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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第三世 一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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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薇消失后不久,定身法解除,安然看到水溶,紧张地问道:“菁玉救回来了吗?”

    水溶侧目看向安然,神情复杂,似喜又忧,点点头道:“救回来了,但只有一魂一魄,剑仙前辈给了这返魂香,说每天晚上点一支,召回其他两魂六魄,菁玉就能苏醒了。”

    “那就好。”菁玉的魂魄虽不完整,但还有生还之法,安然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流下两行喜泪,“你没事吧?妖魔鬼怪咱们以前都没见过,想来不好对付。”

    的确不好对付,大战厉鬼还取心头血破阵,哪件事不是惊心动魄生死一线,水溶没有提起这些,避重就轻地道:“师父放心,剑仙前辈给了我一颗仙丹,我身上的伤基本都好了。”

    安然颔首静默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道:“溶儿,你之前说,菁玉是我姐姐,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姐姐的转世?”她小时候陪同师父回桑树湾,在师娘坟前亲口听葭雪说她是师父已经死去的女儿尹琳的转世,算算时间,葭雪死后若投生到贾敏腹中,恰好与菁玉出生的时间吻合,又见过了神仙,她对这些早已没有什么怀疑。

    昨天上午菁玉猝死,水溶情绪纷乱之下对安然说了实话,原也不想瞒她,低声道:“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葭雪死后转世为菁玉,我是赵徽,当年死后,在生病夭折的水溶身上借尸还魂。”

    水溶说出的每一个字如同惊雷在心底连翻炸开,安然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难以置信地看着水溶和陷入昏迷的菁玉,脑袋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无法消化刚才听到的话,他教了十几年的徒弟突然跟她说,他上辈子是她大师兄,她另一个徒弟上辈子是她的亲姐姐,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许久后才渐渐回神,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她最思念的人一直都陪伴在自己身边,容貌改变身份改变,不变的仍是他们之间割舍不掉的亲情。

    安然擦了眼泪,感慨道:“大师兄,今后你别叫我师父了,感觉怪怪的。”

    水溶微微一笑道:“已经叫了十几年师父了,都习惯了,再改口作甚,何况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心里明白就好。”

    安然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人前她还是水溶菁玉的授业恩师,私下里他们是她最亲的亲人。

    黛玉一觉醒来已是天亮,一睁眼看到丫鬟端水进来,开口便问:“我姐姐醒了吗?”

    伺候黛玉的是跟她一起来王府的雪雁和菁玉的丫鬟苏叶,苏叶道:“二姑娘别急,王爷卯时就回来了,王妃现下还没醒,但是呼吸和心跳都有了,您先梳洗,然后我带您去看王妃。”

    黛玉紧张地听完,终于放下心来,“阿弥陀佛,姐姐总算是回来了。”遂让雪雁赶紧给她梳洗,换了衣裳急匆匆去往菁玉的房间,进去只见菁玉依旧沉睡不醒,水溶双眼乌青,一看就熬了个通宵,正拿着湿帕子仔仔细细地给菁玉擦洗脸颊并双手,比丫鬟照顾得还要细心周到,黛玉心头一紧,走上前轻声道:“姐夫,姐姐怎么样了?”

    水溶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去见太妃,然后送你回家,等我见了岳父岳母再跟你们细说。”又对灵芝吩咐道:“你们伺候二姑娘用饭。”

    菁玉昏迷不醒,黛玉担忧不已,哪有什么胃口,走到床边轻轻唤道:“姐姐,我是黛玉,你听得到吗?你要早点醒过来,我们都很担心你,母亲病倒了,你要快些好起来啊。”

    菁玉仍旧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黛玉越来越担忧,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流下泪来,雪雁劝慰了两句,便听苏叶进来请黛玉,水溶已经准备好了小轿,送黛玉回林府。

    此时的林府也是彻夜未眠,贾敏病得下不了床,林海和涵玉也焦虑担心地一晚上没合眼,听下人说大姑爷送二姑娘回来了,林海涵玉父子两个忙不迭地亲自接他们进来,林海见到水溶劈头便问:“菁玉情况如何?”

    水溶理了理思绪,说道:“岳父放心,菁玉活过来了,只是那妖道太过歹毒,我们只救回了菁玉的一魂一魄,其他两魂六魄不知所踪,岑仙子给了返魂香招魂,再过两三年,菁玉就能苏醒了。”

    林海乍喜又惊,失声道:“两三年,怎么要那么久!菁玉昏迷中不能进食,可怎么熬得下去啊!”忽然反应过来,接着问道:“岑仙子可有留什么东西?”

    水溶想了想,没有说出辟谷玉的事,毕竟是仙家之物,传出去怕有人觊觎,便道:“前辈施了法术,菁玉不用进食也无碍。”

    林海这才放下心来,涵玉咬牙切齿问道:“姐夫,你杀了那妖道给大姐报仇了么?”

    “当然,那妖道已经魂飞魄散了。”

    涵玉握拳愤愤道:“害我大姐,真是死有余辜!”

    林海对黛玉道:“去跟你母亲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养病,等她大好了,咱们一起去看你姐姐。”

    黛玉点头称是,连忙进去见贾敏,转述水溶之言,贾敏紧张地听完,本就发红的眼眶又更红了一些,淌眼抹泪道:“我苦命的女儿,两三年都不得醒,还不知要怎么受罪呢。”

    黛玉劝慰道:“母亲往好里想想,姐姐总能醒过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姐姐定能平安顺遂。”为了让贾敏宽心,接着道:“而且我看姐夫照顾姐姐特别用心,比那几个丫鬟还妥帖呢。您就安心调养,等您大好了,咱们一起去探望姐姐。”

    贾敏除了心疼菁玉受这一番生死劫难,还担心菁玉昏迷的几年中水溶失去耐心另有新欢,届时菁玉又当如何?此刻听黛玉说水溶陪岑仙子闯清虚观救人,又细心周到照顾菁玉,说明他对菁玉情深义重,这才稍稍觉得好受了点。

    水溶陪林海用过午饭后直接进宫面圣,自古皇帝多追求长生,求仙问道数不胜数,昨天晚上神仙降临北静王府,这件事肯定会在京城传播开来,越传越面目全非,皇帝岂能不知,还是要对皇帝说明,同时以与妖道恶战受伤为名,交了他手里的兵权回家养病,好更方便地照料菁玉。

    庆熙帝对剑仙十分感兴趣,问了好几个关于修仙的问题,水溶却是一问三不知,回道:“启禀圣上,剑仙前辈只说与内子有缘,这才现身相救,并未传授过内子什么仙法。内子受此劫难魂魄不全,多则四五年,少则两三年才能醒过来。”

    庆熙帝大惊之下,微微有些失望,叮嘱水溶好生养病,又问道:“那妖道是个什么来历?为何要拘王妃的魂魄?”

    水溶所知不多,只知道那妖道为的是菁玉魂魄之中的命轮,命轮估计是岑薇的法宝,具体什么用处他一概不知,但这仙家之物,说出去对菁玉百害而无一利,便将岑薇说过的话转述出来:“那位剑仙前辈说妖道三百年前勾活人魂魄炼丹,被她打成了重伤,那妖道躲在这里,杀死清虚观的张道士,化为张道士的模样为非作歹。”

    庆熙帝道:“幸亏你们收了那妖道,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害死。你回家好生养病,朕还有许多事情交代给你。”

    “谢圣上关心。”

    水溶出宫坐上马车回家,走了不多时,马车忽然停下,只听外头一个男音道:“北静王爷,请留步。”

    水溶听得清楚,这是贾雨村的声音,掀开车帘淡淡道:“贾御史有何事?”这贾雨村面相不错,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气派,然而水溶对此人印象十分不好,再加上他是甄应嘉举荐上来的人,更加没什么来往。

    水溶面容俊美,喜怒不形于色,平时也没见什么嚣张跋扈的事迹,贾雨村仗着有甄家做靠山,走上前道:“听闻府上昨夜有神仙降临,王妃死而复生,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水溶不欲与贾雨村多言,淡漠道:“贾御史的贺喜本王收下了,回府。”

    “王爷且慢。”贾雨村连忙按住马车,腆着脸道:“只不过听说王妃出了点事,要好些年才能醒过来,王爷年轻气盛,不知可挑了丫鬟伺候?若还没有,下官膝下有几个温柔伶俐的养女,仰慕王爷已久,愿伺候王爷王妃,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水溶皱眉,谁给了贾雨村的胆子打他的主意,趁着王妃昏迷的机会当街送婢为妾,谁知道是不是给他身边安细作,撂下车帘冷冷道:“本王府上难道还缺丫鬟不成,贾御史还是留着自己使唤吧,回府。”

    四王之中,独北静王水家功劳最大,至今权势犹存,且得当今宠信,贾雨村一个御史台大夫,水溶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贾雨村原想男人都好新鲜,谁不喜欢娇妻美妾,北静王妃这几年一睡不醒,趁机塞几个自己人进去,能笼络住水溶最好,哪知水溶竟然当街给他撂脸子一点面子也不给,贾雨村目瞪口呆,暗恨水溶不给自己面子,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愤愤走了。

    京城的消息传得快,不过一天,这事就传到了林海耳中,顿生厌恶,对贾敏道:“听说贾雨村要打溶儿的主意,今天溶儿刚从宫里出来,贾雨村在那大街上就要送养女给他,被溶儿严词拒绝了。”

    贾敏当年在梦中见过贾雨村的所作所为,又知道他当上官后对甄士隐一家不闻不问,找到封氏却只为纳娇杏为妾,对此人十分厌恶,是以后来给黛玉择师时就将他排出在外,不料贾雨村搭上了甄家,依旧回京起复,又攀上了贾家和王家,如今已官至御史台,林海对贾雨村向来远之不与其来往,没想到他竟然趁着菁玉昏迷的空档送婢给水溶,对贾雨村的厌恶不屑更甚从前。

    贾敏冷笑道:“早就知道这贾雨村忘恩负义,做出这等事也不稀奇,可恨他不该打咱们女婿的主意。”思忖片刻道:“溶儿告病在家,不理政事,太妃治家严谨,贾雨村想弹劾他也无从下手,老爷却要留心提防些。”

    林海如今是内阁文渊阁大学士,官至正一品,位高权重,等着揪他错处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御史台,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贾雨村弹劾官员素来狠准,万万不能让林海着了他的道。

    水溶回到王府,北静太妃刚从菁玉的房间里出来,看到水溶愁道:“你说菁玉这一睡就好几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既然她也无碍了,不如挑几个整齐的丫头放书房伺候你吧。”她对林海要求女婿不得纳妾的规矩能理解也能接受,但现在这种特殊时期,菁玉最快也得两年才能醒过来,总不能委屈了她儿子。

    水溶否决道:“我知道母亲这是关心我,不过不必了,菁玉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思想别的。”

    北静太妃便不再提了,问道:“圣上怎么说?可允了?”

    水溶道:“允了,咱们家权势已经不小,兵权我是不想再碰了,趁这个养病的机会远离那些是非也好。”

    北静太妃出身皇家,她父亲和怡亲王是昭华帝的兄弟,昭华帝生性多疑,父亲一生都是个闲王,多少抱负才华都只能寄情于风花雪月,如此也得以善终,但到底还是意难平,皇家手足都如此,异姓王又岂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