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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子死,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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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陌生人闯进来,蒋春华姑侄两人惊慌中带怒,壮起胆子怒喝,“你们是谁?”

    秦杀扇了扇鼻翼,冷厉的目光直射蒋成浩血流不止的手掌,冷声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蒋春华哆嗦着手,拼命按住蒋成浩的手掌,惊慌失措的嚷嚷道,“可不是嘛!这死孩子,叫你别去碰那剪刀,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伤口这么深,还流了这么多血。呜呜,你要是就这么去了,叫我怎么跟你地下的爹妈交待啊。你爹走的时候,可是亲自把你交到我手上的……呜呜,天杀的,作孽啊——”蒋春华哭得呼天抢地。

    蒋成浩那一下可是狠了心的,伤口又长又深,血止都止不住。须臾间,小脸就卡白卡白,再被蒋春华这么按着,更是疼得嘴唇都在哆嗦。

    秦杀暗暗观察,见盆子里果然有把带血的剪刀,且地上也流了不少血,便不作他想。对韩杀使了个眼色,“走。”

    韩杀点头,两人转身,刚欲出门,却听屋外急声传来,“春华,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快,老郎中,麻烦您走快点,屋里还有人等着生孩子……”

    蒋春华和蒋成浩相视一眼,对方眼中同时出现焦急慌张。要是说漏嘴,可就完了!

    蒋春华反应最快,忙扬声喊道,“徐大!快点,快把郎中请进来,浩儿的手快断了!你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天杀的,怎么流这么多血呀,郎中,您快来看看啊。”

    徐大带着郎中进屋,见两个陌生男人立在屋里,一愣,可再看蒋成浩的手,慌得不行,“天啦!怎么流这么多血。郎中,快,快给他止血。”

    老郎中也慌忙放下药箱,拿出止血伤药,“徐家嫂子,你放手,我来我来,徐大,你快去厨房烧些热水,要把伤口周围清理一下。蒋小子,赶紧坐下,然后将手掌举高,那只手握住手腕处,这样血流得慢些……”

    屋里忙成一团。秦杀两人不再怀疑,转身出了院子,继续往前追。

    等两人一走,蒋春华顿时惊慌起来,让老郎中给蒋成浩包扎伤口,她喊来徐大,然后去找呈以墨。

    “徐大,快,后院去看看。呈妹子刚生产,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应该走不远。”

    “好好。”徐大放下水盆,一边擦手一边往后院那边跑。

    不一会儿就传来他惊慌的声音,“春华,快过来,快过来!”

    蒋春华扶着大肚子往后院跑去,见徐大站在后院柴房门口不进去,顿时明白,怕是人就在里面。蒋春华顿时大松口气,忙举步走进柴房,可当看到柴房内的情形时,吓得尖叫出声,“啊——!”

    在秦杀两人入门那一刻,以墨就抱着孩子躲进了后院柴房,下体的阵痛让她每走一步就犹如针刺,可为了孩子,即便是踩着刀口,她也要爬进一个安全的地方。进了柴房,就再也忍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本该早就出生,可被她生生憋住。如今没有蒋春华接生,那么一切都只有她自己来。幸好生了头一个,产道口还很松弛,第二个孩子很快就出来了。血淋淋的孩子连着脐带,没有剪刀剪脐带,她就用自己的牙齿咬。等她咬断脐带,早已精疲力尽,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都还来不及看那孩子是男是女就昏过去了。

    等蒋春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惨不忍睹的情形,大人小孩都闷声不响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下满地的血,看着甚是吓人。

    蒋春华疾步走过去,先探了探呈以墨的脉搏,见还有心跳,高悬的心立即落地,“还好还好。”可当看到地上刚出生的孩子时,吓得脸色惨白,满脸见鬼的惊惧。

    那孩子如猫儿般大小,脸色不是红润而是紫青,就连嘴唇都是乌黑色!

    蒋春华颤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转而满眼惶恐的跌坐在地,“死了?!”

    徐大听到‘死了’二字,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推门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徐大的声音,蒋春华立即镇定下来,伸手让徐大扶她起来。

    “徐大,这孩子怕是在产道中憋久了已经被闷死了。你把它抱出去,双生子都是有感应的,我怕另一个孩子会受影响。”

    “好。”徐大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躺在血泊中的孩子裹住抱出去。

    另一边,蒋成浩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带着老郎中来到后院柴房,“表姑母,我带老郎中来给呈夫人看看伤口。”

    蒋春华开门让两人进来,在两人来之前,她就用热水给以墨擦了身,还拿她以前穿过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老郎中,呈妹子的伤没事吧?”

    “没事。都没伤到要害,上些药,休息个把月就好了。”

    “那谢谢老郎中了。”说着,蒋春华就塞了两碎银到老郎中手里,“成浩,快送送郎中。”

    “好嘞,老郎中这边请。”蒋成浩将郎中送走后,转身到厨房端了碗稀粥去柴房。

    “表姑母,我端了点粥来,你快喂呈夫人喝点,她又是受伤,又是生孩子,这会儿怕是累坏了。”

    蒋春华欣慰的点头,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接过稀粥,一勺一勺的喂进呈以墨嘴里。

    蒋成浩蹲在旁边打量刚出生的小孩子,“表姑母,这孩子好小哦,比大乐和二乐出生的时候还小。”

    提到孩子,蒋春华就想到死了的那个,心绪有些低落,“算算日子,这孩子才六个多月吧,不足月生出的孩子都这么小,哎~都死了一个了,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活……”

    蒋春华没看到,本该昏迷的呈以墨听到她这话,突然动了动手指,却并未醒来。

    蒋成浩顿时也没了逗弄孩子的兴致,捏了捏孩子的小手,沉声道,“小子,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你娘,为了生你,你娘可是遭大罪了。”

    本该闭眼熟睡的孩子,在此时突然睁眼,眼底冷厉的寒光一闪而过。吓得蒋成浩忙放开他的手,等他定下心神,揉眼再看时,那孩子还是闭眼熟睡的摸样,“难道是我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蒋春华将空碗放到一边。

    “我刚才看到这孩子睁开眼了。”

    “刚出生的孩子哪会这么快睁眼,至少得等一两个时辰才会睁眼。好了,别看了,去,再去盛碗粥来。”

    秦杀和韩杀寻觅无果,只得出张家村再在其他地方寻找。两人刚走出张家村不远,秦杀突然停下脚步,蓦然响起徐大说的话,“等等,刚才那汉子说的是‘屋里有人等着生孩子’,屋里那个女人虽然大着肚子,可并不像要生孩子的样子。而平安公主大着肚子又从山上摔下来,如果还活着,那么肯定会早产。”

    韩杀也想起来了,顿时意识到他们可能被人耍了,脸色一沉,转身就朝村里追去。

    蒋春华等人丝毫不知那两人又追回来了。蒋成浩把柴门轻轻关上,小声道,“表姑母,难道我们就让呈夫人住柴房?”

    “她这会儿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我们别去打扰她,等她休息好了,就把人搬到屋里。”忙了大半天,蒋春华累得腰酸背疼的,扶着肚子刚走两步,突然肚子上阵痛传来,“哎哟!”

    “表姑母,你怎么了?”蒋成浩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下滑的身子,看她满头大汗的忍疼样子,顿时急得跳脚,“呀!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蒋春华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废话,这不是明摆着吗!快请产婆。”

    蒋成浩急得手忙脚乱,弯腰抱起她跑到屋里,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去找他表姑夫。徐大这会儿正要把死了的孩子扔去乱葬岗。乡下老百姓的习俗,未满月的死婴戾气重,都不能入土安葬,只能丢进河里,或是扔到山林中。

    蒋成浩追上他,气喘吁吁的焦急说道,“表姑夫,不好了,表姑母要生了。叫你赶紧去请产婆。”

    “啊?!”徐大也跟着慌起来,也不去扔死婴了,将死婴交到蒋成浩手里,转身就跑。远远传来他的吼声,“吴稳婆去隔壁村子接生去了,还是请老郎中吧,老郎中刚走不久,就在前面。你赶紧回去烧热水,照顾你表姑母,我马上就带郎中回来。”

    徐大为人憨厚,脑子愚笨,可有一身好力气。赶上老郎中,二话不说,背起就跑。

    老郎中到家的时候,正好听到徐家嫂子那杀猪般的叫唤声,“哎哟~疼死我了。徐大,你个龟孙子,怎么还不回来。哎哟!疼死了——”

    屋里,蒋成浩也顾不得那么多,将死婴随手放进篮子里,然后围着他表姑母急得团团转,“表姑母,你忍着,忍着,表姑夫立马就到,立马就到。”

    蒋春华疼得脸都在抽搐,听到蒋成浩的话,愤怒不已,拿起身后的枕头,扬手就朝他砸去,“你这个混小子,说什么屁话呢。生孩子能忍吗!哎哟!疼死我了,你个杀千刀的,别在我眼前转悠行不行,哎哟,转得我头疼!”

    蒋成浩被她这么一骂,镇定了。正好见他表姑夫带着老郎中进来,他忙让身出去在门外守着。

    “哎哟!你个杀千刀的死哪去了,老娘在屋里给你生儿子,你倒好,还跑出去风流快活!哎哟,疼死了,疼死我了!”

    “徐家嫂子,你别只顾着叫唤,要用力啊,要使劲!”

    “啊!好疼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听到她嘶吼的喊叫声,蒋成浩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心里腹诽道:看人家呈夫人生孩子,连屁都不放一个。她倒好,叫得跟杀猪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孩子呀……

    心里虽然腹诽,可到底还是紧张,握着双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刚一转身,就见两尊杀神站在他面前,吓得他连忙往后退了三步。

    “两个大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蒋成浩心里害怕,可不得不扬起虚伪的笑脸招呼着。

    韩杀眉眼一沉,身上杀气四溢,用剑抵住他的脖子,冷声问道:“你可有见过一个外来女子,浑身带伤且还怀着孕?”

    “没有。我们村子偏僻,一般都不来外人。”剑抵住脖子,蒋成浩紧张得直冒冷汗,“两个大哥,如果你们要找人,请到别处去找吧。你看,我表姑母正在生孩子呢,万一被两位大哥的剑吓着,那可是一尸两命。”

    韩杀依言收了剑,却并未离开,对秦杀低声道了句,“搜!”

    蒋成浩的心‘嘎吱’一响,完了!院子小,就前院的住房,和后院的柴房猪圈两处,他们要是一处一处的搜,呈夫人肯定无所遁形。

    扬起笑脸,忙道,“哎,两位大哥,小弟从不说假话,说没看到是真的没看到。您们还是走吧,我表姑母正在生孩子,万一有个好歹,她死了不要紧,如果因此给您们添了罪孽那就不好了。”

    韩杀一把推开他,除了生孩子的那个房间,他们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很快就搜到了后院。

    见那个拿剑的向柴房那边走,蒋成浩脸色一变,冲上去挡住,“两位大哥,这柴房又脏又乱,哪有人会藏在里面啊。不用看了,肯定没有人。”

    “滚开。”韩杀推开他,一脚踹开房门。

    蒋成浩顿时面如死灰,脑子里浮现两个字:完了!

    秦杀进屋看了看,蹙眉道:“没人。”

    咦?看着空荡荡的柴房,蒋成浩犹如打了鸡血,双目放着精光。转而笑盈盈的道,“两位大哥,小弟早说没人了,您们还不信。哎呀,我表姑母还在生孩子呢,我就不陪两位了。两位如果还要找就请继续找,如果两位不搜了,出门的时候,还请两位搭把手,把门关上。”

    说完就去了前院的屋子,正好听到屋里有婴儿的哭声传出。

    蒋成浩一喜,举步冲进屋,“生了?生了个什么,是小子还是丫头?”

    徐大站在床边,抱着婴儿笑得合不拢嘴,“是个带把的小子呢。”

    “哟!表姑母,厉害呀,又生了个儿……”话还没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轰然的响声,不仅惊了屋里的大人,还吓得出声的孩子啼哭不止。“呜啊啊啊——呜呜……”

    蒋成浩惊得回头,见是那两个煞神闯进来,忙拦住要上前理论的表姑夫,笑脸迎道,“两位大哥,这是干什么!都说我家表姑母在生孩子了,您们怎么还硬闯,幸好我家表姑母生完了,要是没生完,还不什么都被您们瞧了去,这叫我家表姑母如何出去见人啊!”

    秦杀看也没看他,睨了眼躺在床上的蒋春华,转身出去了。

    蒋成浩快步上前,见他们确实走了,忙将门关上,走到蒋春华床边紧张道:“表姑母,呈夫人不见了,整个院子都被他们搜干净了,都没看见人影。”

    蒋春华刚生完孩子,哪有精力管这些,“怕是醒了,带着人走了。放心,呈夫人不是普通人,不会有事的。啊……徐大,快叫你儿子别哭了。哭得老娘心烦。”

    徐大本能的抱住儿子哄,“喔喔,乖宝贝,不哭不……咦?这小子没哭呀!”

    闻言,蒋成浩和蒋春华齐齐看向他怀里的孩子,确实没哭,眼睛嘴巴都闭得紧紧的,睡得正熟呢。两人瞬间懵了,那哪来的小孩哭声?!

    还是老郎中眼尖,指着小篮子道,“是那个孩子在哭。”

    徐家三人齐齐看向篮子里的孩子,本该死透气的婴孩,这会儿正扯着嗓子拼命的嚎哭。

    顿时,从背脊升起一股森冷的寒意!

    蒋成浩吓得连连后退,蒋春华也惨白着脸尖叫,“鬼啊——!”

    老郎中佝偻着身子走过去,弯腰将孩子抱起,“鬼叫什么。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这孩子只是在娘胎里闭了气,又没死透,造成了假死现象,怕是刚才踹门时发出的响动将他给惊了,所以才缓过气来。”

    “没死!?”最高兴的莫过于蒋春华了,她一直觉得呈妹子命苦,哪个女人怀孩子生孩子不是被家里的丈夫当祖宗一样的爱护着保护着?可她呢,怀着孩子还被人追杀,就连生个孩子都要忍着,等追杀她的人走了才敢生,还有,刚生完孩子还得逃命。哎,如今这个孩子的性命保住了,也算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快,快抱过来,这孩子只怕是饿了。”

    蒋春华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拨弄着他白嫩的小指头,感慨的低声道,“二毛,二毛,你以后就叫二毛,这可是你娘给你取的名字。哎~你娘带着你哥哥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回来。等你长大了,你就去找他们吧,你现在还小,就让姨姨照顾你。四乐和姨姨的命是你娘救的,你以后就姨姨的半个儿子,四乐以后就是你的兄弟……”

    ……

    以墨带着孩子出了张家村,她不走小路,而是往大路而行。大路上人来人往,最不容易找出一个人的痕迹。这就是大隐于市的道理!

    穷追不舍的秦杀和韩杀站在大路和小路的分岔路口,一时竟摸不准到底要朝何方向而去。

    “走小路。”秦杀提议,“大路人多,她不敢暴露踪迹,肯定会选择小路而行。”

    “不一定。往往有些人就会反其道而行之。”

    两人谁也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走的大路还是小路。他们更不敢分开寻找,十二个高手都折损在她手里,可见她即便是没了武功一样能要他们的命。为了小命,还是不分开的好。

    此时正好有个老大爷赶着牛车从大路过来。

    秦杀上前拦道,“你在前面可有见过一个这高的女子,大着肚子身上还有伤?”

    老大爷摇摇头,老实回道:“没见过。只见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从这边走过。”

    秦杀和韩杀对视一眼,最后毅然选择上了小路。

    生风岭极其偏僻,即便是大路上来往的人也不多。已经到了夏末的气节,天气不如前几日炎热,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密密的树叶缝隙间射下,打在路道上。道路两边的树林中,依稀还能听到鸟儿的鸣叫声,路边野花开得姹紫嫣红,舒畅,漫长,伴着野花的清香。

    这样的美景以墨却无暇欣赏,她刚生产,且又走了这么长的路,体力早已不支。抬头望眼好似没有尽头的马路,沉重的脚步机械的往前迈动着。垂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突然想起蒋春华那句‘已经死了一个了,还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活呢’,像是有无数根钢针扎在心头,疼得她都快不能呼吸。

    垂在身侧的手,蓦然紧握,眼底的悲伤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狠戾!眼中满溢杀气,腥风楼腥风楼腥风楼……

    在她力竭倒下的瞬间,她依旧念叨着‘腥风楼’三个字。

    腥风楼,别让我活着,不然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小桃是神兵山庄的二庄主孙谨旭的贴身侍婢,前几日她乡下的老祖母病逝,她向山庄的大管家请了五天假,回乡给老祖母披麻戴孝。二庄主体贴她,让管家给她派了辆马车,还让阿弘哥护送她回乡。这次回乡,阿弘哥可给她长脸了。村里那个喜梅,老是仗着自个人长得漂亮又找了个镇上张老爷府上做长工的相好,就一副眼高于顶耀武扬威的摸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哎呀,阿弘哥,你没看到,那个喜梅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自从她打压住了喜梅,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看着阿弘哥俊秀的脸庞,得意的冷哼,“哼!以为找了个在张老爷府上做长工的相好就了不得了呀,我阿弘哥可是神兵山庄二庄主的贴身侍卫,那个做长工的连脚趾头都比不上。”

    阿弘生性腼腆,听到小桃如此暧昧的话,脸蛋顿时红了一片,“小、小桃,在人前你、你别这么说。”

    小桃性子活泼,且为人胆大,可不想阿弘这么扭扭捏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听了阿弘之言,顿时沉下脸,伤心道,“阿弘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桃啊?”

    阿弘正在赶马车,想要回头安慰她,可手里的缰绳又不敢放,只得急道,“没、没有,我很、很很喜欢小桃的。”说完这句,脸已经红得像煮过的龙虾。

    小桃不依不饶,“那你怎么不准我在人前说,难道你是嫌弃小桃长得不好看,给你丢脸?”

    阿弘这单纯的小子哪是小桃的对手,顿时慌得不成样子,马车也不赶了,缰绳和马鞭一扔,反正这路上也没什么人,不用担心出事。转身对着小桃,结巴道:“不不不、不是。小桃长得这么好好好、好看,我哪会会、会嫌弃。我我我、我只是觉得不不不、不好意意思。”

    阿弘是个结巴,他不紧张的时候,慢慢说话就不会口吃,可当他一紧张,舌头就打结,一句话要说半天才说得清楚。

    小桃这丫头见他额上都急出汗了,掩着嘴一个劲儿的坏笑。眼角随意一瞥,明媚的笑容顿时被惊惧所取代,吓得脸色苍白的惊呼,“阿弘哥——快停马车,路上有人!”

    阿弘自幼跟着二庄主习武,反应敏捷,在小桃出声的瞬间就立马转身勒住缰绳,“吁——”

    马车堪堪在那人的脑袋前停下,如果阿弘的速度再慢一步,飞溅的马蹄非得将人的脑浆给踏出来不可。

    小桃心有余悸,庆幸的拍拍胸脯,“还好没出事。”

    阿弘跳下马车,蹲在那人身边看了看,见她手背上的纱布被血给浸湿了,微微蹙眉。小桃也下了马车,走过来,“阿弘哥怎么了?”

    她满眼疑惑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夫人,又是一声惊呼,“啊,她怀里还有个孩子!”

    “阿弘哥我们救救她吧,这孩子好小哦,如果他母亲死了,他就成没人要的孤儿了。”小桃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她五岁的时候,父母就被人杀了,一直跟着老祖母过日子,后来老祖母把她送到神兵山庄做丫鬟讨生活。她一进山庄就被二庄主选作贴身丫鬟,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可还算是无忧无虑,所以一直保存着一颗童真的心。如今见人落难,且对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立马就动了恻隐之心。

    阿弘蹙了蹙眉,他不像小桃那么单纯。这女子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且都是被刀剑和暗器所伤,想必是正被人追杀。也不知这女子是好是坏,如果带回山庄给山庄惹了麻烦怎么办……

    “阿弘哥,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见死不救?!如果只是这妇人还好,可这孩子怎么办?留在这儿,他会被饿死的,即便不被饿死也会被豺狼野兽叼走。他还这么小,阿弘哥,我听管家说,你也是孤儿,是被老庄主从乱葬岗抱回来的,听说你被抱回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点。”

    小桃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阿弘的心,如果不是老庄主,他当初只怕也被豺狼野兽叼走了。看着妇人怀里的婴孩儿,沉思半响,终于点头答应。

    两人合力将人搬上马车,然后驾着车一路直奔神兵山庄。

    神兵山庄在武林中极有威望。武林正派中有‘一谷两寺三庄四门’之说,一谷是指:药王谷。二寺:感业寺,少林寺。三庄:神兵山庄,鲸鲨山庄和申遗山庄。四门:东西南北四门。

    感业寺和少林寺都是出家的僧人,不插手世俗间的事,而药王谷的人向来倨傲不理人,而三庄中鲸鲨和申遗两庄向来是以神兵山庄为首是瞻。

    所以神兵山庄与四门之首的北门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

    夜晚,空中挂着点点星光,深邃的夜空不算太黑,被淡淡的星光照映着,呈现一种漂亮的墨蓝之色。清澈的夜空像是被水洗过,清洁又柔和,神秘又庄严。今晚的月色很亮,月亮也很大很圆,没有游云,没有清风,点点星光镶嵌在天空中,宛若一块墨蓝的绸缎上洒印着细碎的浪花儿。

    以墨醒来,偏头就看见窗外美丽的夜色。垂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孩子,手臂缓缓收紧,将他搂进怀里,垂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时,门被推开,以墨抬眸,见一个梳着双髻的绿衣女子端着碗进来。

    小桃见床上的人醒了,扬起脸喜笑道,“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两天两夜,吓死人了。”将端来的汤放到床头柜上,“你先喝点汤吧,垫垫肚子,我一会儿去给你弄点饭吃。”

    以墨没说话,小桃也不看她的冷脸,自顾自的笑道,“喝完之后就喂喂你的孩子吧,这孩子倔得很,你睡了几天,他就不吃不喝的陪了你几天。我怕再这么下去,他受不住。”

    闻言,以墨的手臂又紧了几分。看了两眼女子,在她转身出门之际,冷声说了句‘谢谢’。她本是冷清之人,只有在怀孕的时候才稍稍转了性子,当孩子一脱离母体,那股暖意热情好像也随之流走。除了对着她熟悉的人,不管怎么也扬不起笑脸。

    她的声音虽冷淡,可话中却带着无比真挚的感情,她是真的在感谢她。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小桃心思纯净,与玉蝶一样,能轻而易举的看清一个人的本质。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且心肠不坏的人,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灿烂几分,“不用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等会儿啊。”她刚将门关上,忽又开门伸个脑袋进去,俏皮的朝以墨眨眨眼,“你安心休养吧。这里是神兵山庄,没人敢在神兵山庄里闹事。所以不用担心追杀你的那些人找来。”

    小桃心思玲珑,先前虽没看出什么,可当后来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再一想阿弘哥点头答应前的犹豫,立即就明白了。

    不过她也不后悔,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被她碰见了,她怎能见死不救!

    小桃在山庄就负责给二庄主洗衣做饭,顺便打扫一下二庄主的书房和卧室,所以小桃做得一手好菜。可惜,天才无用武之地,“小姐姐,我怕你饿急了,就只给你下了碗面,上面还加了个鸡蛋,你快吃吧。”

    小桃很贴心,知道她昏睡了两天,肯定很饿。煮饭做菜得费大半个时辰,所以就以最快的速度煮了碗鸡蛋面。

    吃完之后,依旧很晚了,小桃累了一天,不想再动,将碗推到一边。习惯性的拿出柜子里棉被铺在地上,她一边整理棉被一边说道,“小姐姐,我实在太累了,就不陪你说话了,我先睡了啊。”

    以墨看着她双膝跪在地上铺床,冷眼打量了下房间。屋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可都应有尽有,衣柜,梳妆台,饭桌……这些虽然不精致,却处处透着女儿香。屋里只有一张床,以墨和她儿子霸占了,小桃就只能睡在地上,好在这个天气不冷,在上铺上一床棉被,刚好合适。

    不一会儿安静的屋里就传出鼻鼾声。小丫头睡相不好,整个人都趴在棉被上,双手紧紧将被子抱在怀里,鼻子嘴巴都给压歪了。小唇微张,鼻翼煽煽,扰人清梦的鼾声也不知是从嘴巴里发出还是从鼻子里冒出。以墨看她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向窗外的天空,看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父王曾说过,人死后就会化着天上的星星,翼儿也会化着星星留在天上吗?

    以往,她对父王的话嗤之以鼻,可此刻,她却无比渴望父王说的是真的!

    以墨倚在床头,皎洁的月光洒下,似薄薄的轻纱笼罩在脸上,为精致的五官渡上一层神秘的星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仿若包蕴着天地风云,将悲伤思念都隐藏在了强势霸道之下。

    站在远处假山上的男子正好将她脸上的神情收尽眼底,只漫不经心的一瞥便落入心头,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眼中明明有悲凉伤痛,可却让人生不出同情之心,只因脸上浮动着的狠戾杀气让她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弱无助。这样的人不会让你生出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的念头,只会激起心中的战意和热血,让你恨不得想与她一起并肩作战,从而分享打败敌人的喜悦!

    男子深深看了女子一眼,飘身离去。

    屋里,以墨将窗户关上,又下床给睡地上的丫头盖了床棉被,免得她着凉。等她回到床上时,孩子已经醒了。她回身就对上双亮若星辰的黑眸,水灵灵的眸子似水洗过,清澈,明亮,干净得不染纤尘。

    孩子不哭也不闹,只睁着眼执着的盯着她。以墨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孩子已经长开了,不似刚生出来那会儿皱巴巴的像只猴子,水嫩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小嘴因为缺食有些干裂,孩子还小,五官看不出长得像谁,可那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她。

    看着他干裂的唇,想起小丫头的那句‘你昏迷几天,他就陪你不吃不喝几天’,心头是说不出的沉痛。躺上床,伸手解开衣扣,将孩子搂入胸前,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沉声低喃道:“烨焱,记住,你的弟弟叫烨翼。烨翼这个名字,你要牢牢记在心里,直到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