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锦公子 > 0036 心堕魔渊

0036 心堕魔渊

作者:给我一张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丑时,一支响箭啸叫着划破夜空,随即漫天火矢如雨下,瞬间点亮了已经睡熟的山阳城。

    利箭拖着流星火尾越过高墙,簇簇扎进巷道瓦顶,总有柴草点燃,烧起来火光通天,并不分是活人死物。

    山阳城里先有的几声哭喊撕心裂肺,而后有列列匪兵喘着粗气急速奔跑,又有几个歪脑袋惨死的倒霉蛋倒在路边无人理会,还有百姓拥着妻儿老小四处躲闪。

    有人房门紧闭,有人趁火打劫,动荡不安的山阳城瞬间沸反盈天,如此兵荒马乱更让人觉得命如草芥,不值分文。

    红娘子打城主府出来,踢开几个丢盔弃甲的逃兵,她望了一眼头顶的烟花火雨,嘴里不停咒骂着不见人影的杨大目,等矮骡子牵马过来,一支羽箭嗖一声窜出,刚巧挨着人头皮扎在门板上不停颤动,她这才看见同样站在屋檐下的苏三。这书生小子对着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火箭一脸漠然,听他问道:“大当家要去哪里?”

    红娘子一跃上马,勒着缰绳转了两圈,笑道:“姐姐自然要去帮忙守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官军杀进来。”

    那苏小子摇了摇头,“南卫与北燕不会真在春黎城开战,他们巴不得越州内乱,恶心人顺便看看笑话而已。从杨大目揭竿起事算起,这山阳城便已是捉鳖之瓮。姐姐,山阳城,守不住的!”

    “兀那小子说甚!没卵子的东西,莫不是见官军人多势大,又想投敌活命!”矮骡子牵马扬起大锤,喷着唾沫暴怒呵斥。

    红娘子同样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摇了摇头,泄气说道:“我知道的,偏偏想来看看,当初在空桑山你也劝了,可姐姐我终归没忍住不是。”

    二毛又长高了,一身衣服盖不住手脚,街面嘈杂,他夹在两人中间不知所措。苏锦摸了摸人脑袋,不去看他,望着城外又道:“姐姐可寻到了杨大目?”

    这话让人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苏锦又道:“据我所知,城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那密道当初逃出城去的梁长青知晓,他爹梁从文同样知晓却职责所在不敢跑,除此之外,守将龙骧将军罗诚自然也知晓。而今,咱们的杨城主肯定也算其中之一,可惜我寻不到,如果猜得没错,杨大目早已从密道溜出去投降官军去了!”

    红娘子捏紧了鞭子摁住马头站立不动,一张不知谁落下的锦缎被风吹来,正好裹住马腿。她将信将疑,别人或许会投诚,可要说越州绿林人诩义薄云天的杨大目会投诚,自己实难相信。要知他一家老小,可全五马分尸死在了官军手上。若身怀这般血海深仇都能厚颜投敌,那杨大目,简直猪狗不如。

    江湖义气都是假的吧,兴许,人家活了半辈子总算悟透了锦衣玉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罗诚尚且如此,杨大目又何尝不是如此。

    苏锦不再说那杨大目,又好心规劝道:“多谢大当家近日照拂,不然,不等别人动手,便是杨大目发现分下去的粮食收不上来,就能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好在粮草和山阳城他也不再看重了。人心这种东西,谁也猜不透。但姐姐若是信我,便藏起来吧,你知道藏在哪里稳妥的。”

    说完,苏锦便上马沿着业已空荡荡的街道去往东门,身后阿奴背着白狐皮囊小跑,那皮囊里一口黝黑重剑上下颠簸。

    “弟弟你个死没良心的,这是要去哪儿?陈克重深谙兵法,围三阙一,独留东门不攻,去那儿看似安稳,实则反是死地!”红娘子驱马追上,马鞭一卷勾住人腰杆。

    苏锦嘿嘿一笑,勒马凑近,低声说到,“陈克重哪能杀我,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我去东门见一个人,或许,还能帮姐姐拖延一时半刻。”

    红娘子娇笑一声,猝不及防在人脸颊轻轻亲了一口,满意看着自己的唇印,“弟弟果然不简单,送死都送得这般大义凛然!可要记得留命等我,姐姐疼你,山上也还缺个相公压寨。”

    那苏锦咒骂一声拍马便跑,二毛没听清,笑着问矮骡子苏哥哥说的啥,矮骡子的手在屁股沟里挠了一把又放在鼻前闻闻,纳闷道:“那苏小子说,大当家说得比唱得还他娘难听。”

    红娘子目送人走远,怔了一阵,问:“二毛!咱们还回空桑山可好?”

    ……

    东门的两道燃着几堆篝火,城门顶栓,瓮城里横七竖八斜躺着几具尸体没人管。龙骧将军拄着一柄染血长剑坐在火堆旁,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道:“你说,今晚城里会死多少人?”

    其余三门杀声震天,唯独东门静悄悄无声,除了柴火噼里啪啦烧出青烟。盗圣黄粱坐在墙垛上不知心想何事,他没回话。

    罗诚又道:“罗某保证,只要苏家少爷一死,不仅影卫不再追杀于你,黄兄想要的一生荣华,更是唾手可得!”在罗诚想来,比起平靖山阳之功,黄粱在东都偷鸡摸狗犯的事,那都不算事。

    那盗圣奚落,“你龙骧将军要杀区区一个书生,竟还胆小假手于人?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罗诚起身,用剑在火堆上烤了烤,等血干成了乌黑的水渍,才道:“苏少爷他可以死在混乱之中,杀他的人可以是山匪,也可以是你,却唯独不能是我,且这城门一开,咱们也再没了机会动手,到时黄兄莫要手软才好。这些年越了解得多,越是看不透博山侯,也越是觉得胆战心惊。”

    不知想起何事,罗诚讪讪一笑,又道:“以前在三降城,便跟眼前景象一样,你是不知道,铺天盖地的北蛮人堵在城外,真他娘的跟牛毛一样多!咱们就百十来人守着,还敢开城门杀将出去,愣是唬得北蛮子跑了三十里远。”

    “这就是你卖主求荣,要杀镇北将军独子的理由?”

    罗诚黑着脸看了人一眼,哀叹道:“苏家一日不亡,便是心魔,又岂止我罗诚寝食难安,那种深入骨髓的梦魇,你不懂的,日日夜夜蚀骨灼心,我罗诚是小人,就想过得衣食无忧。”

    “说得巧舌如簧,我看罗将军志向远大,若是苏家不亡,燕镇川便永不会重用你这苏府旧将才对,你就不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陛下心怀天下,雄才大略又岂是草莽所能及万一,罗诚无暇分说,仰头一笑,道:“来了!”

    笔直的街道被烧着的屋脊照亮,黄粱抬眼望去,有个书生人骑着匹瘦马悠悠而来,那马一路踩着青石板,脚下嘀嘀嗒嗒,他朗声问:“十八叔舍不得开门,可还有心事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