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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天星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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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牌落地时,中年女子已吓得魂不附体,全身哆嗦。

    忽然眼前出现三个虎头,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乌衣姐姐,你有事冲我来,犯不着伤及他人。”

    说话的是个男子,从同春楼内走出。

    那男子身着奇装,两根皮带跨过双肩,臂膀裸露,头发冲天而起,眼圈和嘴唇都抹黑。

    打扮十分怪异。

    他自称是银唤蛇,那他就是银唤蛇了。

    中年女子见着他,像是遇到了救星,连忙爬到他身前,“大人,大人,您可来了,这......这恶婆娘欺负我,你......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银唤蛇把她扶起来,“妈妈放心,这里是榆西,别人还欺负不到咱们头上。”

    中年女子千恩万谢。

    公输步心头嘀咕,“为何这银唤蛇也叫她妈妈,难道他也是她的儿子吗?”

    公输步想了一通又觉不对,“哪里有母亲跪儿子的?难道是这个中年女子叫妈妈?所以别人都叫她妈妈。”

    乌衣说道:“银唤蛇,你终于出来了。”

    银唤蛇拱手,“乌衣姐姐,我银唤蛇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哪里得罪你了,还望见谅。”

    乌衣“哼”了一声,忽然将手中的书向地上一扔,“你说呢。”

    银唤蛇指着那书,微微一笑,“你这是何意?”

    乌衣说道,“你自己做的事,你敢不认?”

    银唤蛇“呵呵”道,“但凡我银唤蛇做过的,从没不认过。”

    乌衣道,“好,三日之前,你在榆西宣称,从稷山书院一名弟子手中得到了一本叫做《万兽本纲》的典籍,你认不认?”

    银唤蛇道,“不错,确有此事。”

    乌衣道,“你还说,要以黄金百两出售。”

    银唤蛇道,“我银唤蛇是个生意人,经常倒卖物品,那是稀松平常的紧。”

    乌衣厉色道,“好一个稀松平常,《万兽本纲》天下多少人趋之若鹜,你竟说稀松平常。”

    “我都说了,我做生意,这经手的珍贵玩意儿多了去了,有何问题?”

    “好,就在昨日,我用一颗鳳浴珠换你这本《万兽本纲》,你可认?”

    “想要这《万兽本纲》的人甚多,但是鳳浴珠价值黄金千两,我自然答应你了,有什么不对吗?”

    乌衣“哼”了一声,“只可惜我鳳浴珠是真,你这《万兽本纲》却是假的。”

    “乌衣姐姐,你在榆西也算一号人物,怎么信口雌黄,污蔑我名声,这书上,写的难道不是万兽本纲四个字?”

    公输步朝那地上的书一瞧,上面写着四个字,确实是万兽本纲。

    乌衣恨道,“我污蔑你?《万兽本纲》乃是御家创派祖师姬仇贏所著,至今已有千年之久,这本书崭新如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吗?”

    银唤蛇道,“诶,打住,我何时说过是姬仇贏所著的了?”

    乌衣茫然,“不是姬仇贏写的?”

    银唤蛇道,“姬仇贏能写《万兽本纲》,我银唤蛇就不能写了吗?是你自己觉得它是,我可没有强加于你。”

    乌衣闻言大怒,“你个骗子!敢骗我乌衣姐姐,拿命来!”

    驱使乌鸦,直冲银唤蛇。

    乌衣是御常,银唤蛇也是御常,他未曾怕她。

    他身前有只三头虎,便是他的灵兽三头金褩(斑)。

    三头金褩有三个头,身上毛发金黄飘逸,便似金色的嫁衣披在身上。

    那单脚乌鸦是乌衣的灵兽,叫做戊乜(物灭)。

    御常比武,先比灵兽,此乃规矩。

    戊乜落羽,羽落金褩,三头金褩毛发如衣,柔顺丝滑,割之不断。

    三头反扑,咬住戊乜,三口齐下,戊乜在劫难逃。

    乌衣大吃一惊,想要召回戊乜,却也迟了。

    两个御常打架,公输步第一次见。

    两只灵兽打架,更是头一次见。

    别人早已避之不及,唯有公输步瞧得目瞪口呆。

    他想,原来灵兽这般厉害。

    这时三头金褩身上发出了蓝色的气体。

    乌衣吃吃道,“你......你......你的灵兽竟修得兰照境。”

    银唤蛇哈哈大笑,“我这兰照对你白灵,该当如何?”

    乌衣拱手气道,“技不如人,我打你不过,今日杀兽之仇,必当奉还,告辞。”

    跳上屋檐,转身就走。

    三头金褩窜上屋顶,背袭而至,乌衣始料不及。

    虎口巨张,吞入腹中,再难活命。

    公输步身子一颤,吓醒过来,此时楼前只他和乩月两个孩童,牵着乩月就要逃。

    三头金褩落地,正于身前。

    乩月抱住公输步,大哭出声。

    银唤蛇走来,骑上虎背,“张权大,你说有好事要来找我?”

    张权大连忙跑来,跪在他身前,点头挤笑,“是是是。”

    银唤蛇道,“是什么好事?”

    张权大道,“听说......大人在做一项人口买卖,专收幼的,小的得了两个上等货色,特地来孝敬您老人家。”

    银唤蛇看了公输步和乩月,“就他们两?”

    张权大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正是。”

    “你说吧,开个价。”

    张权大立马磕头,“小的孝敬您老人家,哪敢要钱。”

    “买卖就是生意,生意得讲规矩,你带了货,我自不能亏待你。明日鸡打鸣,你带着这两个小童到镇北哭孤山脚下,那里有马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权大又磕了个响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银唤蛇说完话,骑着三头金褩,消失在了街头。

    公输步一听,惊怒失色。

    原来这个张权大是把他们当货物来买卖了,牵起乩月就要逃。

    张权大哪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脚踹倒,一手拎起一个,朝郊外走去。

    郊外有个破瓦房,便是张权大的住处。

    张权大找了绳子将两童捆住,扔在角落,

    公输步欲反抗,“你是骗子!你是骗子!”

    却又被张权大踢了一脚,“那臭婆娘的五个伙计我打不赢,难道还制服不了你们两个小东西?”

    乩月哇哇大哭,张权大拿了一张破布封住她的嘴,“你两最好听话乖乖的,否则明天让老虎把你两吃了。”

    说罢倒头便睡,心里想着,明日一交货,就拿着银子到同春楼潇洒,嘴上忍不住笑出声。

    到得一早,天还未亮,张权大便拎着两个小童出了镇北,来到一座大山下。

    那大山一片荒芜,白石成砌,枯木无枝,满地凄凉。

    绝非是善地。

    大山脚下有块灰黑的烂石碑,饱经风霜,上面刻着三个字,

    哭孤山。

    这个名字,令人胆寒,却又似曾听过?

    是了,公输步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所言,似乎曾提到过这个三字,还让他去找一个人。

    难道父亲要让他来这个地方?找的又是谁?

    这时山脚下果然出现三辆马车。

    马车搭了棚,不让外人瞧见里面。

    马车前有马夫,接过两小童,递给了张权大一袋银子。

    张权大抱了银子,扬长而去。

    马夫赶两童上了马车。

    一入马车,但见满车的小童,皆被绑着。

    “公输步!”

    车上一个小童叫道。

    公输步抬头一瞧,

    那人不是武思议是谁。

    原来武思议先他们一步逃走,没想到也被拐了过来。

    武思议看见乩月,童颜大怒,“你个霉鬼,都怪你!”

    公输步道,“关她什么事?”

    武思议道,“要不是她,咱们村会被妖怪袭击吗?要不是她,咱们会到这里吗?要不是她,咱们会被人卖吗?”

    乩月又哭。

    公输步说道,“那也不怪她!”

    武思议道,“那你说,咱们尧山村一直安详宁静,为何她一来,咱们村子就遭来了这些妖怪!”

    公输步无言以辩,倔道,“不怪她,反正就是不怪她!”

    武思议道,“还不怪她!我们......我们都要被这些人提着去喂怪物啦!”

    公输步道,“什么怪物,你别胡说八道。”

    群童听她说要被怪物所吃,都哇的哭了出来。

    马夫骂道,“安静点,再吵现在就把你们剁了!”

    说完话,放下车帘,驾车前行。

    众童被绑在车内,瞧不到外面光景,不知要去何处。

    马车开始平稳,后来一路颠簸,向上而行,料来是上山路。

    便在此时,

    忽然听闻背后滴滴哒哒的马蹄声,山下有人骑马朝山上奔来,脚程甚快,转眼超过了他们,又去得远了。

    谁知盏茶功夫,又闻滴答马蹄声,却是自前山上而来。

    听那马蹄声,像是同一匹马,同一个人。

    那人来到马车前,吁马停脚。

    随后听他说道,“尊驾可知,这座山上有一座名叫黑风寨的山寨?”

    马夫道,“不知。”

    那人道,“贫道有要事要找那黑风寨,施主若是见过,还请指示一二,感激不尽。”

    马夫不耐烦道,“说了不知就是不知。”

    那人道,“多谢,告辞。”

    催马又行,谁知这时,马车中有小童大哭,那人提绛奔回,“尊驾,你车里怎么有孩童哭声?”

    “亲戚家的孩童,哭了,不碍事。”

    “三辆马车都是?”

    “哪里来的臭道士,关你什么事?”

    “这座山多有强盗出没,尊驾还要小心些。”

    马夫没说话,赶紧驱马。

    武思议见有救命稻草,连忙大哭,

    群童听她哭,也都跟着哭。

    那人听见哭声,复又折回,“尊驾可否让贫道看一下这马车。”

    马夫停车,“看吧。”

    那人道,“多谢。”

    掀起车帘,一个灰袍道士钻入车内。

    “噗嗤”一声,

    马夫拿刀砍在那道士后背,登时死了。

    这一下力道足大,竟将那道士当头砍作了两半,血沫横飞。

    群童看傻了眼,随即又吓得抱头大哭。

    马夫威吓,“再哭,下一个就是你们。”

    群童哪里还敢出声,当即闭了嘴。

    马夫扔了那人的尸体,驱马又行。

    大抵过了两个时辰,马车忽停。

    马夫赶众童下车。

    此时日落西山,车前出现一座山寨,火焰通明。

    山寨正门挂了一个大牌,牌上刻了三个大字,

    黑风寨。

    然而门口却躺了几具尸体。

    马夫识得,是山寨中的喽啰。

    马夫吃惊,有人闯山寨?

    连忙将众童赶到寨中,

    却见寨中摩肩接踵,站满了人,三两层围做了一个圈,圈中站一人,

    乃是位灰袍道士。

    地上躺了许多尸体,都是寨中兄弟。

    马夫又吃了一惊,

    这灰袍道士先前见过,不是被他一刀杀了吗?

    难道没死?

    还是长得像?

    还是他看错了?

    他没看错,众小童也吃惊,这灰袍道士依稀就是那人。

    公输步和巫乩月还有武思议更是目瞪口呆,这时仔细一看,

    此人年有四十,生着一双乌黑的倒眉,头顶黑冠,右手揣了根拂尘。

    那灰袍道士被群盗包围,孤身险境,却神态自若,浑然不觉。

    望见马夫和群小童,当即转过身来,对着马夫说道,

    “贫道先前问施主黑风寨去路,施主不但不说,还欲图杀害贫道,安得是什么心。”

    群盗中走出一人,

    却是银唤蛇,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到我黑风寨所为何事?”

    灰袍道士说道,“贫道来自昆仑山彩云观,道号北斗子,早听闻这山头有座黑风寨,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特来一探。”

    银唤蛇道,“天星北斗子,好大的名号,昆仑山据此千里之遥,道长不好好在彩云观呆着,怎么跑到我黑风寨来了?”

    他言下之意是不信。

    灰袍道士道,“惩恶扬善,无关远近。”

    银唤蛇又道,“这江湖上招摇撞骗的还少了吗?我怎知你真假,再说你即便是真的,可在下也是奉了别人的号令行事,我奉劝道长一句,此人你未必惹得起,道长还是回去吧。咱们两不相犯。”

    灰袍道士道,“倘若畏惧,我便不配为彩云观弟子。”

    公输步听见他名号,想起镇西张权大对王旦二所言,

    彩云观家喻户晓,北斗子道长威名远播。

    公输步深居尧山,怎知北斗子。

    可他见过银唤蛇的厉害,大声说道,“大师父,这个银唤蛇厉害得紧,你......你还是快逃吧。”

    北斗子无动于衷。

    银唤蛇朝马夫使了个眼色,马夫唤了几个寨中兄弟,拎着众童,绕过山寨,朝后山攀去。

    不出盏茶功夫,行至一处山崖。

    忽然之间,

    狂风大作,屋外飞沙走石,吹得整个山寨都“咯吱”“咯吱”的响,

    武思议大哭,“有妖怪!有妖怪!”

    马夫带着群小童上了山崖。

    山崖阴风簌簌,向下一观,山寨灯火熠熠,周围却是黢黑一片。

    山崖上立了十来根柱子,马夫命群盗将群小童捆于柱子上,“你们乖乖呆在这儿,谁都不许哭,沙蝎客大人最讨厌别人哭了,等一下他要是来了,你们谁哭,他就先吃谁。”

    说完话,当即转身下山。

    乩月心中惊慌,

    沙蝎客大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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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品

    江湖中有一些人,专门抓博灵兽,与其结拜,俗称拜天。说是拜天,其实是驾驭,这种人便称为御常。

    但灵兽,身上都会有灵气,颜色大有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