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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残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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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莎莎在小河边对百里擎天说的话犹如给他下的最后通牒,将百里擎天逼入了一道绝境。

    牛莎莎说到做到,留在丞相府就再也没有回到皇宫,甚至都没有再见百里擎天一面。

    百里擎天又开始从早朝上缺席了。

    心爱的女人离开了他,什么朝廷大事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每日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到丞相府来,就守在在牛莎莎的门外对她喊话——

    “莎儿,我说过了,只要有你,我的人生就足够完美了。”

    “莎儿,你开门啊。没有孩子又怎样?父皇子嗣众多,他们有孩子就足够了。”

    “莎儿,难道你就忍心抛开我一个人吗?”

    “莎儿,我好想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我不会纳妾,因为我说过我心里的位置就只有那么一点大,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别人。”

    ……

    百里擎天站在屋檐外不停地说着,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几乎都快将他裹成了一个雪人。可不论他说什么,屋里都没有任何反应传出来,甚至连一声轻微的咳嗽都没有。

    “爷,天太冷,把大氅披……”

    内侍太监冯保不知道是第几次捧着百里擎天最喜欢的猩红色大氅走上去,用乞求的口吻说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主子一把推开。

    “滚开。”

    百里擎天伟岸的身躯在雪地里摇摇晃晃,他怒喝了一声又转头看向那扇从来就不曾为他打开过的木门。“莎儿,莎儿。你听到我在叫你吗?跟我回去好不好?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不就是一个小毛病么,他们迟早都会医治好你的。”

    见他身体摇摇晃晃,又喝退了冯保,牛帆和华天佑叹了口气也硬着头皮上前规劝。

    “擎天,身体要紧。也许莎儿正在休息,咱们明天再来吧。明天我陪你。”华天佑抓着百里擎天的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劝一边往后拖。

    “就是啊殿下。您身子金贵,不如先跟老臣到前厅去用晚膳吧。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臣怎么……”牛帆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他看得出来百里擎天对他的女儿用情很深,却没有想到会深到如此地步。

    百里擎天虽然贵为太子,但也是他认准的好女婿,百里擎天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他看着也心疼啊!

    牛帆和华天佑一个是百里擎天岳父,一个是百里擎天亲如手足的好朋友,可他们得到的待遇也没比冯保好到哪儿去。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见莎儿,今天必须要见。”

    百里擎天一声咆哮,双臂狠狠一挥便将他们两人挡出了老远。他自己则踉踉跄跄地冲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用力地拍打起来,从身上抖落的雪花跟着他的脚步掉了一路。

    “砰——砰——砰——”

    “莎儿,莎儿你快出来啊。莎儿——”

    十多天来,牛莎莎居住的清香苑里每日都上演着这样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独角戏。

    虽然院子里只有百里擎天一个人唱戏,但看戏的观众却很多——只要他一出现在清香苑里,牛帆和牛辉父子俩以及丞相府的下人就必然会赶过来伺候这位身份尊贵的太子爷。

    太子爷在雪地里站着,他们也只得跟着站在雪地里;太子爷要熬到什么时候,他们也就要伺候到什么时候。

    当然,只要有空,华天佑也会赶过来加入他们的行列。

    “殿下,天太冷,您回去吧。可别冻坏了身子。”

    “对啊,殿下。我们会替您劝劝莎儿的。”

    牛帆父子俩充当的不仅仅是观众,还得不停地劝说太子殿下,随时关注着他的身体情况。因为,太子殿下过于固执,不到天黑莎儿要休息的时候,他绝不会离开。

    快过年了,正是数九寒天的时候,外面天寒地冻。

    太子殿下身体强壮如牛不可否认,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意志和希望却在一天天地被磨灭。

    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鸟叫做‘相思鸟’,因雌雄鸟经常形影不离,对伴侣极其忠诚,故称相思鸟。这种鸟都是一对的,一只死掉或离开的话另外一只也活不下去。

    太子殿下一次次的呼喊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这样下去,百里擎天还能撑多久。倘若百里擎天倒下了,牛莎莎又究竟会怎样?

    如果一个人的意志被摧毁,就相当于是神魄被摧毁,那他空留下一个强壮的身体又还有什么用?何况,百里擎天每日只顾着呼唤他的挚爱,连饭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吃好过一顿,他现在的身体真的还有那么强壮么?

    他们见过原配久无所出就同意或逼着丈夫纳妾的,可他们从来见过像牛莎莎那样执着的。难道她就那么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在牛帆父子俩和华天佑的眼里,百里擎天和牛莎莎应该就是那种相思鸟变化而来的吧,否则,他们之间的感情又何至于如此轰轰烈烈,缠绵难舍?

    天渐渐暗了下来,眼见着今日又是一场需要延续到明日的,无法落幕的独角戏。

    牛帆实在不忍心在看下去,也走上前大力地拍打着门板,“莎儿啊,你开门好不好?外面天太冷,殿下都快冻坏了。就算要让殿下纳妾那也得慢慢来啊!”

    屋子里。

    外面砸门的声音和喊声震天响,牛莎莎却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在火盆边,两眼盯着火盆里燃烧得通红的炭火,一动不动。

    竹韵站在牛莎莎的身旁,看着她深思不在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外面天真的很冷,你看……要不,就让殿下进来吧。”

    抬眼看着竹韵,牛莎莎微微摇头,那明显营养不良的小脸在炭火的映照下,看着红扑扑的。

    “娘娘……”

    “别说了。”牛莎莎打断她,一行清泪滚落之后,那双盛满痛苦的双眸被紧紧闭上。“三拜九叩都过来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心软。”

    不能心软?

    竹韵转头看了看那被砸得砰砰响的木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主子不发话,她就算再看不下去也不敢私自去开门。

    但她不懂,两个互相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为何她家小姐要如此地固执?听到太子爷在外面快被冻坏了,明明她家小姐心里也难受得紧,为什么偏偏就不让她去开门,放太子爷进来呢?难道这样互相折磨就是他们相爱的方式吗?

    “莎儿,莎儿你听见我在叫你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我们可以收天佑的孩子为义子啊,我们就做他的干爹和干娘。你放心,这个我去跟天佑说,他一定会答应的。天佑,天佑你说可不可以?你快说啊。”

    “呃……那,那当然。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哈哈,太好了。莎儿,莎儿你听到了吗?天佑他同意了。”

    外面又传来百里擎天的声音,牛莎莎的眼泪瞬间犹如泉涌。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背靠着木门流泪唤道:“擎天。”

    “莎儿,哈哈莎儿,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莎儿,你出来吧,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外面立刻传来了百里擎天欣喜若狂的声音。

    对于他来说,这一声再普通不过的轻唤犹如天籁。十多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莎儿的声音。只要莎儿愿意搭理他,就说明事情可能会有转寰的余地。

    “擎天。”屋里的牛莎莎顿了顿,鼓起勇气将压在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你是太子,你的身上承载着大庆朝的责任和希望。你不能因为我……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更不应该为了我而失去当爹的权利。”

    以前,她只想着用自己的方式离开百里擎天,让彼此都把对方当做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用流逝的光阴去遗忘这段感情。所以,她从来都没在百里擎天的面前说过这些话。

    当然,在百里擎天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中,她也没有机会说这些话。

    可现在,她必须狠下心来了。

    这些话不论对百里擎天还是对她,都残忍至极,但却都是事实。

    想起那会儿在鹰嘴沟时,冰天雪地的恶劣条件下,他们俩有说有笑相依相偎地呆在溶洞里。那时候的他们虽然风餐露宿条件艰苦,但他们心心相印虽苦尤甜。可现在他们身处繁华的京师,她却为了百里擎天以后的幸福,不得不狠下心来让他在外面挨饿受冻。

    但这些都快结束了。

    只要她不心软,百里擎天终究会妥协,终究会拥有他自己应该拥有的幸福。

    想着,牛莎莎决定对自己再残忍一点。

    她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何况,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宝贝的?我现在不过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住口。”百里擎天一声怒喝,显然是急了,“莎儿,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不管发生什么,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值得我用一生去呵护的宝贝。”

    “擎天。面对现实吧,好不好?”靠在门后的牛莎莎又痛苦地闭上了眼,“我知道你对我好,可那并不是我可以拖累你的理由。身为一个太子却不担负起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最后沦为千古罪人的只能是我,你知道吗?”

    “……”

    门外很安静!

    安静得牛莎莎只能听到门缝中呼呼刮过的风声。

    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相信百里擎天也会思考得很清楚。

    一个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和大庆朝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好河山——

    孰轻孰重,她相信百里擎天会认真权衡。

    寒风依然在呜咽,雪花依然在飘飞。

    外面安静之极,以至于让牛莎莎以为百里擎天已经跟着便宜老爹他们走了。

    她就知道,百里擎天是个睿智沉稳的人,在大局面前他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牛莎莎靠着门板终于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好了,百里擎天终于想通了。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只要百里擎天保住了他自己应有的幸福,就算百里擎天无法松手放开她,她也可以安心了。痛苦的最终只有她一个人,大不了就是她放弃自己的尊严,成为百里擎天众多女人中的一员罢了。

    只要轰轰烈烈地爱过了,为心爱的人付出了,她觉得那样——值得。

    心静了!

    从夏太医告诉她那个诊断结果开始,她的心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静过。

    身体沿着门板缓缓滑下,将头轻轻地埋进膝盖里,牛莎莎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一切困难都过去了。

    还是那句话——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忍过了今日的心痛,她相信自己还会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牛叉叉’。

    忽地,门板被狠狠滴摇晃了几下。

    “莎儿,莎儿你听我说。”没想到,门板外又传来了百里擎天的声音,“如果做太子的责任要让我们俩分开,我宁愿不做这个太子。大庆朝没了我这个太子依然是大庆朝,可我若没了你……我将不再是我。”

    隔着一道门板,牛莎莎看不到百里擎天此时的表情,可她却能听出百里擎天话语中的严肃和认真。

    牛莎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莫名其妙地感到火大。

    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清楚么?这厮为什么就不明白她的心呢?

    紧闭的木门被‘唰’地一下大力拉开,牛莎莎横眉绿眼地站在了百里擎天的面前。

    “莎儿?”

    百里擎天做梦也没想到牛莎莎为他打开了门,他猛地一愣,视线便落在牛莎莎明显营养不良又苍白的小脸上。

    “莎儿,莎儿你怎么了?为何消瘦得如此厉害?”

    百里擎天的话声有些颤抖,他伸手就想要去抚摸牛莎莎消瘦的脸颊。

    无视他眼里的心疼,牛莎莎手腕一翻,一支金光闪闪的发簪已紧紧地抵在了喉间。

    “啊——”

    “莎儿——”

    “女儿,你千万别——”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牛莎莎突如其来的的举动吓得尖叫,百里擎天更是眼疾手快地想要夺下她手里的发簪。

    “别动,你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牛莎莎斜眼睨着百里擎天,手上的发簪又往下压了几分。“擎天,我说过我不想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幸福,若你真的爱我,就等到纳妾生了孩子后再来找我吧!”

    闻言,百里擎天像中了邪似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