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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越王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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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面对如此明显的意有所指,一时间,众人无不惊愕万分,反应亦是千变万化。

    &nb荆王与鲁王满脸震惊之色,似是不敢相信,这位一向与世无争的侄儿居然会生出谋逆之心。他是极为聪明之人,对权力毫无所求,又如何可能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分明当年废太子与濮王夺嫡时都不为所动,如今又怎会自不量力地以卵击石?!彭王的惊讶之中则带着惋惜与愤怒,仿佛单凭着安兴长公主这一段话,一瞬间就能给他定下大逆不道的罪名。

    &nb大长公主们亦蹙起眉,疑惑地互相瞧了瞧。她们本以为,彭王说动她们入宫,为的不过是替侄女说几句好话而已。虽然她们不怎么看得上这位侄女,却满心只想着结个善缘,所以才答应了他。谁知,竟然正好遇上这种事,不知不觉便跳入了彭王的陷阱中,成了见证安兴长公主反告越王之人?!她们的日子都过得好端端的,谁想涉入甚么阴谋叛逆之争?!

    &nb圣人的神情亦是经历了讶然、沉思,最终归于平静。在安兴长公主与越王之间,毫无疑问他选择了相信越王李衡。这亦是最为正常的反应,毕竟越王这些年来从来不曾逾矩,谁会轻易相信安兴长公主的一面之词呢?

    &nb作为晚辈,李徽的反应最为激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起伏,向前疾行数步,浑身都仿佛带着怒火。然而,在他心底,却已是冷如寒冬——安兴长公主竟敢在这种时候反身一击,定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目标居然是越王府!!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nb李衡不着痕迹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提醒这位侄儿必须尽可能冷静。而他自己的反应亦是平淡得很,只是微微眯起了眼:“惜娘,你所言何意?”

    &nb“二兄还要故作听不懂么?”安兴长公主讽刺地笑了起来,“原本念在你我的兄妹之情,我并不欲多管闲事。不过,既然你欺人太甚,又处心积虑瞒骗圣人,我便不得不揭穿你的真面目了!”说罢,她竟是朝着圣人跪了下来:“圣人与各位长辈在上,我状告越王李衡图谋不轨,有逆反之心!!”

    &nb圣人垂眸望着她,声音依旧温和:“阿姊怕是误会了甚么罢?多年以来,二兄几乎是深居简出,成日沉醉于书画辞赋之中,又如何可能起甚么逆心?咱们这些兄弟姊妹,谁不曾受过二兄的照拂?朕登基前后,二兄也任劳任怨地帮了朕不少忙,朕心中一直都存着敬意与谢意。兄弟之间,断不会因着几句言辞而生疏,甚至彼此猜疑。”

    &nb见圣人态度如此明确,诸位大长公主无不安心了许多,荆王与鲁王亦是连连说了不少好话。彭王却冷笑一声:“我相信,惜娘的性情一向率直,绝不会空口无凭污蔑于他!!圣人与各位兄姊且稍候片刻,再做决断亦不迟!”

    &nb李衡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又满含感激之色地望向圣人:“不知惜娘有甚么证据?尽管拿出来便是,我也不希望自己平白就受了污蔑。”

    &nb“证据?”安兴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我仅仅只是知情人而已,不过是受人之托,当了首告之人罢了。至于证据,不如将越王府的四郎招来一问?可怜那孩子,得知二兄野心勃勃之后,便一直战战兢兢、坐立不安。若非偶然遇见了我,壮着胆子向我求救,他还不知日后有没有生路呢!!”

    &nb听及“越王府的四郎”,李衡的神情终是彻底地变了,血色尽褪,一片苍白。

    &nb而李徽则完全怔呆了——越王府的四郎?在他记忆中,这位堂兄仅仅是个稀薄的影子罢了。沉默寡言,几乎从来不曾在众人面前说过甚么话!但谁知道,他竟会私下与安兴长公主来往,居然罔顾父母兄弟一家数十人的名誉与性命,做出这种诬告父亲的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之事?!

    &nb这一刻,在场众人心中或喜或惊、或悲或叹。他们都再清楚不过,越王府的倾覆,近在咫尺。就算李衡平日里表现得再好,就算越王府上下都对所谓的“谋逆”毫不知情,但作证的却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有甚么证据,会比亲生儿子的指证更加致命呢?

    &nb活生生的人证,再加上似是而非的物证,越王府已然再无翻身的余地。

    &nb李衡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目,惨然一笑:“望圣人彻底查清此案,还臣一片清白。”他跪在地上,向着圣人行了稽首大礼:“请陛下相信,臣从始至终都只忠于陛下,绝无贰心。臣愿与那逆子对质,以证无辜!”

    &nb“二兄放心。”圣人环视周围众人,声音略有些低哑,“朕必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在查案的这几日里,二兄便暂时住在这座偏殿中罢。至于二嫂与侄儿侄媳们,都留在越王府即可。”言下之意,便是要将李衡与越王府之人分别软禁起来。

    &nb这看似与软禁安兴长公主与程青无异,然而此事的知情人却比当初更多。而且,安兴长公主与彭王想必早就做好了布置,流言转瞬间便会传将出去。这不仅对越王府的名声将是极大的冲击,而且越王府上下也会越发人心惶惶——说不得还会有人为了自保做出虚假的伪证,更坐实了李衡谋逆的罪名。

    &nb想到此,李徽更是如陷冰窟,一时之间竟觉得越王府已经陷入了绝境。然而,唇亡齿寒,越王府的今日,或许便是濮王府的明日。他绝不仅仅只能痛心与惋惜,更绝不能袖手旁观!!可是,究竟该如何是好?!他还能做甚么?!

    &nb“此案,同样交给荆王叔父审理。”圣人又道,望向李徽,“玄祺,你年纪太小,便不必在其中掺和了。至于姚御医一案,就由你来收尾即可。”尽管侄儿年少有为,又是个可靠的好孩子,但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事关自己亲近之人,便沉不住气了。审案者至少在明面上须得做到公正才是。

    &nb李徽只得垂首答应,却忍不住又道:“叔父,孩儿想看看叔祖父是如何审案的。”唯有亲眼目睹审案的过程,他才能寻得哪怕万一的机会,给越王府翻案。否则,越王府众人孤掌难鸣,就只能生生地受了这回的冤屈!!

    &nb圣人的目光从他脸上缓缓地移到李衡的背脊上,轻声答应了。而后,他便带着众人出了偏殿。李徽落在最后,禁不住回过首——不知何处而来的几位宫人默默地开始换殿中的陈设,李衡则仍是跪倒在地上,额头抵着铺满鲜艳地衣的青石板,久久不曾移动半分。

    &nb“人的境遇还真是奇妙。”倏然,有人在他耳边浅笑,“上一刻尚是阶下囚,下一刻便又成了首告的证人;上一刻尚是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下一刻便沦为了阶下囚。你是否也觉得,所谓的命运,真是格外有趣味?”

    &nb他抬起首,便见程青走在旁边,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你年纪尚小,懵懂无知,又何必涉入长辈的事中来?若换了我是你,便立即离得远远的,明哲保身。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便给自家人也招来祸患。”

    &nb“……那是我的二世父,也同样是自家人。”李徽低声道,不再理会他。无论他究竟是好意提醒,或是不怀好意的挑拨,他都已经无暇分辨了。此刻,他也没有余裕再猜这位姑父的心思。若是有心结盟,眼下便是表露诚意的好时机;若是仅仅是嘲弄讽刺,无视便足矣。

    &nb程青略怔了怔,轻轻地笑着摇了摇首,也不再多言。

    &nb众人正要告退的时候,任尚书省右仆射的简国公许业匆匆而至,环视周围,欲言又止。圣人的双目顿时猛然沉了下来,而彭王却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

    &nb“无妨,在场的都是朕的长辈亲眷,许爱卿有甚么事,尽管直言。”

    &nb“启禀陛下,今早南山附近走了水,据查,南山行宫已经烧毁了泰半。”许业曾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遇到任何急事都是胸有成竹,并无丝毫动摇之色,“而金吾卫派人去灭了火之后,发现行宫中的守卫早在多日之前就被杀,另还有数十来路不明的尸首。而且,在行宫中还搜出两百余甲胄。此外,距离行宫数十里之外的某间道观闯入了贼人,正在里头休养的归政郡王不见踪影。”

    &nb归政郡王?!电光石火之间,李徽终于想起了昨夜察觉到的异样:他曾听李璟提过,去岁被人利用的便是归政郡王!后来李衡将他软禁在了南山中的道观里,就是对他的惩罚。而这位归政郡王行二,与行四的郎陵郡王是同胞兄弟。

    &nb难不成,从头至尾都是他们错了?去年的流言之案所牵连出的种种,绝非交锋之中的疏忽与错漏,归政郡王也绝不是简简单单地受人利用。一计不成,立即将计就计——这些连环计,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只是为了彻底颠覆越王府罢了!!

    &nb“甲胄?归政郡王?”圣人遥遥地回望软禁李衡的偏殿,沉声道,“许爱卿,由你来辅佐叔父审理此案。传朕的口谕,立即将越王府圈禁起来,宣越王府四郎郎陵郡王入宫觐见!!”他命宫人停下了銮驾,扫了扫众人各异的神色,淡淡地道:“荆王叔父、阿姊留下,其余诸位回府歇息罢。”

    &nb“咱们宗室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我们怎能不在场?!”彭王忙推了推鲁王,“圣人,既然连玄祺都能在旁边听着,我们俩听一听应该也无妨。”

    &nb鲁王颇有些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附和道:“说得是。我们只在旁边听着就是了。”

    &nb“两位叔父有心了。”圣人道,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