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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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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轻等了几天,等来了贺钧言的电话。

    说要为她庆祝夺得冠军,他定了世纪酒店的总统套房,只是白天有工作要处理,傍晚才能到。

    陈轻睡到午饭过后,随便吃了些东西,三点多过去,独自在房间待了好一会儿,无聊地想走人时,他才姗姗来迟。

    一开门,左手臂挂着西装外套的贺钧言微垂头看向她,嘴角噙着暖阳般,对她笑。

    她扯了扯唇角,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借以侧身让路的动作掩饰。

    门关上,贺钧言揽过她的肩头,朝里走,摸了摸她的发顶。

    “中午吃了什么?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让人送上来还是出去吃?”

    “都行。”陈轻淡淡应了最后一句,眉眼低垂。

    他又问了一遍,“中午吃了什么?”手一拉,顺势拉着她坐下,他坐在沙发上,她坐在他腿上。

    心里梗着东西,情绪有些低沉,她道:“饭,青菜,排骨。”

    “就吃这些?”

    “嗯。”

    他眉一皱,“坐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

    陈轻应了声,没多说。

    她突然这么话少,按理说,贺钧言应该能察觉到不对劲,然而他心里也压着事,便一时忽略了。

    一个在等对方开口,一个在酝酿措辞,气氛少见的古怪了起来。

    闲话不多时,不过十几分钟时间,贺钧言突然接了个电话又说要走。

    即使陈轻因叶杭的话心里有了芥蒂,见他这般说走就走,还是产生不悦,当即抬手扯住他的袖子,“去哪?不是说一起吃饭吗?”

    他第一次见她眉头皱得如此深,考虑到她是孕妇,反手握了握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乖乖等我。”

    “我等了你一天!你才来多久?半个小时不到又要走!”

    “乖,我有急事,很快就好。”

    “贺……”

    手被挣开,在力气这回事上,女人大多不及男人。

    陈轻的话没说完,他挣脱‘束缚’,捞起外套,走之前俯身在她唇上轻碰了一下,而后步履焦急,飞快离去。

    偌大的总统套房,摆设、用具一应俱全,亮黄色调本该堂皇富丽,暖意融融,却莫名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没半点温度。

    她抿了抿唇。

    良久,呵气笑了声,低厌自嘲。

    .

    秋天不比夏日,夜风寒凉,不仅不舒爽,反而带着些许刺骨。

    陈轻裹紧外套,漫无目的走在宽敞大街一侧,身边行人三三两两,脸上哀欢悲喜皆有迹可循。

    只有她,好像一直都这样,总是格格不入,不论在哪,即使身处人群中也显得那么突兀。

    走着走着,步子突然停下。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曾经和贺钧言一起来过的人行街。

    她驻足,望向供行人休憩的石凳。

    那时候,她在华丰老总的生日会上丢脸,狼狈夺路而逃,他跟在后面,一直跟到这里。

    脚尖轻提,怔怔想要走向那处,才踏出一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陈轻顿了动作,拿出手机垂头看了看,犹豫着接通。

    身边人来人往,她静静站在街头,听着那边说完,喉头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报出地址,未多言一句,挂了电话。

    再抬头看向石凳,目光已经渐渐冷却,温度消退,足下定定撑着地面,没了提步的念头。

    .

    陈轻在窗边位置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等到孟敬,有贺钧言在先,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若不是极力克制,视线就要凝成眼刀子,狠狠剐在他身上。

    孟敬像是没看到她的目光,一坐下就往桌上扔了份文件夹,“你自己看吧。”

    陈轻不动,唇瓣紧抿,瞪了他许久才开口,“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不耐,“我说了,自己看。”

    陈轻看了他一会儿,默然拿起文件。

    刚看两行,忽听他开口道:“贺钧言的事不好查,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我费了好大的劲。不过他倒没什么值得说的,身边出现过的女伴都是好聚好散,时间不长,最多两三个月,这几年沉稳不少,爱清静,许久没有交往过女人。”

    说到这看了陈轻一眼,她是这三年多以来的第一个。

    陈轻一顿,皱眉看向他,“你调查他?”

    啪地一声合上文件,扔回桌上,语气隐隐夹杂火气,“我想知道的事我会自己问他,不需要你做‘好人’。孟先生的好意,我受不起!”

    孟敬斜了她一眼,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嗤了声道:“问?你以为什么事都问的出来?”

    真是又蠢又天真。

    “问得出问不出是我们的事,孟先生好端端插手别人的感□□,最近吃得太饱了……?”

    “让你看你就看!”孟敬被她抢白一通,抓起文件往她面前一拍,不悦道,“看清楚再说话,这里头写的不是贺钧言,是叶杭!”

    “……叶杭?不好意思,那我更没兴趣……”

    “看!”孟敬脾气来了,直接翻开,重重用手指扣了扣桌面。

    陈轻看了看他,垂眸扫了眼那白纸黑字,憋着满腔不快,半愿半不愿地看去。

    孟敬抒了口气,往后一靠,差点被她气死。

    “杨心你知道么?几年前她和叶杭在一起,就在叶杭和唐棠分手没多久之后,唐棠出国,叶杭找了个新女朋友,就是这个小姑娘,刚出学校,不谙世事,傻得很,比你有过之无不及。”

    她一边看,他一边说:

    “即使我和叶杭不熟,但也有所耳闻,他和唐棠谈了三年多,从大学时期就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掰了,那之后唐棠就和她家人一起去了国外定居。资料里说他们分手半个月不到,叶杭就和这个杨心在一起了。”

    眼前清晰分明的文字,配上他低沉的声音,陈轻越看、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捏着纸页边缘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叶杭和杨心开始得草率,但似乎相处得不错,杨心纯粹赤诚,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花花肠子,和叶杭一天比一天合拍,到后来,叶杭对这个小姑娘也上了心,几乎走到哪,只要场合允许,一定都会带上她。

    两人不知不觉谈了快一年,一切仿佛都在朝着正规走,叶杭和杨心如胶似漆,合拍融洽,然而就在那时候,唐棠回来了。

    “后来的事变得像灾难,虽然对叶唐两人来说未必,毕竟他们现在都好好的,没什么影响,但是对那个杨心来说……”孟敬看了陈轻一眼,颇有深意,“为了保住清白,夺路而逃时发生车祸,大好的年纪落得截肢的下场,最后在老旧筒子楼的火灾之中,死的干干净净。”

    彻头彻尾的灾难,且无可挽回。

    陈轻心里像是绷紧了一根弦,血液在脉搏里冲的极快,呼吸像是被人攥住了般。

    孟敬道:“那场火与唐棠无关,纯属意外,但要不是她做了前面那些,害得杨心出意外截掉一条腿,就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整栋楼的人都逃出来了,只有杨心,门紧锁,从始至终没有打开一下。”

    事后,有人猜是因为她坐轮椅跑不快,在电梯停用的情况下,没法像正常人一样逃出来。但更多的却相信是她萌生了死意,故意将自己关在里面。

    重重合上文件,陈轻目光微冷看向孟敬,“你给我看这些,想告诉我什么?”

    “我……”

    “杨心夺路而逃的事在我身上也发生过,孟先生没印象了?我比她好运,所以才只是擦伤,没闹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幸好贺钧言及时刹车,不然,她会有什么后果也很难说。

    孟敬脸色一变:“我给你说这个,你好好的扯别的做什么?”

    怎么突然变成抨击他了?这回明明办好事来的。

    陈轻闭了闭眼,平复呼吸。其实这个时候提起旧事,更多的是想安抚自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

    那股兔死狐悲的感觉,压在心头真的沉重得让人呼吸不过来。

    她道:“孟先生不妨直说,今天把我叫出来,又给我看这份精心准备的‘好礼’,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给你提个醒!”孟敬白她一眼,“贺钧言和蒋家幺女相亲的事他和你说了么?没有吧?我告诉你之后过了这么久,他是不是仍然一句没提?”

    “……”

    “嘁,你也就只有在我面前逞能的本事!有脾气冲着贺钧言发呀?没本事!”

    陈轻咬牙,“我有没本事碍着你了?!”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告诉你,世上什么人都有,即使是‘名媛’,也不是个个都是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心狠手辣的多得是,和唐棠那样的人对上,十个你都不够她一个人玩的,光是比心眼你就差了一大截!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落得和杨心一样的下场!”

    陈轻直勾勾瞧他:“提醒我?孟先生有这么好心?”

    孟敬心里腾腾升起火气,见她脸色白的难看,又劝自己别和她一般见识,堪堪忍了下去。她现在犹如强弩之末,况且一贯都死要面子,让一点就让一点。

    他顺着她的话头道:“是啊,我没那么好心,不过是看你和贺钧言黏糊糊的不爽,你不是说除了贺钧言这世上的男人在你眼里都死绝了么?我就让你看看你当宝贝的男人和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货色。贺钧言相亲告没告诉你?我猜一句也没说,对不对?他身边的叶杭呢?当初杨心死的那么惨,可以说唐棠是导致那一切发生的源头,他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替杨心讨半点公道,念着他和唐棠的那点旧情,下不去手!这俩人从小一块大,都是一丘之貉,贺钧言虽然不像叶杭一样有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可你真能确定不会有被推到同样境地的那一天?”

    孟敬勾起唇角,看着陈轻惨白的脸,讽刺道:“我想你应该不会天真到这种程度,你男人都不愿意承认你,一边和你同床共枕,一边和门户相当的女人相亲……真爱?”

    她越难受,他越快意,因她那句世上只认可贺钧言一个男人的话激起的怒意,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既然那么宝贝贺钧言,还用一句‘死绝了的男人’将他一棍子同其他人一起扫翻在地,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贺钧言?不好意思,看清楚点,你的世界里所有男人都是死绝了的!

    指间悠悠敲着桌面,他在她心上刺下最后一针——

    “醒醒吧,你当成宝的男人,不过如此。”

    .

    “你去哪了?”

    隐含着薄怒的一声问,在陈轻开门的瞬间响起。

    她缓步走过去,小声道:“待在这里太闷,去外面走了一圈。”

    贺钧言看了她十几秒,呼吸间隐下焦躁情绪,语气中仍是略有责怪,“我不是让你乖乖在这等我?”

    “太闷了……”她随口重复先前的说辞。等?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她踏进世纪酒店大门的时候才接到他询问行踪的电话。

    他只是一句让她乖,却没考虑过要她独自待在着空荡的房间里静静等待,有多无趣。

    这段日子她等了他多少次?

    每天都在等他,好几天才能等到他一次。怕打扰他,平时连电话都不敢多打,偶尔打一个,听着他一边吩咐助理一边和她说话的声音,她比自己累了还心疼。

    是不是……

    她乖,她听话等得多了,他就觉得她等他是应当,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

    贺钧言正要说话,见她脸色不大好,蹙眉,“怎么了?脸白成这样,哪里不舒服?”

    走近两步要摸她的额头,抬手快要触及的刹那,出神的她稍稍回神,却下意识偏头,避开了他的手掌。

    贺钧言的手掌僵在空中,脸色霎时铁青。

    陈轻愕愕抬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