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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人歌人哭水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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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轻歌最终从药铺里走了出来。

    靠着青阳玦。

    真是个好用的东西。

    步轻歌按着俞少萤说的,来到了原先的住处,然后从她信中的线索,找到了相思引的解药。

    步轻歌:“?”

    景明倒是知道了:“昨日她来找我的时候,应该是被那个女人控制了,自己并不知道,只以为没有做出解药。”

    步轻歌拿着解药道:“少萤是个好姑娘。”她想起设定,问道,“如果没有我,你会喜欢她吗?”

    景明觉得她是在乎他的。

    毕竟都已经解了相思引了,她还是愿意嫁给他,明明他和俞少萤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她还是这样问。

    是真的在乎的吧?是喜欢的吧?

    景明抿了抿唇角:“只有你。”

    步轻歌问:“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呢?”

    景明道:“那‘我’就不是我,我的生命里不会没有你。”

    “说得可真好,可人心易变,你现在的话又不代表以后,万一以后你变了心意呢?”步轻歌摸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还是喜欢纯洁善良的女孩子,那我怎么办呢?”

    她难得这样的不确定,甚至似乎有两分迷惘。

    景明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吗?”

    景明实在太了解她了:“你不会让那个辜负你的人死得很惨吗?”

    步轻歌就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是的,我会的。”

    ——

    没有了系统任务,就没有了要放弃一切的约束,作为权倾天下的首辅,景明的婚礼筹备得异常顺利而盛大。

    步轻歌只有一句话:“别让你那些景氏族人烦我。”

    景明家中的那些人几乎没有好东西,搁她手里绝对活不过第二天,为了避免场面血腥,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景明没说话,但确实没让她见到一个人影子,听到一句逼逼赖赖的话。

    步轻歌满意了,然后她叫来了庄钰。

    她问:“庄钰,你怎么还不把姓改回去?这个名字没苏钰顺口。”

    庄钰看着她散漫的、没有丝毫心疼模样,忍不住感到震惊:“轻歌,你明明之前还说过爱我,怎么一下子便能这样翻脸无情?”

    步轻歌丝毫不介意往他心口上扎刀子:“因为你现在没脸了啊。”

    庄钰的脸色瞬间煞白。

    步轻歌看了就高兴了:“我就这么一个肤浅的人,庄钰,如果你再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会收拾你的。”

    庄钰看着她的脸色,虽然有点难接受她的说法,但还是先问:“那你现在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步轻歌道,“我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如今留你一命,如果你老老实实,我就放过你,如果你有任何别的企图,我就杀了你。”

    庄钰一惊:“你是要囚禁我?”

    步轻歌点头:“你终于长了点脑子了,可喜可贺。”

    步轻歌再一拍手,手下人带上了叶兆南,她便对叶兆南道:“可听清楚了?以后就你监视庄钰,他的死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看好了他,他就有命,你看不好,你们就一起没命。”

    叶兆南露出愤懑之色:“吾等替大小姐为你奔波跋涉到了上京,却不想被你恩将仇报。”

    步轻歌摆摆手:“区区一两句话,谁不能传,非要你们?”

    叶兆南一下子愣住了。

    步轻歌指指他俩:“你们就是她送给我的东西,让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锦华端上来一碗汤药。

    她喝了俞少萤的解药以后便好了不少,随后在知道步轻歌就是纪潇以后,更是无地自容,如今挣扎着半好不好的身体,非要来她身边伺候。

    步轻歌可无不可的。

    “喝了吧。”

    她对庄钰这样说。

    庄钰警惕道:“这是什么?”

    他一开口,步轻歌便扣着他的下巴,一气儿地给他灌了进去。

    聒噪。

    能是什么?

    当然是让他武功尽失、变成废人的药啊。

    步轻歌忽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侧目一看,果然是景明。

    景明长久地看着她和庄钰接触的地方。

    步轻歌自然地放下手:“怎么了?”

    庄钰只觉丹田处一阵绞痛,随即,他练了十几年的武功内力,便顺着筋脉血液,渐渐化作流水消散。

    “噗”!

    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不止。

    叶兆南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惊恐,慌忙搀扶着庄钰:“公子,您怎么样了?”

    庄钰口不能成言,眼神涣散。

    步轻歌道:“扶他下去吧,不会死的。”

    庄钰如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真正意识到的时候,才是他绝望的时候。

    叶兆南自从被抓到,也被废了大半的武功,此刻无可奈何,又比庄钰识趣,只能先扶着庄钰离开。

    景明拿帕子给她擦手。

    很仔细。

    很嫌弃。

    步轻歌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又发作了:“只是给他灌药。”

    景明丢了帕子,道:“我又不曾说什么。”

    是没开口,全写脸上了 。

    锦华接过帕子,把目光下意识地放在了步轻歌身上,公子对她的态度熟稔而亲近,更甚从前是纪潇的时候,但她却看得很不分明,这真的是她家小姐吗?

    行事做派非要看,恍惚是有三分像的,但更像是后面接触的步轻歌其人,而非纪潇。

    可一被点破,锦华又觉得她好像确实就是自己的主子。

    在先前深深的羞惭之后,锦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景明挡住了她的视线:“下去吧。”

    锦华只得道:“是。”

    突然,眼前闪过一些纷繁杂乱的场面,锦华端着盘子,站立不定,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昏倒前的最后一眼,她还是把目光放到了步轻歌身上。

    女子的面容模模糊糊的,冷傲的目光却好似一直不曾变过,令她脑海里出现一个词:陛下。

    ——

    锦华无事。

    太医没查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旧伤未愈,应该好好休息。

    她昏迷着。

    景明手下的暗卫首领方承走过来,亲自把一封密信呈递给了他。

    景明当着步轻歌的面,毫不避讳地拆了开来,然后脸色微微一变。

    他除了在她面前,几乎没有事情会让他如此。

    步轻歌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妙预感,她夺过景明手中的信,上面只寥寥地写了十来个字:庄大小姐于立夏前一日逝世。

    步轻歌心头一紧,竟是脑子空白了一瞬。

    景明伸手扶住了她。

    虽然从看见庄钰开始已经有所预料,但面对这个事实,还是令步轻歌非常不舒服。

    方承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心生疑惑。

    庄云峰说是景明的母亲,但步轻歌的反应倒是比景明还大些。

    步轻歌靠着景明道:“我要睡一会儿。”

    景明看了她一下,答应了:“好。”

    步轻歌躺在里间。

    她看见头顶白色的纱幔。

    她其实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毕竟做任务的时候,临时突发的事件可能比这个更令人震惊十倍。

    是她意志消磨了。

    步轻歌不无震悚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因为有景明在身边,她几乎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于是就不由懈怠,让她连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失控了一瞬,叫景明瞧了出来。

    步轻歌拿出庄钰之前送来的、庄云峰给她的信。

    她一直没有机会打开。

    信件经过特殊处理,一旦开封便无法复原,安全性很高。

    步轻歌拆开:轻歌吾妹,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她真成景明小姨了。

    步轻歌动了动嘴角,笑了一下。

    她往下看:好文绉绉的套路啊,轻歌,虽然我享受了很多的权力,也看了几本书,可我依然好像还是那个角斗场里大字不识的冉阿落(你应该已经想起我是谁了吧?),可见人之性格一旦形成,几乎就无可改变了。

    所以轻歌,在你跟我说,你可能因为动心而耽误事情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因为你的性格和心性是我见过的人最为坚韧的一个,我很难相信你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如今我也经历了许多,才知情字确实难解啊)。

    扯远了。轻歌,你既然说了,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现在不可改以往已定之事,愿你做出正确的抉择。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轻歌,我已经死了,不必感伤,我为你先行一步,你我必当再会。

    烛火亮起,点着纸张的一角,把这信件烧成了灰烬。

    ——

    门外又下起了大雨。

    步轻歌看着这雨从天上落下,而灰蒙蒙的天空满布阴云,无论是晴日还是雨天,似乎总是看不透天的本色。

    就像人看不穿命运一样。

    步轻歌伸出手指,在虚空里轻轻一划。

    仿佛要撕裂一切。

    大雨中,一个人疯了一样地跑过来,跪在她脚边:“姑娘,姑娘……”

    步轻歌微微抬起眼睛:“锦华?”

    病还没好透就又冒雨而来,这也太不惜命了。

    锦华朝着她磕头道:“姑娘,奴婢求您了,不要嫁给景公子。”

    步轻歌看着她,也没有怪罪,只道:“可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

    锦华的泪水混着雨水从面颊上滑落:“姑娘,奴婢求您了,不要嫁,景公子他不是良配啊。”

    步轻歌问:“为什么这么说呢?世上很少能有人比他更爱我了吧。”

    “奴婢不是否认景公子对您的情意,”锦华道,“只是这世上的男儿何其多,谁知道有没有人比他更好呢?而且光是他爱慕您,您也不一定要接受啊。”

    步轻歌就笑了:“这话可不要让他听见了。”

    锦华却悲怆地看着她:“奴婢求您了,姑娘,不要嫁,不要嫁……”

    步轻歌换了个坐姿,托着腮道:“总要有理由的。”

    锦华激动道:“不需要理由!姑娘,不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两个人都是好人,便一定要在一起吗?”

    步轻歌静静地看着她。

    锦华在她的沉默中看见答案,顿时伏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

    景明从宫中往外走。

    宫内外都知道了他将要成亲的事情,一路都是恭喜之声。

    景明带着笑意地接受了。

    谁都看得出,左相大人的心情极好。

    路上正碰到钦天监的人,同着裴无策擦肩而过,裴无策却一把拉住了他,开口就是:“你要死!”

    同行的太监被他唬得够呛,赶紧拉扯他道:“裴大人,您怎么如今没喝酒也醉了呢?”

    太监赶紧向景明告罪道:“请左相大人恕罪,灵台郎自从前些日子演算完以后,脑子就常有犯浑的时候,不是有意的。”

    灵台郎是裴无策的官职。

    景明摆手:“无妨,本相有话要跟裴大人说。”

    太监识趣地退远了。

    景明道:“你的东西是有用的。”

    裴无策眼神一亮,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世人笑我疯癫,却不知本质竟是比我所说的更荒谬百倍!哈哈哈哈哈!”

    裴无策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景明的衣袖,眸中愤懑难平:“所以这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吗?所以那些百姓,死了全算白死吗?所以那些皇亲国戚、贪官污吏,踩着旁人的骨血,就该过得那么悠游自在吗?”

    景明道:“你学的是术算,该比我看得更开。”

    “我看不开!”

    裴无策情绪激烈,他把景明的袖子一甩,自己的发冠却松散了,见得他头上的发已经白了大半。

    就在不久前,皇帝叫他算春耕祭祀的良辰吉日,没想到他一个钦天监的小官,竟直接干起了御史台的事情,向皇帝进谏,说是国家动荡的缘由,在于有佞臣作祟。

    然后一边算,一边指出那些贪污的人。

    当中就有步轻歌在青州遇到的,官府官兵装成流匪作乱,背后的皇戚,皇帝的堂叔安定王。

    此事如果查,那必然牵连甚广,还关乎皇家颜面,所以皇帝给他治了胡言乱语的罪,关了起来。

    此事又被其他相关人等知道,反诉裴无策僭越妄言,目无尊上,要治杀头的罪。

    最后被景明示意下面官员保了下来。

    此刻裴无策跌坐在地上,指天骂地:“我不认这个天道!就算只是一个话本子,也不该如此枉顾人命,卑劣不堪!”

    他这话一出,窥破天机,竟是直接招来了雷电,只是碍着景明,才没有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