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流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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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尹喜家?尹喜又是谁?”小武出声打断了张扬的叙述,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弟弟啊,有时间多读一点书好不好?”张扬有些无语地说道:“《史记》里面有一段关于老子的记载,大概的意思是说老子在周国住了很长的时间,已经预见到了周即将衰亡的前兆,所以决定趁早离开。在他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关令尹喜就说你这么牛气的一个大人物说跑就跑掉了、那也太便宜你了、你得给我留下点什么有内涵的东西。于是老子就借坡下驴地给尹喜留下了上下两篇写满道德真意五千言的文章,之后出关而去,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尹喜得到的那篇文章,也就是现在的那本《道德经》了!所以换一个角度讲,其实尹喜也算得上是道祖老子的关门弟子,现在你知道尹喜他到底是谁了吧?” 小武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李隆基派人去尹喜家里到底挖到了什么宝贝?” “他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嘛!是一道灵符!在那之后群臣们就纷纷拍他的马屁,说他这次明明是临时起意的改元是上应天意,与道祖所赠送的神符相呼应,恭请他务必要在尊号的前面加上‘天宝’两个字,李隆基假装抗拒了两下就从善如流了。至于说他请大臣们吃饭,其实根本就不是借用改元的由头,如果我观察得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次专门为新科进士们举行的曲江宴!宴会举行的地点就在杏园的曲江!说起来那里离大雁塔还真不太远,要不然被困在这道空间缝隙里的遗世和尚他也不可能有如此近距离观察的机会,我说的都对吗?”回答了小武追问的张扬侃侃而谈,最后忽然转过身子对着遗世和尚问道。 遗世和尚望着画面之中宴饮不断的人群,有些出神地点了点头,轻声介绍道:“在那个时代,选拔官员大多是通过科举考试来进行的,而进士考试则是科举中最难的一科。每年春天礼部都要举行一次全国性的笔试,其中佼佼者尚还需要经过几道测试之后方能踏入仕途。人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见成为进士之难,而举子们一旦中第,对这样一件关乎个人、门庭荣辱的大事,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而这种庆祝的仪式又往往是由皇帝发起的,一般是在放榜后大宴于曲江亭,故此一般被称为‘曲江宴’;又由于新科进士正式放榜的时间是在二月,正是杏花盛开的时节,故而曲江宴也会被成为‘杏花宴’。” “你一说到这个杏花宴,我就有一点印象了!”张扬忽然兴奋地插话介绍道:“据说新科进士放榜恰好赶在唐代三大节日之一的上巳节之前,而三月初三的上巳节基本上都会为新科进士们举行声势浩大的游宴。而这种游宴皇帝们往往都会亲自参加,与会者一般也都会是由皇帝钦点的;宴席之间,皇帝与百官、众多赴宴者一边观赏着曲江边的天光水色,一边品尝着宫廷御宴美味佳肴,简直就是一种最高级别的享受了。说起来这个杏花宴应该还有很多不同的名称,比如也有叫曲江宴、曲江大会、杏园宴什么的。” “听你们两个说得挺热闹的,可我也没看到这场宴会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啊!”小武不爽地抱怨道。 “那是因为好玩儿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始呢!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那咱们就直奔主题好了!”遗世和尚这样说着,匆匆施法,记忆画面之中的人物与景色忽然开始了飞速的快进,曲江池两岸起伏之楼台、林立之宫殿、环绕之绿树、明媚之水色都一一飞逝而过,画中之人也如同走马灯一般频繁切换着。 没用一会儿的功夫,遗世和尚已然停止了施法,而画面之中确实出现了令小武感到有些兴趣的古怪情景:已经喝得微醺的众人纷纷离开了云台亭榭、宫殿楼阁,步行至露天之处乘兴继续作乐,他们各自踞坐于曲水两侧,将酒杯放置于木盘之上,又将木盘放于曲水之中令其随水流自然漂浮转动;当最后木盘停驻在谁的身前,谁就要执杯畅饮,并当场作诗一首,再由众人对其所作之诗进行一番评比,一决高下。 在仔细观摩了半天以后,小武有些困惑地说道:“这个喝酒的玩法怎么感觉和我们平时在酒桌的玩法差不多呢?只要是那种有玻璃转台的圆桌,把一杯酒放到桌面上,然后猛转转台,最后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得一口闷掉。我们的玩法跟这个玩法唯一的差别就是不用作诗罢了,难道是从这个玩法衍生出来的?” “根本就不是衍生,而是完完全全的继承!”张扬斩钉截铁地说道:“根据我来西安之前临时抱佛脚得到的信息来看,咱们眼前的这种酒局应该是杏花宴接近尾声之时的一种玩法,被后人称为‘曲江流饮’。其实这种玩法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原创的,而是源自一种非常古老的习俗,叫做‘曲水流觞’。这个曲水流觞按字面意思来解释,就是说大家坐在河渠的两旁,在上游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取杯饮酒;这里所说的那个觞是古代的一种酒器,据说外形椭圆、浅腹平底、两侧有半月形双耳。” “我才不关心觞这种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我只想知道这种喝酒的玩法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看他们一个个玩得兴趣盎然的样子,吟诗还都要摇头晃脑的,乐趣到底在哪儿呢?”小武一脸不屑地问道。 “这就是你不多读书导致没有文化素养,又再进一步地导致了你审美水品低下的原因了,他们之所以一个个都乐在其中的模样,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场宴席是由皇帝出面请客,由不得他们不骄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曲江流饮的形式分明是在向诸多前贤致敬,一旦有某位牛人可以将他们此日饮宴的盛况记录到某一篇日后的传世之作中,他们也就变相地可以名留青史了啊!关于这一点,前面我给你讲过的《兰亭序》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了……”面对着变得不耐烦起来的小武,张扬循循善诱地转移了话题。 “这个曲江流饮跟《兰亭序》又有什么关系了?我记得你不是说那卷《兰亭序》后来被李世民给带到了他自己的坟墓里面陪葬去了吗?难道后来又被人盗墓给盗出来了?”小武果然被张扬的话勾起了兴趣。 张扬摇着头笑道:“从李世民去世到现在画面中的天宝元年,总共还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唐朝又没有灭亡,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胆大的盗墓贼敢去盗当朝皇帝的祖坟呢?又不懂行了吧?至于说我忽然提起《兰亭序》的原因,是因为《兰亭序》本身就是一篇记录着一场曲水流觞饮宴盛况的文章!据说在永和九年也就是公元353年,在画面中天宝元年的这场曲江流饮的389年之前,三月初三上巳节的那天,王羲之偕亲朋谢安、孙绰等四十二人,在兰亭修禊后,举行了一场饮酒赋诗的曲水流觞活动,日后成为千古佳话。” “你是说《兰亭序》记录的就是那一天他们玩曲水流觞的盛况么?还有修禊是什么意思?”小武问道。 “修禊应该算是古代的一种民俗吧,古人一般会在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清除不祥的祭祀活动,这种活动就叫修禊。而在当时,王羲之等人在举行完修禊仪式后,纷纷在兰亭清溪两旁席地而坐,玩起了曲水流觞的这种游戏。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在这场游戏之间有十一人各成诗两首、十五人各成诗一首,有十六人作不出诗,各被罚酒三觥。这里的觥也是一种酒器,你就理解成是一种酒杯好了,现在我们常说的罚酒三杯其实也与这场曲水流觞的活动有些渊源。而喝得酒酣耳热的王羲之想将大家做好的诗集结起来,就用蚕茧纸、鼠须笔挥毫作序,乘兴而书,写下了那篇举世闻名的《兰亭序》。”张扬耐心地继续解释着。 小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了然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么多人一个个恨不得绞尽脑汁去吟诗作对,就是希望万一有某位牛人日后有了非同凡响的成就以后可以提携着他们一起青史留名,就像当年的王羲之一样!哪怕王羲之写说有十六人作不出诗被罚酒三杯,但至少那十六个人的名字算是流芳百世了!”张扬见小武终于对曲江流饮这一场面有所理解,又凑趣地问道:“现在你已经明白了曲江流饮对那些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还举得眼前的场面看起来不太好玩儿么?总该看出点儿别的什么吧?”小武闻言死盯着画面之中的人们半晌之后,颇有些郁闷地说道:“就算我已经明白了曲江流饮的涵义,但在我看来,他们的行为还不是一样的无聊……”
“等等等等,尹喜家?尹喜又是谁?”小武出声打断了张扬的叙述,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弟弟啊,有时间多读一点书好不好?”张扬有些无语地说道:“《史记》里面有一段关于老子的记载,大概的意思是说老子在周国住了很长的时间,已经预见到了周即将衰亡的前兆,所以决定趁早离开。在他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关令尹喜就说你这么牛气的一个大人物说跑就跑掉了、那也太便宜你了、你得给我留下点什么有内涵的东西。于是老子就借坡下驴地给尹喜留下了上下两篇写满道德真意五千言的文章,之后出关而去,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尹喜得到的那篇文章,也就是现在的那本《道德经》了!所以换一个角度讲,其实尹喜也算得上是道祖老子的关门弟子,现在你知道尹喜他到底是谁了吧?” 小武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李隆基派人去尹喜家里到底挖到了什么宝贝?” “他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嘛!是一道灵符!在那之后群臣们就纷纷拍他的马屁,说他这次明明是临时起意的改元是上应天意,与道祖所赠送的神符相呼应,恭请他务必要在尊号的前面加上‘天宝’两个字,李隆基假装抗拒了两下就从善如流了。至于说他请大臣们吃饭,其实根本就不是借用改元的由头,如果我观察得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次专门为新科进士们举行的曲江宴!宴会举行的地点就在杏园的曲江!说起来那里离大雁塔还真不太远,要不然被困在这道空间缝隙里的遗世和尚他也不可能有如此近距离观察的机会,我说的都对吗?”回答了小武追问的张扬侃侃而谈,最后忽然转过身子对着遗世和尚问道。 遗世和尚望着画面之中宴饮不断的人群,有些出神地点了点头,轻声介绍道:“在那个时代,选拔官员大多是通过科举考试来进行的,而进士考试则是科举中最难的一科。每年春天礼部都要举行一次全国性的笔试,其中佼佼者尚还需要经过几道测试之后方能踏入仕途。人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见成为进士之难,而举子们一旦中第,对这样一件关乎个人、门庭荣辱的大事,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而这种庆祝的仪式又往往是由皇帝发起的,一般是在放榜后大宴于曲江亭,故此一般被称为‘曲江宴’;又由于新科进士正式放榜的时间是在二月,正是杏花盛开的时节,故而曲江宴也会被成为‘杏花宴’。” “你一说到这个杏花宴,我就有一点印象了!”张扬忽然兴奋地插话介绍道:“据说新科进士放榜恰好赶在唐代三大节日之一的上巳节之前,而三月初三的上巳节基本上都会为新科进士们举行声势浩大的游宴。而这种游宴皇帝们往往都会亲自参加,与会者一般也都会是由皇帝钦点的;宴席之间,皇帝与百官、众多赴宴者一边观赏着曲江边的天光水色,一边品尝着宫廷御宴美味佳肴,简直就是一种最高级别的享受了。说起来这个杏花宴应该还有很多不同的名称,比如也有叫曲江宴、曲江大会、杏园宴什么的。” “听你们两个说得挺热闹的,可我也没看到这场宴会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啊!”小武不爽地抱怨道。 “那是因为好玩儿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始呢!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那咱们就直奔主题好了!”遗世和尚这样说着,匆匆施法,记忆画面之中的人物与景色忽然开始了飞速的快进,曲江池两岸起伏之楼台、林立之宫殿、环绕之绿树、明媚之水色都一一飞逝而过,画中之人也如同走马灯一般频繁切换着。 没用一会儿的功夫,遗世和尚已然停止了施法,而画面之中确实出现了令小武感到有些兴趣的古怪情景:已经喝得微醺的众人纷纷离开了云台亭榭、宫殿楼阁,步行至露天之处乘兴继续作乐,他们各自踞坐于曲水两侧,将酒杯放置于木盘之上,又将木盘放于曲水之中令其随水流自然漂浮转动;当最后木盘停驻在谁的身前,谁就要执杯畅饮,并当场作诗一首,再由众人对其所作之诗进行一番评比,一决高下。 在仔细观摩了半天以后,小武有些困惑地说道:“这个喝酒的玩法怎么感觉和我们平时在酒桌的玩法差不多呢?只要是那种有玻璃转台的圆桌,把一杯酒放到桌面上,然后猛转转台,最后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得一口闷掉。我们的玩法跟这个玩法唯一的差别就是不用作诗罢了,难道是从这个玩法衍生出来的?” “根本就不是衍生,而是完完全全的继承!”张扬斩钉截铁地说道:“根据我来西安之前临时抱佛脚得到的信息来看,咱们眼前的这种酒局应该是杏花宴接近尾声之时的一种玩法,被后人称为‘曲江流饮’。其实这种玩法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原创的,而是源自一种非常古老的习俗,叫做‘曲水流觞’。这个曲水流觞按字面意思来解释,就是说大家坐在河渠的两旁,在上游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取杯饮酒;这里所说的那个觞是古代的一种酒器,据说外形椭圆、浅腹平底、两侧有半月形双耳。” “我才不关心觞这种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我只想知道这种喝酒的玩法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看他们一个个玩得兴趣盎然的样子,吟诗还都要摇头晃脑的,乐趣到底在哪儿呢?”小武一脸不屑地问道。 “这就是你不多读书导致没有文化素养,又再进一步地导致了你审美水品低下的原因了,他们之所以一个个都乐在其中的模样,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场宴席是由皇帝出面请客,由不得他们不骄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曲江流饮的形式分明是在向诸多前贤致敬,一旦有某位牛人可以将他们此日饮宴的盛况记录到某一篇日后的传世之作中,他们也就变相地可以名留青史了啊!关于这一点,前面我给你讲过的《兰亭序》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了……”面对着变得不耐烦起来的小武,张扬循循善诱地转移了话题。 “这个曲江流饮跟《兰亭序》又有什么关系了?我记得你不是说那卷《兰亭序》后来被李世民给带到了他自己的坟墓里面陪葬去了吗?难道后来又被人盗墓给盗出来了?”小武果然被张扬的话勾起了兴趣。 张扬摇着头笑道:“从李世民去世到现在画面中的天宝元年,总共还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唐朝又没有灭亡,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胆大的盗墓贼敢去盗当朝皇帝的祖坟呢?又不懂行了吧?至于说我忽然提起《兰亭序》的原因,是因为《兰亭序》本身就是一篇记录着一场曲水流觞饮宴盛况的文章!据说在永和九年也就是公元353年,在画面中天宝元年的这场曲江流饮的389年之前,三月初三上巳节的那天,王羲之偕亲朋谢安、孙绰等四十二人,在兰亭修禊后,举行了一场饮酒赋诗的曲水流觞活动,日后成为千古佳话。” “你是说《兰亭序》记录的就是那一天他们玩曲水流觞的盛况么?还有修禊是什么意思?”小武问道。 “修禊应该算是古代的一种民俗吧,古人一般会在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清除不祥的祭祀活动,这种活动就叫修禊。而在当时,王羲之等人在举行完修禊仪式后,纷纷在兰亭清溪两旁席地而坐,玩起了曲水流觞的这种游戏。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在这场游戏之间有十一人各成诗两首、十五人各成诗一首,有十六人作不出诗,各被罚酒三觥。这里的觥也是一种酒器,你就理解成是一种酒杯好了,现在我们常说的罚酒三杯其实也与这场曲水流觞的活动有些渊源。而喝得酒酣耳热的王羲之想将大家做好的诗集结起来,就用蚕茧纸、鼠须笔挥毫作序,乘兴而书,写下了那篇举世闻名的《兰亭序》。”张扬耐心地继续解释着。 小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了然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么多人一个个恨不得绞尽脑汁去吟诗作对,就是希望万一有某位牛人日后有了非同凡响的成就以后可以提携着他们一起青史留名,就像当年的王羲之一样!哪怕王羲之写说有十六人作不出诗被罚酒三杯,但至少那十六个人的名字算是流芳百世了!”张扬见小武终于对曲江流饮这一场面有所理解,又凑趣地问道:“现在你已经明白了曲江流饮对那些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还举得眼前的场面看起来不太好玩儿么?总该看出点儿别的什么吧?”小武闻言死盯着画面之中的人们半晌之后,颇有些郁闷地说道:“就算我已经明白了曲江流饮的涵义,但在我看来,他们的行为还不是一样的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