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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瞿塘滟预堆

作者:吾本宋朝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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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夔州路恭州,王昀用重庆话叫醒三人:“重庆到了,重庆到了,走,逛重庆去。”

    船停稳,背了书箧上岸,找人写了书信,寻了客栈歇下。

    王昀翻出平板电脑,照着那封代写书信的格式先寒暄,接着寻了《宋史》、《金史》几段内容,仗着文言功底好,先来一段宋金形势分析,念一句,林瑆彣写一句。那边,赵媜和黄黎雪收拾停当,凑过来刚好看见第二封信的落款:晚辈川南三槐堂王昀字潇湘敬禀,戊寅年己未月辛丑日;再往上扫见抬头:中书舍人史馆修撰阁下;中间竟然全是洋洋洒洒的文言,直呼头痛。写完,封好,去驿站给付了邮传。

    最热闹的夜市街道却不在朝天门,在朝天门另一端的瓮城处。街上烛火油灯通明,买了灯笼蜡烛照着来,到了夜市却完全不需要,直接吹灭。沿路竟有不少酒楼歌馆,小吃更有卤鸭、肚肺、鸡碎、腰肾、辣脚子姜、细粉素签、砂糖冰雪、圆丸子、炸脯、煎夹子等等……

    二鼓,天下起雨来。

    林瑆彣提了灯笼牵着黄黎雪在前,王昀夜间视力不好,被石坎连续绊了两次,撞到赵媜身上时,赵媜回头悄悄伸手牵住,拉着走。

    长江航道,最凶险莫过于三峡;三峡之中,船家最胆寒的莫过于瞿塘峡;瞿塘峡中,九死一生之处,便是滟滪堆。若非江水高出滟滪堆数丈,船家万不敢轻易行船。

    船从龚州过了万州,再过了涪州、夔州。船家面色越来越凝重,沿途说得最多的,便是瞿塘滟预堆,每次说及都有凄苦之色,原来船队同乡亲友中,在那船毁人亡的不在少数……

    终于到了白帝,前面便是瞿塘滟预堆。

    一早,船家全部聚在一起祭江,个个一脸虔诚,祭礼竟是好些子猪、羊,还有牛。

    祭坛,搭得虽比较简易,但是祭礼却很庄重:船家们全部上岸,女人被禁止靠近。香,燃起,所有人面色肃穆,随着主祭步调,上香,磕头,祷告……坛上,有道士做法,口中念念有词,还有人抓狂般跳起端公,王昀也只在幼时才见过。

    这端公舞计有八人,分别着红衣、黄衣,头戴天王冠,伴着多种乐器吹弹敲打,八人往回不住地翻身、旋地、穿梭,动作轻盈洒脱;同时还配上千变万化的手诀:太阳诀、月亮诀、山王诀……舞得出神入化,神秘诡幻。

    牛、猪、羊投入水中,挣扎着被水冲远……

    王昀紧咬着下唇,良久,说道:“有什么遗言的话赶紧说,这会不说,可能真没机会了……”

    两岸山势陡峭,如刀削一般巍峨耸立,山顶各有一队人,执旌旗,保持间隔,一路绵延到近处。每次旌旗次第招展传回信号,远远伴着人声呼喊,随后便发出一船。

    随着峡口山上旌旗摇动,人声呼喊,船家检索了行李和客人的安置,反复嘱咐“尊客小心”,收揽出发。

    船一离岸,速度飞快,直往下游冲去。

    水势果然凶险。

    船家也是高度紧张,入了峡口便开始吆喝起来,王昀侧耳听来,不是小时候在金沙江听过的那种多人协同脚步节奏的川江号子,像是传说中的《滟滪歌》,却是唱得悲壮悠扬,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感概。

    山顶,竟也隐约有人相和。

    这歌词,每一句都是付出无数生命的鲜血代价……

    这歌声,每一字都充满悲悯与哀怨,还有不屈与抗争……

    船速很快,水声很响,一个浪头打来,船竟然倾斜了近三十度几乎要倾覆的样子,赵林黄三人一声惊呼;又一个浪头打来,水直接打进舱中,四人衣服全部湿透,舱内也积了不少水;接着,船身几乎腾空,船头重重落下几乎摔到水平面,把水面劈出两片大浪花,落在左右船舷边。船身就这样前后起伏剧烈晃动,一直不停有浪花打进舱内,好几次几乎以为已经要翻覆了,三人面色铁青,不时惊呼,把王昀死死拽住。

    “我说,”王昀收回探出的半个身,干咳两下,“咳咳,你们掐人就不能轻点?”

    “噗嗤!”

    “活该你,”赵媜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但依旧不松手,“你把我们带到这宋朝的……”

    “就是,”林瑆彣也放松了些,“不赖你赖谁去?”

    黄黎雪却依旧紧张,牙齿打着颤,说不出话。

    再探出头,不巧一个浪头迎面打来,直接满脸水。想抹去水,手却被拽着抽不动。

    “好了,”王昀就近在赵媜和林瑆彣膝盖处的裙子上蹭掉左眼右眼的水珠,“滟滪堆刚过了。”

    “过了?”

    “嗯。”

    赵媜刚放手,突然一个浪头打进来,惊呼一声把王昀按住,伏倒。

    “没事了。这滟滪堆确实恐怖,幸好58年炸掉了。”

    “1158?”黄黎雪终于说话了。

    “1958。”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

    林瑆彣轻声念起了李白的《长干行》,赵媜、黄黎雪忍不住加入,相和着一起念。

    “咳咳,”王昀微笑着等她们念完后,说道,“教科书里面‘绕床弄青梅’怎么解释的?”

    林瑆彣轻扬起下巴:“‘床’,在古代有卧具、坐具、井栏多种意思,这里是‘井栏’;‘青梅’就是我们上次吃的梅子啊。”

    “合起来的意思是,”赵媜补充道,“当我年幼时候,折了花儿在门前玩耍,你骑着竹马来,围着井栏绕行还摘那树上的青梅。”

    “那么,问题来了,”王昀身往后一仰,后肘靠住船栏,“问题一:小男孩一只小爪子拿根竹竿两腿夹住,另一只小爪子能拿几颗梅子,还有动作“弄”,团的转吗?问题二:‘折花门前剧’,说明小妹子在门口;小男生来泡小妹子,也该在门口。绕床,若果是绕井栏的话,——你家大门口打一口井,起早贪黑的时候你确定不绊下去?”

    “噗嗤!”

    “你——”林瑆彣红了脸,想分辨,却一时语结。

    “还有,”王昀转头望着赵媜,“你家的梅子树小孩伸手就够的着?”

    “人小树也小,”赵媜不服气,“伸手就摘到,不可以啊!”

    “那你说,”林瑆彣也不服气,“该怎么解?”

    “我还真知道,”王昀嘴角噙着笑意,“首先,小妹子‘折花门前剧’,折的是白梅花也叫绿萼梅,李清照‘却把青梅嗅’嗅的也是它;小男孩过来和小妹子互动,绕床弄青梅,床是胡床也就是可折叠的方便凳。季节也很明确,冬春之交,天晴,邻家小妹子端把方便小凳出来踮着折了梅花晒太阳,小男孩见了,跑来搭讪,一手支着竹马,另一手去偷摘小妹子的梅花,这是故意惹小妹子顽皮型的;或者,另一手去攀来闻,这是给小妹子点赞讨好型的,双方形成互动。如果是梅子,季节首先有问题。梅雨季,小妹子出来淋雨?小男孩出来溅自己一身泥也溅对方一身泥?那得多讨嫌啊。而且,小妹子玩花,小男孩玩手里的梅子,各玩各的没有互动也就是相互没有感觉……”

    三人瞠目结舌,相互对视了良久,一时找不到纰漏来反驳。

    “知道了,”赵媜拉过林瑆彣,“他一定是跟青梅竹马有仇。”

    “恩,”林瑆彣附和一句,“不带这么解释青梅竹马的。”

    “我觉得很生动啊,感觉就像真得看见了那个场景一样。”黄黎雪却没有附和。

    “那他,”林瑆彣把黄黎雪拉到怀里,“一定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事。”

    “嗯,”赵媜洗刷道,“看他平时的德行就知道,一定是偷摘梅花顽皮型。”

    “飧”后,到达巫山县。船家告知,巫峡水涨之时不能过,得等到巫峡水退十丈方行。

    上得岸来,寻了客栈,安顿。下楼,却见内院天井侧有口井,旁边有一个井盖。林瑆彣赶紧扯了王昀衣袖过去,把井盖盖上:“看看,人家都有井盖的,怎么会把人掉进去。”

    “一年三百五六十天,”王昀顺手把井盖斜靠回原处,回道,“总有一天你家会忘记盖井盖。咳咳……”

    “不会,”林瑆彣继续不服,“我记性好,我天天盖上。”

    “一年三百五六十天,”王昀依旧不紧不慢,“天天晚上我摸黑去你家大门口揭井盖,我就不信摔不了你丫下去。”

    “上午才偷青梅,这会又要偷井盖啊,”赵媜牵了黄黎雪下来,把黄黎雪顺到前面,“你就不怕我放阿黄啊。”

    “怎么又是我躺枪啊,”黄黎雪甩开手,“赵姐,不是说好不内讧的吗?”

    接连两日,滞留巫山县。林瑆彣在三峡工程前随父母游过三峡,知道些沿途风景名胜,问着巫山三台八景,就近选了楚阳台、望夫石、宁河晚渡、阳台暮雨、南陵春晓、秀峰禅刹,赏玩一番。

    两日间洪水消退,第三日一早问知船家可以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