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漂亮的人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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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结束了吗？那一梦怎么办？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形怪物手中，他还能活多久？
唐沫怎么会突然停手？她不是对顾苒恨之入骨的吗？就这么放过了？
一梦还好，他是个男孩子，吃点苦受点罪也没什么，说不定再过段时间，阿成就能想办法把他救出去。
可是……可是思玥怎么办？一个多月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还那么小，她还是个小女孩，要是落到唐沫手里……岂不是……
也说不定这又是个毫无来由的噩梦，只是主角换了人。要真是这样，那顾苒这脑神经衰弱的也太严重了……不是梦见陆逍死了，就是梦见自己死了，这……
要真是这样，陆逍回来肯定要揪住这事儿好好数落她一阵子了，“顾小苒，我说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就算你老公风度翩翩，才华横溢，长相出众，天赋异禀，还是个颇有内涵的骚包渣男，有几个群魔乱舞的小情人还说得过去，你怎么还整出个十六岁初恋来了？这么有想象力，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太屈才了！”
然而这要是场噩梦，未免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些，顾苒觉得自己好累，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至于她担心的这些问题，孩子们到底怎么办？仿佛在一瞬间都随着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轻飘飘的从脑子里流了出去。
可是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根本来不及想什么。
半小时前。
同一小区，对面别墅客厅。
夕阳的余晖透过单面透视玻璃似有若无洒在陆逍如冰雪般冷峻的面上，初春本就是风大，雾多，阳光少的季节，虽然相对来说岛上气候不错，但比起去年，今年的“二月份”还是散发着某种诡异的寒冷。
也许是因为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人不在，亦或者只是她的驱寒问暖，处处照顾不在……总之就是冷，简直要多冷有多冷，一天里总有那么二十四个小时，陆逍冷的仿佛连血管里的血都快要冻上了。
只见他也不顾及什么类似于“保镖们的眼光”和“大哥形象”这样虚头巴脑的东西，就那么软趴趴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那件白色毛衫。
“陆逍，陆逍你起来吃点东西嘛，别老睡着了。要不就回卧室去，别老在这窝着了，你看，大长腿都没地儿搁了，你不难受啊？”唐沫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反正阿成都在对面沙发上睡醒三次了，那位自称来给大哥送饭的唐小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是保持着她每天固定的姿势，一手撑着自己那仿佛随时都会掉的下巴，一手跟小孩撒娇似的拽着大哥的衣角一直在那晃……
……看多了会头晕吧？
“陆——”
“跟你有关系吗？”陆逍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冷冷打断了她尚未成型的第二波小孩撒娇。
阿成“！！！”
唐沫“……”
门口吃瓜群……哦不，保镖们“？？！”
“当然有关系啦，照顾好你是我的义务，你瘦了我会心疼的。——唉，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唐沫说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把她视为空气一个多月的陆逍，刚才竟无意间接了她的话碴！
无意间？
”哎呀，我知道你被关的难受，可是我也没权利放你出去啊。你起来跟我说会儿话嘛，我给你看你儿子怎么样？”唐沫见缝插针，继续眯缝着眼睛撒娇道：“虽然我不能把他带过来跟你玩，但是我手机里有好多小一梦的照片呢，你想不想看嘛？”
陆逍缓缓睁开眼睛，但没说话，脸上似乎有种“你怎么还不懂”的无奈，但他还是没吭声，只是慢条斯理坐了起来，然后垂下视线，细细端详着茶几上那盘插满“牙签”的草莓。
阿成仿佛知道他大哥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由缓缓抬眼，瞟了眼对面也就是门口立着的那些保镖们，然后他又无声的笑了一下，但动作十分轻微，几乎没人注意到。
唐沫这会儿相当兴奋，根本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准备点相册，给陆逍看一梦：“喏，这孩子长得好像你啊，尤其是眼睛太漂亮了。就是不愿意跟我玩……跟钟离硕玩的还挺——”
“咚”一声闷响后，就是长达三秒的寂静，唐沫刚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才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僵硬的“咯吱”“咯吱”回头一看
只见保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怔愣中回过神来，现在正处于高度炸毛状态，一张张本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忽然有点一言难尽的举棋不定，活像在热辣辣的大太阳底下见了十个厉鬼，还不忘端起那些形同虚设的狙击枪，一起瞄准陆逍松松垮垮靠在沙发上的后背。
”……”
随后她又垂下眼帘往地上一看，只见一个保镖毫发无伤的躺在地上，兀似只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唐沫定了定神，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半晌，这才发现那貌似睡着了的尸体脖颈处，有个非常不明显的小红点。
“看都没看，就……就把牙签分毫不差的，穿进喉咙里了！！？”唐沫这样想着，就猛地转回脑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你……”
“草莓挺新鲜的，就是太甜了……我不喜欢，下次可以换成菠萝之类的，谢谢。”陆逍继续看着盘子百无聊赖的耸耸肩：
“你那些废物看不住我，换几个有用的来。”他又咬了一口草莓：“该说的我都说了，麻烦你再转告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顾苒之前，我不谈合作。”
随后从沙发上捡起唐沫没顾上锁屏的手机，一张张翻着。
”为了个死人，你至……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本来就是死人啊，”不知过了多久，唐沫断了好几拍的思绪才回过神来，然而她好像忘了点儿什么，只专心致志跟不在场的顾苒吃起醋来：“那女人到底哪里好？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她到底哪一点能配得上你？我等了你……——”
唐沫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条件反射猛地抬头，只见边上陆逍仿佛灵魂都出了窍……他白纸般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着，身体抖的兀似被电击了，脸上剩余不多的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淡漠的铜仁里仿佛长出了冰碴……一颗颗冰珠儿缓缓滚落着
而死死捏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捏碎了的水晶片扎出了血，血珠和泪珠争先恐后打落在他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新版水晶手机质量着实可圈可点，虽已体无完肤，皮开肉绽，但那画质仍就清晰可辨，声音也如晴天霹雳直击耳骨……
视频里几个膀大腰圆，一身横肉的男人们，正醉生梦死的在毫无神智的顾苒身上无休无止的侵犯着……姑娘雪白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疯狂扭动，嘶哑的咽喉不时发出“难以启齿”的低鸣……那如火般明亮，又如寒霜般无助的眼神，仿佛在祈求陆逍能去救救她……肩上那块手掌大小的黑疤已经化了脓，在有点反光的手机屏幕里，简直到了无法直视的触目惊心……
那女孩是谁？！是……是他的顾小苒？！是那个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逍的顾小苒！！？？
一个多月前他风尘仆仆赶回家，所有人都说顾苒死了……他们都说她死了，就像…就像排练好的台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差的告诉他，那个跟他度过耳鬓厮磨，日日液液，目无凡尘，心向所志的女孩，她…她死了……她被人抛尸大海，尸骨无存……
阿成被他大哥的神情活活钉在那里，霎时连呼吸都忘了继续，只下意识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身经百战的保镖们还未从刚才的牙签事件中缓过神，就又被唐小姐做事不带脑子，作死还要带别人的新事件又活生生吓出了满满好几身冷汗，登时炸毛频率就在刚才的基础上翻了好几倍。
陆逍不受控制的抬起疯狂颤抖的左臂，他的瞳仁里印出了自己的手，仿佛寒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唯有手指那颗铂金戒指夺目明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手机终于不堪重负适时的结束了它短暂又辉煌的一生，紧接着那锅灶的声音，刺眼的画面都随着“啪”一声轻响，和大小不一的水晶碎片一起四分五裂，彻底消失
陆逍转回视线，久久凝视着自己手上鼓鼓冒血的新鲜伤口，极少有人敢直视他的脸，因此除了阿成也就没人看到这个闻名夕朝岛，乃至整个西南亚的大毒枭，眼底竟空洞的兀似俩泳池坑……空洞，绝望，悔恨，懊恼。这些词都远不能描述他此刻那眼神
“顾苒就是这种感觉吧，”陆逍突然毫无来由的想：”刚才视频里顾苒的眼神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吧？那她……她到底是有多失望啊！？？”
陆逍不知道，就连顾苒自己也不知道，经历完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变故后，自己到底有多失望，亦或者是绝望。——有人说没有设身处地感受过，就无法真正体会到当事者内心的感受。但其实就算是当事者本人，也根本无法描述那是种什么样心斯底里的痛……
边上唐沫不知何时已被吓傻了眼，她看着陆逍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血的侧颜，心里又急又悔，恨不能当场把自己变成顾苒还给他。可同时她也很清楚，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十六岁的腼腆少年，更不是那个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心花怒放，开心一整天的青春期男孩。
顾苒不但抢走了陆逍的心，抢走了陆逍对自己的喜欢，霸占了他的人，和少夫人的名分，还让他从里到外脱胎换骨重新长了一遍。想到这儿唐沫被情欲冲昏了的头脑，总算恢复了点意识，然后她试着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说：
“陆逍，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喜欢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大老板吩咐，我敢这么对她吗？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知道你们两家千丝万缕的恩怨吗？”
”你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大老板不会同意，局势也不允许。“她轻轻捏住陆逍流着血的手，缓和语速道：
“所以你听话，你听我说，她身体很虚，又被注射了一个多月的苯丙胺，和马飞合成品，而且是正常人三到五倍的计量，所以她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很细心的照顾，让她勉强活下去，可在那么大的药量导致下，她也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丧失神智，只能靠毒品恍恍度日的行尸走肉，一个失心疯患者。”
如果陆逍自认全岛诱导第二，恐怕就没人敢自称第一了，可原本被气的火冒三丈，准备立刻跟大哥冲出去救大嫂的阿成，还是被唐小姐精湛的演技和不俗的口才吃了一大惊，登时感觉短三魂少七魄的大哥，似乎都有几分要活过来的意思了！
陆逍的神智渐渐恢复，随即他看到边上那只长得有点像顾苒的人类，嘴巴在轻轻地张合，应该在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清，只能看到她的眼神很真诚，眼底闪烁着茫然的泪花。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从陆逍心里一闪而过。“这么漂亮的脸，做成个人形标本一定很好看吧。”他想。
“所以你如果真心喜欢她，你就不应该让她那么痛苦的活着，”唐沫身体略微前倾，眼神尽量温顺，语速也比刚才又慢了些，随后双手并用，抚上陆逍那冰块般僵硬冰凉的右手，说：“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没有了她，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陆逍的身体仍不受控制的疯狂抖动着，但这次他听清了那只人类在说什么，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向唐沫这边转了过来，轻轻抬起另只手抚上她漂亮的脸蛋，随后缓缓往下，一把掐住唐沫细长的咽喉，冷冷道：”顾苒在哪？”
……真的结束了吗？那一梦怎么办？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形怪物手中，他还能活多久？
唐沫怎么会突然停手？她不是对顾苒恨之入骨的吗？就这么放过了？
一梦还好，他是个男孩子，吃点苦受点罪也没什么，说不定再过段时间，阿成就能想办法把他救出去。
可是……可是思玥怎么办？一个多月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还那么小，她还是个小女孩，要是落到唐沫手里……岂不是……
也说不定这又是个毫无来由的噩梦，只是主角换了人。要真是这样，那顾苒这脑神经衰弱的也太严重了……不是梦见陆逍死了，就是梦见自己死了，这……
要真是这样，陆逍回来肯定要揪住这事儿好好数落她一阵子了，“顾小苒，我说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就算你老公风度翩翩，才华横溢，长相出众，天赋异禀，还是个颇有内涵的骚包渣男，有几个群魔乱舞的小情人还说得过去，你怎么还整出个十六岁初恋来了？这么有想象力，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太屈才了！”
然而这要是场噩梦，未免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些，顾苒觉得自己好累，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至于她担心的这些问题，孩子们到底怎么办？仿佛在一瞬间都随着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轻飘飘的从脑子里流了出去。
可是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根本来不及想什么。
半小时前。
同一小区，对面别墅客厅。
夕阳的余晖透过单面透视玻璃似有若无洒在陆逍如冰雪般冷峻的面上，初春本就是风大，雾多，阳光少的季节，虽然相对来说岛上气候不错，但比起去年，今年的“二月份”还是散发着某种诡异的寒冷。
也许是因为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人不在，亦或者只是她的驱寒问暖，处处照顾不在……总之就是冷，简直要多冷有多冷，一天里总有那么二十四个小时，陆逍冷的仿佛连血管里的血都快要冻上了。
只见他也不顾及什么类似于“保镖们的眼光”和“大哥形象”这样虚头巴脑的东西，就那么软趴趴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那件白色毛衫。
“陆逍，陆逍你起来吃点东西嘛，别老睡着了。要不就回卧室去，别老在这窝着了，你看，大长腿都没地儿搁了，你不难受啊？”唐沫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反正阿成都在对面沙发上睡醒三次了，那位自称来给大哥送饭的唐小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是保持着她每天固定的姿势，一手撑着自己那仿佛随时都会掉的下巴，一手跟小孩撒娇似的拽着大哥的衣角一直在那晃……
……看多了会头晕吧？
“陆——”
“跟你有关系吗？”陆逍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冷冷打断了她尚未成型的第二波小孩撒娇。
阿成“！！！”
唐沫“……”
门口吃瓜群……哦不，保镖们“？？！”
“当然有关系啦，照顾好你是我的义务，你瘦了我会心疼的。——唉，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唐沫说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把她视为空气一个多月的陆逍，刚才竟无意间接了她的话碴！
无意间？
”哎呀，我知道你被关的难受，可是我也没权利放你出去啊。你起来跟我说会儿话嘛，我给你看你儿子怎么样？”唐沫见缝插针，继续眯缝着眼睛撒娇道：“虽然我不能把他带过来跟你玩，但是我手机里有好多小一梦的照片呢，你想不想看嘛？”
陆逍缓缓睁开眼睛，但没说话，脸上似乎有种“你怎么还不懂”的无奈，但他还是没吭声，只是慢条斯理坐了起来，然后垂下视线，细细端详着茶几上那盘插满“牙签”的草莓。
阿成仿佛知道他大哥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由缓缓抬眼，瞟了眼对面也就是门口立着的那些保镖们，然后他又无声的笑了一下，但动作十分轻微，几乎没人注意到。
唐沫这会儿相当兴奋，根本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准备点相册，给陆逍看一梦：“喏，这孩子长得好像你啊，尤其是眼睛太漂亮了。就是不愿意跟我玩……跟钟离硕玩的还挺——”
“咚”一声闷响后，就是长达三秒的寂静，唐沫刚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才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僵硬的“咯吱”“咯吱”回头一看
只见保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怔愣中回过神来，现在正处于高度炸毛状态，一张张本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忽然有点一言难尽的举棋不定，活像在热辣辣的大太阳底下见了十个厉鬼，还不忘端起那些形同虚设的狙击枪，一起瞄准陆逍松松垮垮靠在沙发上的后背。
”……”
随后她又垂下眼帘往地上一看，只见一个保镖毫发无伤的躺在地上，兀似只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唐沫定了定神，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半晌，这才发现那貌似睡着了的尸体脖颈处，有个非常不明显的小红点。
“看都没看，就……就把牙签分毫不差的，穿进喉咙里了！！？”唐沫这样想着，就猛地转回脑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你……”
“草莓挺新鲜的，就是太甜了……我不喜欢，下次可以换成菠萝之类的，谢谢。”陆逍继续看着盘子百无聊赖的耸耸肩：
“你那些废物看不住我，换几个有用的来。”他又咬了一口草莓：“该说的我都说了，麻烦你再转告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顾苒之前，我不谈合作。”
随后从沙发上捡起唐沫没顾上锁屏的手机，一张张翻着。
”为了个死人，你至……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本来就是死人啊，”不知过了多久，唐沫断了好几拍的思绪才回过神来，然而她好像忘了点儿什么，只专心致志跟不在场的顾苒吃起醋来：“那女人到底哪里好？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她到底哪一点能配得上你？我等了你……——”
唐沫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条件反射猛地抬头，只见边上陆逍仿佛灵魂都出了窍……他白纸般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着，身体抖的兀似被电击了，脸上剩余不多的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淡漠的铜仁里仿佛长出了冰碴……一颗颗冰珠儿缓缓滚落着
而死死捏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捏碎了的水晶片扎出了血，血珠和泪珠争先恐后打落在他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新版水晶手机质量着实可圈可点，虽已体无完肤，皮开肉绽，但那画质仍就清晰可辨，声音也如晴天霹雳直击耳骨……
视频里几个膀大腰圆，一身横肉的男人们，正醉生梦死的在毫无神智的顾苒身上无休无止的侵犯着……姑娘雪白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疯狂扭动，嘶哑的咽喉不时发出“难以启齿”的低鸣……那如火般明亮，又如寒霜般无助的眼神，仿佛在祈求陆逍能去救救她……肩上那块手掌大小的黑疤已经化了脓，在有点反光的手机屏幕里，简直到了无法直视的触目惊心……
那女孩是谁？！是……是他的顾小苒？！是那个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逍的顾小苒！！？？
一个多月前他风尘仆仆赶回家，所有人都说顾苒死了……他们都说她死了，就像…就像排练好的台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差的告诉他，那个跟他度过耳鬓厮磨，日日液液，目无凡尘，心向所志的女孩，她…她死了……她被人抛尸大海，尸骨无存……
阿成被他大哥的神情活活钉在那里，霎时连呼吸都忘了继续，只下意识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身经百战的保镖们还未从刚才的牙签事件中缓过神，就又被唐小姐做事不带脑子，作死还要带别人的新事件又活生生吓出了满满好几身冷汗，登时炸毛频率就在刚才的基础上翻了好几倍。
陆逍不受控制的抬起疯狂颤抖的左臂，他的瞳仁里印出了自己的手，仿佛寒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唯有手指那颗铂金戒指夺目明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手机终于不堪重负适时的结束了它短暂又辉煌的一生，紧接着那锅灶的声音，刺眼的画面都随着“啪”一声轻响，和大小不一的水晶碎片一起四分五裂，彻底消失
陆逍转回视线，久久凝视着自己手上鼓鼓冒血的新鲜伤口，极少有人敢直视他的脸，因此除了阿成也就没人看到这个闻名夕朝岛，乃至整个西南亚的大毒枭，眼底竟空洞的兀似俩泳池坑……空洞，绝望，悔恨，懊恼。这些词都远不能描述他此刻那眼神
“顾苒就是这种感觉吧，”陆逍突然毫无来由的想：”刚才视频里顾苒的眼神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吧？那她……她到底是有多失望啊！？？”
陆逍不知道，就连顾苒自己也不知道，经历完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变故后，自己到底有多失望，亦或者是绝望。——有人说没有设身处地感受过，就无法真正体会到当事者内心的感受。但其实就算是当事者本人，也根本无法描述那是种什么样心斯底里的痛……
边上唐沫不知何时已被吓傻了眼，她看着陆逍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血的侧颜，心里又急又悔，恨不能当场把自己变成顾苒还给他。可同时她也很清楚，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十六岁的腼腆少年，更不是那个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心花怒放，开心一整天的青春期男孩。
顾苒不但抢走了陆逍的心，抢走了陆逍对自己的喜欢，霸占了他的人，和少夫人的名分，还让他从里到外脱胎换骨重新长了一遍。想到这儿唐沫被情欲冲昏了的头脑，总算恢复了点意识，然后她试着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说：
“陆逍，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喜欢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大老板吩咐，我敢这么对她吗？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知道你们两家千丝万缕的恩怨吗？”
”你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大老板不会同意，局势也不允许。“她轻轻捏住陆逍流着血的手，缓和语速道：
“所以你听话，你听我说，她身体很虚，又被注射了一个多月的苯丙胺，和马飞合成品，而且是正常人三到五倍的计量，所以她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很细心的照顾，让她勉强活下去，可在那么大的药量导致下，她也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丧失神智，只能靠毒品恍恍度日的行尸走肉，一个失心疯患者。”
如果陆逍自认全岛诱导第二，恐怕就没人敢自称第一了，可原本被气的火冒三丈，准备立刻跟大哥冲出去救大嫂的阿成，还是被唐小姐精湛的演技和不俗的口才吃了一大惊，登时感觉短三魂少七魄的大哥，似乎都有几分要活过来的意思了！
陆逍的神智渐渐恢复，随即他看到边上那只长得有点像顾苒的人类，嘴巴在轻轻地张合，应该在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清，只能看到她的眼神很真诚，眼底闪烁着茫然的泪花。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从陆逍心里一闪而过。“这么漂亮的脸，做成个人形标本一定很好看吧。”他想。
“所以你如果真心喜欢她，你就不应该让她那么痛苦的活着，”唐沫身体略微前倾，眼神尽量温顺，语速也比刚才又慢了些，随后双手并用，抚上陆逍那冰块般僵硬冰凉的右手，说：“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没有了她，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陆逍的身体仍不受控制的疯狂抖动着，但这次他听清了那只人类在说什么，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向唐沫这边转了过来，轻轻抬起另只手抚上她漂亮的脸蛋，随后缓缓往下，一把掐住唐沫细长的咽喉，冷冷道：”顾苒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