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夜行歌 > 第五十章 合婚

第五十章 合婚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北方武林的巨擘,富可敌国的君府之主君随玉亲身送嫁至扬州。奢华庞大的车队令人咋舌,多少人纷纷猜议君家小姐的相貌,着魔般想一窥真容,有人传之为天仙,有人道之为狐女,漫天的流言疑幻疑真,在出发时达到了顶峰。

    君翩跹隐身于六匹骏马共牵的精致车辇内不见芳容,策马随在一边的正是俊美无俦的谢家三公子,不似传言中般受迫,始终笑意盈盈,心情极佳。

    车行极慢,如赏花观景一般悠然。

    足足用了数倍的时间行至扬州,入住了君家位居扬州的别业。

    谢云书与长兄回转谢家,紧紧筹备着即将来临的婚事,更多的贺客从四面八方赶至云集扬州,南北各路世家荟集,宾朋如雨,人数空前,甚至远超出谢震川的寿宴,整座扬州城转入了盛会前的期待。

    君家的别业一片安然。既入扬州,一切均由谢家操办,顿时轻松不少。

    霜镜摆上一碗莲子,几碟细点,将佳人扶至桂树下乘凉。时至夏日繁星满天,碧草花树间偶有萤虫低飞,混着莲子淡香,宁静而清逸。

    “一切已安置妥当,明日也是个好天气。”温暖的话语一如平常,“别再多想,他走前交代我把你看牢了。”

    “这般慎重其事的铺张。”她禁不住淡嘲,“我哪有机会反悔。”

    “全是他的心意。”

    她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君随玉笑了,大方承认:“好吧,我和他一样,均以为该隆重些。”

    岂止些字可以形容,隐约入耳的三三两两也可推出一爪半鳞,她已能大略猜出明日将是何等情状。

    霜镜上前细细说了一遍安排,道出吉日须留意的各色习俗,入门行礼敬茶叩首云云,烦琐纷杂,听得秀眉渐渐拢了起来。

    君随玉并不意外:“确是麻烦了点,好在仅只一次。”

    良久无言,纤指揉了揉额角:“新娘中途倒下去会不会太丢人?”

    君随玉失笑的安慰:“不必担心,喜娘扶着你寸步不离,凭着输过来的真气,决不至闹笑话。”

    瞧着细柔如玉的手,她微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懂为何要嫁。”

    对面的人不允许渐生的动摇:“你会幸福的。”

    她沉默了一刻,道出了心底的话:“除了杀人我一概不会,更不是谢家想要的媳妇,眼下又这般无能,简直除了拖后腿一无是处。”

    “他娶你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君随玉神色柔和,“爱一个人,只须这个人在就好,无复其他。”

    “难道不会后悔?你知道我有多麻烦。”

    君随玉端过一旁的玉碗替她剥开莲子,青碧的莲衣褪在桌上,莲米粒粒如玉:“他明白自己要什么,何况以他的能力足可承担。”

    怏怏的目光落在葡萄架垂下的累累青果:“我宁愿自己强一点。”

    “为什么我听来有些奇怪。”剔去苦涩的梗心,君随玉将剥好的莲子放入纤掌,“如此纠结真不像你。”

    她微微愣了一刹,君随玉又笑了,欣慰而略带感慨。

    “但我觉得很好,终于有了你在意的事,牵悬的人。”

    较之四年前的她,这大概是第一次试着相信,尝试在感情前放下自尊戒备。却也因着陌生,益加彷徨无措:“但愿你能对他再多一点信心。”

    “你在鼓励我软弱?”

    “别对自己过苛,你我都是凡人。”

    她并不赞成:“事事倚人扶助,谁喜欢掮上包袱。”

    “这样美的包袱,全天下的男人都会抢着要。”君随玉打趣,一派合当如此得色,“君家小姐就应嫁给最优秀的人,无须为任何事费心。”

    清颜不以为然,他忍不住轻叹。

    “爹在九泉之下也会这么想,一定和我一样以你为傲。”

    提起过世的父亲,长睫垂了下去。

    “我不认为,也许他会恨我,是我杀了——”

    “与你无关。”君随玉截住话不让她说下去,“你已经做得够好,好到让我惭愧。”

    她静了一瞬:“是他告诉你?”

    “嗯。”轻轻掰开了握紧的掌心,唯有疼惜负疚,“对不起,我只来得及说抱歉,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

    凝视着微颤的长睫,君随玉声音极轻。

    “明天你是最美的新娘,他们都会在天上看着,我唯一的妹妹,什么也不用怕,更不必受半点委屈,谢家没人敢轻视你。万一哪天不愉快尽可回家,我自会安排一切,君随玉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那才真是一个笑话。”

    抬手摸了摸青丝,充满回护的亲昵。

    “翩跹,你很出色,配得上任何人,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才这样说。”温暖的语声不掩骄傲,“并非每个人都懂你的好,他有眼光,懂得珍惜,会让你幸福。”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沉默了半晌,黑眸雾蒙蒙地一笑,“哥哥。”

    六月二十四,观莲节。

    谢家宴开千席,宾客云集,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迎娶这位来头甚重的佳人。

    无数声名显赫的贺客会聚一堂,众多世家均有到场,南北武林为之一空,谁也不愿错过这场空前盛宴。各路车驾拥塞数街之远,观者如云,鼓乐动地,贺仪喜礼堆积如山,新娘妆奁之盛,仪仗之华,皆令人叹为观止。

    当喜娘扶了新人下轿,所有人望过去,恨不能看穿流苏结络的红绫盖头。鲜红的嫁衣繁复华美,纤腰楚楚,细步盈盈,一举一动娇柔万方。

    未见其面,一多半已生了怜心。

    人群中有几双眼紧紧盯着,中有一双妙目泪光莹莹,若不胜情,全然听不进身边兄长的劝慰。君随玉为女方亲眷坐于堂上,微笑看新人由喜娘伴妇簇拥而入。

    轰然笑语中依例行礼,拜过天地,敬过高堂及一众宾客,场面热闹而喜气。好容易停当,新人被红绫牵往新房,没走几步突听得一声哀鸣,斜刺里窜出来一只雪白的小狗,直冲新娘的罗裙。温驯的宠物忽地失常,谢夫人花容失色,全场惊哗,喜娘应变极快,纵前足尖一引,轻巧将小狗挑至一边,化开了一场惊扰。

    罗帕覆头辨不清情形,多种烦琐的程仪早令双腿疲惫,此时失了扶持,站不稳退了一步,不巧踏住了曳地红裙,登时要向后跌倒。谢云书眼疾手快,一手挽上纤腰堪堪止住跌势,新娘头上的红绫盖却没能救住,飘飘然随风落地。更糟的是回身之际扯断了凤冠悬垂的珠络,一串明珠顿时散坠,噼里啪啦地砸落,粒粒指肚大的珍珠光润莹亮地滚了一地。

    喧闹的喜堂瞬时寂静无声。

    流光溢彩的凤冠下,现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眉心贴花钿,雪腮绘妆靥,嫩白如玉的面颊透着绯红,如水明眸懊恼而羞窘,望着手上残留的两粒明珠不知如何是好。

    静滞的气息越发让人尴尬,绝美的脸越来越红,求救似的望着谢云书。

    “这……衣服有点长……”

    彷徨无措的娇颜教人从心底疼惜,尽管清音极小,满堂皆听得一清二楚,尽在心底应了一声,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身红衣的男子俊朗如玉,自纤手接过明珠,大方一笑。

    “是我的错,该护着你进去才是。”

    说着不顾礼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纤秀的娇躯入怀,四周一片哗然,口哨和笑闹险些掀翻了屋顶。众多的叹息笑语伴着一对璧人背影,赞誉之余无不艳羡,谁承想新娘竟是美貌财富兼具的绝代佳人,姿容家世足堪匹配的天作之合。

    喧嚷中有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凝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蓦然滚落了珠泪,怔怔地被兄长带到不显眼的角落。

    “凤歌,你这又何苦?”拦在妹妹身前,白昆玉叹息着低劝。

    “你看见了?那是她?”姣好的面容不甘的坠泪,险些控制不住情绪,“怎么还是她,她怎会成了君王府的小姐。”

    “他们已经成亲了。”白昆玉心头有同样的疑惑,却只能按下,“今日南北势力联姻,两家声名均不容半点闪失,别再做傻事。”

    “我不信,她明明是个魔女,变个名字就换了身份,装得像名门闺秀一般,欺骗了所有人。”白凤歌的声音哽住,几乎要冲破这个秘密。

    “白公子,白小姐。”温雅的公子在不远处点头微笑,“远来道贺,招呼不周,可得多喝几杯。”

    “君公子客气了。”白昆玉不敢怠慢,顾不得妹妹拱手行礼。

    白凤歌侧过头,忽然开口:“敢问君小姐——”

    “翩跹虽是我义妹,实如至亲手足,今日嫁入谢府喜得良配,既了结谢三公子苦恋,又成就西京扬州一番佳话,真是无上幸事。”君随玉轻巧地打断了问话,客套有礼地回应。

    白昆玉笑得有点发苦:“君公子说的是,莫说敝府当年曾蒙恩惠,即使冲着两家的交情,白家也是诚心恭贺,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多谢白公子盛情。”

    君随玉莞尔一笑,前一刻闯了大祸的小狗乖乖地趴在臂间,圆溜溜的黑眼瞪着白凤歌,不满地呜了几声,他轻拍了拍雪白的长毛,转身而去。

    白凤歌失神地落泪,被兄长无言地带了出去。

    远处的蓝鸮墨鹞对望一眼,松了口气。

    银鹄、碧隼对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殿下?”碧隼皮笑肉不笑。

    赤术仿佛有些怅然:“果然是她。”

    “听说殿下行将回国,居然不忘送来贺仪,实在难得。”银鹄抱臂调侃。

    赤术自是明白其间的提防试探,笑了一下,叹口气:“我只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胜过她,令谢公子改弦更张,原来还是旧人。”

    “未想区区小事竟让殿下如此关切。”碧隼挖苦。

    “不是已经有烟容?”银鹄打量对方的神情,瞧出几分失落,“老大问过了烟容,答应让她随你回龟兹。”

    据说一次街头偶遇,赤术邂逅了烟容,一番苦追终于打动佳人,恰好龟兹王遣使携重礼上下打点凿通了关节,朝廷许可赤术启程归国,不日将离中原。

    “我以为……”赤术没说下去。

    银鹄心照不宣地笑笑,已是了然洞悉。

    烟容的相貌或许曾有三分相似,此刻却如云泥之别,不见还好,一见必定是惆怅万分。

    “殿下还是及早回龟兹安定大局。”到底同为天山所出,也希望那般温柔的女子有个好归宿,银鹄难得地劝,“请殿下善待烟容,亏差了主上可会不高兴。”

    赤术点了点头,不曾再说一句。

    握起的掌心内,一粒浑圆的明珠悄悄泛着微光。

    坐在喜床上等了又等险些睡去,终于等到了笑闹的杂声,醉醺醺的人被几个兄弟扶进来放在了床上。

    等人都散去,她倒了一杯茶,刚走近手腕被人一带,整个扑上了强健的胸膛,茶杯跌落红毯,俊颜笑吟吟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睛一无醉色。

    “你没醉?”身上明明有浓重的酒气。

    “不过是装装样子,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舍得醉。”拥着玉人翻了个身,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黑发如水披散,红衣丽颜清艳照人,一时看得痴了。

    华宴仍在继续,乐声不断哗笑喧阗,红烛高烧丝幔低垂,盛装浅笑的佳人在怀,竟像是梦中的场景,多年追逐一朝得至,竟忘了言语。

    修长的手捧着娇颜,笑容越来越盛。她愣愣地望着亮如星辰的眼眸,渐渐红了眼眶,抬手解开束冠,漆黑的长发相混,缠绵纠结难分,纤指挑出一缕打了个结,温柔羞涩地一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龙凤花烛静静燃烧,映照着案上一对空空的酒杯。

    夜色深浓,春意盎然,鸳鸯帐内自有情致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