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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箭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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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儿与珠儿同时愣住。

    原来大家早认定了是印儿捣鬼,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那医官却不敢回答,装作为难的样子,半天也不吭声——他总要知道主子是什么态度才能答话吧?

    珠儿着急,才刚要追问,却被坠儿拦住。

    坠儿见那医官有话不说,知道他心中担心什么,直言道:

    “是五石散么?”

    “时间尚短,然剂量太大,有中毒之象。”医官见坠儿问得直接,心念微动。

    想来这侍女中毒并非太子妃殿下授意,若有隐瞒怕会误事,但说的太多又似乎不妥,便简单答了一句。

    珠儿闻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坠儿咬着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医官见状,情知自己所料不错,这三人都是太子妃的心腹,下药的必然不是太子妃了。

    如今正是个讨巧的机会,虽然不指望从此顺遂,但表忠心的机会也不多,若她们再问到实处,他便可照实说了。

    过了许久,坠儿才哽咽着问了一句:

    “人可还有救?”

    “剂量虽大,然时日尚浅,论理施救是不难的,只是需要不少难得的药材。”

    见医官答得巧妙,坠儿知道他是不放心,依然对此事存疑,唯恐因此得罪了哪个贵人。她也不催他说实话,出去叫了春桃、秋云进来照顾钏儿,拉着珠儿领着医官就往正殿去了。

    春桃有些吃惊,不知道钏儿得了什么病,惊动了这么些人不说,还引得珠儿落泪。殊不知珠儿可不敢此时去哭钏儿。唯恐触了霉头不吉利,她哭的是印儿心狠手辣。

    因此坠儿不曾跟着落泪,她满心里都是忿恨失望,更怕留下印儿误事。

    才刚走出门口,坠儿就折了回去,嘱咐了春桃、秋云几句,这才又带着医官去正殿。

    医官跟在坠儿身后。心知是要见太子妃殿下。路上一直低着头,琢磨着话要说几分。

    印儿见坠儿寒着脸进来,本想问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看见后头的医官。

    她不动声色,继续绣着梅花。

    阳筠并未问钏儿所中何毒,只问是否能救。

    医官照实说了,说救活的希望很大。是否能恢复如常,却要看个人造化。。

    “请娘娘恕罪!臣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五石散服食过量,对身体伤害巨大,怕会遗有失聪、疯癫、瘫痹之症。”

    见阳筠面上隐约有怒色,医官哪敢一个人揽着。忙拖了几个同僚下水,说回去御医署找几个圣手会诊,甚至点了两个名字。

    阳筠让珠儿送医官出去。请医官尽快开出方子,定要尽力治好钏儿。

    医官拜辞阳筠。由珠儿送出殿门后,一路快步往御医署去了。

    阳筠与医官的问答,她听的十分清楚,但她就是不想抬头。

    还好,钏儿还能救活。

    因为担心钏儿告状,她好些日子睡得不安稳,偶然开了柜子,发现从前剩的五石散,印儿一时迷了心窍,满心惦记着害钏儿。

    她没想过要钏儿丧命,她希望钏儿就像阳筠设计玉叶那样,只需要有点疯癫就好,到时她再去太子殿下那边通消息时,就可以想办法让太子殿下赶钏儿出去。

    这样,她就可以安慰自己,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从未有过异心,继续好好服侍阳筠。

    可是医官的出现,让她的幻想彻底破灭。

    好在医官也带来了好消息。

    珠儿送了医官,将正殿的人全部遣了出去,叫了两个力士守在门口,自己回到内室,关上内室的门。

    内室一片死寂。

    珠儿看了印儿一眼,发现她还坐在胡凳上绣花,根本一动没动。

    阳筠则靠在床边,双眼直直地盯着地,不知想些什么。

    坠儿跟阳筠一样盯着地面,双眼中的恨意却十分明显,轻易便猜得出她想些什么。

    想起现在还昏迷着的钏儿,珠儿忽然有些茫然,不知众人当初心软、容着印儿,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可当初情分还在,总归是不忍心的,谁又能下得去手呢?

    珠儿不禁苦笑,她们不忍心罢了,印儿可是狠得下心的。

    “这梅花其实不简单,最不容易看出好,反倒容易让人瞧见针脚混乱。”印儿打破沉默,轻声道,“娘娘要绣香囊,不如从兰花学起。”

    “你知道的,我绣过兰花帕子,绣得很不好。”阳筠淡淡道。

    印儿有些出神。

    阳筠的声音一如往常,让她回忆起许多事情。

    她也不知道为何走到今天这步,似乎心思偏了,行为就有差池,而一错再错,终于步步都是错,直到如今无法挽回。

    是真的无法挽回了罢?印儿想了又想,实在看不到回头路。

    便是阳筠心中仍顾念着旧日情分,其他几人物伤其类,怕容她不下。

    况且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印儿有心让其他两人出去,留她单独和阳筠在内室,把心里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却怕阳筠防着自己。

    若阳筠警惕,不敢与她独处,一旦开口回绝了,岂不更加难堪?

    印儿苦笑,低头继续绣着梅花,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果然做了坏人,行动都只能是坏的,从此没人要信她。

    才刚心中不平,忽然瞥见针线筐里一方素白的鲛绡,裁成了帕子大小。

    印儿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袖,忽然不觉得冤枉了。

    原来是她一早变得彻底,还不停犹豫、矛盾,心中不肯承认变化,当自己尚有良知。

    阳筠终于抬头看着印儿,她不知要如何处置她。

    论理,印儿能说能写,又知道那么多,怕是不能容她活着了。可要说杀人害命,她终究心虚。

    况且一旦惹急了印儿,教她说出什么来,那可真是搬石砸脚了。

    要说把人弄哑再打杀,阳筠更不敢想,还不如直接杀了来得干净。

    内室里头沉默着,众人皆有自己的心事,却不知武承肃早来了八凤殿。

    推开内室的门,就看到一屋子人神色有异。

    印儿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愈发觉得自己可悲。她怎么就这么高的心气,非要看上一个高攀不上的人?

    她转头看着阳筠,见阳筠神色紧张,猜到是怕自己狗急跳墙,口不择言起来。

    印儿苦笑,竟真的有冲动要揭阳筠与周绎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