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3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夜深风凉,原映星与望月一同沿着大湖行走。湖水波光起起伏伏,潋滟之光浮照在二人面上。一时亮,一时暗。树影如潮声阵阵,在头顶浓一丛,再暗一丛。就这么静静地走下去,想无论是时间还是万物,都是这样的。亮一阵子,再暗一阵子。往往复复,周而复始。

    原映星余光,看到身边的少女。清水般的眸子,明玉一样的面孔。她低着头踢脚下石子玩,嘴里念念叨叨地跟他说话。周身笼着朦胧的微光,她看上去干净而温软,注意到他的注视,还仰起脸来,对他笑了一笑。

    笑得真漂亮。

    仿佛有很多夜晚,自己和她也一起在黑暗中行走。光影朦胧的时候,他这个意识渐渐沉睡。她与另一个自己争执,被另一个自己气哭……心中骤然升起剧痛感,困得胸口闷疼。似乎又回到那些个夜晚,在一望无尽的黑暗中,他这个意识在闭着眼沉睡,对她的境遇,无能为力。

    不知出了什么错,他的意识被分为两半。一半向着姚芙,一半向着望月。哪个都是他,又哪个都不是他。

    两种意识在感受到彼此后,一直和平共处。需要面对姚芙时,就是那个意识占上风;当需要这个意识出面时,就是他出现。两个意识相互妥协,平衡一致,看起来沟通良好。

    但某种程度上说,这未尝不是一种精神脆弱的表现呢?

    因为脆弱,容易分裂,容易被控制。分裂容易,想要再合二为一,就变得很难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重生了。聆音说跟教中那个古老的祭祀有关,但谁也证实不了,只能这么姑且认着了,”望月说完了自己的话,仰起小脸,很认真地告诫他,“所以啊,你千万别想不开去求死。万一你真的死了呢?那个古老的祭祀说你和我生命共享,可我已经享了一次后,我觉得运气的成分比较大。万一你求死,就真的死了呢?你可别胡来啊。”

    原映星笑一笑,伸手欲揉她的头,“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呢,这么专门叮嘱。”

    望月往旁边躲了下,没让他碰到自己的头。

    望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少女,原映星怔了一下。

    望月支吾一下,郑重其事道,“我长大了,姑娘家的头不能乱碰的。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待我了。”

    原映星看着她,垂下了袖子。袖中的手指轻轻颤抖,他想到:是杨清教她的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根本不顾忌这些。

    他的月芽儿……到底跟了别的男人了……

    原映星晃一下神后,漫不经心般笑,“你怪我这些年对你不问不管,所以碰都不让我碰了?”

    “以前有些怪,但现在不了,”望月洒然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宿命。我不能老把你跟我绑在一起啊。以前我总是想不通,故意气你,让你左右为难。以后不会了。你是教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干嘛总跟你对着干呢?”

    她说的很客气,但是原映星是谁呢。他太了解望月了,她就是这么客气一说,心里根本不愧疚,也根本没打算以后收敛什么的。就是说句好话而已。

    原映星眼中的笑意,终于真诚了一些。

    他又想伸手抱抱她了,但估计她也是不肯让他抱的。于是他只是袖子动了动,根本连抬起的欲-望都没有。

    望月正小心看青年在阴影中难以分辨表情的脸色,“你别乱来啊,原映星。你为我报仇,我很高兴。但你搞别人也算了,干嘛自己求死呢?”

    原映星抬眼瞥她一眼,微讶,“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想一想,晦暗不明的眼中瞳孔跳了跳,语气怪异,“又是杨清告诉你的?”

    望月咳嗽一声,微自豪道,“我自己想的啊!我只是不常动脑子而已,并不是我就不会啊。你少瞧不起人了,好像我离开杨清就没法活一样。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小姑娘的表情多么生动。

    配合着她那腔丰富的感情,是她那“我是多么厉害啊”的神情。

    眉飞色舞,想要矜持一下偏又得意。

    太可爱了。

    原映星笑意加深,低低道,“是,月芽儿是最聪明的人。谁都不如月芽儿聪明。”

    望月便笑了。

    笑起来真是无忧无虑,所有的烦恼都荡尽了。

    真是喜欢看她这样的笑。

    喜欢她豁达的性子。

    原映星慢慢移开了眼。

    望月又道,“说正事。原映星,你该回圣教啦。你堂堂教主,说什么叛教呢?骗人的吧?你别这么任性啦,听说圣教现在乱的很,你不回去管,圣教就完了。”

    原映星心不在焉问,“你希望我回去?”

    “是啊,”望月蹙了眉,很不解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还一直想统一了魔门吗?你连圣教都不要了,怎么统一魔门?回去啦。”

    原映星心想,我生平最大心愿,就是统一魔门。但是你身死之后,我突然觉得那些很虚妄,很不重要。我想统一魔门,是日后魔门中,你我并肩而立,我们一起看这片打下的天地。然而你不在,我一个人统一了魔门,又有什么意思?

    回去?

    我能回去。

    我随时能回去。

    可是月芽儿,你还愿意回去吗?

    我看你这么喜欢杨清,你都把他捧到心尖去了。你还舍得离开他吗?

    原映星再次想到圣教的历代宗卷典籍中,关于圣女的记录。圣教大概真的风水不太好,几乎每一代圣女,都没有履行跟教主的婚约,而是叛逃去正道了。为了爱情不管不顾,将昔日圣教的情分抛之脑后,与教主反目成仇,说走就走,引来圣教的追杀。

    一代代这么下来,圣教和白道的关系,能好吗?

    月芽儿大概也一样吧。跟历代圣女一样,跟受了诅咒似的,都喜欢白道上的有为青年。

    都是跟着心上人走,不要圣教了。

    “原映星?”望月见他总在出神,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她心中郁闷,捂着嘴,自己牙还疼着呢,跟原映星说了这么多话,脾气多好啊,他还走神走个没完。

    劝说原映星回圣教的事,看来真是任重道远啊。

    任重,道却并不远。

    因为原映星回过神后,就立刻接口,“你想要我回圣教,可以。但你要跟你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去。”

    他以为望月会犹豫。

    但望月毫不迟疑地答应,“可以啊。”

    “……”原映星停下步子,眯眼看她,看她还是浑不在意的样子,想她大约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素来不愿月芽儿误会,于是打算跟她说清楚,“你跟我回去,你不管杨清了?”

    “这和杨清有什么关系?”望月很奇怪看他,“我以前就喜欢他啊,你不是不管吗?怎么现在就不能喜欢了?”

    一提到杨清,少女的眼睛就亮了。顾不上自己守着的男女之妨,激动地拉着原映星的袖子,狠狠地晃了两下,表达心中的激荡,激荡得她都忘了牙疼之事——“原映星,你不知道,杨清太好了!他人太好了!他猜出我是圣教的人,估计也猜出我就是圣女了,可是他根本没嫌弃!他说我就是回圣教,还能跟他联系。我还能跟他好,还能嫁他!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男人呢。我真是撞了大运了!”

    原映星眼中的笑,消失了。

    “月芽儿。”他说。

    “嗯?”

    “你跟我回去后,不能再跟杨清交往。”

    “……为什么?!”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在幽暗中发着光的凤眼,一字一句,“如果你要说服我回圣教,就要跟我一起走。回去后,你大约不清楚圣教现在的状态。你只知道很乱,具体乱到哪个程度,你又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就听我的安排。”

    “你知道我现在被那些叛教的人追杀的事吗?你知道圣教现在有多危险吗?他们已经想要刺杀我这个教主了……若非还没找到另一半的圣火令,恐怕那些利益收割者更加肆无忌惮。圣教现在的情况,你根本不了解。”

    “……你说。”

    “回去圣教后,我会封山,”在少女讶异的目光中,原映星淡声,“我要封山,将圣教跟外界隔离开,不再同世人打交道。彻底整顿圣教。这个时间,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年。总是短期内我不会再将圣教推到江湖中。”

    “月芽儿,跟我回去。我放弃姚芙,你放弃杨清。我们不要管白道的事了,专心把圣教理清楚。跟我走,好不好?”

    这一次,望月久久没有回应。

    她的手被青年抓着,她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想看他又是闹得哪一出。

    心里头混乱:原映星说他不管姚芙了?多好的消息啊!她多年盼望的,就是他不要管姚芙了,让姚芙死得远远的。可是现在他答应了,她却并不高兴。他还要她放弃杨清……她、她……她舍不得……

    她是多么诧异,她一直以为,原映星根本不可能放得下姚芙啊。就他五年,对姚芙的那幅昏君样子——整日无所事事,就是逗弄姚芙。把姚芙当好玩的东西一样,一逗再逗。常把人气哭,然后又巴巴去哄。哄完了再接着逗。

    他那个样子,望月根本没想过他还有放弃姚芙的时候。

    她连杀姚芙,都是提防着原映星的。

    可是原来,她错了么?

    望月迷茫,看一眼原映星。他这个人,本就有点阴晴不定。现在,更加古怪了,更加让人看不懂了。

    “你不愿意跟我走?”见少女久久不语,原映星轻声问。

    “我愿意啊。”望月答得毫不犹豫。

    “我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你是啊。”依然没有迟疑。

    原映星却并不见得高兴,他望了她一会儿,握着她的手,指尖颤了下,喃声,“但你舍不得放弃杨清?”

    “为什么要放弃?”望月忍不住道,“他是很好的人,他也好沟通。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讲,他会配合。别的白道人厌恶我们圣教,根本不愿意听我们的道理。但是杨清不一样的。他会理解,会思考,会想办法。我觉得没有到必须封山的地步啊。要不要你跟他商量商量,看看问题……”

    “那我是教主,还是他是教主呢?”原映星淡淡问。

    望月滞了口,眸子闪烁。半晌后,“你是。”

    “圣教的事,是教主说了算呢,还是圣女的心上人说了算呢?”原映星继续问,“或者月芽儿想要我这个教主的位子?”

    “我没有,”望月低了头,“圣教是你的。我不会跟你争跟你抢的。”

    她语气中带着委屈。

    原映星一下子便心疼。

    他怎能因为杨清,迁怒月芽儿呢?圣教人人想上位,人人想要教主这个位置,独独没有月芽儿。只有月芽儿是一心向着他,谁贪恋教主之位,月芽儿也不贪恋的。他们是一起的。

    他这样说,是伤了月芽儿的心的。

    原映星俯下身,按着她的肩膀,看她的眼睛。没有哭,没有潮湿,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放软声音,温柔道,“你说错话了,月芽儿。圣教不是我的,是我和你一起的。我一半,你一半。”

    她还是没有高兴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原映星继续哄她,“你要是想要圣教的话,跟我说一声,别人我舍不得给,但是你要的话,我一定给你,好不好?绝无二话。”

    望月微乐,唇角翘了翘,往后躲开,“你别总跟逗小孩似的逗我。”

    “那答应跟我走吗?”

    “……我、我要想一想。”望月咬唇。

    原映星直起了身子,面上神情凉下去。他仰头看浩瀚广袤的天幕,其中的月亮皎洁,光芒普照千万里。月亮一直在,但是月芽儿,却跟他越来越远了。

    他看见他们之间多年的纽带,多年的感情,在风中,飘得越来越远。飘过她的面孔,飘过她飞扬的裙裾,飘过她的发丝,飘过湖水,一路往天涯尽头飘去。飘远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可是那怪谁呢?

    怪他自己是个怪物啊。

    怪他的命不好。这个秘密,他又能怎么说呢?

    跟月芽儿说了,她会着急。很大可能会心疼,会同情,会毫不犹豫地抛下杨清,转身就跟他走,跟他一起看病,治疗这个问题。他知道他说什么,她都会信。

    可是这有什么意思?

    月芽儿开开心心的就好。为什么总要不开心,总要烦恼呢?

    他最喜欢她的,就是她没什么看不开的样子了。“护”这个字,一双手一扇门。这双手这扇门,只是等着她回去。等她什么时候回头,那双手,那扇门,都为她敞开。

    那是她的家。如果连家都要算计她,有什么趣儿?

    在另一个意识占上风的时候,几乎把月芽儿当空气,既不惹她,也不远她,把她供着。好不容易自己这个意识占上风,如果还把月芽儿当工具,枉费他从小这么疼她了……原映星也不知道这个意识这一次能清醒多久,什么时候就被另一个意识反制。

    总是要趁着自己这个意识还醒着的时候,多对月芽儿好几分。好补偿她以前受到的欺负。

    所以其实不管月芽儿给他什么回答,他都会默认下来的。

    原映星仰头看着空中明月,喃喃,“月芽儿,我觉得真是寂寞。天下人将我当大魔头,连圣教里的人也这样看。怕着我,远着我。以前还有你在身边。现在,连你也要弃我而走了。”

    望月心想:那怪谁呢?

    要不是你总跟姚芙一起欺负我,我就不会被气得离教而走。我不走,就不会专门跑云门去膈应对方。我不去云门,就见不到杨清。如果不是在那时候见到杨清,我大概根本不会心动。

    你自作自受,活该!

    可是她当然不会这么说。

    原映星难过,她其实也难过。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一直很好。虽然后来不太好了,但就是之前的好,好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

    望月勉强道,“你别这么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湖边,看着湖水碧波荡漾,无人再言语。

    在离此处稍远些的阁楼三层上,四面通风的一扇窗前,站着一位白衣公子,静静地看着湖边站着的青年少女。

    看他们一路散步着散到湖边,看他们说话,看少女忽而拉住青年的手,神采奕奕地跟青年说话。再看青年伸手搂着少女的肩,俯下身去,语气温柔、面上带笑地逗她。

    清风明月,郎才女貌。

    杨清在阁楼上沉默地看着。那两人在湖边站了多久,他就在这里看了多久。

    铁马叮咣相撞,阁楼四角悬着通红小灯笼,在风中一摇一晃,光照在杨清身上。他是玉一样的人,站在红光下,站在清月中,风吹衣动,天然的一派风流韵味。晔兮如华,温乎如玉。仓促一看,也觉眉骨惊艳,面容干净得纤尘不染。

    天生娃娃脸,又有一双星辰般无杂垢的眼睛,笑起来唇角还有酒窝。二十几岁的青年,看上去也就十几岁。一直这么年轻,一直这么温润。又有尔雅的书卷气,又有孩童般的天然。

    非要跟随他的小厮,提着灯笼站在白衣公子身边。不知道多少次感慨过这位大侠出众的容貌和气质,不像江湖人,更像贵公子。此刻,与这位府上公认的好人缘公子站在一起,却感觉到他身上孤零零的气息。

    那么的幽静,那么的孤单。

    他看着湖边的男女,一动不动。

    小厮耐不住这种让人心里难过的孤独感,开口,“杨公子,我们还去给杨、杨姑娘送药吗?”

    之前,杨清出门去医馆。一方面询问云门子弟的毒解得如何了,一方面他也要问一问望月牙疼的事情。这个官府借来的府上,小厮跟随杨清出门,亲见这位公子为人处世的周到细致。尤其是对杨姑娘,杨公子颇为细心地询问各种问题,考虑得很全面。

    杨清说,“之前的药她嫌苦,放了蜜饯好像效果也不大。先生能不能换一副不那么苦的药?”

    医馆老先生摇头,“那你倒是把病人带过来啊。总是你一个人来有什么用?!”看这位公子白净的面孔,若有所思,“莫非是怕疼怕苦的娇姑娘,不敢来医馆?”

    看这位公子说起姑娘病情的耐心细心样,觉得他家那位小姑娘,恐怕真的是又怕苦又怕疼、自小被人疼宠的好命女子。

    杨清笑了笑,“那倒不是。”望月怕疼么?一点都不怕。她杀起人来,气场强大气势霸道,身上多少伤痛,都能眉眼不眨。这是在魔教多年的杀戮中练出来的,只有那种人间炼狱一样的地方,才能养出来望月这副脾气。

    望月不喜欢计较。

    在魔教那样的地方长大,太喜欢计较的话,太怕疼的话,根本活不到今天。毕竟,就连从没杀过人的水堂主聆音,面对死人,都是一下眼都不眨的。

    杨清跟大夫说,“她只是喜欢逗我,看我为难而已。”

    他心里是很清楚的。

    医馆大夫惊讶看眼这个人,劝道,“公子啊,不是我说,你这脾气也太软了。那是你娘子吗?就是疼娘子,也不是你这种疼法啊。她闹你,你就应?你那位娘子,也太娇气了些。”

    杨清微微一笑,声音低低温温的,很是平静,“没关系。我是个很会惯人的人。”

    小厮在后面跟跑堂抓药,心想:可不是吗?杨公子都快把杨姑娘惯得上天了。杨姑娘说什么做什么,不涉及大原则,他都笑着围观,根本不说什么。杨姑娘每次自我检讨时,问他“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都说“没有”。

    就杨公子这种惯法,杨姑娘迟早自尊心膨胀,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好。

    来医馆抓药的夫妻或姑娘家,听了杨清与大夫的几句话,都很羡慕那位未尝谋面的姑娘。再一回头,看到这位说话和气的公子的脸,一瞬间狱卒:长这么好看……那个姑娘,运气也太好了。

    然而呢,回到府上,那个被所有女子羡慕嫉妒的运气好的小姑娘,正跟原公子在逛湖,完全把杨公子丢到了身后。

    说实话,小厮很为杨公子抱不平的。

    于是忍不住开口,问杨清还要不要送药。

    按小厮的想法,这药就不用送了。杨清大晚上地出去买药,望月却在跟情郎私会,这也太伤人心了。

    杨清垂下眼,说,“晚上服药不好。你将药送去灶房,明天早早熬好了,给她送一碗。她要是不肯喝,再找我。”

    “……这还要给杨姑娘送药啊?”小厮不太情愿。

    杨清侧头看他一眼,顿一下歉意道,“那还是我送好了。”

    明显以为小厮的不情愿,是不想干活的意思了。他们江湖人,除了那种武学世家,少有需要下人的地方。杨清其实也不太习惯做什么都有人跟着伺候。

    小厮连忙说,“我送,我送就好了!”哪里忍心杨清当面去受刺激呢。

    而杨清,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湖边的青年少女,一言未发,转身下楼了。提着灯笼的小厮,连忙跟上。

    次日,杨清也依然未曾针对此事询问望月。

    他发现,望月与原映星关系亲昵了很多。不过同时,望月的烦恼似乎也多了。

    她总是盯着自己发呆,不是那种发痴的看法,而是明显带着心事。杨清每每回望回去,都能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她盯着自己,有话想说,可也不想说。多么稀奇,让一个根本不烦恼的人,学会了烦恼。

    原映星真是好本事。

    杨清心想。

    杨清被望月这么盯了好几天,有些烦了,“你有话跟我说?”

    望月跟在杨清身后,闻言摇头。

    杨清:“那就是没话跟我说?”

    少女继续摇头。

    杨清:“还没想好怎么说?”

    这一次,她点了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杨清原本有些恼,被她这么看着,心就软了。问,“你是真的还没想好怎么说?真的只是这样?”

    望月点头。

    杨清想了想,“我要去书房中翻阅一下毒经,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望月点头,伸出手。

    杨清往后退,伸手与她碰了下,又移开。

    少女不依,上前抓他的手。两人的手轻轻碰着,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杨清低着的眉眼中带笑,望月楚楚可怜的神情中,也有丝丝笑意。终于,望月紧紧握住了杨清的手,扑到他怀里。

    他搂住她,“阿妹,跟哥哥走吧。”

    语气中带宠溺的笑意。

    杨清很少叫她“月妹妹”,更别提叫她“阿妹”,自称“哥哥”了。分明带着调-戏的味道,他的声音金石相撞,清越而动听,叫“阿妹”时,嗓音又很低,望月的心酥-痒-酥-痒的,咬着下唇,娇羞看他一眼。

    逗得杨清发笑。

    杨清就这样带走了望月。

    这处书房,也是临时开出来的。进了六月份后,天气开始燥热,书房四面门窗大开,屋中才能凉快一些。为了给师侄们解毒,杨清尽快翻阅了不少书籍。他现在又过来取经,进了书海中,就开始忙碌,不再管望月了。

    毒的事,望月也不懂。

    她有看过原映星的状况,但原映星自己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当然更不会管别人了。

    帮不上忙,望月看毒经也看得头晕,在旁边呆坐半天后,杨清递给她一本话本。

    她伸手夺过去,“追男八十一计。”

    翻了翻,当时她在书背面画的图,都还能看见。

    这是当时还在杨家村时,她送给杨清的“定情信物”啊。

    “清哥哥,”望月开口说话了,声音娇滴滴的几乎能掐出水来,从后面搂着青年的肩,“这个书,你还一直收集着啊。你一定真爱我。”

    杨清说,“你没看见书被撕了几页?拿去烧了。”

    他说,“这本书呢,我是留着当助火工具用的。并不是真爱你啊。”

    “……我才不信。”望月哼了声,离开了他的背,开心地去翻自己送他的这本书了。

    越看越愉悦,望月又拿了笔,趴在一边,继续添画。当日为了逗杨清,时间又不够,画的太少了。虽然她画技偏灵魂方向,但是逗逗杨清,总是够的。

    画的高兴了,中途口渴,望月取过书案上放着的一杯凉茶,就一饮而尽。

    然后“啊”的叫一声,捂住了嘴。

    书案前坐着的杨清,被她那声尖叫,叫得笔尖一抖。一回头,看到少女捂着嘴泪眼汪汪的模样。

    杨清一顿,“牙又疼了?”

    望月眼眸潮湿,指着那杯水。杨清接过,喝了一口,就知道原因了,“水太凉了。”

    他无奈地看她捂着嘴呜咽的模样,恐怕是真的疼,她的眼角都红了。

    粉红粉红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当真疼得不得了。

    杨清很没办法,他又不能代替望月身受。就是安慰吧,这时候的望月,也听不进去。

    突然间,背对着窗的后背僵了那么一下。

    顿了顿,杨清跟望月低声说,“我亲亲你,是不是你就不疼了?”

    少女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青年一把搂入了怀里,掐着她的下巴,破开了她的嘴,就亲了过去。

    一个火热的、足以让人面红耳赤的舌吻。

    少女已经忘记了疼痛,手抓着他后背的衣料,整个人埋在他难得的主动亲吻中。

    这个吻,真是美妙。

    感觉真是好。

    路过书房,原映星站在绿藤长廊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开着的窗子下,那对拥吻的男女。

    杨清背着窗,将少女遮在怀里。

    但是原映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站在廊下,冷淡地、甚至眸中带着杀意地,就这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