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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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鸾脸一红,“嗯”了一声,起身去阳台上摸了摸左问的衬衣,已经七分干,“我把你的衬衣吹一吹吧?”

    “不用。”左问已经站了起来,从叶鸾手里拿过衬衣穿上。

    叶鸾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左问扣纽扣,忘记避嫌。他的手指非常修长,扣扣子的动作是那样漂亮。真的是漂亮,就像一幅油画,衬着她破陋的公寓都像入了画。

    左问给司机打了电话,侧头问叶鸾,“你这里地址是什么?”

    叶鸾赶紧报了地址。“你想吃早餐吗?我下去给你买,你昨天发烧了,现在……”叶鸾有些语无伦次,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不用,谢谢。昨晚多谢你了,你很会照顾人。”左问虽然记不太清昨晚的事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很安心。

    “不客气。”叶鸾低头道。

    “麻烦了你一个晚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鸾。”

    左问重复了一遍,叶鸾在他嘴里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多年以来从没有考虑过爱情的心,突然就溃不成军了。

    “你昨天是在酒吧打工吗?我看见你了。”左问又问。

    叶鸾点了点头。

    左问已经了然眼前这个女孩子生活的困苦,沉默了片刻道:“很抱歉,今天早晨是不是耽误你卖菜了?”简陋的公寓,大约用了十年的床单,非常干净整洁,但依然能看出主人的困窘。

    左问最后并没有掏出钞票打发她,不知为何,叶鸾松了一大口气,目送着左问离开。

    俞又暖默默地听着他们两个人的故事,有一句话左问也曾经对自己说过,他说叶鸾很会照顾人。所以叶鸾并没有骗她。

    但叶鸾也是个女人,每个人都有私心,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所以叶鸾并没有将左问醉酒之后的话告诉俞又暖。

    之后左问和叶鸾的故事简直就是韩国偶像剧了。

    左问早晨跑步买菜的频率开始增加,总是去叶鸾的摊点,有什么买什么。

    到最后连叶鸾的舅妈都忍不住开口,“他是不是对你有兴趣啊?”

    叶鸾的心为了这句话狂跳不止,可是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入他的眼呢?他另外有一个“暖暖”。

    “一起吃顿饭吧。”有一天左问买菜的时候很自然地道。

    叶鸾看着左问的眼睛,她自卑而惶恐,可这一刻她实在舍不得拒绝,而且一切都是那般的水到渠成。

    以后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左问带她出去吃过两顿饭。再后来左问不让她早晨再卖菜。

    “我工作忙,你能帮我买菜做饭吗?”左问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原本已经打算拒绝的叶鸾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想每天都能看到他。

    当然,他们的交集真的就是一顿晚饭时间。左问十分忙碌,过去的半个月能抽出时间每天去买菜,其原因不言而喻。叶鸾想见他,就只能到他家给他做晚饭,但很多时候左问连晚饭也没时间回去。

    但是已经足够。

    吃过晚饭,左问会送她回家,叶鸾偷偷地打量左问的侧脸,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牵他的手,可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又开始迟疑。

    可是左问好像背后有眼睛一般,轻轻一动,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叶鸾就听他说,“做我女朋友吧,我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听的情话吗?

    “十月十二日那天早晨,他向我求婚了。”

    俞又暖手里的纸杯瞬间被捏扁,水流到了她衣服上,她也没有感觉,连眼泪流出来了她都不知道。

    原来她,俞又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原本以为这世界上唯有她之于左问是不可替代的,如今才恍然大悟,其实生活并非童话。

    叶鸾停顿了许久,然后从衣领里拉出一条项链来,那上面挂着一枚戒指。

    俞又暖从叶鸾手里接过那枚戒指,一克拉左右,净度很高,牌子是俞又暖比较喜欢的,以叶鸾的收入不吃不喝好几年大约可能买得起。

    所以叶鸾并没有说谎,左问真的向她求婚了。俞又暖心里自嘲地想,白老师大约会很喜欢叶鸾这个儿媳妇。

    “十月十二日么?”俞又暖喃喃。那天改变了好几个人的命运,而俞又暖的车祸就是在那天下午发生的。

    之后的事情俞又暖就都知道了,左问不得不放弃了叶鸾,因为彷徨无助地自己只认定她第一眼看见的他。

    所以当时叶鸾抱着左问的时候,左问冷冷地让自己先走,所以叶鸾父亲癌细胞复发,左问尽心竭力四处找人给他做手术。

    俞又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将干瘪的纸杯放到桌上,站起身道:“打扰了。”

    叶鸾送俞又暖到门口,俞又暖转过头看着她,真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儿,身材也不是很好,小腹的赘肉遮掩不住,可是左问于万千人中选择了叶鸾。

    “你是个好女孩儿,真的很好。”自尊自爱,自立自强。“左问喜欢的女孩儿,不会太差。”

    叶鸾愣了愣,没想到俞又暖会说出这样的话。在看不到俞又暖后,叶鸾掏出手机给左问拨了过去。“你太太来找我了。”

    左问摆手示意andy出去,起身走到窗边,“她为难你了?抱歉,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叶鸾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们是夫妻呢,所以左问替俞又暖道歉,而自己,真的只是个外人。

    说不上来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左问帮了她,让她父亲的命又延长了时间。可是这辈子,除却巫山,她大约也再得不到来自于爱情的幸福了。

    “她没有为难我。”叶鸾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俞小姐的状态有些不对。”

    “谢谢。”左问道:“你父亲好些了吗?”

    “嗯。”

    “如果有困难,就告诉我。”

    “嗯。”叶鸾泪如雨下,很快就挂了电话。

    而至于俞又暖呢,从来没将叶鸾放在眼里过的俞又暖,如今只觉得茫然。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具有欺骗性,但她不得不感激左问,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并没有推开她,真是个善良的人。

    原来男人能忍受绿帽子的原因除了是真爱之外,还可能是不爱。

    俞又暖想,反正都这样了,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她有钱,很多钱,即使国内闹得沸沸扬扬,但国外的人并没有时间看华人的八卦呢。茫茫人海,谁又会知道俞又暖是谁呢?

    她,尽可以抛开那污浊、肮脏的过去,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俞又暖到家时,左问似乎已经等她良久。她低下头捋了捋长长的额发,将它们别在耳后,再将手包和外套递给女佣。

    “我们谈谈。”左问道。

    “嗯。”俞又暖应了一声,两个人去了书房。

    “别去打扰叶鸾。”这是左问的第一句话。

    俞又暖轻抬眼皮看了左问一眼,又重新开始眺望远处的湖泊,上面笼着白雾,有一种凄清的唯美。

    “嗯。她是个好女孩儿。”那样的生活不仅没压倒她,反而让她长成了秀丽的松树。

    左问狐疑地侧头扫了俞又暖一眼,“你有心事?”

    “没有。”

    “五百万买什么了?”

    左问的声音淡淡,但俞又暖的心跳已经停止,面色惨白一片。左问回身去书桌上拿了个牛皮信封递给俞又暖。

    倒出来一看,里面是一个手机,关兆辰的。

    “没有备份了,关兆辰我已派人处理。”左问道。

    俞又暖握住牛皮信封的手因为用力而苍白,良久才吐出一口气,“多谢。”

    两个人再也无话,俞又暖耳朵里回响起关兆辰来电时说的话。“又暖,我不想这样对你的,但是左问逼得我走投无路,他联合圈内大鳄将我全面封杀,没有戏拍、没有代言,什么都没有。俞又暖,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嫁的是什么人?你以为左问对你是真心的吗?你知道我为你擦奶沫的那张照片是谁发给爆料大v的吗?又暖,如果这些照片落入左问手里,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付你?”

    俞又暖瑟瑟发抖,没有人可以逃开自己欠下的债务,也没有人做错了事而可以不受惩罚?即使失忆也不行。

    左问对她从未信任,她每日的一举一动都有私家侦探向他汇报。所以每一次他都能及时找到她,她的所有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她也没有抱怨的资格,俞又暖自嘲一笑。信任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别人给与的。

    可是生活这样下去也再也没有意义。她永远愧对他,思及便觉得累,而他永远也不会信任她。

    无望的一段婚姻。

    但其实人生还有很长,除了婚姻还有很多东西。他们离过婚,各自都重新有了可以再筑婚姻的恋人,想来重来一遍也不是难事。

    新的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就装在俞又暖的手包里。本打算再彻夜狂欢一次,然后就……

    夜晚风凉,俞又暖回过神来时,左问已经不在身边,她走进去见左问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关兆辰的手机在浏览。

    有十几张照片,香^-^艳程度可比《男人装》的封面,若由那些女星拍摄只会觉的养眼,那是她们的职业,拿钱吃饭,可如今换做俞又暖,只让人觉得……

    厌恶。

    对,就是厌恶,厌恶得一眼都不想看,俞又暖撇过头。

    “你当时长脑子了吗?拍的时候就没想过将来?”左问嫌恶地将手机扔到一边。

    问她么?她其实也不知道当初的答案。

    俞又暖看着左问摔门出去,不久后拿着一柄工具锤进来,“啪”地一声将手机砸得粉碎。仿佛还不够泄愤,手继续扬起、落下,不仅手机砸得粉碎,连书桌也不能幸免于难。

    俞又暖的耳边持续响起铁锤的声音,最后才见左问将那堆垃圾扔到垃圾桶内,两个人相向而坐,俞又暖直视左问眼中的失望与疲惫。

    发泄过后的左问比俞又暖预期中的要平静和理智许多,正是这份理智,叫俞又暖越发害怕,她甚至更希望左问骂她、打她,也好过现在的平静。

    此刻俞又暖觉得自己不是左问的妻子,只是一个等待他宣判的囚徒。可是她还是想辩解,“我,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辩白无力得俞又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那毕竟是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左问神色淡淡,“我有事出差,我们彼此也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冷静一段时间,其实只是分手的代名词。

    “别这么对我,左问。”俞又暖在左问拖着行李箱离开时,忍不住跑上去捉住他的手。

    左问只是轻轻拿开俞又暖的手,头也不回就走了。

    左问在一个礼拜后回到俞宅,期间没有电话来过。他走进房间时,俞又暖正抱着腿坐在露台上。连日来的冷清和自我反省将她逼得几欲发狂,再见到左问时心情却异样平静。

    “又暖,我想我们的婚姻不能再这样下去。”左问的声音有些疲惫,他坐到俞又暖的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

    俞又暖知道他为自己费心不少,长达十一年的婚姻,自己总是那个闯了祸却不懂收拾的人,累他许多。

    怎么办?比不爱更令人绝望的是疲倦。

    其实左问很可以不必使那些手段,她再爱他,但应有的骨气却还是有的。

    “我们要……”左问的话被俞又暖打断。

    “我们离婚。”俞又暖抢先一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