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闲人难养 > 第61章 「第六十一讲」

第61章 「第六十一讲」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谷慈站在他面前,右手抬着受伤的左臂,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清和必然是将楚屹的话当成了责备;他虽然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每每与她有关的事,都能让他放下一切的傲慢与孤高。

    “……我没事的。”她憋了半天道。

    “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那里藏着一个人,你就不会受伤了。”

    沈清和的语调平缓,却饱含坚毅,不像是自责,反而像是……愤怒。

    “那次在船上,我也应该一直呆在你身边。”

    没想到他还在对一个月前的事耿耿于怀,谷慈稍稍一愣。她明白他的想法:因为他的疏忽,因为本不该存在的错误,使她面临险境,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极大的挫败。

    “我不是还好好的嘛。”她粲然一笑,“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沈清和突然抬眸,“为什么?”

    谷慈狡黠一笑:“我分明没什么大事,你却这么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嫌我伤得不够重?”

    沈清和闻言,登时收起了方才肃穆的表情,“我没有愁眉苦脸。”

    “那你笑一个呀。”

    他沉了沉眸子,才意识到好像被带进了什么圈套里,“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余光却看见谷慈已经往回走了。

    “还不快回家,我饿了。”

    她向他招了招手,倩影融入了夕阳之中,宁和而静谧,美得不可思议。

    沈清和不自主地抬起手,随后快步跟上,扶着谷慈的臂膀,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生平第一次如此庆幸,如此感激上苍。

    ***

    回家之后,沈清和坚持要照顾谷慈一宿,拉着她就往自己家走。

    先前在江东的船上住一间房是迫不得已,毕竟尚未成亲,谷慈哪里肯,急得红了脸,挣开他就跑回自己家。

    沈清和是个执著的人,觉得只要和她呆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十分坦然地跟着她进了家门。

    谷慈哭笑不得,撵又撵不走,只好让他睡在隔壁的书房。

    清晨薄暮暝暝,约是因受伤的缘故,谷慈夜里发了低烧,脑袋有些胀痛,天还未亮便醒了。

    她觉得有些口渴,起身想要倒水,却发现茶壶空了,跌跌撞撞地想去厨房倒水,房门却倏地开了。

    一抬眸,是沈清和出现在门口,依旧穿着昨日的青白道袍,不像刚刚睡醒。

    他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和因低烧而红得不自然的脸颊,低声道:“我想你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谷慈的嗓子有些干哑:“我……想喝水。”

    沈清和闻言接过她手里的茶壶,把她摁回了床上,“我去,你休息。”

    从前根本难以想象,一向连自己都打理不好的沈清和,竟会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谷慈忍不住笑了几声,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立即收起了笑容。

    “喝水吧。”

    沈清和轻柔地将她扶起来,特意避开她受伤的地方,生怕弄疼了她。

    谷慈一饮而尽,突然发觉他的手是冰冰凉凉的,衣服也凉得慎人,疑惑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被风吹的。”沈清和坦然道。

    谷慈睁大了眼睛,“你……在门外呆了一宿?”

    沈清和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在书房是听不见的。”

    难怪在她醒来之后他到得这么快,原来是压根就一直守在她的房门外。

    谷慈的心上像被揪了一下,喃喃道:“冻出病来怎么办?”

    “呵呵,”沈清和冷笑道,“难道你认为我像你一样弱不禁风吗?”

    谷慈扶额。

    ……果然还是那个沈清和。

    方才的感动全被这一句冷嘲热讽吹的烟消云散,她又喝了一杯水,缓解了口渴后道:“天快亮了,我们吃些东西便去衙门吧。”

    “你都这样了还想去衙门吗?”沈清和不可思议道,“这几天在家里老实呆着。”

    谷慈撇撇嘴。其实她真的觉得她挺好的,手臂也只是被划了一刀而已,这低烧约莫是因为伤风所致,吃点药就好,算不得大事,着实没必要一直在床上歇着。

    但一看见沈清和那张板着的脸,她只好乖乖道:“知道啦。”

    沈清和满意地点头,将被子给她盖好,又在床边守了一会儿,待确定她有了困意,才起身出屋,给她做了些粥。

    天蒙蒙亮,长街之上安静得出奇,沈清和出门时,沿街的铺子才刚刚开门,衙门那边倒是一早就上工了。

    他赶到府衙时,捕快们竟全都到齐了,虽皆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一个个都不敢怠慢。

    原来,夜里齐立英在牢中苏醒,第一个念头便是越狱,不知怎的,一个教书先生竟有力气弄晕了一个狱卒,幸好那狱卒身上没有牢房的钥匙,这才没酿成大错。

    赵翔没想到沈清和来得这么早,抓着脑袋道:“沈先生,这才刚刚开始审讯,你要不先……”

    “无妨。”沈清和耸耸肩,“我不着急。”

    既然他这么说了,赵翔也没工夫招待他,火急火燎地去二堂了。通判张尧一大早被叫过来,听闻此事,胆战心惊地问:“出什么大事没有?”

    赵翔摇头道:“没有,还好发现得早。”

    穷凶极恶的犯人他们见过不少,但像这般害得他们提早上工的倒真不是很多,官差们个个心情都不大好,直接五花大绑将人从牢里提了出来。

    与想象中差距甚远,齐立英丝毫不像个官学先生,分明只有四十来岁却显得十分苍老,一身脏兮兮粗麻布衣,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散发出异味,像是好几日未洗澡了。

    沈清和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思考什么。

    看到这个反应,赵翔有些害怕。

    齐立英刺了谷慈一刀的事,整个衙门都知晓了。沈清和这般不言不语的样子,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若是他突然冲上来捅齐立英几刀,赵翔的为官生涯可就彻底结束了。

    “沈先生,你看……”赵翔搓着手,尴尬笑道,“这审讯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你要不……先去喝杯茶?”

    沈清和慢悠悠地将视线从齐立英身上收回来,上下扫了他一眼。

    “我不会拿刀子捅他的。”他的语气异常平静,“这是知法犯法。”

    “……”

    赵翔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齐立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仍在苦苦挣扎,力气大得惊人,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冤枉”。

    张尧震怒,猛一拍桌子,“凶犯齐立英,你连续杀害钱亦荷、陶芸绣、罗琴和章慧四人,草菅人命,藐视王法,你可知罪?”

    这一声质问把齐立英吓傻了,他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跪好,惊愕道:“大人冤枉啊!小的从来没有杀过人!”

    “胡说!”张尧吼道,“这四人素不相识,唯有你曾上门给她们每一人传授课业,昨日还重伤本府典吏,该当何罪?”

    “大人,小的真的冤枉啊!”齐立英急得大叫,“我给这几人授课已是上上个月的事,什么命案我完全不知晓啊!从清明开始我便欠了赌坊一屁股的债,昨日以为是讨债的上门要钱才会动手,请大人明察啊!”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齐立英的家昨日被查封,已是家徒四壁,但没有确凿证据,他仍旧摆脱不了嫌疑,只能暂时收押。

    齐立英解释得满头大汗,但见张尧似乎信了,立即松了口气,衣领却突然被人揪了起来。

    沈清和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修长的手将此人的领口一抓,冷然俯视着他。

    二堂之中霎时安静了,一旁的赵翔惊得脸色发白,唯恐沈清和突然发飙,齐立英也被这个面色阴冷的人吓得愣住。

    他却什么都没做,轻轻松开了手,嘴角一弯,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却不知为何有些慎人。

    “我们的账,等案子破了之后再算。”

    ***

    晌午,赵翔便差人去了一趟书院,得到学官证实,近日确实有一些赌坊的人曾来这里找寻齐立英,但碍于是官学不敢逗留。

    齐立英的说法看来不假,但与四名死者之间的关系尚待考究,况且刺伤谷慈和越狱未遂这两条罪名,够他在牢里呆上一些时日了。

    沈清和得到消息之后便离开了衙门,准备再去张家拜访一趟张元香的父母。

    在濯城处理过的大小案件中,此案算是最令他上心的案子之一,不单是因为与厉知府的交易,更主要的是……

    目前遇害的四人,包括失踪的张元香,从外貌以及年龄来说,都与谷慈十分相似。

    相似到……

    他昨日在寒夜中梦见她成为了下一个。

    前去张家路上正好途径楚屹的医馆,他想起今早谷慈发了低烧,便想顺路去抓一些药,谁知一进屋,便看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着杏红襦裙的女子,小脸素净白皙,明媚清甜,只是左臂包扎得厚厚实实的。

    他深深皱了皱眉。

    谷慈今晨被沈清和哄去睡觉,但实在睡不沉,不到中午便醒了。尽管他再三叮嘱她不要出门,但她实在闷得慌,想出去走走,顺便去看个诊。

    楚屹给她诊脉之后道是伤风,便去里屋抓药,让她稍等片刻。

    等着等着,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死死盯着她。

    心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谷慈僵硬地回过头,果不其然,沈清和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显然是生气了。

    “那个……我,我是来抓药的。”她嘿嘿一笑,小声解释道,“我才刚刚出来,马上就准备回去的。”

    沈清和叹了口气,蹙眉:“我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要出门吗?”

    谷慈吐了吐舌,才发觉他的神色极为严肃,不似是在担心她的手伤,反而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一样。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清和没有回答,将头偏了过去。

    这时,楚屹拿着药包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他时有些惊讶,微笑道:“沈公子这么快就来接小慈姑娘了啊。”

    沈清和与他点点头,接过药包后便扶着谷慈出了医馆。

    见他板着一张脸,谷慈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好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一直闷在家里才出来走走的,况且医馆这么近,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清和停步,低眸望了望她,“你若是想要出来,可以叫上我。”

    “那多麻烦呀,你不是还要去衙门……”谷慈被他盯着,声音沉了下去,“好,我知道啦。”

    沈清和这才满意,将她扶上马车,却不是往家的方向走。

    谷慈疑惑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张元香的家。”

    张元香失踪至今已近三日,从先前四名死者的情况来看,怕是凶多吉少。但尚未找到尸体,衙门上下,包括她在内,全将希望押在了沈清和的身上。

    毕竟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每每想到此事,谷慈便有些忧心,问道:“我们能把张元香救出来吗?”

    “不能。”沈清和迟疑片刻,目光复杂。

    “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