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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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凉爽,得到师父的慷慨相赠,元昭最近几天显得很安分。上完早课,下午回自己院里翻阅医书药书,遇到不懂的内容便记录下来,等师父回来再问。

    目前为止,她对医理药理只是纸上谈兵。

    无妨,师父早就说过,这些书是给她打发时间用的。前几天,道长留言说进山采药去了,等回来让她过去辨认哪些是药草,哪些是毒草。

    所以,这几天她看书看得特别用心。

    师父教的内功心法也不敢疏懒,每天固定时辰练,越发的忙碌。尤其是晚上,练完兵器练内功,练完内功要到书阁里抄书练字,练完字才能去沐浴更衣。

    更完衣,回到寝室,越过卧榻,绕过屏风,径自来到一间临窗小轩。

    雅轩清静,烛光摇曳。

    凭栏远眺,只看到一片林木葱茏,和前院高台廊腰的阻挡,反倒看不见府边的围墙。

    这座宅邸不大,若砍了各院的景观树,一眼能看到边。

    她摘取挂在墙上的一块雕有竹林图案的叶形木板,摆在临窗的一张矮案上,然后逐叶摊开组合。很快,一幅简易的木质八门生化图完整地摆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今天最后一门功课,不用做完,困了就睡。

    因图里有八卦方位,有九宫记载的天象地象之交错,变化万千,没有做完一说。

    平时就挂在墙上,不怕旁人惦记。

    阿娘说了,它只是一块普通的八门图板,普通人拿了没用,因为看不懂;高人有傲气,自己做的更复杂有趣,不必偷孩童的玩具。

    元昭会玩,是因为她认字快,阿娘从小教了她口诀。

    入门级的,一点儿都不深奥,可三哥看不懂。

    三哥说,这玩具除了大哥,数她玩得最熟练。二哥倒是比其他兄弟撑得久一些,如今也将它束之高阁了。

    对,阿娘一视同仁,她的玩具,家里的兄姊都玩过。

    元昭以前只会按照阿娘的方法挪动方块,随着年龄的增长,读的书多了,还经常拿阿爹的兵书看,受到启发的她有自己的想法,能够推演出不同的图案。

    这游戏变化无穷,使她兴趣不减一直玩到现在。

    至于小时候的木响球、六博棋之类,已被淘汰多年,她不玩好久了。

    不知不觉地,夜静更深,院里偶尔微风轻拂,虫鸣交织,隐隐约约地仿佛伴随着一阵阵的车轱辘声……唔?元昭怔然抬头,大半夜的,哪来的车轱辘声?

    以为自己幻听,元昭闭上双眼侧耳倾听。小巧的耳尖动了动,咦?听了一阵,果然是外边传来的动静。

    “来人!”

    室内的一声召唤,让靠在寝室门外打盹的两名婢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推门入内。

    “外边发生何事?”元昭问两人。

    两位婢女一愣,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吱声。季管事吩咐过,任何人不许在郡主面前谈论外边发生的事。

    “说实话,季叔罚,我能保你们;若撒谎,我要罚,季叔可保不了你们。”元昭紧盯推演图思索着,一边轻描淡写道。

    两位婢女一听,立马竹筒倒豆子,全抖露出来——

    “回郡主,前些日子从燕蜀传入瘟疫,听说边防军死了很多人。虽然官府遍贴公告让百姓不必惊慌,可昨日有人看见吴督军偷偷带着家人从东城门离开……”

    伏在暗处的何春和锦娘听罢,不禁同时朝天翻白眼。

    哎,这俩不中用的,一吓便全招了……

    原来,吴督军的威望一向比侯爷的高,他家的管事出门都前呼后拥的。不像侯爷和三公子,出门只带一两名亲随。小郡主更离谱,经常独自跑出去撒野。

    吴督军一走,意味着边防疫情可能很严重,随时会传入南州甚至是燕塞。

    一时间,民心大乱,连守城的士兵也整日惶恐不安,纪律异常松散。这不,有不少百姓趁暮市散时,带家人和行李随外地商家连夜逃离,欲到燕塞避难。

    听说燕塞城有关闭城门的打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哦,原来如此啊,元昭懂了,挥退婢女,继续专心研究自己的推演图。至于瘟疫,她不担心,若情况危急,季叔早就把她转移出城了。

    之所以留下,意味着情况仍在掌控中。

    吴督军若真的逃了,那是大罪,要砍头的。哦对,忘了他与皇家是亲戚,应该死不了。

    北月家不同,边境疫情一旦失控,她能走,父兄得留下与百姓其存亡。

    想到这里,她抬眸盯着前边的地板,目光若有所思。

    如果她猜得没错,师父是被阿爹请到军营处理疫情了吧?什么采摘药草?不过是为了稳住她罢了。

    无妨,她并非不懂事的孩子。

    长辈们有正事要忙,她不给大家添麻烦,乖乖在府里上课便是……正想着,突然从屋顶传来一阵乒乓声,刚刚回到门外的两位婢女已神色慌张地闯进来:

    “郡主,不好了,外头有刺客!”

    “听到了。”元昭镇定自如地起身,踏入寝室,从黑漆兰锜(内设的兵器架)上拿过自己的佩剑,“你们呆在这儿别乱跑。”

    俩婢女互相依偎着,颤着声音应诺。

    刚好让进来的何春听见,不禁伸手拦住她,一脸无语道:

    “郡主,您才是主子……”

    哪有主子出去挡刺客,婢女躲在内室的道理?!季管事从哪儿找的这批奴婢?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

    元昭:“……”

    道理她懂的,可懒得说。

    何况,这些婢女一点功夫都没有,出去也是送人头,还挡道,索性自己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何春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两名婢女怯怯地蹭到门边,死活不敢推门出去。元昭叹气,让她们在门口的附近找地方躲好,然后向何春打听外边的消息。

    “女刺客?”听完何春的描述,元昭皱眉,“会不会是前几天跪在门口那位?”

    “目前不敢肯定。”何春说着,来到窗边探头出去瞄几下,发现屋顶已无动静才略略放心,“好了,被打出去了。”

    尽管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生怕来人不止一个,何春得留在这里贴身保护。对方身手不错,不仅越过府里的重重护卫,更直接到达小郡主所在的寝室。

    要么误打误撞,要么有内应,不得不防。

    不久,锦娘回来了,与何春轮守值夜。两名婢女被带走审问,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