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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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7月30日 星期日 大雨 我叫薛力,是沈阳农业大学的大一学生,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位于沈阳西南方向的某郊县某乡镇某村落——一个位于浑河下游、交通不便的小村子,而现在我刚刚冒着大雨回到了家里。 之所以会在这样一个坏天气仍然坚持要回到家里,是因为我有着不得不立刻回家的苦衷:在我的身边发生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必须回到家乡才有可能找到那件事情的源头与答案! 前不久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村子里我的一个朋友忽然得了莫名其妙的衰弱症,在我陪他去沈阳医治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我无法理解的变化。在我把他带到我的寝室暂住以后,我更是亲眼目睹了那发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诡异变化:他的身上急速生长出了很多黑色油亮的毛发,他的骨骼也发生了扭曲变形,更为夸张的是他的一张脸已经变得不成样子,在那几天里我亲眼目睹了一个健康男人向一只狗的演化。 相信我,我没有疯,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的精神与逻辑还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变化,也许就像他跟我说的那样,我们生活的这个村子已经受到了某种诅咒。更可怕的是,在朋友变成狗逃离我的寝室以后,就在我以为一切心灵磨难都结束了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在我的后腰有一块皮肤发生了更加诡异的变化:几片鳞片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然钻出看我的皮肤。 在发现自身变化的那一刻,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直觉,这种变化一旦开始就会持续下去,在演化完成之前永远不会停止!而我的那位朋友或许正是产生变化的第一个人,可我却绝对不会是第二个——我想到了上次回家时村里人那些苍白泛青的脸庞,在他们之中,也许已经有很多人的身上正在悄然发生着连他们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某种诡异变化。一想到这些,我不禁联想起那个已经异变成狗的朋友曾经对我说过,在演化的过程中,他始终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召唤着他,让他尽快地回到自己的家乡。 而就在刚刚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睡觉时,迷糊中也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回来吧,回来吧! 在我决定返回家乡之前,我匆匆忙忙地写下了关于我朋友发生异变的全过程,我为之命名为《兽变》与《演化》。记得在《演化》的最后我写道:“如果最后我没能生还的话,谨以此文作为证明我曾存在过的遗书”,这是我的真实心境写照。已经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异变,让我清楚地知道那股演化的力量一旦找上了你,是绝对不可抗拒的,既然不能抗拒那我也就只好选择顺从。 今天当我下了车走进村子的时候,村里人还是那样的疲倦麻木,他们无精打采的眼睛扫过我的身体,然后就默然地注视着远方,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我带着朋友去沈阳看病时曾经跟家里打过招呼,所以老妈见我突然回到家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正带着薛义在沈阳看病吗?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事?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面对老妈的质问,我无言以对只是沉默地坐在炕上。老妈见我没理她,又开始啰嗦起我离开之后这几天村子里的新变化来:“连续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雨,浑河水位暴涨,别人都是在往外跑,你怎么还往回跑啊?听村长说今天晚上浑河上游水库会泄洪,洪峰可能半夜就能到咱们这里,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准备去大坝上堆沙袋呢!听说政府在洪水来的时候准备舍弃咱们这里,拼了命也要保住沈阳,才不会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呢!你看看我们直到现在连点像样的支援都没有……” 见我还是没有吭声,老妈越发地啰嗦起来,顺便教训着我:“听说对面的大坝上都是辽阳军区的部队,你看人家都在堆沙袋准备救老百姓呢!今天晚上不是他们的大坝保不住,就是我们的大坝要溃堤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事呢?原来我以为你呆在沈阳会安全点儿,没想到你自己又跑回来了!你这简直就是找死啊,二十多年都白活了,上了个大学也是四六不懂总让我操心……” 老妈的啰嗦话语让我不胜其烦,一股邪火冲上心头,我大叫了一声:“妈,您说够了没有!” 老妈还没有出口的诸多唠叨被我的一声惨叫吓得生生咽了回去,还用很陌生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我平复了一下心头的火气,力求心平气和地对老妈说道:“妈,薛义他在沈阳出事了,病还没治好他人就失踪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我没敢跟老妈说实话,我怕吓着她,只好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如果说谎也是一种罪的话,在那一刻我愿意付出代价,只为那一句善意的谎言。 老妈困惑地答道:“没听说薛义他回来了啊,我今天还去过他家呢。只是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一只野狗,整天赖在他家里不肯走,你还别说那狗真通人性,你让它干啥它就干啥,一点都不会走样的。” 野狗?我的心里一颤,他果然还是回来了。借口说我也想去看看那只通人性的野狗,我匆忙地离开自己家向着薛义家跑去。当我看到那只野狗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正如我所想的那样,那只野狗果然是异变以后的薛义!他看到我的时候眼里有一阵迷茫,忽然却又闪出了智慧的光芒,我轻声对他说,跟我走。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在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柴草垛后面,我脱去上衣让他看我后面那块发生变化鱼鳞状的皮肤。他呜咽一声,颤抖着趴伏在地上,眼里流下了泪水,那泪水竟带着一丝血色。他对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他点头表示着我确实也像当初的他一样,正在发生着某种异变;他摇头的意思却是说,没有用的,这个诅咒是谁都逃不掉的。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再去想象当我演化完成时那丑陋的模样,我忍不住放声大哭。他把头靠在我的腿上轻轻地磨蹭着,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来舔我的手,在那个瞬间我更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正在逐渐迷失自己的本性!也许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类,曾经是我最为要好的朋友,甚至有可能会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难道说经过异变以后的我也会逐渐迷失自己的本性么? 忘记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曾经做过些什么、我最爱的人是谁?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才刚刚二十岁,漫长的人生道路我才只是刚刚起步而已,我不要这样子地失去自我!我想要活着,用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类身体活下去,而不是异变成其它什么生物!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去死! 一脚踢开了薛义,我疯了一样跑了出去,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脸上凉凉的。路上没有人对我的狂奔表示惊奇,大家似乎已经对任何事情都处之泰然了,难道村子里已经有了其他开始异变的人?他们在哪里? 带着各种疑问我回到家,把老妈拉到我的房间里,我非常严肃地老妈:“妈,我问你,在我走的这几天里村子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你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老妈紧张得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她甚至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来回答我的问题,她嗫嚅说道:“没有啊,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很多事情么,我能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的。” “妈,您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了?村里人为什么都会那么奇怪?”我穷追猛打地追问道。 老妈终于承受不住我给予她的巨大压力,彻底崩溃了,她哭着对我说道:“薛力啊,你说我们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们受这样的罪!你带着薛义走的那天晚上,村口的老刘头不知道犯了啥毛病,把他自己反锁在家里不管谁叫门他都不出来,只是在屋里喊着说他不想出门了;刚开始的几天,在外边还能听见他在屋子里叫唤,那声儿啊一声比一声惨;可叫了两三天以后,屋里就没动静了,村里人都说他疯了要把门砸开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可昨天村长带了六个大小伙子砸开了那道门,里面却没有老刘头,只有一只像猪又像牛的怪物,大伙都说那是老刘头年轻时作孽的报应,可村长却一口咬定说是那怪物吃了老刘头非要杀了那怪物,没想到那怪物贼精直接跳出窗户就跑了出去,那么多人楞是没能抓住他。”听了老妈的讲述,我心头一惊:原来薛义并不是发生异变的第一个人,村口的老刘头才是!老妈见我神色古怪,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晚上,你爹他……”
1995年7月30日 星期日 大雨 我叫薛力,是沈阳农业大学的大一学生,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位于沈阳西南方向的某郊县某乡镇某村落——一个位于浑河下游、交通不便的小村子,而现在我刚刚冒着大雨回到了家里。 之所以会在这样一个坏天气仍然坚持要回到家里,是因为我有着不得不立刻回家的苦衷:在我的身边发生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必须回到家乡才有可能找到那件事情的源头与答案! 前不久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村子里我的一个朋友忽然得了莫名其妙的衰弱症,在我陪他去沈阳医治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我无法理解的变化。在我把他带到我的寝室暂住以后,我更是亲眼目睹了那发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诡异变化:他的身上急速生长出了很多黑色油亮的毛发,他的骨骼也发生了扭曲变形,更为夸张的是他的一张脸已经变得不成样子,在那几天里我亲眼目睹了一个健康男人向一只狗的演化。 相信我,我没有疯,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的精神与逻辑还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变化,也许就像他跟我说的那样,我们生活的这个村子已经受到了某种诅咒。更可怕的是,在朋友变成狗逃离我的寝室以后,就在我以为一切心灵磨难都结束了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在我的后腰有一块皮肤发生了更加诡异的变化:几片鳞片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然钻出看我的皮肤。 在发现自身变化的那一刻,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直觉,这种变化一旦开始就会持续下去,在演化完成之前永远不会停止!而我的那位朋友或许正是产生变化的第一个人,可我却绝对不会是第二个——我想到了上次回家时村里人那些苍白泛青的脸庞,在他们之中,也许已经有很多人的身上正在悄然发生着连他们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某种诡异变化。一想到这些,我不禁联想起那个已经异变成狗的朋友曾经对我说过,在演化的过程中,他始终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召唤着他,让他尽快地回到自己的家乡。 而就在刚刚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睡觉时,迷糊中也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回来吧,回来吧! 在我决定返回家乡之前,我匆匆忙忙地写下了关于我朋友发生异变的全过程,我为之命名为《兽变》与《演化》。记得在《演化》的最后我写道:“如果最后我没能生还的话,谨以此文作为证明我曾存在过的遗书”,这是我的真实心境写照。已经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异变,让我清楚地知道那股演化的力量一旦找上了你,是绝对不可抗拒的,既然不能抗拒那我也就只好选择顺从。 今天当我下了车走进村子的时候,村里人还是那样的疲倦麻木,他们无精打采的眼睛扫过我的身体,然后就默然地注视着远方,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我带着朋友去沈阳看病时曾经跟家里打过招呼,所以老妈见我突然回到家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正带着薛义在沈阳看病吗?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事?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面对老妈的质问,我无言以对只是沉默地坐在炕上。老妈见我没理她,又开始啰嗦起我离开之后这几天村子里的新变化来:“连续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雨,浑河水位暴涨,别人都是在往外跑,你怎么还往回跑啊?听村长说今天晚上浑河上游水库会泄洪,洪峰可能半夜就能到咱们这里,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准备去大坝上堆沙袋呢!听说政府在洪水来的时候准备舍弃咱们这里,拼了命也要保住沈阳,才不会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呢!你看看我们直到现在连点像样的支援都没有……” 见我还是没有吭声,老妈越发地啰嗦起来,顺便教训着我:“听说对面的大坝上都是辽阳军区的部队,你看人家都在堆沙袋准备救老百姓呢!今天晚上不是他们的大坝保不住,就是我们的大坝要溃堤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事呢?原来我以为你呆在沈阳会安全点儿,没想到你自己又跑回来了!你这简直就是找死啊,二十多年都白活了,上了个大学也是四六不懂总让我操心……” 老妈的啰嗦话语让我不胜其烦,一股邪火冲上心头,我大叫了一声:“妈,您说够了没有!” 老妈还没有出口的诸多唠叨被我的一声惨叫吓得生生咽了回去,还用很陌生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我平复了一下心头的火气,力求心平气和地对老妈说道:“妈,薛义他在沈阳出事了,病还没治好他人就失踪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我没敢跟老妈说实话,我怕吓着她,只好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如果说谎也是一种罪的话,在那一刻我愿意付出代价,只为那一句善意的谎言。 老妈困惑地答道:“没听说薛义他回来了啊,我今天还去过他家呢。只是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一只野狗,整天赖在他家里不肯走,你还别说那狗真通人性,你让它干啥它就干啥,一点都不会走样的。” 野狗?我的心里一颤,他果然还是回来了。借口说我也想去看看那只通人性的野狗,我匆忙地离开自己家向着薛义家跑去。当我看到那只野狗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正如我所想的那样,那只野狗果然是异变以后的薛义!他看到我的时候眼里有一阵迷茫,忽然却又闪出了智慧的光芒,我轻声对他说,跟我走。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在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柴草垛后面,我脱去上衣让他看我后面那块发生变化鱼鳞状的皮肤。他呜咽一声,颤抖着趴伏在地上,眼里流下了泪水,那泪水竟带着一丝血色。他对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他点头表示着我确实也像当初的他一样,正在发生着某种异变;他摇头的意思却是说,没有用的,这个诅咒是谁都逃不掉的。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再去想象当我演化完成时那丑陋的模样,我忍不住放声大哭。他把头靠在我的腿上轻轻地磨蹭着,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来舔我的手,在那个瞬间我更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正在逐渐迷失自己的本性!也许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类,曾经是我最为要好的朋友,甚至有可能会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难道说经过异变以后的我也会逐渐迷失自己的本性么? 忘记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曾经做过些什么、我最爱的人是谁?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才刚刚二十岁,漫长的人生道路我才只是刚刚起步而已,我不要这样子地失去自我!我想要活着,用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类身体活下去,而不是异变成其它什么生物!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去死! 一脚踢开了薛义,我疯了一样跑了出去,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脸上凉凉的。路上没有人对我的狂奔表示惊奇,大家似乎已经对任何事情都处之泰然了,难道村子里已经有了其他开始异变的人?他们在哪里? 带着各种疑问我回到家,把老妈拉到我的房间里,我非常严肃地老妈:“妈,我问你,在我走的这几天里村子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你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老妈紧张得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她甚至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来回答我的问题,她嗫嚅说道:“没有啊,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很多事情么,我能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的。” “妈,您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了?村里人为什么都会那么奇怪?”我穷追猛打地追问道。 老妈终于承受不住我给予她的巨大压力,彻底崩溃了,她哭着对我说道:“薛力啊,你说我们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们受这样的罪!你带着薛义走的那天晚上,村口的老刘头不知道犯了啥毛病,把他自己反锁在家里不管谁叫门他都不出来,只是在屋里喊着说他不想出门了;刚开始的几天,在外边还能听见他在屋子里叫唤,那声儿啊一声比一声惨;可叫了两三天以后,屋里就没动静了,村里人都说他疯了要把门砸开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可昨天村长带了六个大小伙子砸开了那道门,里面却没有老刘头,只有一只像猪又像牛的怪物,大伙都说那是老刘头年轻时作孽的报应,可村长却一口咬定说是那怪物吃了老刘头非要杀了那怪物,没想到那怪物贼精直接跳出窗户就跑了出去,那么多人楞是没能抓住他。”听了老妈的讲述,我心头一惊:原来薛义并不是发生异变的第一个人,村口的老刘头才是!老妈见我神色古怪,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晚上,你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