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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斗诗内舍生

作者:吾本宋朝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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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诗真难学,也不是《红楼梦》里面说的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那么简单。”赵媜埋怨道。

    “就没个速成的法子么?”

    “他们都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斗完诗啊?”林瑆彣在走廊看门口看了好几次。

    赵媜也出来扶住栏杆往下看:“你怕他输了丢人?”

    林瑆彣愁眉不展:“这次斗诗没那么简单吧,看样子王舍人有意试试王昀斤两……”

    赵媜马上意识到问题严重:“意思就是,如果他不行,这边供养什么的就都不好说了……”

    林瑆彣焦虑道:“靠人供养总非长计,若是谋不到差事,我怕他会去投军。”

    黄黎雪也出来透气:“也是,昨天大叔也说,虽然古代有供养门客幕僚,但最不喜欢的便是寄人篱下。”

    赵媜又补了一句:“那,看样子彤槿也是刻意安排在这的了……”

    “小声点,”林瑆彣手指放唇边嘘了一下,“那几个基本格背完了没?”

    黄黎雪闭着眼背道:“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赵媜伸个懒腰:“看了一天格律,才知道那些写武侠的、写言情的大腕们,爱写却都不会。”

    “我以前有加一个诗词群学诗,那群主真懒散,只说群共享有工具书,自己先看,遇到问题集中了来问。郁闷了,就退了。”林瑆彣叹息着,表情明显一副悔不当初。

    赵媜望着远处:“现在学也不迟,就他一副爱学不学的样子。”

    “彤槿也说作诗很重要,作得好,容易出名。有文才,地方官府会看重,相中了就会给好差事;得到朝官推荐的话,写个策对什么的,呈递官家,入眼了就能谋个好出身;再不然,还可以填词了,给到歌伎们换银子。”

    “大叔文言底子好,作策对没问题。若是也把诗词学好,那就不用担心了。”

    殷莲出题还是颇有难度,花胜雪为题,还得步前辈韵,韵选曾巩《尝新茶》诗,须得以其韵真部“伦”“新”“神”步韵作绝句,时间是半炷香,说完将一炷香掐去一半后点燃,置于香炉。

    《尝新茶》宋·曾巩

    麦料收来品绝伦,

    葵花制出样争新;

    一杯永日醒双眼,

    草木英华信有神。

    彤槿附耳悄声说道:“潇湘先生,请附耳说几句话,奴婢自写来。”

    王昀略有尴尬,附耳道:“这样不妥吧”

    “怎说?”

    “我们这可是作弊啊。”

    彤槿又写了一句,这才抬头道:“什么?”

    “我说我们这样做不妥。”

    “什么?”

    “我说……”

    “可以了。”

    却见彤槿已经写好了:

    《花胜雪》

    水融细沫味无伦,

    粉腻凝脂霜色新。

    点翠木樨匀不散,

    团烟香息沁心神。

    诗却不是一早给来的,应是刚才时间另外新写了一个,看字句,确实更好些。王昀默默看着彤槿,颇为欣赏。那边殷莲投过来一道目光,与彤槿一对眼神,旋即二人低头避开。

    收讫诗稿,开始点评。坊主偏是看重彤槿这诗,却让殷莲先说话。殷莲评诗颇有口碑,也深得内舍生中几位斋长、斋喻青睐,所以颇有话语权。评诗结果自然是彤槿这首为冠,其后为木待问、赵公豫。王昀淡然一笑,悄声对彤槿说道:“你把下一科的进士、再下一科的状元都给胜了。”

    “诸兄,诸友,诸君……”赵师诤站起来,眼神怪怪地盯着彤槿说道,“时辰尚早,却再赛一题何如?”

    场中应和的不少,赵师诤继续说道:“此番须得由朱爱卿出题,就景题来,王舍人家小娘子出座掌评,殷爱卿每番掌评,此番好歹亦作得一个则是。”

    赵家兄弟人多,赵师诤一呼,自家兄弟先已应了,众人也想见殷莲题诗,于是跟着应和。彤槿欲言又止,无奈,只得起身去到一角。殷莲见情况不妙,欲往王昀处行去,不想,赵师诤身边钱爱卿已然先一步行到。朱爱卿名唤朱蔷,也是临安府颇有声名的行首,对殷莲私下有些子不服气,钱爱卿名唤钱愔愔,籍在钱塘县,与赵师诤颇好,自然不会帮王昀。

    朱蔷行到廊边,指着梧桐道:“且以池边梧桐为题;适逢七月末伏骄阳,便以阳部为韵吧。”

    彤槿只得掐一半香,正欲点燃,那边木待问说道:“没甚难处,再掐一半。”

    掐完香,赵师诤补了一句:“须得皆不落款,评完再来相认。”

    瞥见赵师诤一脸悻悻之色,彤槿皱起眉头。昨夜,与林瑆彣一席谈,已经知道了王昀那边和这里完全是两个世界,学堂里不讲诗词格律。眼下,赵师诤这一打岔,明显是看出问题故意作难。

    香袅袅升起,彤槿焦急地望着王昀,从梧桐树上传来的蝉鸣声音听到耳里,特别呱噪特别刺耳,彤槿额头小汗珠越来越多,显然这变故措手不及。再偷瞄太学生这边,却见那几个平时写诗厉害的内舍生俱意气风发的模样,看来对这题这韵颇为合意;有孚那边背对着自己,也没法知会到……

    远远地,却见王昀小声对钱愔愔说话,接着钱愔愔提笔写字,很快那边便没有了动静,王昀把纸倒扣住,默默静候大家。香越来越短,诗稿陆陆续续传来,王昀也把那张纸递出。

    朱蔷把诗稿收齐,打乱次序给到彤槿。彤槿赶紧逐篇通览一遍,竟然没发现不合格律的,于是,眉头一展,逐一念稿,只把觉着好的挪后留着,最后念道:

    鸣蝉末伏响回廊,

    摇叶青桐池水旁;

    闻说枝间不巢雀,

    会因此树待真凰?

    果然,坐中不少人抚掌叫好。随后,彤槿说了前三名次,问有无异议,待见得众人信服,这才说道:“时间无多,奴家约略说说为首的这稿,妄自菲薄,不胜惶恐。”

    众人齐声称喏。

    “此诗起承转合,中规中矩,妙处便是从身畔景中脱颖,说事别有所寓,所寓别有标格……”

    众人称是,相互间打量询问:谁?

    身边钱愔愔长跪欠身万福,道:“还是潇湘先生!”

    王昀赶紧直起身环圈作揖,连说侥幸。

    近体诗以律诗为标准型,尤以中间颔联、颈联二联需词性对仗为难;长律、排律则是中间对仗联的延伸,多以数量吸人眼球,难免堆砌辞藻,所以自古以来向无真正精品;绝句则是省去中间二联,虽则最短,若要写好反是最见功力,区区五言二十字、七言二十八字之间,不仅内中起承转合高度精炼概括,还要兼顾逻辑伏笔,容不得半个闲字废言,若有丁点不逮,可谓字字扎眼。所谓加法容易减法难,取舍之间,不是谁都能舍,也不是谁都能知舍。

    唐宋重文,诗赋之间,好与不好,多是识货之人,所以彤槿所评皆无异议,赵师诤、李建生、木待问虽不甘心,但也无话可说。众人恭喜一番,这才慢慢散去。殷莲行来,跟王昀万福,说要耽搁彤槿小会。王昀淡淡一笑,道声“随意”,自行让到一畔。殷莲遂拉了彤槿一旁去和匀娘说话,王昀与众人一一作揖道别,再和有孚、公亮、公著、抗孙辞谢,让他们先行离去。这才去到池边梧桐树下,坐了胡床静静看着池中荷花,候人。

    “潇湘先生,理该罚诗一首。”身后,一片叮淙声响处,传来女子声音。

    回头看见是殷莲挽着彤槿过来。彤槿赶紧接过话:“殷莲姐,却是放过自家们先生罢,这已斗过两场了。”

    殷莲只是不依,彤槿则因着昨日托情的事理亏,只得由着她唤女使去取纸笔:“题便以这荷花,不,便以这池塘上飘着的那片荷花花瓣,上平东韵。”

    那片花瓣白里透红,泛在水面,煞是好看,王昀先已看了多时。写绝句,本就是快手,纸笔到手直接就写。

    唇印涟漪翻湿红,

    琉璃圈点影朦胧;

    藕香脉脉何相似,

    碎雪轻霜两不同。

    搁笔,也不待人评说,作揖,告辞。彤槿万福了,赶紧跟在身后。

    “先前,殷莲姐姐还怨自家耶,”彤槿陪着小心,“言说先生分明便会,害人费心劳神,所以强来罚先生一首诗。”

    “这个,”王昀轻声道,“其实我并没说我不会。”

    “自家宽解了甚久,只不依。”

    “这次,让你费心了。”

    “先生别这般说,若早知得先生全能应付,便不惊忧一宿了。”

    “自家们的风俗习性多是不同的,有了你们第一轮诗,这才知悉规矩,也了解得太学生们根底,这才有把握。”

    “舍人也言及先生隐居多年,与世隔绝,昨时林姐姐也有说知,奴婢知道的。”

    “往后,见着自家们不合规矩不合习俗之事,就烦你提醒着,该说的只管直说。”

    “先生言语太过降尊纡贵,先生但有吩咐,奴婢定会遵从。”

    “回来了!”刚一进到天井,就听到黄黎雪嚷嚷。

    三人拥出,到敞厅旁的楼梯口迎着。赵媜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

    “有彤槿呢,自然没问题。”

    习惯使然,王昀跟着三人上到楼上走廊,跟到第一间闺房门口,却被彤槿一把拽住衣袖。

    “潇湘先生,闺房可不能随便进的。”

    王昀抬起的一只脚,刚过门槛尚未踩下,闻言收回脚,尚未站稳,却不想前面赵媜转身扯了衣袖猛一拉,不仅生生被拽进去,还直接撞到林瑆彣和赵媜身上。

    王昀举起双手,尴尬地说道:“这事不怨我。”

    林瑆彣忙着给彤槿解释,说:我们那不忌讳这个。

    “我觉得我该说说规矩和注意事项,”王昀退出一旁,说道,“既然你们住在闺房,就该叫我‘zhe(上父下者)’,入乡随俗吧,可不能让彤槿看笑话。”

    “zhe(上父下者)?”

    “zhe(上父下者)!”

    “zhe(上父下者)!”

    “唉!唉!!唉唉!!!”

    彤槿见三人叫王昀为zhe(上父下者),实在忍不住掩嘴笑了。王昀惯会转移人注意,边扯了彤槿衣袖下楼边说:“既然闺房不让进,还是都去敞厅说话吧,一起把偏房收拾了,既可做书房,学诗下棋练字,还可以品茗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