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赐良媛 > 51 疑点重重

51 疑点重重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西凌皇宫,御书房内,数十根红烛罩在冷调琉璃灯内,辉洒出一殿的冷色,青花乳足炉上,一缕青烟袅袅,徐徐放送着清香,殿内静宓如深夜。

    御案之后,帝王一身雪色长袍,外罩墨色薄纱,不加冕冠,只用一根滚着银边的黑绸带束发,坐姿极为随意,一手托腮,一手执卷,静静地看着洋洋酒酒近千字的报告。

    燕青躬身站在丈外,脸上不再黑巾蒙面,一双出挑的丹凤眼,细眉如画,此时眼观鼻,鼻观心。

    他是帝王驾前,唯一一个能露出真颜的暗卫,这个特权也彰显了他将来能走上朝堂,如暗卫营统领卫扬一样,成为西凌大将军。

    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负责调查谢家的暗卫巩平和巩胜,两人皆一身黑色,只余一双精锐的眼眸,呼吸极轻,让人感觉不到存在。

    忽然,低低地笑声从帝王的唇腔里溢出,许是这样的笑声于暗卫过于意外,惊得御案外的三人齐齐抬首,看向帝王。

    兰天赐抬起翡色眸子,径直盯住了燕青,“南宫茉是皇家郡主,虽流落民间,但皇家尊严与生俱来,肯屈膝于一个商户之女,有些牵强,这其中必有玄机。”帝王的声音过于冷清,以致三人怀疑之前的一声笑不过是他们的幻觉。

    燕青对当年东越南宫皇家一场血腥洗牌并不是很清楚,当年他是第一次正式参与前往东越营救南宫邺的任务,但负责的只是太子兰天赐的安全。

    正因为任务最后致太子失踪,差点引发一场两国战争,所以,有关东越的那一场宫变,已属最高级别的保密资料,除了帝王及暗卫统领古卫扬外,其它人一律不得查阅。

    所以,对于谢良媛身边买来侍婢南宫茉,他并不清楚她的身世,想不到,帝王竟能一语道出。

    可见这些年,西凌对于南宫邺一党余下的后代子嗣还是有关注。

    燕青颔首道:“属下马上派人去调查。”言毕,燕青突然感到好奇,问身后的窥探到谢良媛寝皇撕衣大赛的暗卫巩平,“说说,全撕光了没?为什么不汇报?”

    谈正经事,却扯出这样的话题,暗卫巩平用奇怪地眼神瞥了一眼燕青,“谢家六小姐的寝房关得实,属下看不到。”

    “看不到,总听得到,谁赢到最后?”

    帝王抬眸,对于燕青有时无厘头的性情,他一般不会给予管束。

    巩平想了想,略加回忆当晚听到的声音和气息,道:“集体反抗,属下听到几声撕衣声后,寝房突然静下来,然后,属下听到谢家六小姐声音很怪,说:开玩笑的,不必这么认真吧,你们也没吃什么亏呀,瞧,衣服破了些,但还能蔽体,别瞪着我嘛。”

    这些女儿家的闲话,他自然不会记录下来。

    兰天赐听了,脑子里不期然地想起那日宝宝带着谢良媛闯进御书房的情景,嘴角略略勾了一下,清朗之声响起,“查查青竹,除了查出她在谢家的所为外,朕还要她背后真正的主子。”

    谢良媛的身世在杨夫人告诉沈千染后,暗卫就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所得到的信息极少,除了通过谢家的商号辗转至谢老夫人手上的野山参外,看不出谢家与东越有一丝往来的迹象。

    可今日,暗卫探到谢良媛闺房内那一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势,让人忍俊不住笑出声外,更让他感觉到一丝潜在的危险。

    青竹手上有一条暗线,可以将谢良媛的消息三天一次传回东越,表明东越在西凌各处布有暗桩,甚至养有飞鸽之类的传递消息的飞禽。

    显然,这种需要大量人力财力的暗线,是不可能专为谢良媛一人服务,应有更深的野心和目标。

    暗卫巩胜疑道:“会不会是南宫醉墨?”西凌暗卫遍及天下,令各国深恶痛觉之余,也有效仿的,可惜一侵入西凌,便被西凌暗卫连根拨起,尤其是东越,南宫醉墨登基近十年,屡次组建暗卫营,皆找不到合适的训练人才,最后以失败告终。

    但东越的死士是天下奇兵,擅跟踪的刺杀,所以,当年兰天赐和卫扬谋划营救南宫邺多年,还是在撤退中差点全军覆没,连太子都失踪,这也是西凌暗卫组建后,最大的败笔。

    燕青道:“青竹奉命保护谢良媛,属下判断,不可能出自南宫醉墨之令。而茉雨离只懂养鸟唱歌,对后宫争斗尚不用心,不可能会养出一群暗桩,能避开暗卫的眼线,在西凌蜇伏了十年之久,所以,属下猜测,青竹背后的人,会不是谢良媛之生父。”南宫醉墨要是知道自已戴了这么大顶的绿帽,恐怕第一件事不是调查事情原委,而是直接派死士处死谢良媛。

    在暗卫初时很容易就调查证实谢良媛是茉雨离之女,因为,茉雨离这么多年,毫无避讳的通过谢家在东越的商号,给谢老夫寄去上陈品质的野山参。

    可茉雨离这一番举动,却没有引起南宫醉墨的任何疑心。

    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以南宫醉墨的精明,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接着调查得到的线索,让他们哑然失笑。

    用卫扬的话说,西凌皇宫内,兰君小世子随时可以闯御书房,上金銮殿,帝王上朝时,他可以从侧门偷偷摸摸地混进来,躲在龙椅后玩,累了,就趴在龙座下睡觉,谁会去防?

    于南宫醉墨,茉雨离就是他这样宠出来的孩子,虽然当年的孩子如今已年过三十,但在亲手把女孩带大的南宫醉墨眼里,恐怕不会去做任何防备,因为已成习惯。

    兰天赐两指轻扣御案,静思不语,少顷,眸光落向燕青身后的巩平,“你探出青竹的武功数哪一流派?”

    巩平回道:“无门无派,招招下死手,应是受过东越死士训练。”

    东越的死士,只听从于南宫醉墨一个人的命令,这个答案,显然得出的结论是:青竹是南宫醉墨的人。

    燕青抓了抓头皮,苦笑道,“皇上,这似乎是个不能用正常逻辑去分析的复杂关系。”

    兰天赐沉静不语,续翻了一下手中的宗卷,开始看关于谢卿书和夏凌惜的报告。

    燕青没有得到帝王的指示,便猜想,帝王可能目前暂时对于谢良媛不会太过关注,而青竹在谢家已藏了十年之久,要查,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瞧帝王频频出入双缘拍卖行看,显然对夏凌惜更有兴趣。

    兰天赐看到钟氏、夏凌月、及周玉苏的报告时,搁了手中的卷宗,琉璃眸如翡翠沉落,“这谢家,小小的商贾之门,文章真不少。”

    报告呈上帝王手中时,自然经过燕青的整理和汇集,闻言,亦觉得这一出勾心斗角,放在戏台上都嫌场面不够大。

    燕青笑道:“堪比东越后宫争斗。周玉苏联手丫鬟珞明,致夏凌惜不孕的案子尚压在府衙,这钟氏却乔装四处为夏凌惜找稳婆,准备给她落胎,与此毫无关联的谢良媛却派心腹南宫茉跟踪钟氏,进而先一步收买稳婆不要给钟氏出诊,据调查,谢良媛光这方面,五天来已支出五百两银子,这谢家六小姐出手,可真是不凡呀。”

    钟氏虽然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银子,比起南宫茉只多不少,可对稳婆来说,给四个月的人落胎本来就是冒险的事,没几个人敢接,先不说失败了坏了名号,就单是出了人命这一桩,也够他们吃上一壶。

    本就不想接,又有人送上银子,虽然不多,只有五十两,但也比冒这个险强。

    所以,也怪不得钟氏这几天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一个人肯接活。

    说到这点,巩平开口道:“有一个稳婆收了南宫茉一百两银子,便给了钟氏一个方子,属下看到,那方子是然出自古医籍,但只流传于红楼那些卖身的女子,别说是大户人家,就是普通的宅门户人,也不敢用捣衣杵这法子落胎。”

    运气不好,永绝生育,甚至可能命丧黄泉。

    燕青眼皮直跳,“这谢良媛小小年纪,下手可真是狠。殿下,夏凌惜毕竟是西凌登记在册的女商,要不要干涉?”

    “不必。”兰天赐侧首眼睛一眯,琉璃灯光落进他的眼里,突出零星光彩来,“这个夏凌惜真假难辩,这里头肯定有文章。”

    这一点,燕青也感到疑惑,既然周玉苏致夏凌惜不孕,那现在四个月的暗胎又从何而来?

    如果推测,周玉苏害夏凌惜不孕并未得逞,夏凌惜又为何要堕掉腹中的骨肉,那可是谢家长曾孙。

    他整理消息时,仔细想了很久,唯一的答案就是,夏凌惜腹中的朱胎,很可能不是谢卿书的,所以,才不得不落胎,可同时,又觉得这答案太牵强,这世间哪个婆婆会为了红杏出墙的媳妇到处奔波?

    巩平听得帝王一语,如醍醐灌顶,黑色蒙巾后的瞳眸霎时一亮,马上道:“皇上,这夏凌惜会不会是周玉苏?假设她是周玉苏,那萝卜过敏和所有的疑问就迎刃而解。”

    “如果是周玉苏,这案子就扯大了,夏凌惜人呢?还有,周玉苏的易容术从何而来,据属下所知,这天下有如巧夺天工的易容术,只有赵氏余孤,皇上……”

    突然,御书房外隐隐响起吵杂之声,仿似宫女急急的叫唤,“小世子,您别再闯御书房,奴婢担当不起……”

    “小世子,求您了,夜深了,回宫歇着吧……。”

    “我要哥哥,我要哥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孩童的呜咽,厚重的门很快被一个肥肥的小屁股给顶开。

    宝宝穿着雪白的亵衣亵裤,抱着小狐狸,边跑边哇哇哭着喊,“哥哥,哥哥,快救救小狐狸……”

    门外,两上守夜的宫婢见拉不住世子,一脸焦急地在门外跪下,齐齐请罪:“皇上恕罪,世子爷早已就寝,只是小狐狸一晚上不肯睡,一直在闹腾,把小世子吵醒了……”

    宝宝不乐意了,两眼泪汪汪摇头否认,“哥哥,小狐狸没有闹,小狐狸乖乖,小狐狸生病了,它说它不舒服……小狐狸哭了……。宝宝醒了,给小狐狸吃果果……小狐狸它……。它不吃东西了……。”诉说到此,宝宝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还连打了几个嗝。

    燕青心道:不就是不吃东西么,有这么严重么?

    燕青自然不解,因为在宝宝心中,吃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如果连东西都不吃了,那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所以,觉得小狐狸要死了。

    兰天赐搁下手中的案卷,朝着宝宝唇畔轻掠一下,下一刻,笑容便如雪花落水,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锋,他迅速将宝宝从地上抱起,放到御案之上,扯了挂在御座扶手上的明黄龙袍,连人带小狐狸一起裹上,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方从御案下的抽屉中拿了一条帕子,先擦干净他脸上的泪,又俯身擦净宝宝肥肥的脚丫子。

    最后,将宝宝抱进怀中,方冷眼瞅向宫门处,“带那两个宫人去敬事房,各自领十大板。”

    守候在外的太监连应遵旨,拉了两个脸色惨变的宫人离去。

    宝宝怕了,在帝王的怀中瑟瑟地缩了一下脖子,嗫嚅地认错:“哥哥,宝宝忘记叫八百里加急了……”

    “没关系,宝宝今天是特殊情况,来,跟哥哥说,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兰天赐哪是生气宝宝闯御书房而罚两个宫人,而是宝宝半夜三更跑出来,穿着薄薄的亵衣,连鞋也没有穿,这两宫人却只顾着拦着小世子,不让他闯御书房,却没有给宝宝添件御寒的衣服。

    看来,得给宝宝再找两个细心的宫人。

    西凌皇宫宫女太监极少,除了沈太后早年留下的几个贴身侍婢水玉水月等四人外,也只有当年宁王府的几个侍婢在侍候公主和皇子及小世子。

    新进的宫人不足十个,只负责侍夜。

    宝宝一经提醒,眼圈一红,掀开明黄色的龙袍,把小狐狸抱出来,委委屈屈道:“哥哥,小狐狸没有闹,它乖乖,它不吃东西了,它要死了,哥哥你帮小狐狸诊诊脉,宝宝不要小狐狸死……。”

    宝宝一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金豆豆哗拉拉直掉,哭得太伤心,小脸很快就被淋得湿漉漉,看得令人心酸。

    唯有燕青心里偷笑:什么小狐狸,那是一只胖松鼠好不好,随又想,就算是松鼠,也是天下最好命的松鼠,穿过龙袍。

    “宝宝不哭,小狐狸不会死。”兰天赐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干净的帕子,帮宝宝拧了一下鼻子,挤出一大泡的鼻涕来。

    宝宝扁扁嘴,变得更委屈,一双琉璃眸通红通红,将怀里的小狐狸抱得更紧,“宝宝有乖的,宝宝找姑姑了,姑姑不在,宝宝又找姐姐了,姐姐说小狐狸死了,再找只新的小狐狸……。宝宝只要小狐狸,宝宝不要新小狐狸,姐姐坏蛋呢……”

    燕青心道:太后跟太上皇一定出宫找乐子啦。

    “是,姐姐不对,宝宝不哭,宝宝松松手,让哥哥瞧瞧小狐狸。”兰天赐拍着宝宝的后背,帮他缓缓气后,从他怀里接过小狐狸,果然见小狐狸眨巴眨巴地垂着大眼睛,拉耸着脑袋一点精神也没有,便翻开它脖子下的毛发,找到粗血管,两指按了下去。

    宝宝马上严肃地抿住唇,停止哭泣,一副担心吵到兰天赐听诊的模样,可抽泣和打嗝声还是一下一下地冲出来,宝宝马上用双手交叠重重地按在嘴巴上,那鼓鼓的嘴巴,瞪着大大的双眼,象只岔了气的小青蛙,直看得燕青憋笑出声。

    宝宝闻声,马上瞪着焦急的眼神,气咻咻地对着燕青皱鼻头,两只小胖手丝毫不敢松懈地捂着嘴。

    少顷,兰天赐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拧了一下宝宝肥肥的脸颊,“小狐狸没有生病,她是要做娘亲了。”恐怕是快要生了,阵痛来了,所以,小狐狸才会烦燥。

    宝宝“咦”地一声,倏地瞪大双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哥哥,小狐狸要生小宝宝了。可小狐狸的宝宝藏在哪儿呢?”

    兰天赐微笑地看着宝宝,“过几个时辰就会生了,所以,它开始不吃东西,也不爱动,在省力气。”兰天赐轻轻地把小狐狸翻转过来,让它的小肚皮朝上,“宝宝瞧瞧小狐狸的肚子,里面就是它的宝宝。”

    最近小狐狸在宫里特别爱吃又爱藏食,兰天赐以为冬季降临,这是动物的本能,想不到,原来小狐狸怀了身孕。

    宝宝小心翼翼地摸摸小狐狸的肚子,转而又摸摸自已肥肥的肚子,一脸羡慕地叹,“哥哥,宝宝什么时候也能做娘亲呀。”

    “噗”燕青再也忍不了,这娃,当真是皇宫一绝。

    兰天赐亦哑然失笑,吻了一下宝宝的额头,宝宝高兴了,马上凑过粘乎乎的小嘴,贴在兰天赐的脸颊上,用讨好的口吻,“哥哥乖乖。”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随即,敲门响起,兰天赐看了燕青一眼,燕青会意,过去拉开门,水玉进来,看到宝宝,嘘了一口气,对兰天赐道:“方才都就寝了,听到宝宝的哭声,等奴婢穿了衣裙出来,宝宝就不见了,奴婢到宝宝的寝房,结果发现宝宝连袍子都没穿,就跑出来。”

    宝宝马上炫耀:“玉婆婆,小狐狸要生宝宝了。”

    “小狐狸要生小小狐狸了,可真是厉害。”水玉走到宝宝身边,帮他穿上锦袍,又给他穿上小袜及虎头靴,摸了摸宝宝的额头,“幸好没发烧。”

    宝宝很骄傲地挺了挺小肚子,“玉婆婆,宝宝将来也要做娘亲,生很多很多的小小狐狸。”

    水玉对宝宝语录早习以为常,抱着宝宝下御案,牵了他的手,“好,等宝宝生小小狐狸,玉婆婆一定给小小狐狸做很多很多的肉麻。”

    宝宝犹豫了,仰着头,眨着眼问,“玉婆婆只给小小狐狸做么?那宝宝能吃么?”

    “当然能,不过,宝宝得先回寝宫睡觉,否则,玉婆婆做的肉麻只给宝宝生的小小狐狸吃了。”水玉亲了一下宝宝,“来,跟哥哥说晚安。”

    肉麻的引诱力太过巨大,宝宝不暇思索,马上抱住水玉的大腿,朝着帝王挥挥手,变节了。

    燕青指了指缩在御案上的小狐狸,“皇上,那这小狐狸?怎么给它接生?”总不能让天子给一只松鼠接生?

    帝王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动物产子是本能,把它放回他熟悉的地方便是。”

    燕青听了有理,便过去,一把拎起小狐狸的脖子,将它交给寝房外侍夜的宫人,“把小狐狸放回窝里。”

    御书房回复了安静,只是方才所议之事,经此一搁,似乎有些续不下的感觉,燕青见帝王阖着双眼,手撑额头,已显疲态,适巧,三更的梆子声从隐隐传来,在雕梁玉砌缭绕后,听上去更加悠长,便躬身道:“皇上,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就寝。”

    帝王不语,接着拿起御案上的卷宗,再次翻阅,看到证据栏时,蹙眉道:“梁婆这奴才会识字?”

    暗卫一愣,这一点,他倒没仔细看。

    帝王拿起其中一封书信,稍一阅览,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卷宗往御案上一扔,“朕养了一群废物。”卷宗在御案上滑过,掉到了青玉石地上。

    燕青捡起,看了已盖了府衙印章,代表过检的证据,上面签名的除了仵作,还有文书等,手续一应齐全,他一时间没看出这证据有何不妥。

    许久,兰天赐抬首,眸光就映着的燃烧的烛火,明灭闪烁着,却看不出一丝的光亮,“梁婆一介奴才,还是个拿死契的奴才,这种人,身上有了银子,你说,她会做什么?”

    巩平便是出生佃农之家,思忖片刻道:“去家乡购地,等有一天捞足,就买了自由,风风光光的回家。”

    巩胜道:“也可买个商铺,将来租出去或是自已经营米铺也有个营生。”

    燕青猛然幡悟,“这别苑的位置虽然地处繁华,却不适合做商户门面,仅是个休闲养身之处。喜欢此居的大抵是府中黄金万两的商贾阀门,一个奴才是断断不可能会想到买这种宅子。”

    何况,这种大宅子,梁婆她也不敢住,转手,需要双方登记,届时,难免暴露她敛财的真相。

    梁婆虽是内宅的奴才,但也不致于连这点都想不到。

    “这张地契看似年份已久,字据上确实经得起推敲,官府如果从这方面查,恐怕找不到一丝的弊病,可见,这伪造人手段极高。”兰天赐声音似乎已不带情绪,只是语至尾音时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的嘲讽弯起,“梁婆的案子既然有问题,那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意在裁赃谢家养女周玉苏。这谢家,一个内宅争斗,扯了三个人,明里夏凌惜,暗的谢良媛,还有一个不见踪影的周玉苏,更甚,算计到了官府身上,这等统筹策划之本事,还真是吊起了朕的胃口。”

    “皇上放心,属下全加派人手去调查谢家。顺便查一查这夏凌惜究竟是真还是假。”

    帝王托腮思忖片刻,突然,似想到什么般,眸光一亮,抬手,“不,夏凌惜是真是假,谢良媛肯定会知情,她给夏凌惜吃这么多的暗亏,恐怕不是光恶作剧解释得了。此事,你们只需旁观等着看好戏便是!”兰天赐抬眸望向巩胜,两夜无眠依旧遮掩不了帝王眸子里的清凌犀利之光,“玉舞人查得如何?”

    巩胜谨声回道:“属下从城门口处查过,七天之内,谢家没有任何大宗货品进入帝都的记录,谢卿书回谢家时,非常狼狈,在荣华街吐血,身边除了一个侍童外,没带任何货品,这是有目共睹之事,所以,谢卿书所说的话有假。”

    燕青问:“会不会托镖行运送?”女娲玉舞人的个头虽不小,但如果给镖局押送,城门未必会逐个让他们开箱盘查。

    巩胜道:“属下查过一个月内所有镖局进城的记录,查了两家可疑的,并找到他们的押货清单,货主皆不是谢家。清单上也不见女娲玉舞人。但属下不敢保证,这是镖局担心消息走露引起贼人劫镖,走了暗镖的方式。唯一能确定的,谢卿书回谢府的第二天下午,突然冒雨带回女娲玉舞人,这是玉舞人第一次出现的消息。”

    燕青头疼,“玉舞人从哪运来的居然查不到,这玉舞人若是假的,这谢卿书的心思还算缜密。”

    兰天赐缓缓闭上眼睛,头靠在御座后,懒懒地开口:“今日就议到此,御膳房备有宵夜,你们自便!”

    周玉苏醒来时,竟一夜无梦,一转首,透过纱帐,日头已烧进寝房。

    周玉苏呆滞地看着空空的枕边,竟不知男人何时离去。

    轻叹一声,披衣下地,缓缓走到妆台前,凑近脸查看脸上的肌肤,虽然依旧浮肿辩不出轮廊,但皮痂变得有些软,看样子,李夫人的药确实有效。

    垂眸了一眼微微鼓起的小腹,想到今日可能要面对的,尾椎骨一阵发麻直达头发,她甚至不敢多想,重重甩了一下脑袋,便从妆台下拿出一片棉条,走到寝房门边,反锁了门扣,方走进寝房后的小阁间中沐浴。

    沐浴后,全身各处涂满一层薄薄的药膏,却发现自已忘带了亵衣和亵裤进来,便随便扯了肚兜挂在颈上,步出内寝,打开柜子,正想找一件暗色的亵衣和亵裤时,身后,一声推拉的声响,周玉苏惊得马上转身,只见,身后的陈列柜已被拉到一旁,谢卿书俯身跨了出来,看到赤身*蹲在地上的周玉苏,惊住——

    那粗厚、无丝毫后腰曲线的裸背上,黄腻腻一片,肌肤红白交加甚是……寒碜。

    瞳孔一缩,谢卿书的视线本能地移开,却见那肥肥的股勾处系着一根女子月信的绑带,似乎没系好,长长地拖到了地上,这样的画面,尽管半裸半露,却让人无法生出一丝的绮念。

    而他方才刚在浴室里处理男子清晨*,满眼还是幻想的彼时夏凌惜娇嗔的笑容时,此时,正主却顶着张涂满了油黄药膏的脸朝着他瞪眼,实在是让一种莲花芯中爬出恶蛆的视觉冲击。

    一种幻灭!

    男子眼底闪过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同时也投进了周玉苏的眼里。

    霎时,胸口处的腥甜涌向咽喉,周玉苏慌乱地抓一大把亵衣裹在胸前腹下,厉声惨叫:“出去——”

    谢卿书即刻退出暗门,在阖上之际,低声道:“惜儿,你处理一下,我有正经事要找你商议,是女娲玉舞人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言毕,柜门合上。

    周玉苏一下摊倒在地,居然,这里还有一扇门。

    原来,谢卿书和夏凌惜根本就是一对假夫妻,不但没圆房,甚至不同寝。

    好险,周玉苏慢慢撑起身子,看着凸显的肚子,方才幸亏是背对着那扇门,否则,她的肚子怎么瞒过清醒的谢卿书?

    猛地想起什么,赤着身跑到妆台前,而后,慢慢侧身,看着镜中女子屁股缝隙里一条月信带,象根细细的老鼠尾巴垂至膝盖处,就有一种撕开地天的纠狂。

    她全身虚脱地走到柜边,随便抓起一件亵裤,直接坐在妆台前的椅子换上,又翻出一件黑色的宽松袍子,穿得整整齐齐后,拿了一条面纱系好,方走到柜门边,轻敲了一下。

    很快,柜门应声打开,面前的他,白衣胜雪,那双深若静潭、俊潋无边的双眸满含深情地看不起着她,“报歉,方才以为你还在睡,所以,不敢敲门。”

    周玉苏她苦笑一声,转身过,心里渗过悲凉,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走到圆桌旁坐下。

    谢卿书走过去,将她揽在怀中,俯下脸看着她乖乖地伏在他胸前,全身散发着一种阴恹恹地,死气沉沉的气息,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起来,一股热流瞬间涌过心间,烙铁一样,涨得心口都是灼烫,“惜儿,不怕,不怕,待此事一了,你若不喜欢在谢府,我跟祖母告一声,我带你搬出去,我们自立门户。”

    周玉苏茫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对男人这样的话竟已不感到吃惊和意外,只是笑得很累,“卿书,你为了……。我,连谢家的掌权都能放弃……。”

    “为了你,有什么不能放弃的。”随后,那温暖修长又略带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捏住面纱的一角,一点一点地揭开,就像是触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细致,直到感觉到怀中的人颤抖的厉害,忙哄慰,“惜儿,别怕,我方才反复想,萝卜的过敏不可能会传染,而且,不会产生臃肿,怕是你中了什么旁的慢性毒,你让我看一看,我好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问题。”

    周玉苏打了个寒噤,侧了一下首,自然地挑开另一个话题,“你方才说女娲玉舞人的事,怎么了?拍卖会出问题了?”

    “你呀,一提起有关银子的事,你就精神了。”谢卿书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颊,脸上显略无耐,“我们先用早膳,边吃边谈。”

    说着,便过去打开门,唤了声,“蓓明,准备早膳。”

    外寝侍候的丫鬟蓓明连忙应道:“是,大公子。”

    谢卿书返身坐定,直言道:“女娲的眼睛有问题,需要稍改动,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安排一下。”

    周玉苏闻言,怔了一下,其实,在给夏凌惜的眼睛处理一层透明玉胶时,她就看出眼眶内血丝的问题,当时不做处理是因为,玉胶太浓的话,眼睛会变得很死板,象死鱼的眼睛,而她,会描绘玉纹,却不擅雕刻。

    “好,你安排一下,不过,你得先到玉窖山庄帮我把放在窖里剩余的玉脂浆带过来,我试试。”她不能拒绝,是因为夏凌惜根本不会拒绝,她是一个商人,以利为重。

    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实在不行,只好偿试用碧色的玉浆盖住血丝,让它自然晾干。

    周玉苏的早膳,早就送到了外寝,只是近来丫鬟婆子都觉得少夫人喜怒无常,也不敢打扰她睡觉,只能干等在外寝听候传唤,所以,谢卿书一喊传膳,不到片刻,燕窝粥,小米粥及烙饼、各色肉包便呈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看来,谢老夫人是特意交待了厨子,给她添了菜式。

    谢卿书宿醉后,对烙饼没兴趣,便自行装了碗小米粥慢慢地吃着。

    周玉苏选了燕窝粥,想到这几天可能要落胎,也不敢喝多。

    “没胃口?”谢卿书夹了个肉包给她,柔声道:“多吃些,香菇肉馅的,你平常不是很爱吃,昨晚我回来时,还特意交待了厨子给你做的。”见周玉苏也不动筷,蔫蔫的模样,只能一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开个单子,我马上去玉窖别苑,免得少带了东西。”

    “不必了,就搁在窖里的铁架上,有五包粉,你全部带来,哦,把最小号的狼豪笔也给我带来。”周玉苏哪敢写单子,她的字和夏凌惜可不同,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谢卿书肯定会瞧出问题。

    谢卿书见她精神不好,想留下来多陪陪她,可诸事缠身,不得不先行离去。

    周玉苏想到因为先处理玉舞人,今日可能落不了胎,思忖间,不知觉又扶上肚子,眼眶一片灼热,她拼命想守护的孩子,竟有一天,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她!

    未时,皇宫,金銮殿,帝王临朝。

    御座之上,兰天赐一席明黄,正聆听工部尚书阐述的建造南方拦水坝的构想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极不寻常的尖啸,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直接扔下一句,“文相主持,朕有急事处事。”语声未落,人已掀人金銮殿的侧门的帘子,消失。

    西凌皇宫内,所有蜇伏的暗卫都听到这一声不同寻常的尖啸,个个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奔。

    因为,这个声音代表着,有暗卫被伏击,死亡前发出的信号,就近的暗卫会马上发出尖啸,同时赶往信号的出事地。

    西凌的暗卫队伍是从兰亭手上发展起来,所有暗卫皆从五岁起开始接受培训,最终能留下来的,百人里不到五人。

    于兰天赐的眼中,培养一个暗卫比培养一个五品武将更难。

    西凌史上,有两次暗卫重大伤亡,一次是太上皇兰亭尚未登基时,负责监视皇宫的暗卫被帝王兰御谡的龙卫一夜拨光,全部掏空眼睛,耳朵灌上水银,以示对兰亭的警戒。

    后来兰亭夺嫡成功,赵家一党借着多年培训龙卫,说服龙卫叛变,开始策划逼宫,被兰亭反策,定下赵家谋反之罪,并当庭诛杀,同时,兰亭解散了天子龙卫。

    第二次是兰天赐与卫扬潜入东越拯救南宫邺时,在回途中,兰天赐失踪,等兰亭找到他时,兰天赐身边的十个暗卫,全部牺牲。

    而这一次,既没有重大的任务,更是在西凌皇城之内,暗卫遇袭致死,这对兰天赐而言不亦于平地起惊雷。

    所以,直接从金銮殿下撤出,在燕青的紧紧跟随下,赶向信号发射地。

    皇宫暗卫见状,自然在帝王身边围起一道无形的人墙,暗中保护帝王。

    半个时辰后,众人在城南郊外集合,第一个发现信号的暗卫已跪在了兰天赐的面前,面色凝重,“皇上,出事地在谢家玉窖别院,死亡的是巩胜,属下验过伤,是一击死穴毙命,属下怀疑是赵家龙卫余孽下的杀手。”

    兰天赐冷冷一笑,阳光下,琉璃眸闪着无比的寒意,“带路。”

    ------题外话------

    兰天赐到玉窖里,会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