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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回 愁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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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启勋那一笑似乎有些轻蔑,又更像是苦笑一般。

    他缓缓摇头,语气颇为无奈,道:

    “陛下受天象所困,生怕朝上动荡,连礼部尚书卢宣清那般年岁,陛下都不肯教他辞官。我既不老迈,又时常陪着陛下说话,便是请辞,怕也不会被轻易放回。”

    话说到这里,鲍逸已经明白了大半。

    父亲因心中有愧,有意辞官归隐,无奈皇帝陛下不准,万般无奈之际,只得借机烫伤了脸,以图可以辞官。

    鲍逸几乎没有犹豫,便赞同鲍启勋的主意。

    鲍启勋不禁感慨,问儿子是否考虑清楚。

    “若离开了临水,我们便没这么大的宅院可住,也没有如今的风光,怕是你也再不能联络如今这些朋友了。”鲍启勋轻声问道,生怕儿子不知何为归隐,也不知外界多没临水这般繁华。

    “儿子明白。”鲍逸微微昂首,答得斩钉截铁。

    同门曰朋,同志为友,虽说自己在学中有些合得来的朋友,倒不是真正志同道合之人,并不至于就舍不得。鲍逸想得明白,毕竟还是以双亲为重。

    “‘京城繁华地’,你在这里长大,早就过惯了便宜的日子,咱们若要去个偏僻之地,酒楼也不如这里,干果蜜饯也都算新奇,怕你不能适应。”鲍启勋眯着眼,面带微笑问道,似乎在审视儿子一般。。

    鲍逸闻言不禁先是一笑,待笑过立即正了颜色,道:

    “儿子不是那三五岁的孩童,每天吵着要解馋的吃食,至于外头繁华,本就与我无甚关系,去到哪里都是一样——便是隐居山林之间,又有何妨?咱们自成一片桃源,做个山中贤士,不比在这都中‘汲汲复营营’,来得更要痛快么?”

    鲍启勋见他想得简单,不免又是暗叹。

    那归隐山林,哪有说得这般轻巧?别的不说,只说他们一家子都不会耕田,就是头一桩为难之事。

    所幸自己并非真要归隐,而是另有所图。

    见妻子均无异议,鲍启勋当晚便写了告假的折子,让人递去中书省。因他是顾问应对的殿学士,职属门下省管辖,鲍启勋另备了一封告假的信函递进门下省。

    武岳听说鲍启勋告病,心中顿生不悦。

    他才与鲍启勋议论了天象,还不到一月而已,鲍启勋就告病不来,也怨不得武岳多疑。

    待细细问过,知道鲍启勋是读书时走神,教灯烛烧了衣袖,烫伤了手臂,复又燎了头发,武岳倒有几分放心,心道这人未必是要弃他而去。

    然而来回话的又说鲍启勋破了相,武岳闻言不禁皱眉,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你说,他可是故意的?”待回话的人告退后,武岳私下问魏世杰道。

    “陛下是问,鲍学士可是故意烫伤自己么?”魏世杰低声确认道。

    “月前我才和他说了天象之事,他便把额头烫了。”武岳沉声道,“你说,是不是连他也不看好我大燕江山,有心要投奔魏国,或离开临水避祸呢?”

    魏世杰心中微惊,却不敢露出分毫在脸上。

    他实在没想到,连陛下都会生出如此想法,以为燕国江山飘摇。

    “依奴婢看,鲍学士素来忠心,当不是有意伤的。”魏世杰低了头,恭敬道,“司天监如何说,朝上早就传遍了,鲍学士若有异心,恐怕早就沉不住气要辞官了,断不会等陛下召他对答之后才把额头烫伤。如此惹人猜疑的事,不痴不傻的人,想都不会做的。”

    武岳只微微点头,接着便不言语。

    魏世杰见状,笑着说起瑄哥儿的事,以图宽陛下的心。

    武岳闻言果然来了几分精神,二人又说起武承肃小时的事,当真感慨万千。

    又过了半月,鲍启勋趁机辞官,武岳拖了几日,听说鲍启勋连门也不出,不肯见人,这才安下心来,赏了二十两金、三百两银,作为鲍启勋回乡安置的费用,准他还乡去了。

    圣旨到时,鲍家上下拜谢皇恩,鲍启勋更是涕泪纵横,声称自己愧对陛下。

    仍旧是鲍逸送内侍官出扶,到门口时还不忘规矩,塞给那个内室一锭二十两的银子。

    宣旨的内侍收了银子,自去宫里回话,说鲍启勋一直低着头,“想是破了相,不敢抬头见人”。

    武岳听了,心中又踏实了一些。

    鲍启勋将府里的下人遣了多半,只留两个忠心又没成家的在身旁,一路回榆城老家去了。

    然而在家呆了不到两个月,鲍家上下便连夜出走,自此再无踪迹。

    武岳听说时,自然十分气愤,以为鲍启勋果然认定了大燕会灭国,这才早早地跑了,连当初说鲍启勋应无二心的魏世杰也被数落了一顿,受了好几天的气。可鲍启勋用的是自家的马车,且他听说时人早走了月余,倒不好追查,更怕查起来让旁观的人也生疑。因此武岳虽然气得不行,却也只得作罢。

    此乃后话。如今只说鲍启勋被召入宫对答那日,武承肃也得知了阳曦自尽的消息。

    消息是武岳着人来报与他的,想来比正常的讣告要早一月,可他也不能等外头沸沸扬扬了,才把这事告诉阳筠罢?便是没有父皇相告,左不过三两日后,自己的探子也该送消息过来了。

    武承肃无法,只得忐忑地往八凤殿去。

    他昨夜就宿在这里,二人还好一番恩爱,今日便送来了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阳筠抵不抵得住。

    阳筠见武承肃来得早,以为他来这里用午膳,忙让人吩咐膳房换菜式。

    “无妨,左右是一样的份例,便和你一同用罢了。”武承肃拦道。

    “若是太子殿下吃得惯的,也就罢了,午膳可都是殿下平日不爱吃的,不好不换。”阳筠说着抿嘴一笑,颜色有几分俏皮,眼波流转,说不清的娇媚。

    武承肃看在眼里,愈发不忍心开口了。

    他强自平定了心绪,由着阳筠去折腾,只站在一旁微笑看着,打定了主意午膳之后再说实话。

    好歹也要她好好吃顿饭,消化消化,他才好说罢?

    原本就这么坐着等午膳也是无妨,哪知关心则乱,武承肃竟生出心虚来。

    他略想了想,总算找到话来与阳筠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