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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曾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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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战车?”湖浮小心的从地上摸起那枚玉坠子,拿到手中细细观看。

    玉坠子不大,两指长宽,玉色中上,却胜在雕工精细,绿滢相接的玉石被刻成两条纹叶三色鱼相互交缠的姿态,而两鱼之间的中空之内,数细小的红石玛瑙被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嵌入其中,稍微一摇晃,就可以听到一阵悦耳的响动。

    湖浮是一名奴隶,但却也是一个手艺人,长年累月修锻战车练下的眼力劲儿让他可以看得出这件玉坠子出自一位“巨匠”之手,至于是何等身份的巨匠,就不是他一个工奴可以妄加揣测的了。

    至于能佩戴这样昂贵的物件的小少爷……这又是那一位身份贵不可言的大人物的后代?晏氏家主的嫡长小孙?崔氏百年来最杰出的那一位嫡长子?

    “敢问公子尊名。”湖浮恭敬的双手举起玉坠子,送到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马前,跪拜道:“尊公子,奴只是一位下等的工奴,实在是不敢贪墨尊公子的玉器。至于车马仪仗之物,各个大族的车马仪仗都由小人看管,敢问公子尊名,小人立马将尊公子家族寄放于此处的战车驾来。”

    “商贾之家,不敢称尊公子,叫我子光便可。”子光随手将玉坠子拿了回来,细细想了一番,发现却是将如此贵重之物给予一个奴隶也是不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价值四万钱的一枚玉坠子,不是这样一个奴隶可以保的下来的。

    子光想了想,从腰带上扯下一枚拇指大小银饰,丢给了湖浮,然后说道:“我是郑氏的人,但郑氏没有战车存放在这里,你去把其他世家存放在这个营地的车驾为我取来一辆最大的便可。”

    子光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崔氏的那辆山岐御取出来。”

    这一下,湖浮可是被惊住了,立马把头埋进了地下,怯声道:“尊公子不可啊,山岐御乃是大卿的车驾,偷盗公卿的坐驾,这可是死罪啊。”

    “呵,死罪,我怕崔婴还舍不得杀我哪?”子光嬉皮笑脸的说道:“放心的去取吧,我是崔婴的女婿,一辆车驾而已,崔家主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随后,子光又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人的问责,所有的事情,由我一力承担,我以郑氏家族的名义起誓。”

    湖浮犹豫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向着营地内走去。

    子光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不安的看了一眼公子小帐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真是奇了怪哉,今夜到底是发生了何等大事?居然连秋狩大营都出了如此可怕的“人祸”?”

    “小昭啊,你可千万别出事了。”

    ……

    逐鹿之野

    一处简陋的大营之中,数百名衣着破烂不堪的勇士小心翼翼的举起手中的骨碗,将其中的黍汤一饮而尽,随后满意的拍拍肚子,发出了一阵安逸饱腹后的畅快的声响。

    这几天的粟饭和黍汤的味道都不错,是上好的骨头、肉丁、肠脏与黍子一起煮制的,拿在碗里有一股浓浓的的肉香与谷物的香气,在严寒冬季的荒野之中,下肚的肉黍汤就是最好的暖胃驱寒之物。

    眼前这样的大营还有很多,从天空上看去,一望无际的逐鹿之野上散布有数百个这样大大小小的营地,同样是简陋的兽皮葛布搭建起来的营帐,同样是一群衣着破旧的勇士,同样是一碗谷物与肉食混煮的浓汤……

    蛮荒的大野之上,这些篝火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星河,盘旋于此。

    这就是“大舜”的军队,一群已经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战斗了九天的勇士。

    在数万来自各个部落的勇士分享着这顿来之不易的晚宴时,一名不速之客缓缓走入了这片大营,并向着营群更深处走去。

    不速之客像是一名樵夫,腰间悬着一把青铜的斧头,身上是简陋的兽皮,一只手拄着一根粗大的木棍,背着一大捆柴木,步履蹒跚的向着大营的最深处走去。

    这处大营的四周,有无数的人看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樵夫,却都又下意识的忽略了他,没有人盘问,也没有人阻止,这位神秘的樵夫就这样走到的大营很深处的位置。

    在一处依旧简陋却干净不少的整洁大帐,樵夫停下了脚步。

    不久后,一位中年男子拉开了大帐的门布,正要往外走时,却正好看见了这位古怪的樵夫。

    中年男子愣了片刻,随后温和的开口道:“在下名叫“姜”,敢问您是来找我有事吗?”

    老樵夫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捆木柴,低声道:“我是一个樵夫,因为打了太久的仗,所以快没有饭吃了,所以今天冒昧的来到这里,打算用这样的一捆刚刚从树上砍下的新木来换一顿丰盛的饱饭。”

    “这是刚刚砍伐下来的新木?”姜笑着问道。

    “这是我一天前砍下的“新木”。”老樵夫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逐鹿之野是一片大的离奇的大平原,周围最近的山林都在一百二十四里之外,一捆刚刚从树上砍下的新柴如果要运到这里,平常人起码要走上三天之久。

    名叫“姜”的中年男子默默的看了一眼老樵夫,而老樵夫也丝毫没有惧怕的看着姜,四目相对了片刻,反而是姜觉得有些局促不安。

    姜叹了口气,替老樵夫接过背后的明显是刚刚砍伐下来木柴,然后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的大帐里正好有一锅黍汤,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希望您可以和姜一起用餐。”中年男子热情的说道。

    老樵夫点点头,踏步走进了姜的大营。

    作为这支军队统帅“夏”最为信任的人,姜的营帐却也算不上奢华却相当的整洁有序,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葛布床裹,一张制作粗糙的矮案,一口陶制的大号汤钵,一双骨箸和勺子,几个麻制的食袋,几件麻布制成的衣物也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处。

    姜走进营帐内,打开了食袋,从里面掏出了几把黍米丢入了汤钵内,然后从老樵夫的木柴中抽出一根细木,放到了汤钵下的火堆里。

    “黍米煮熟还需要一会,老人家不介意的话就与我席地而坐,聊聊天吧。”姜忙活完后,又招呼起了老樵夫,“我们这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上好的食物,也没有什么器具,只能做出这样粗糙的食物了。”

    “我听说你们是来攻打玄君的叛乱部落?”老樵夫说:“难怪如此穷困。”

    “我们是来讨伐玄桀的忠勇之士。”姜笑道:“下陶氏,岐青氏,卫戈氏等十九个部落在天河之前一同发誓效忠大舜,他们不顾一切的来到这里,是尽忠诚的义务,他们与强大的玄桀军队交战,是他们勇敢的荣耀在驱使。”

    “大舜?你口中的所说的玄桀是帝玄的后代,据说帝玄的母亲是九足玄鸟,父亲是帝夏的大臣,他们的后代自然是尊贵无比之人,而你的君主大舜哪?他是那位先贤的后代?或是那位神明的后裔吗?”老樵夫平静的问道。

    “大舜的父亲是天河边上的农夫,他的母亲是天河旁的渔妇。”姜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他不是那位神明的后裔,也并不是某位先贤的后代,他就是一个凡人而已。”

    说完,姜还极为敏感的看了老樵夫一眼,但依旧没有从老樵夫无喜无悲的平静眼神中看出来什么。

    老樵夫突然又问道:“我从玄君的军队那里走来,看到了玄君在为了决战而做着准备。他用一万名奴隶来供奉了鬼神,用一万名奴隶献给了自己的祖先,又焚烧了大量的玉帛祭拜天地。而你作为大舜最信任的大臣,为了明天的决战准备了什么哪?”

    这一次,姜思考了一下,然后反问道:“这和以伐木为业的老人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老樵夫否认道:“我只是好奇而已。玄君的军队现在就在逐鹿之野的东侧,他们帐篷多的就像天上的星辰,他们的人数就如同天河中的沙砾,贵族武士们身穿青铜甲片组成的盔甲,吃的是精致的烤肉与麦饭,我好奇你们该如何打赢明天的决战?”

    “他们的帐篷多的像是星辰,但帐篷里面是丝绸包裹的贵族,帐篷外面是衣不蔽体,在严寒中颤抖的奴隶,他们的武士每一个都身穿华丽装饰的青铜战甲,吃着烤肉与麦饭,但他们的奴隶却食不裹腹,饥肠辘辘。”姜回答道:“他们的人数却是就如同天河的沙砾,但却不一定是为玄桀而战。”

    姜起身来到汤钵前,将汤钵端到了案前,摆放在了自己与老樵夫之间。

    汤钵里,有几块切的很小的肉块,其余都是磨好后被煮的稀烂的黍米,这就是一份最普通的晚饭,但大营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吃到。

    “这个军营里,从最高的统帅大舜到织毡缝衣的工人,每个的都吃这样的食物,从为我驾车的马夫到最前方的勇士,每一个都穿的是同样的衣物。”姜拿出自己的食皿,为老樵夫添了满满的一份黍汤,“从我开始,这个大营的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大舜而战,百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