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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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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近腊月,天气愈发寒冷。

    从冬至过后,几乎每隔三五天就是一场扑扑簌簌的鹅毛大雪。

    粗使宫女们每天天没亮就得爬起来,趁着各宫主子还在酣睡,及时清扫殿前檐下的积雪,在贵人们必经的道路上铺一层干燥的黄土。雪天路滑,贵人们不比宫女们健壮,一个个都身娇体弱,经不起丝毫摔打。

    这一日雪后初霁,晴空万里,碧绿的琉璃瓦上盖着一层浅浅的薄雪,天地一片肃穆清冷,绿的更绿,白的更白。

    夹道两旁遍植古木,虬枝纵横,旁逸斜出,黝黑的枝干在高墙下织出一张天罗地网,网格中偶尔漏出一点暗沉的色彩,朱红宫墙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中,默然矗立。

    雪光白得耀眼,差点刺伤元春的眼睛。

    “姐姐当心,雪光伤眼睛呢!”

    高素节伸出干瘪瘦弱的巴掌,在元春眼前晃了晃。

    元春回过神,揉了揉酸疼的双眼,不敢再直直盯着庭前的积雪看,“王姐姐好些了吗?”

    高素节缩着肩膀搓搓手:“姐姐放心,王姐姐病得不重,就是有点受凉咳嗽,我已经把厚被褥和那几瓶丸药都送到她房里了。”

    元春看出高素节神情间有几分犹豫,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安养堂严禁烟火,房中不能烧火盆,老宫女们只能在墙角挤成一团,靠彼此的体温取暖。王宛臻还在襁褓中时,就一直随父亲在任上居住,长年在温暖的南方生活,没经过北地寒冬,加上现在脑子又有点糊涂,数九寒冬天里,竟然穿着一身夹衣夹裤,不顾旁人的劝阻,在院子里堆雪人玩。

    一个人在雪地里玩了一个时辰,还嫌不尽兴,走到老树下面,摇动树干,看树上的积雪哗啦啦掉下来,她在一旁哈哈大笑,简直就和懵懂顽皮的三岁稚儿一般,只差扑在雪地上打滚了,结果当晚就发起高热,不省人事。

    元春听说王宛臻病了,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太子因为南越国进贡的孔雀之事受到文帝的冷落——虽然浓辉公主之后按着元春的法子成功让孔雀开屏,但神鸟只为太子一人起舞的传说早已传遍整座京城,越来越多的人对这桩谣言深信不疑,以至于这些天文帝上朝时总黑着脸。等依附太子的属臣们回过味来,明白有人暗中使坏时,已经于事无补。

    太子这一次表面上大出风头,实则吃了个闷亏。大概是私底下查出了什么苗头,东宫里里外外都戒备森严,史玉蟾连句口信都传不出来。

    元春找不到史玉蟾,而甄韵节还有些记恨她把史玉蟾送到东宫的事,生怕王宛臻又会是另一个史玉蟾,不肯帮忙。无奈之下,她只能请高素节给王宛臻送些衣物丸药。

    王宛臻毕竟不是史玉蟾,元春自忖为她做到这些,也算问心无愧了。

    至于王宛臻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全看天意。

    可能是白天对着雪地看了太久,夜里临睡前,元春的眼睛忽然有些发痒。

    抱琴去茶房找万公公讨了壶热水,绞了张热帕子,给元春敷眼睛。等帕子冷却,打开一只洋漆小瓷盒,拿挖耳簪子舀出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块淡绿色膏药,抹在元春眼角周围。

    膏药又凉又滑,匀在脸上,隐隐有一丝热辣的刺痛感。

    元春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入睡,翌日醒来,眼角还有些肿胀,不及梳洗,对着雕花铜镜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眼眶周围泛着一圈红色,一双水润杏眼,肿得核桃一般。

    抱琴翻开洋漆小瓷盒,放在鼻端嗅了嗅,“姑娘,药膏好好的,没有坏呀?怎么没好不说,反而还肿起来了?”疑惑了半天,又垂头丧气道,“都怪我不仔细,姑娘的眼睛肿成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元春叹了口气,“今天公主不上学,要去长秋宫陪淑妃吃什锦锅子,看看能不能告假吧。”

    不巧这天郭女史病倒在床,姜嬷嬷已经准了她的假了。浓辉公主喜欢讲排场,出入都要两个女史奉迎,姜嬷嬷怕公主不高兴,驳了元春的请求。

    元春只能在两颊抹上厚厚一层香粉,略作掩饰,硬着头皮出门。

    李女史一眼看见元春的眼睛,嗤笑一声,尖声道:“谁给贾女史委屈受了?瞧这可怜相,眼睛都哭肿了。”

    旁边的人听到李女士说的话,眼光霎时一亮,全都汇集到元春脸上。

    目光中有探询,有鄙夷,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纯粹的关心。

    元春连忙笑着道:“好好的,谁哭了?我这是因为昨天在园子里贪看雪景,一时看得入了神,眼睛才肿的。”

    绿萼拉着元春看了又看,忍不住扑哧一笑,“贾女史平时看着老成,没想到也有贪玩的时候。”

    玩笑过后,不忘叮嘱一句,“以后可得小心些,从前真有宫女生生把眼睛看坏的,马虎不得。”

    元春乖巧地应了一声。

    众人见元春落落大方,确实不像是哭过的样子,知道没有热闹可看,各自散了。

    一时听见内殿一片欢声笑语,宫女们簇拥着浓辉公主步出廊檐前的小抱厦。

    即使只是和母妃的一场家宴,浓辉公主也打扮得粉光脂艳,里面穿着宝蓝色缕金撒花出风毛夹袄,外面罩一件赤捻金线满地娇羽缎斗篷,这斗篷是公主新近才得的,颜色鲜艳,犹如盛开的红梅,隔得近了,仿佛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淡香气。

    宫女们围着浓辉公主,又赞又叹,争相奉承讨好公主,再没人去注意元春红肿的双眼。

    一路踏雪徐行,宫女太监们只能靠边行走,皂靴蹚在雪地里,吱嘎作响,凿出一对对整齐的脚掌印。

    轿辇到得长秋宫时,只见殿门前仪仗威严,里头隐隐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浓辉公主欣喜道:“父皇也来了?”

    一面问,一面下了轿辇,不等宫门口的太监回答,就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寝殿去了。

    圣驾在里头,元春、李女史等人都不便进去,唯有姜嬷嬷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衣襟,跟着公主进了淑妃的寝殿。

    等御膳房的太监们端着一只只掐丝戗金五彩大捧盒,鱼贯而入,送来紫铜暖锅、牛羊鱼肉、新鲜菜蔬和各样精致酱菜,绿萼和元春相视一笑:看来,皇上要留在长秋宫用膳。

    这一顿什锦锅子差不多吃了大半个时辰,文帝一直没走,吃过饭后,还陪着淑妃母女小坐了片刻,偏殿里时不时传出浓辉公主欢快的说笑声。

    直到未时三刻,太监几次催请,说是大臣有要事禀告,文帝才起身移驾景春殿。

    浓辉公主挽着文帝的手臂,亲自把文帝送出长秋宫,等太监们簇拥着文帝走远了,她还依依不舍地站在白玉阶前,凝望着文帝离开的方向,久久无言。

    午后天色阴沉,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浓辉公主梅红色的斗篷上落了一层星星点点的薄雪,仿佛怒放的梅花丛中吐出一串串雪白的花蕊。

    是夜,各宫主位像是忽然间约好似的,同时往月影阁送来各式各样的精致礼物。

    太后打头,贤妃、庄妃、敬妃略减一层,余者各位贵人、昭仪、美人、才人再次一层,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也都各有礼物相赠,其中唯独缺了清辉公主。

    太监们担着一抬抬礼盒箱笼,进进出出,忙个不停,浓辉公主冷笑一声,“父皇才不过陪着我和母妃吃了一顿饭,宫里人就改了一副嘴脸,先前看不起本宫的,还不是他们。”

    话是这么说,看到堆成山高的礼物,浓辉公主还是笑得合不拢嘴,随手从一只黑漆匣子里摸出几颗泛着金绿色泽的猫睛石,掷到身旁几个宫女怀里,“赏给你们了。”

    宫女们连忙拜倒在地,谢恩不迭。

    连宫中最末等的淑女、选侍都不愿落后,咬牙凑了几匹精致缎子送到月影阁,唯有流波殿始终没有动静,浓辉公主招手把元春唤到跟前:“你去流波殿看看,本宫那位好妹妹,是不是在偷偷抹眼泪呢?”

    浓辉公主喜欢和清辉公主斗气,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什么都要和清辉公主争一争,宫里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元春知道公主脾气焦躁,别的还好说,唯有涉及到清辉公主时,不能劝解,只能乖乖听她的命令行事——不管这命令有多可笑幼稚。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让元春不由得想起在家时吃过的一种洁粉梅片雪花洋糖,是海船从西洋藩国运回中原的,一片片羽毛形状的洋糖,噙在齿间,清凉甘甜。

    绿萼找来一把绿油纸伞,塞到元春手里:“快到戌时了,你到流波殿外面打个转就得了,清辉公主说不定已经睡了呐。”倏然压低声音,凑到元春耳边,“你可别傻乎乎进去碰钉子!”

    元春掩嘴偷笑,“姐姐放心,我知道分寸。”

    浓辉公主并不关心清辉公主这会子在做什么,她只是想逞威风罢了。

    雪花跌落在伞盖上,扑啦啦直响。

    宫女提着宫灯,走在元春前面。雪天风大,灯笼就像鼓满了风的圆肚风筝,不停打晃,光线明明灭灭,只能在青砖地上映下堪堪一个飘忽的虚影。

    走到夹道前,“嗤啦”一声裂响,灯笼里最后一点豆大的光芒湮灭在寒风飞雪之中。

    宫女把灯笼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一遍,拍着胸脯庆幸道,“还好没吹坏,不然回头姑姑又要骂我不当心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灯光一灭,四下里的雪光霎时逼入眼帘,愈显凄冷。

    宫女和元春相顾无言,继续埋头赶路。

    前头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几只葫芦式铜鎏金羊角宫灯打到跟前来,昏黄的光芒映出宫女和元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