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衣锦夜游 > 第二七二章 心病

第二七二章 心病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早,且扬扬洒洒下了足有两三日,许多老人们都道,今年的冬天恐怕比往年要冷得多。

    雪后的天空还未来得及放晴,便又淅沥下起雨来,才只刚到十月,还未做足入冬的准备,天气便骤然冷下来,实是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冬日的棉褥等物前些日子还晾晒得不够干爽,这几日连雪带雨的天气,便没法再晒了。屋子里总有些散不尽的霉潮气息,锦依带着巧薇连夜赶制了许多香丸出来,送到沁心楼和挹芳馆去,又吩咐厨房给太妃每日的膳食里添加滋补药材。

    往年太妃的心痛症,在入冬的时候总要复发,原本今年已是好了许多,谁料天气乍寒,一不留神便染了风寒。

    锦依替她把了脉,又请了太医院的医正来一同会诊,开了汤药服下。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太妃的病却仍是一日重似一日,连带着心症发作,比往年反而更重了三分。

    锦依和司马玉楼一连几日侍疾在侧,筠慧更是寸步不离,夜里就和衣睡在太妃屋内的软榻上,方便看顾照料。

    锦依这几日也未回灵犀楼,在沁心楼的小厨房里看着人煎药,又亲自烹煮了药粥,端进太妃房内时,见她正醒着,靠在素青色福纹大迎枕上同司马玉楼低声说着话。

    太妃面色憔悴,双目中再无平日的明亮炯然,隐隐含着悲戚之色,见锦依进来,止住话朝她望来,悄然爬满细纹的唇角牵出缕淡漠的笑意,缓缓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锦依忙道:“母亲的身子最重要,您一定要放宽心好生将养。”放下托盘,将粥碗捧至近前,柔声道:“这粥里加了茯苓、合欢、柏子仁,最是宁心解郁,益脾安神的,熬了两个多时辰,极软滑糯口的,母亲吃一点吧。”

    太妃含笑微微点头,司马玉楼捧过,亲自持勺喂着母亲吃了半碗,凝重的神色渐缓,“母亲,您莫要多思,凡事都有儿子,您且宽心就好。”

    太妃吃过些东西,脸色也略微有了好转,不似之前黯淡无光,眼中满是慈爱地端详了司马玉楼一阵,轻声道:“你不用时时在这儿陪着我,去忙你自个儿的吧。有依姐儿和筠慧在就行了。”

    司马玉楼点点头,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见母亲神色倦怠,扶她躺下,仔细掖好被角,声音轻柔,“我看着您睡了再去。”

    太妃阖上眼,脸上的神情带着几许满足的喜悦,却仍掩不住暗藏眉间的戚然,过了半晌,呼吸渐渐平缓,似是已然睡去。

    锦依送司马玉楼出门的时候,迟疑地开口道:“玉楼,母亲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司马玉楼一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并未回答,反而柔声问道:“这两日累了吧?晚上早些睡。”

    锦依颦眉抬头望他,“我瞧着母亲这次病得有异,照说前几个月每日吃着药膳,今年入冬应是不会发病的,如今我瞧着她老人家的风寒之症也已退了,可身子却仍不见好转。母亲的病,过去我看着就是长年郁结难解所致,……”

    司马玉楼默然半晌,方缓缓说道,“前两日是父亲的祭日。”

    锦依一愕,这才明白过来,心下涌上一阵悲怜,他父亲去世已有七八年了,然太妃心中的伤痛却一日未减,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心这样一天天消寂下来,人也就渐渐枯萎凋零了。

    送走了司马玉楼,锦依黯然转身朝回走,刚踏上庑廊的台阶,迎面正见着筠慧出来,身后跟着乳母沈嬷嬷。

    筠慧今日见母亲的病略有起色,恰才又刚安稳睡下,悬了几日的心也稍稍安稳,正准备出来透一口气,顺带回去吩咐人去一趟泰安学府。

    铭儿已经到学府上学了,每半月才回家一趟,这几日天气寒冷,虽说学里照顾的人手及物件一应俱全,她却仍是有些不放心,特地让沈嬷嬷又缝制了几套厚厚的被褥,连同两身毛裘锦服,让人一并送去。

    她一连几日担忧太妃的病,夜里又没睡好,难免有些焦躁上火,双颊上染了些不自然的红晕,锦依见了她,便道:“姐姐,要不你今晚回挹芳馆歇一宿吧,我来看着母亲就行了。”

    筠慧冷眼斜睨过来,哼了一声,“平日里总说你医术有多高明,这趟母亲病了,我看你也没什么能耐,皇叔也不知是受了何人蛊惑,将这佳医名头封给你,分明是名不符实。”

    锦依呆了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近些日子来,和筠慧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除了她偶尔的戏谑打趣,倒是从未刻薄犯难,如今这样的指责,实在让锦依不明就里。

    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太过累劳,这才情绪不佳,要将无名火发在自己头上,只得淡笑一下,侧身让她先过。

    筠慧扬着头从她身边走过,一路出了沁心楼的院门,到了连接挹芳馆的回廊之上,仍是气鼓鼓的样子。

    沈嬷嬷看着她长大,对她的脾性熟识已极,这才轻声开口劝道:“郡主莫要生气了,王妃恰才也是好意,您心里有火也不该对着她发才是。”

    筠慧之前朝锦依发了火,此刻又黯然失落,叹了口气,“你瞧瞧,每年冬天一到,母亲心里便不痛快,……你难道不知道,我同她老人家一样,心里更是难受极了。”

    说着,走到回廊边的一处石桌旁,拂着裙子坐下。

    沈嬷嬷忙道:“郡主可使不得,这样冷的天儿,坐在石头上回头可要着凉的。”

    “我心里头就如有团火似的,坐在这里倒还觉得舒坦些。”筠慧毫不理会,坐着伸了伸腰,这两日确实疲倦得很,一只手臂支在桌上,将头倚上去靠着,抬头望向灰沉沉铅云密布的天际,喃喃自语道:“嬷嬷你说,若是我当年没将那件事告诉母亲,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伤心?……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后悔的。”

    四周栽着密密的冬青,在这百花纷落的入冬时节,唯独它尤自绿意盎然。凉透人心的北风吹过繁茂的绿叶簌簌直响,亦将筠慧心头焚烧得她悔恨难耐的怒火渐渐熄灭,只余一缕淡然无痕的清烟,缭绕着不肯散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