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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唐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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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俭有些郁闷,来到颉利的营地已经五天了,当天就向他表明大唐的厚意,可颉利似乎并不以为意,他的态度是很热情,好酒好菜招待,不过唐俭无法看出颉利有丝毫投降的意思。

    他依然如往常一样练兵,对于唐俭所说的投降一事只字不提,经常在唐俭提到这个话题时,颉利都避而不谈,刻意找其他话题敷衍了之。

    三番五次后,唐俭也自知无趣了,他有些气馁,当初信誓旦旦而来,在被颉利的多次敷衍之后,最初的信心被摧残得所剩无几。

    立于营帐前,仰望星空,望着长安的方向,唐俭无奈的闭上眼,他不想辜负皇上的信任,不想让皇上失望,可是,如今这种现状哪有成功的希望啊。

    当初得到这个旨意时,还兴奋了一夜,发誓定要为大唐鞠躬尽瘁,可现在他感觉很无力,就好像重重出了一拳,却只是打在空气上,只有无力感,没有任何成就感。

    唐俭那已有岁月痕迹的脸上展露出痛苦的神色,难得获得皇上的重用,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办好,倒是给颉利存了一分警惕之心...难道自己的口才是如此差劲么?

    睁开眼,目光落在不是很远的定襄城,想想五日前在李靖等那些杀才面前拍胸膛信誓旦旦说的豪言壮语,唐俭都很后悔,现在若有地下可以装,他倒情愿装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太丢脸了。

    若是谈判失败以后该如何面对那些杀才啊,该如何面对满朝文武,该如何面对朝廷中的那些挚友......

    “不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是否能名留史册就看今朝了,哪怕是祸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唐俭的目中露出无比的坚定,这份坚定又让他拥有了当初初来乍到时的信心,他发誓此行必须要有所成就才行。

    他的目光在黑夜中搜索,在周围的营地中搜索,似乎要捕捉到一些可以令他翻身的机会,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营帐上久久未放开,良久,他那阴沉的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无法从颉利身上下手,那就从他的身边人下手,无法砍下颉利的脑袋,那就砍下他的左臂右膀,虽无法给他致命一击,但至少可以消减他的锐气。

    康苏密就是颉利最好的左臂右膀。

    虽然这样做很危险,很有可能将自身置于死地,但唐俭别无选择,他必须这么做,为了成功,为了能名垂千史,再难他也要迎面而上。

    唐俭稍微整理了衣裳,调整了思绪,从容举步向颉利的心腹大将康苏密的营帐,安修仁默默地跟在后面,时刻警惕着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时才略显放心。

    康苏密也是一个莽汉,满脸胡腮,在突厥人看来很男人的那种,也许他长得与颉利有些类似,都是属于同一种男人,颉利才视他为心腹,对其较为宠爱。

    有颉利这个大靠山,康苏密在军营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所行所为颉利并不会管太多,所以当唐俭进来看到的男女欢乐的情景实为正常,在这个时候依然能懂得享乐的也就这位大将康苏密了,连颉利都不敢如此放纵,他心中那条弦已在定襄遇袭后紧绷起来。

    康苏密似乎很喜欢唐俭,能够引他进来观看节目至少说明他并不讨厌唐俭,在唐俭进来时,康苏密依然在大战,直到硝烟过,美人离去,他才稍微整理好衣裳准备迎接唐俭,只可惜这个书呆子并不喜欢这种欢乐的场景,觉得有辱他的眼,偏过头错过了最美的风景。

    “如此深夜唐大使还未入寝,莫非至今依然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康苏密整理好衣裳,走到案几前,示意唐俭坐下,给他沏了杯水,含笑问:“唐大使莫非要准备离去而来告别?”

    唐俭轻轻啜一口水,微微笑道:“康将军怎只想这些呢,怎么没想到我就只是简单地来看看你。”

    康苏密哈哈大笑道:“唐大使真是会开玩笑,堂堂唐大使怎会来看我呢,我何德何能啊。”

    “康将军有些自卑了。”

    唐俭含笑看着康苏密:“康将军勇武无人可比,实乃一员难得的武才,在老夫看来,康将军都可与我大唐的程咬金、牛进达相媲美,甚至...还略胜一筹。”

    “唐大使过奖了。”

    康苏密哈哈笑道:“我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还不自知么,在我突厥内部比比倒还好,若与大唐勇将程咬金和牛进达比起来就差远了,唐大使莫要如此褒奖啊,我承受不起啊。”

    唐俭笑道:“康将军谦虚了,你若没有一定的才能又怎受可汗的恩宠呢,只可惜啊......”

    唐俭收敛笑容,带着岁月沧桑的脸上表现出一丝无奈,他长叹一声道:“康将军的才能今后恐怕没有过多施展的机会了。”

    康苏密似乎猜到唐俭要说什么,并没有什么表示,微皱眉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唐俭瞟了康苏密一眼继续道:“如今的局势恐怕康将军比老夫还要清楚,如今的******已今非昔比了啊,在颉利可汗这几年的统治下,诸多曾经的盟友已背叛离去,成就了薛延陀,成就了夷男,而******内部混乱不堪,兄弟反目,百姓饿死荒野,流离失所,民心早已缺失。

    如此局势下,再苦苦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内部不团结,民心渐失,外部又有强敌,继续挣扎下去只会徒增更多伤亡。

    此次我大唐陛下已决心收服******,统兵数十万将颉利的所有退路都堵住,你们已无处可逃了,颉利已不再是当初刚即位的颉利,已没有哪个部落还会援助你们,你们也没有其他任何割据势力可利用,去年最后一个割据势力梁师都被我们消灭后,颉利最后一个想要利用的势力已没有了。

    内部不团结,外无支援,无依无靠,你们只能通过自己去赌去拼,可你觉得你们拼得过堂堂大唐的数十万大军吗?你们的胜算有多少?

    再挣扎只会徒增更多流离失所的人们,我大唐陛下心忧万民,战争只会徒增更多苦难的百姓,故而能不战则不战,我朝陛下派老夫前来劝降实属好意,就是希望天下黎民能过一个安定的日子。

    是利是弊,康将军心中恐怕早已了然,何去何从,老夫以为康将军也该有个决断了。”

    唐俭说完当前局势,就闭口不言,捧着茶杯淡淡地喝着水。

    康苏密眉宇越皱越浓,在一阵沉默后,他长叹一声道:“如今局势我也心中有数,可汗已越发令我失望了,他确实不如以往,之前李靖大军突袭定襄时,我们本可以迎面一战,但可汗退缩了,连我当时的提议都丝毫不考虑,可汗已没有当初的信心了,他已开始害怕......”

    他摇摇头自嘲道:“正因为可汗的萎缩,我才像现在只会夜夜笙歌,不再思战,不再恋战,可汗都如此萎萎缩缩,我再卖力又有什么用呢,起初我还向可汗建议出兵定襄,将失守的城池夺回来,可可汗直接否决了。”

    康苏密苦笑道:“如今我也就在军营混混日子吧,这样的战争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康将军此言差矣。”

    唐俭的目中闪过一丝狂热,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给康苏密沏杯水,道:“康将军年轻有为,又有一身武力,如此将才若只是日夜笙歌,岂非埋没了?我大唐大门永远为有才之人敞开,将军何不投靠大唐,闯荡出一番作为呢,总比在这里混吃等死好吧,将军既已认清形势,明知前途渺茫,却还死赖这里,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康苏密皱眉陷入沉默,唐俭还是不死心,淡淡看了外面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灵机一动道:“康将军既然无法做出何去何从的决断,那老夫先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听完这个故事你就会有所启发呢。”

    康苏密沉默地看着唐俭,看看他要说什么故事。

    唐俭以平和的语气道:“曾经有一个朝代没落了,内部大乱,群雄四起,在这个群雄争霸的世界中,有一支力量很雄厚,日后是否能一统这个乱世恐怕也只有这一支力量了。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也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群雄中有一位凉州人士李轨自以为是天子,在凉州称王,当时,他靡下有一个左卫大将军凶猛善战,是凉王李轨的心腹大将,这位大将起初很卖力地效力李轨,可后来随着局势越发动荡,他发现当前局势对他越发不利,因为那支力量已迅速崛起,渐渐收拢了周边的其他割据势力,他建议李轨投降,可李轨不买他的账。

    于是,这个左卫大将军就勾结外部势力反攻李轨,迫使李轨投降,他后来也因为这份功劳被那支统一世界的势力所重用,因功拜左武侯大将军。

    故事就是这些,康将军听完有何感想?”

    康苏密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道:“唐大使虚构如此一个故事,莫非要隐晦地告诉我,让我也学那位将军一样倒戈相向,挟外部力量反我******大汗么,想让我逼可汗投降么。”

    “错了。”

    他盯着唐俭道:“可汗若能听从我的意见早就听了,还会等到现在?他无心投降,唐大使还是不要浪费这个心思了,我也不会去做什么残害可汗之事,毕竟曾经侍奉过他,我不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唐俭微微笑道:“康将军有些误解老夫所言,老夫并非逼你模仿这般做法,老夫只是让你学学这位将军懂得识实务的精神,他明知当前局势对他不利懂得择另一名主,继续施展他的才华,将军一身才华难道甘愿就此埋没世间,甘愿如此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么?

    路就在眼前,将军何去何从该心里有数了,其实,人生就是有多个选择,但你今日的选择就注定了日后的人生,若想后面的人生更加精彩,就必须慎重做好当下的决定。”

    “还有。”

    唐俭已起身,他指着外面道:“刚才老夫所叙故事并非虚构,乃真人真事,那乱世就是我大唐的前朝隋朝,那支强大的力量就是当时太上皇所带的大军,那位懂得识实务的左卫大将军后来官拜大唐左武侯大将军就是此刻站在门外的安修仁将军,他如今是以副使的身份随老夫而来,实际上他是我大唐的左武侯大将军,康将军...你是否也想要这个武职呢?”

    康苏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临走前,唐俭又回头轻声对康苏密说:“像安修仁这样深受我大唐厚待的人比比皆是,薛万彻知道吧,他曾是李建成靡下将士,后来玄武门之变后陛下并不计前嫌,请他出来为大唐效力...这种例子实在太多了,老夫就不再一一列举,老夫说得已够多,将军若是明智该懂得如何选择。”

    唐俭走了,康苏密陷入沉思中,这夜注定又是不眠夜。

    唐俭和安修仁悄无声息地回到营帐,深夜并没有其他人看见他们与康苏密之间的长谈,此刻进了营帐他们并未盏灯,直接合衣躺在各自床铺上。

    “吕国公,康苏密动心了么?”安修仁轻声问道。

    唐俭想了想道:“他已无恋战之心,对颉利又极为不满...老夫以为胜算会多几分,他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还未下定决心,这也怪不得他,他侍奉颉利那么多年,此番让他背叛,一时半会他也不适应,有些不知所措。再等等吧,他既已动心,离下决心也就不远了。”

    安修仁喜道:“如今总算有些眉目,这出使劝降大任也就完成了一半,哈,还是吕国公有敏锐的观察力,居然能发现康苏密对颉利有些看法,抓住这个把柄,掌控起来就容易多了。”

    唐俭得意道:“老夫阅人无数,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