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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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四五天的时间,岳秋荷又再一次地去了集市上,这次她的生意显然比上次要好的多,中午刚过,哪怕是她比上次多准备了十张凉皮,可还是卖了个精光。

    留了一大张给王翠凤司国庆两口子,算是谢过了人家帮忙。

    王翠凤是个你别占我便宜,你也别占我便宜的人,现在她竟然会主动提出照顾思甜,岳秋荷自然是感激无限了。

    一张凉皮她不觉得有啥问题,这样谢过了人家,比欠着人情可要强了许多。

    明明王翠凤在公社,她平时也是闲着没事儿干,去卖凉皮的话,可比自己方便多了,可王翠凤却并没有掺和一脚的打算,也足以让岳秋荷对于王翠凤充满了好感。

    比贪得无厌之人,王翠凤这样一根筋的人算是不错了。

    岳秋荷这次回到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司国玉,司国言姐妹俩,这多不正常啊。

    不过看着高声大话的司婆子,岳秋荷倒是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司国玉和司国言姐妹俩,陈麦穗三人在看到岳秋荷进门的那一刻,非常热情地围了过来。

    “二弟妹,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样大热的天儿,这生意可是不好做吧,快进来,我今天做了凉粉,来一碗解解暑?”

    她这么热情,岳秋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她下意识地躲闪了下陈麦穗来拉扯自己的手,陈麦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地就调整过来了。

    “二嫂,你可算是回来了,妈说你做生意赚大钱了,二嫂,咱们穷的叮当响呢,你可要拉拔妹妹一把啊!”

    司国玉阴阳怪气地对着岳秋荷道。

    她其实不想这样的,明明想要奉承奉承自家二嫂两句的,可是看着她神色淡淡的,对着自己似乎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司国玉就控制不住体内的尖酸刻薄,最后这话就成了这样皮里阳秋的了。

    “姐,瞎说什么呢,这是二嫂的事儿,你少掺和。”

    司国言毕竟精明的多,她和岳秋荷的关系也更亲密些,尽管因为穷,她也想有个什么生财之道来改善下如今这糟糕的生活,可到底也是要建立在自家二嫂你请我愿的地步,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算计上。

    人都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可该有的底线司国言一直都坚持着。

    听着自家妹子这话,司国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来,可到底想想身后的老娘,她又底气十足了,这司家的事儿可还没轮到哥哥嫂子当家做主呢,都是老娘说了算,所以二嫂就算是再不情愿,她也得听老娘的。

    这样想想,司国玉如司国言所愿,闭上了嘴巴。

    忙了这么一天下来,本来就累的半死,岳秋荷也实在是不想和这几个女人扯皮,推着小车儿,绕过了这些人,收拾小车去了。

    思甜躺在她的小摇篮里,盯着院子里晾衣绳上的几只麻雀笑的欢畅。

    岳秋荷也顾不上这些人,她身上黏糊糊的,一股子汗腥味儿,收拾好了小车之后,岳秋荷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了两件儿衣裳就去洗澡了。

    看着她这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让陈麦穗和司国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女人竟然拿乔起来了。

    司国言叹了口气,对自家大嫂和大姐简直无语了,算了,她也甭掺和了。

    虽然她自己也有小心思,可到底不比这俩人脸皮厚。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的,总觉得这次自家老娘占不了上风。

    二嫂一直就不是个好哄弄,尤其是现在,二嫂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似乎将人的衣服扒光了一样,司国言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所以心中的尴尬难堪,羞恼使得她没办法再和岳秋荷套近乎。

    左右还有自家老娘在呢,自己就躲在后面就得,能占便宜也成,占不上就算了,反正她不会蠢到得罪了二嫂的。

    岳秋荷可不知道司国言的心思,洗完澡之后,她就蹲在水槽旁边洗衣服,夏天的衣服轻薄,洗起来也是快的很,洗衣粉是个奢侈东西,所以洗衣服都是卖了大块儿胰子回来用。

    司国豪的衣服最脏,哪怕是早上新换上的干净衣裳,可是到了晚上换下来之后就看不出来颜色了,再就是思甜的尿布了。

    思甜越来越大,用的尿布也是越来越少了,晚上也不会尿床,这让岳秋荷轻松了许多。

    她记忆中的思甜就是这样乖巧,一点儿也不会给人添麻烦,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最棒的闺女了。

    现在的思甜已经慢慢地会翻身了,尽管翻过去之后不一定能翻回来,她似乎是很喜欢乌龟造型的姿势,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那样翻过去,在柔软的被褥上流着口水,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岳秋荷总怕她那样压到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对孩子的脏腑器官也不好,所以要时常地注意着点儿。

    洗好了衣服之后,陈麦穗就叫岳秋荷吃饭了。

    许是因为司国言姐妹俩到来之故,许是因为司婆子另有谋划,反正陈麦穗的这顿饭实在是丰盛的很,有羊肉,有猪肉,蒸了米饭。

    虽然是夏天,可是好久没有吃到荤腥的众人并没有嫌腻,吃的尽兴。

    司国玉吃的最多,甚至比司文志这个大小伙子都吃的多,整整五碗米饭,岳秋荷吃的也不少,两碗米饭,外加上菜,吃的饱饱的,整个人似乎都懒洋洋起来了。

    厨房的摊子是马梅带着司思萌收拾了,众人挪腾到了院子里的草棚里说话聊天。

    毕竟两个姑奶奶上门,所以大家也没有跟以往似的直接地各干各的。

    司婆子在闺女和大儿媳的眉眼中,终于张口说出了今天的主题。

    “文豪妈,你卖凉皮子赚钱不?要不然让你嫂子,你妹子帮衬你一把?”

    岳秋荷尽管早有准备,可听着司婆子这话,她心里还是不畅快的很。

    “不过是小生意罢了,挣几个油盐钱罢了,不用人帮衬,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

    岳秋荷淡淡地道。

    岳秋荷这话一出,正好给了陈麦穗插言的机会,

    “弟妹,这不是说我就眼馋你的生意啊,实在是看着你太辛苦了些,思甜才这么小,你来来去去的带着思甜,大人遭罪倒是好说,可是孩子呢?这样暑热的天儿,你倒也真是心大,不心疼思甜,不怕她中暑生病的啊?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者说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们多帮衬帮衬你,又有什么问题呢,是不是?二弟不在家,于情于理地咱们也应该帮帮忙的……”

    陈麦穗这话赢得了司婆子母女的赞同,司国玉生怕自家大嫂说动了二嫂再丢下自己,也是急急忙忙地开口,

    “是呀,二嫂,我和我二哥可是亲兄妹呢,帮衬嫂子些,我二哥只有高兴满意的,是不是?咱们家穷,我二哥自小儿地就对我们几个好,时常地照顾着我们,二嫂也不是个小气人,这既然是做生意发财了,是不是也该拉拔一下咱们这几个穷兄弟姐妹的!”

    岳秋荷一直以为司国玉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除了撒泼闹事儿之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东西,可今天这么一看,司国玉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的,说的简直想让人给她鼓掌了。

    “老二家的,这都是你哥哥嫂子,你嫡亲的妹妹,一家子人可不行藏私的,有钱大家一起赚,这生意又不是谁家一家子能做完的,你挣钱吃肉,总不能让你几个兄弟妹妹喝西北风吧?”

    司婆子看着半天没有表态的岳秋荷,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那按着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岳秋荷差点儿被这家人的强盗逻辑给气笑了,不过她见识过司家人丑陋的嘴脸,所以这个程度对于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风浪,完全可以承受的地步,所以岳秋荷不紧不慢地问道。

    虽然司国耀也在座,可他一向都是甩手掌柜的,家里的这些事情但凡有咯啊娘和媳妇儿掺和的地方,司国耀是绝对不会出头的。

    反正他是知道老娘和媳妇儿是绝对不会让大房吃亏就是了,有了这层保证,他一大大男人再掺和到女人的这些事情中去,也是无聊的紧,司国耀抽着旱烟,一言不发,完全不知道神游去哪儿了。

    知道他是老烟枪,所以在他点烟的第一时间,岳秋荷就抱着思甜离开了草棚子,二手烟的危害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知道了?

    自家思甜这么小,可别闹的肺部出了问题,到时候自己哭都找不着坟头了。

    别人不知道老二媳妇的讲究,可司婆子却是知道的,所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子,叹了口气,一脸诚挚地开口了,

    “要是你放心的话,孩子我帮你看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虽然不待见闺女,可思甜毕竟是我孙女儿,是我司家的骨肉,上次真的是个意外,你们几个女人好好儿地挣钱呗。”

    司婆子自认为自己摆出了最大的诚意,可这诚意在岳秋荷听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挣了钱算谁的?”

    岳秋荷似乎是没听懂司婆子的暗示一样,盯着这些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人,问道,

    “二嫂,你该不会是傻了吧,挣了钱,当然是大家平分了啊,咱们也出了力,是不是?”

    如今刚刚分家,家里一贫如洗的司国玉第一个跳出来说道。

    赵家老二新娶了媳妇,家里的粮食粜了个七七八八,总算是凑足了彩礼钱。

    赵婆子对儿媳妇有心理阴影,所以新媳妇进门一个月之后,赵家就分家了。

    老大和老二统统都分出去,司婆子带着其他的七个小的过日子。

    赵家本来就穷的叮当响的,现在又分家,又能分的了什么东西?

    司国玉一家五口人,分的那点儿粮食连今年都凑合不到头,就更别说是等到明年麦黄了。

    因着分家的事情,司国玉和赵根生俩打过闹过,可到底拗不过男人,所以身为长子的赵根生基本上就是净身出户的分家,其实老二家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司国玉不这么认为啊。

    赵家的院子也没分,赵婆子带着其他的几个子女生活在一起,赵根生和弟弟找了村里废弃的几间屋子稍微地休整了下就住了进去。

    这可真不是长久之计啊,想想连个院子都没有的三间房,司国玉简直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可这次赵根生下定决心了,所以司国玉只能跟着丈夫,带着三个儿子一起搬了出来。

    赵婆子心疼孙子,可司国玉却从不让三个儿子去奶奶家,一个村里住着也不让去,见了面之后也不让打招呼,权当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司国玉这样,赵根生也没办法,他现在可不清闲,收好了粮食之后,赵根生就各处找活儿去了,他虽然是木匠,可是砖瓦啥的也都会一些,所以方圆百里地到处闲逛,总能找点儿修修补补,做个家具啥的营生,靠着这个活儿,除了能节省口粮外,还能稍微地给家里带来点儿进项。

    弟弟妹妹们都还小,老娘年纪也大了,活儿也干不动了,赵根生挣了钱,肯定会偷摸儿地背着司国玉给老娘塞上几个,剩下大头拿回家给司国玉。

    司国玉发誓,自己一定要活的风风光光的,绝对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所以明年她就要盖院子,可是如今一砖到底的院子没有两千元想都别想,就算是普通的院子,没有一千五上下,也是拿不下来的。

    所以如今的司国玉比以前更加抠门儿,眼睛快要钻到钱眼里了,也是因为要争一口气的缘故,所以司国玉比起以前勤快多了,家里家外的一手抓,腾出了赵根生出去找活儿挣钱。

    司国玉的这个表现倒是成功地缓和了夫妻感情,现在的赵根生对着司国玉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知道自家闺女过的不好,司婆子这心上难过的很,只觉得是自己害了闺女,如果当初不是看上了赵根生的踏实能干,自己的闺女明明可以嫁的更好,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穷困?

    司婆子背着儿子儿媳妇儿已经偷摸地接济大女儿好几次了,粮食,钱都有,甚至是怕自家女儿没菜吃,她都偷摸地弄了岳秋荷园子里种的韭菜啊,大葱之类的送给司国玉。

    也难为她的一双小脚,脚程倒是不慢,来来回回地折腾也不嫌辛苦的。

    说起来,司婆子对着自家儿子闺女,也确实是一番慈母心肠了。

    现在老二媳妇儿有这么好的挣钱的门路,咋能她一个人占便宜,丢下其他人不管呢?

    司婆子想的倒是挺好,可也晓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如果老二媳妇儿不同意的话,她的算盘就白打了。

    司国玉毫不留情面的嘲讽,岳秋荷也不生气,反正她早就知道司国玉是个什么德行。

    “你们真的想加入?”

    其实凉皮是个有时节性的东西,等天气凉下来之后凉皮的生意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了,她真正想做的是麻辣烫生意,在公社开家麻辣烫的店,可不管是冬夏,生意肯定不差了。

    当然,麻辣烫,凉皮一起卖也没问题,让他们去做凉皮,自己腾出来去公社开铺子,倒也行的。

    听着岳秋荷的问话,就连司国言都点头了,就更别说是司国玉和陈麦穗了。

    岳秋荷叹了口气,淡淡地道,

    “我可以教你们咋做凉皮,可你们想过要去哪卖么?”

    岳秋荷这话一出,司国玉又是第一个抢话,

    “当然是去公社了啊,还能去哪儿卖?”

    司国玉这话太过理所当然,一时之间倒是让岳秋荷这个问话的给堵住了。

    “二嫂,你不愿意我们跟你抢生意?我就大南庄卖就成了,这样的话,对二嫂的生意应该影响不大吧?”

    司国玉是个聪明人,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她本来也没想过自家二嫂会这么痛快地就同意教其他人这门手艺,这可是来钱的手艺啊,别说是二嫂了,要是自己,她肯定也不愿意的。

    现在既然二嫂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司国玉觉得自己自然是不能得寸进尺,外加上她儿子还小,也离不开人,所以她就在大南庄卖就成了,甭管生意好坏,总算是一个进项不是?

    司国玉能退让,可不代表陈麦穗和司国言会退让,岳秋荷在公社的生意有多火爆,她们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也是听说了的,凭啥只能岳秋荷在公社买,她们就不行呢?

    “妈,你看看这事儿,二弟妹这……这样……”

    陈麦穗知道自己对上岳秋荷自己没多少的胜算,不过她还有大杀器,鼓动婆婆出面啊,二弟妹就算是再咋滴,可也不能不给婆婆留面子吧。

    “是呀,妈,二嫂这也太霸道了些,那么大的公社,就算是有了咱们三家的加入,这生意也是做不完的啊,咋能不允许咱们去公社卖?”

    司国玉虽然蠢,可涉及到这挣钱的事情上,她难得的精明了些,这眼药上的,算了,还是挺蠢的。

    司婆子瞪了一眼自己没脑子的大女儿,看着一直没有变脸的老二媳妇儿,心中也不托底,可她也知道,现在这手艺还没学会,还没到和老二媳妇儿翻脸的时候呢。

    “就依着你妹子的,国玉在赵村卖,国言在大南庄卖,老大媳妇儿在咱们庄里吧,可老二媳妇儿,你可不能藏私啊,一定要教会她们几个。”

    听着司婆子这话,岳秋荷也不生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问题,不过我这手艺也不能白教给你们,每个人十块钱,包会,不想出钱,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们。”

    听着这话这,不管是陈麦穗还是司国玉都炸了,唯独司国言点头了,

    “二嫂,没问题。”

    “你怎么不去抢啊,十块钱啊,足够买两只鸡了,二嫂,好歹是一家人,你咋这么市侩,这是掉钱眼里了?”

    司国玉尖着嗓子冲着岳秋荷喊道。

    “是呀,是呀,弟妹,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二这刚娶了媳妇儿,手头上是真紧啊!”

    陈麦穗倒是没有爆粗,反倒是示弱了,越发地衬得岳秋荷贪婪和司国玉的粗俗。

    “随你们吧,不想出钱就算了,这是因为你们是自己人,所以我才优惠价,要十块钱,要是外人,五十块钱我都不见得有教的。而且你们也要和我签字画押,摁手印,保证自己不会去公社集市上卖凉皮,不然的话我就去法院告你们!这是合同,明白吗?”

    岳秋荷也不生气,没必要生这闲气,和她们计较什么,也不嫌跌份儿的。

    “二嫂,你这可真是……不想教我们就算了,也实在没必要弄成这样吧?”

    仍旧是司国玉,一脸的诧异,对着岳秋荷道。

    “这是我独门的手艺,是我挣钱吃饭的手艺,我凭啥要无偿地教给你们?教会了你们让你们和我抢生意,我又不是菩萨,可没那么贤惠呢。觉得不公平就算了呗,反正这是你们求着我,又不是我求着你们的,又何必呢?”

    岳秋荷冷淡地道。

    人就是这样不经惯,否则的话,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说的就是这几个货色。

    “二弟妹,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咋分的这样清?这有钱了大家一起挣,总好过吃独食吧?咱们穷,你自己一个富了你能欢喜的起来?”

    陈麦穗前些日子因为司文杰和马洁的事情闹的整个人狼狈不堪,老二两口子走的时候,为了安抚自己的娘家侄女儿,她又大出血,给了两口子三百块傍身,生怕自家儿子在外面吃苦受累的。

    “我凭啥会欢喜不起来?前几天大嫂你家煮了肉,也没见你给我家文豪一口吃,全都下了你们家的肚子,我为啥不能吃独食?”

    说起来岳秋荷是又心酸又好气,自家穷,平时不见得能吃上肉,大房许是难得的改善生活,弄了肉,四岁的文豪能吃多少?

    可文豪眼巴巴地跟在文明后面一中午的时间也没有让陈麦穗给他一口肉吃,反倒是嫌弃他碍事,冷着脸将文豪给吓唬走了。

    岳秋荷听着文豪的哭诉,心中酸涩不已,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所以没钱她的腰杆儿就直不起来,孩子想吃口肉,她都得思前想后好半天才行。

    岳秋荷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两颗水果洋糖,这才算是哄好了文豪。

    今天听着陈麦穗提起这事儿来,岳秋荷满肚子的气,司思萌跟着自己吃喝的时候她嫌弃过了?说过什么了?

    “小孩子哪儿能吃那么多肉,你也不怕他拉肚子的!”

    陈麦穗看着岳秋荷脸上的冷意,忍不住地嘟囔道。

    自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文豪才多大点儿,能吃肉吗?万一伤了肠胃咋办?

    岳秋荷也懒得和她争辩,无所谓地站起来,说道,

    “随你们,想要学就尽快决定,赶紧交钱,不想学的就算了,以后也别说什么我贪财小气的了,也没瞅着你们谁大方过,所以千万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思甜困了,我先哄孩子去睡觉了!”

    岳秋荷睁着眼睛说瞎话,抱着玩的开开心心的思甜走了。

    “妈,你看看我二嫂,怎么就成这样了?这是不是太不把你放眼里了?我二哥到底咋回事儿,他媳妇这么气人,我二哥也不管管!”

    司国玉对着自家老娘告状道,也顾不上岳秋荷能不能听到了。

    其实就这么大点儿院子,司国玉明显地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岳秋荷又哪儿能听不到了。

    “姐,你少说两句。”

    虽然知道自家姐姐蠢,可司国言也不想让大嫂看了热闹。

    司国玉可不是有脑子的,听着司国言这话,她就直接地冲着司国言去了。

    “哼,你是我妹妹,按理来说不应该向着我吗?就知道溜须拍马,还不是因为二哥二嫂有钱,觉得我这个姐姐的穷,所以瞧不上是吧?”

    司国玉言语十分地不好听,同样是姐妹,凭啥小妹的日子过的比自己好?

    司国玉可不觉得自己有啥问题,反正不是老娘偏心就是别人看不上自己,反正没自己啥事儿。

    被司国玉给撅回来了,司国言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毕竟人家是姐姐,大嫂又在一旁看着,司国言也只能闭嘴了。

    司国玉反倒是洋洋得意起来了,她辩驳倒了小妹,咋能不欢喜?瞧着自家老娘起身,司国玉急忙地跟了上去,也不是没有十块钱,不过她的钱可是攒着过日子的,这钱就该老娘出,别人不知道,司国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自家老娘身上有六七千的棺材本。

    这钱与其将来不知道便宜了谁,还不如先接济了自己呢。

    司婆子可不知道自家闺女如今打着自己的主意,她想的是老二媳妇儿完全掌控不了了,这是一件很让人郁闷的事情,老二媳妇儿以前就算是彪悍泼辣的,可到底对着这个家,对着自己还是上心的,可是现在呢?

    似乎除了她怀里的那个死丫头,就是文豪她都不大放在心上了,养儿防老,儿子有多重要,岳秋荷难道不知道?

    反正司婆子是不信的,可到底为啥老二媳妇儿成了这样?

    司婆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才行。

    至于自家闺女哭哭啼啼的要十块钱啥的,司婆子并不觉得是个啥大事儿,她到现在还是不觉得岳秋荷会真的找她们要十块钱。

    所以三言两语地,司婆子就打发了司国玉。

    司国玉虽然蠢些,可钱没拿到手还能不知道自家老娘这是在忽悠自己了?

    可她不甘心又能咋?

    只能忍着!

    第二天,司国言就找上了岳秋荷,她要学咋做凉皮,咋拌凉皮儿,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凉皮水咋熬。

    司国玉和陈麦穗早就盯着岳秋荷和司国言了,反正她们总不会真的翻脸赶人吧?

    所以怕啥?

    可惜的是,岳秋荷才懒得理会这俩人呢,直接和司国言俩回陈家去了。

    司国言想想这样也挺好,正好婆家人不会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了,毕竟这可是自己娘家嫂子的手艺,所以她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司国言和岳秋荷走了,留下了陈麦穗和司国玉俩人面面相觑。

    陈麦穗之前还挺硬气的,反正她还有个和老二媳妇儿走的近的闺女,思萌帮着老二媳妇儿烧了好多次的火,应该也差不多看会了。

    陈麦穗想的倒是挺美,不过可惜的是,司思萌之前压根儿就没留心这个,凉皮是挺好吃的,可是步骤也太繁琐了些,又是洗面又是沉淀,又是蒸的,麻烦的要死。

    至于凉皮水,花椒,大料啥的都有,可到底要放多少,要熬多长时间,里头是不是还有啥诀窍,反正司思萌完全就没操心过。

    每次二婶做完了之后都会帮自己调上一份儿,美美地吃了,汤汤水水地喝完,她才觉得美了。

    看着自家闺女这个德行,陈麦穗简直要气死了。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听着自家老娘的谩骂,司思萌低着的脑袋翻了个白眼,说实话,这几个月,她是真的长大了。

    就算二婶早早地就教自己做凉皮了,就算自己熬的凉皮水和二婶做的差不多,可她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家老娘。

    她不想当白眼狼,不知道高低轻重。

    二婶比自家老娘更像是个当妈的,她教自己绣花,她教自己算账,教自己织毛衣,司思萌年纪不大,可是真的不傻,她知道谁对她是真的好。

    老娘虽然没亏待自己,可也不见得有多好。至于老爹么,完全就是漠视,不当自己是他闺女。

    既然如此,她又凭什么要为了父母而去背叛二婶呢?

    骂了几句蠢货还觉得不过瘾的陈麦穗又踹了自家闺女两脚,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司思萌看着老娘的背影,满脸的阴霾。

    司国言在自家嫂子的指导下,独立完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凉皮,简直成就感爆棚。

    “好了,你既然知道了其中的诀窍就自己再来一张,这次我不会出声提醒了,你要记着啊!”

    做凉皮并不多难,只要会做饭,知道里头的诀窍,人人都能做出来健康美味的凉皮来,司国言也没有觉得有多难,闻言点点头,开始上手了。

    到了中午之后,岳秋荷在陈家吃了午饭之后,抱着思甜上公社去了。

    她去找找有没有能租或者能买的铺面,不拘大小都成,先将摊子支起来再说。

    这事儿不用麻烦司国庆两口子,她这卖凉皮,做生意也是交了几个朋友的,所以很快地就在之前一直吃面的免官老板娘的推荐下,找到了合适的铺面,人家不卖只租,岳秋荷觉得挺可惜的,这里的地理位置挺好的,以后也非常地繁华,在这里买了铺子,绝对只赚不亏,看来聪明人可真是不少。

    租到了年底,岳秋荷交了定金之后就又去找了司国庆两口子,她这儿又一桩生意正好可以一起合作。

    麻辣烫的店里,菜是大头,家里种的那点儿菜完全供不上,所以找王翠凤去附近的农民家里去收菜,自己再按着市场价收。

    这样的话,王翠凤正好也能找个活儿干,又不耽搁照顾司国庆父女俩,多好。

    果然,听了她的来意之后,司国庆还有些沉吟的话,王翠凤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是好事儿啊,摆明了就是二嫂给自己送钱来的,干嘛不答应?

    两人又推敲了些细节,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司国庆看着媳妇儿和二嫂俩人巾帼不让须眉,三言两语地就将事情给定下来了,他在高兴的同时也是有些受伤和危机感的,女人好能干。

    因为有自家老娘的前例在先,司国庆本来就不歧视女人,现在自家媳妇儿也是这么干脆爽利,他更加欢喜。

    王翠凤也知道自己嫁给司国庆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要不是当年司家太穷,司婆子生怕自家儿子打光棍,否则的话,司国庆这样的好男人是绝对轮不上自己的。

    后来常常听着婆婆拿这事儿刺激她,

    “看你跟只肥年猪一样,还有啥好不满足的,蛋都不下一个,国庆娶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这样的话不知道刺了自己多少回,一开始她还会因为对方是长辈,司国庆的老娘而忍让,可是时间久了呢,王翠凤发现,这死老婆子完全就不知道收敛,反而会因为自己的退缩而得寸进尺,对着自己越发地嫌弃了。

    她又不是包子,任人捏扁搓圆的,几次的婆媳大战之后,王翠凤总算是在司家站稳了脚跟。

    可没有儿子,王翠凤一直都底气不足,司婆子也爱拿着这一点戳人肺管子,让王翠凤恨的牙痒痒,可人家说的事实,她也不知道该咋反驳。

    知道该咋反驳的正是学医的司国庆,可生不出儿子来,这种责任司国庆不想背,只能委屈媳妇了。

    司国庆在老娘面前装鹌鹑,完后再好好儿地哄媳妇儿。

    不管是司婆子还是王翠凤,对着司国庆都很是满意。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丈夫!

    司国庆在这方面的技能无师自通,技能点加满了。

    现在有个能来钱的机会,能让自己腰杆子硬仗起来,王翠凤怎么可能会放过?

    也正是因为了解王翠凤的这种不甘,所以岳秋荷才会找上她。

    再加上司国庆在公社这么多年,认识的人真心不少,所以自己的小吃店也是多了一层保障。

    这一下午,司国庆带着思甜去逛公社去了,岳秋荷和王翠凤俩将铺面给收拾出来了,屋子虽然不大,可正好儿是两间,找几块儿砖头,搭上木板就能住人,岳秋荷挺满意的。

    逛完了木材市场的司国庆将自己打听的桌椅板凳的价格告诉了岳秋荷,二手淘汰下来的,只要稍微收拾下就能用。

    岳秋荷也不挑剔,能用就成。

    临着太阳落山,紧赶慢赶的岳秋荷终于回到了家,司婆子今天倒是没有不满意,没有挑刺儿,甚至还非常难得地替岳秋荷煮了饭。

    尽管明白婆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岳秋荷一时之间还真是听不习惯的,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所以也不等司婆子问,岳秋荷就主动地告诉她,司国言已经学会了,所以不用担心。

    至于司国言会不会教给司国玉,岳秋荷完全不担心,随便!

    司国言不心疼自己的钱,她干嘛要心疼?

    司国玉能厚着脸皮去找自家妹子学手艺,可陈麦穗可是干不出来这事儿,又等了几天之后,陈麦穗终于忍不住地拿了钱来学手艺来了。

    做凉皮并不麻烦,以至于陈麦穗觉得岳秋荷这是在骗自己钱。

    可到底这自己做出的滋味儿和岳秋荷做出的一模一样,所以这噎人的话她就说不出口,陈麦穗吭哧了半天也没说点儿啥,岳秋荷一天挣了二十块,心情大好,也就不去理会了。

    自这天之后,岳秋荷就带着闺女早出晚归了,五六天的功夫之后,在司国庆两口子的帮助下,岳秋荷的麻辣烫店终于开张了。

    红纸写了个店名,用面汤贴在门口上,这就算是招牌了。

    其他一切从简!

    岳秋荷甚至都没舍得放个鞭炮,实在是花钱如流水,自己的那点儿钱已经差不多要见底了。

    司婆子对于老二媳妇儿的这个举动很是生气,很是恼火,可人家一声不响地就带着思甜,卷了铺盖去了公社,完全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不过是说了一声罢了。

    司婆子气的骂了半天,甚至连孙子也不想看了。

    岳秋荷也不生气,带着司文豪一起去了公社,将司文豪送去了育红班,里头反正有司思乐在,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多好。

    下学期司思乐要上小学了,司文豪正好也适应了,不用人陪着了,这多好。

    在司国忠不知道的情况下,家里已经翻天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