸尸骸尸骸——
——尸骸。
李斯特望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冰冷单调的声音早就停止了，但李斯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考虑什么低语和声音。眼前的景象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仿佛炸弹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爆开，让他的耳朵发出“轰”的鸣响。
这里仿佛在一场战争中经历了惨烈的轰炸，到处都是惨烈的景象。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活力一样，天上连一只飞过的鸟都没有，就连腐烂的尸体旁边也没有蛆虫或苍蝇。整个地区就像是死去了一样，李斯特仿佛就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活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四处远望。周围空荡荡的，连风也没有。这里四周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垃圾场，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残垣断壁就是尸骸。李斯特强忍住不适应，尽量避开人类的残骸，向四周试探性地走了走。脚下感觉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即使李斯特是一名医学生，在大学期间也见识过人类的尸体和一些奇怪的器官，但他依旧感觉到了胃部的翻腾。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在本能中敲打着他的神经。他花了好大的经历，才勉强压制住这种感觉。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尸骸的堆砌，倒不如说是人间的地狱更加合适。太阳让这里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的颜色，包括两手空空的李斯特也不例外。
他紧紧地握住了双拳。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死气沉沉，一切的生物都是死物，一切的死物都是残缺的。只有一个例外——
李斯特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了远处的一座漆黑的建筑上。那建筑虽然在昏黄的阳光下让他看不分明，但那却与这里一切都残缺倒塌的情景显得格格不入。
——一座高塔，通体漆黑的高塔。在李斯特的视角看来，那高塔恐怕有几百米那么高，直直地矗立在无云的高空中。
周围的一切都是倒塌残缺的，只有这高塔依旧完整，显得与周围的景象根本格格不入。
那究竟是怎样的场景啊……
“塔……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李斯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对了，周治。他的第一个，恐怕也会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一个病人。
李斯特记得周治曾经和他说起过自己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饱受同一个噩梦的困扰，而这个噩梦则是与“塔”有关的。
“我记得周治说的是自己梦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高塔……”
李斯特上下打量这栋距离自己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建筑物。在这个视角看来，那的确是黑色的。
不过周治当时对于这座塔的描述过于简单，让李斯特无法确认这是否就是他描述中的那个。
他开始用心回忆自己与周治的对话。
“我记得周治说的是他看见了一个乌鸦，然后就开始爬塔，再往天上一飞，因为没氧气就憋死了……好像，就没了，我问的好像有点少。”
李斯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的环境让他感觉有点不太适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应该多听周治讲一些关于自己梦境的描述的。这样不管这个鬼地方和他的梦有没有关系，至少都能帮李斯特确认自己现在的处境。
“哎呀呀，应该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吗……现在也没办法做进一步确定了。不过至少按照周治的描述，如果一会儿能看到一只什么乌鸦，那就肯定表示现在我伸出的地方和他……至少和他的梦境有点关联。”
他挠了挠脑袋，开始将视线从高塔上移开，四下观瞧。
他忽然想到了濑市第一医院心理科的上一任医生，周治之前的那位主治医师，同时也是李斯特在大学期间的指导教师——因为意外在前不久不幸去世的古杰医生。
“果然，古老师说的没错，周治这孩子不只是一个有心理问题的普通青少年那么简单的……”
李斯特曾经仔细研读过古杰留给他的周治的病例，在上面有古杰用潦草得难以辨认的字迹特别写下的一些信息，能够看清这样潦草字迹的人不多，作为古杰学生的李斯特算一个。
然而，就算是能够看清楚那字写的是什么也远远不够，因为他们会发现那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汉字和数字拼凑起来的而已。但只有古杰和李斯特知道，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汉字其实是一串加密过的密文。借助1998年版的新华字典，古杰可以将这些汉字与数字拼合起来，找到与之对应的新汉字。这是古杰只会和自己信任的学生所分享的密码记录法。
古杰就是利用这种明显非常麻烦的密文，在除了自己不会有人认真去翻看的病历本上，详细地记录下了自己对于周治病情的猜测。
李斯特还清楚地记得，当他一字一字地解读出那上面的第一行文字的时候，很明显地被震撼到了。
“我、认、为、周、治、能、看、穿、异、常、的、本、质”……
那是李斯特在人类卑微的一生中第一次接触到这世界处于阴影中的那部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