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黑莲花攻略手册 > 第四卷:无方镇 旧恨新仇(四)

第四卷:无方镇 旧恨新仇(四)

作者:白羽摘雕弓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管事望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顿了一下:“往后,你每天来盯着,他的头发若是再长长,速来报我。”

    “为……为什么?”

    管事叹了口气:“小时候听老一辈的捉妖人说,’大妖之力,多蓄于发。’妖力越深的,头发越长,不知是不是这个道理,小心一点,总归没错的。”

    “是。”众人盯着脚尖诺诺。

    脚步声渐弱,管事走远了。

    “唉……”那声音发愁地拖了个调子,喃喃抱怨起来,“你说这么个妖物,老爷费那么大力气弄到家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嘘——”另一人语气里带这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倒是听闻,这妖物的母亲美艳绝伦。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还说不准呐……”

    听的人笑了:“噢,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瞎猜的。”

    两人会心一笑,打趣起来:“虽说是半妖,万一真是老爷的种,多少也算是有后……”

    “吱呀——”门扉闭上,二人嬉笑的声音被隔绝在外,门口的地面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份冷掉的饭菜。

    白怡蓉的手指将贴在窗口的黑纸都捏皱了,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若不是丫鬟将她的手往外拉,她差点将那张纸扯下来揉成一团。

    眼中几乎要沁出火来:真是让她猜对了呀……

    怎么样的美人,能迷惑得慕怀江这样冷淡自傲的男人都迷了心智?她再不济,好歹也是捉妖世家养的女儿,终其一生,撒娇耍痴,也没让他正眼瞧过。

    一只妖……她凭什么?

    她气得眼睛发红,撒手将黑纸一推,扭头便走。

    坐在桌上的男孩歪了歪头,出神地望着窗口,似乎有些疑惑窗口投映在他脸上的一块亮光为什么消失了。半晌,红光慢慢敛去,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二夫人……”丫鬟一路小跑赶上了她,“您别听他们瞎说,都是瞎说的……”

    “老爷在密室……”白怡蓉喃喃,回头睨着丫鬟的脸,凉冰冰地问,“在密室干什么呢?”

    丫鬟生怕她闯进密室,汗毛根根竖起,险些给她跪下来:“听说是在布阵,万万打扰不得的……”

    “我与怀江在密室布好七杀阵,以暮笙为饵,设局等待怨女。”

    慕瑶手脚冰凉,信哗啦翻了一页。

    “四日后,怨女果真夜袭慕府,欲将此子救走,最终身陷七杀阵内,落于我们之手。”

    “怀江的老友空青道人知晓我们捕获怨女,急来阻止,告知于我们杀死怨女的后果。”

    “……”

    “不得已,将其以锁链囚于地牢,以黄纸符咒封印。”

    “慕声自中忘忧咒后,无有记忆限制,妖力屡次失控,府内死者数十,除我与瑶儿以外,旁人难以接近。”

    如果说他从前是以普通孩子的身份,偶尔泄露自己的半妖之力,忘忧咒夺去他记忆以后,他就是以半妖之身存世,偶尔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孩子。

    这种情况,通常是白瑾去给他送饭,或是慕瑶陪他玩的时候。

    他很信赖白瑾,每次当她靠近,他会收敛红光,有时候将头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像是藏在雌鸟翅膀下的雏鸟,乖得令人怜惜。

    至于慕瑶——

    那时她不过十岁,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丝毫恶念。慕声虽暴戾,却很聪明,拥有小兽般敏锐的本能,能够分辨出谁是真心待他,因此,并不抗拒慕瑶的接近。

    “我对慕声,亏欠兼并怜爱。”

    白瑾的字迹清瘦,这时候已隐隐有力有不逮的虚浮,“但其戾气难以自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大妖之力,多蓄于发。此子之发,更如仇恨之丝。入府以来,一旦遭遇刺激,头发便增长三寸,杀人数十,不过三月,已长至腰侧,除我与怀江,旁人难以招架。”

    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慕怀江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

    在他看来,先前白瑾强行将人带回来,一是为了做饵等待怨女,二是为慕瑶提供保障,还有几分是女人家的恻隐之心。

    但说到底,他最看重的还是第二条。他对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半妖并无好感,更不会将其当真正的孩子养。现在怨女已经被他们禁锢在地牢内,如若他不能为女儿保驾护航,便成了废子一枚。

    忘忧咒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慕声几乎只能被关在菡萏堂内,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小兽,无法接触外人,更别提陪着慕瑶外出历练了。

    何况,这只妖物已搞得府内人心惶惶,众人精疲力尽。

    他属意将慕声处理掉,再召集诸多捉妖人,结成同盟,加固怨女的封印,即使她的妖力恢复,也会被永远锁在那方小天地里,不能出来作祟。

    “恰于此时,空青道人带来永久杀死怨女之法,可一石二鸟,正中怀江心意。只是方法残忍,我并未同意。争执不定之时,事有急变。”

    院落中笼罩着漆黑夜色,飞檐只剩下个漆黑的轮廓,耸立的水杉尖儿上挂着一轮小巧的弯月,不一会儿便被飘来的云遮住了一半。

    慕怀江亲手提灯,引着身后的长须道人在曲折廊桥中行走,不时回过头低语些什么。他二人走得很快,手里的灯笼像一团游冶的星火。

    慕怀江无意中回头,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有些慌乱地贴住了墙根,风吹动了宽大的帽檐和衣袖,隐隐露出一个娇小的轮廓。

    凌妙妙在一片分辨率极低的画面里艰难辨认了半晌——是个女人。

    二人迅速走开了,身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一身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路线回环曲折,走到了最西端无人住的阁子,慕怀江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随即将门掩上。他将挂墙上的长卷山水取了下来,露出了一扇破旧的小木门。

    女人躲在窗口看,手指攥紧了窗棂。

    慕怀江取了钥匙,将小木门打开,示意长须道人先进,二人矮身弯腰,一前一后进了门,消失在门里,隐隐传来空旷的脚步声。

    女人的脚步似猫,推开门迅速溜了进来。

    木门之下,别有洞天。

    沿阶而下,石头粗糙搭出的洞穴阴冷潮湿,角落里滴滴答答地漏着水,印在水洼里,发出空旷圆润的回声。

    每隔几步,地上仓促地摆有一盏灯,堪堪照亮脚下的凸凹不平的路。

    “下去吧。”慕怀江一挥手,两名看守在外周的膀大腰圆的哑妇,躬身退下。

    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慕怀江手里端着一盏烛台,骤然照到了昏暗的石穴里,坐在地上的那人抬手遮住了眼睛,挡了一下刺目的光。

    伸出的那只手,五指纤细,皮肤苍白,手腕上拴着一只厚重的镣铐,铸铁是粗糙的青黑色,有斑斓的红色锈迹,与女人雪白纤细的小臂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她被婴儿手臂粗的锁链拴着,几近赤/裸,脚踝上也戴着脚铐,锁链延伸至墙边,牢牢钉入墙里。

    一整面墙,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纸,丹砂字迹交叠,深深浅浅,密不透风。

    她坐着的姿势诱人至极,展现出了优雅的曲线,像足了一只搁浅在岸边的美人鱼。

    一点一点的,她移开了手指,斜睨过来。

    睫毛像蝴蝶翅膀伸展着,眸中是江南烟雨,春色无边。

    从鼻尖至樱唇,再至下颌的弧度,是天工造物,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仿佛这幽暗的石穴都被照亮了。

    长须道人点点头,打量眼前女子的眼神并无波澜,二人开始交谈,短促地说了三两句话,全听不清,背景音是刺耳的尖啸——

    躲在石壁背后的女人,身子颤抖着,发红的眼里只剩下地上坐着的那个尤物。

    似乎只是为了专程来看她一眼,慕怀江和那长须道人只短暂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沉重的镣铐哗啦啦作响,她换了个姿势坐着,脸上依旧挂着无谓的淡漠笑容。

    隐在黑暗中的女人从石壁背后闪出,几步走到了她前面,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花了妆的脸。

    ——白怡蓉。

    她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女人的脸:“你是谁?”

    那女人歪过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漫不经心:“你又是谁?”

    她的声音娇柔动听,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沙哑,回荡在石洞里,揉得人心房都酥了。

    “你还有脸问我?我是慕府的二夫人,你这没名没分的妖物,你算什么东西!你连人也算不上,竟敢勾引人家的丈夫……”她有些气急了,说了没两句,便几乎演化成了指着鼻子的叱骂。

    “勾引?”那女人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开始闪动起幽幽的光,越发显得那笑容诡异,“是你的丈夫死缠烂打不放,怎么能算勾引。”

    “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她慵懒地笑着,“我与他的儿子,他不就接进府里,给你们慕家做继承人了么?

    白怡蓉脑子里嗡地一下,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是,不是谣传吗?”

    女人伸出手臂,拉动锁链哗啦作响,仿佛刻意给她展示手腕上的镣铐:“你看,有了儿子还不够,他还要我留在他身边。人妖殊途,他不能娶我做夫人,也要我做他的禁/脔。”

    白怡蓉双目发红,恨不得冲上来将她撕成碎片:“不知廉耻……不要脸的狐狸精。”

    “他爱我呀。”女人似乎没看到她的怒火,接着缓缓道来,“他对我百依百顺,恨不得将天上星月都捧到我眼前,我都对他不屑一顾。”

    她缓缓侧头,眼里含了一点讥讽的同情:“他爱过你吗?”

    “你知道被人爱着是什么滋味吗?”

    “你的一辈子,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别的价值吗?”

    “住口!”白怡蓉尖叫着扑过去,骑在她身上,揪住她的头发,在她那张动人的脸上,扇了几个耳光,又狠狠挠了几个血印,“小贱人,贱人,让你得意……”

    她轻笑着,仰头挑衅地看着失态的白怡蓉,脸上的血印和红肿很快消退了,又露出白玉无瑕的皮肤:“可惜,没用呢。你忘了吗,我是妖啊,这点小伤怎能奈何得了我?”

    白怡蓉气喘吁吁地看着她,双眼里满是血丝。

    “你活一辈子,青春不过二十年,便年老色衰,你看,你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了,真可怜。”

    她轻轻笑起来:“而我永葆青春貌美,哪怕慕怀江成了老头子,我也永远是这个模样。”

    “你奢求你一辈子的东西,单凭一张脸,就让我轻易而举地得到了,真抱歉啊。”

    “毕竟男人啊,总是这样色令智昏,你说对不对?”

    “你……”白怡蓉的牙齿颤抖起来,怒火上头,有一种溺水般的昏涨感。

    “除非你杀了我。”女人笑得愈加妩媚,“否则,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拿我如何,知道吗?”

    杀了,杀了她……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

    “杀了你……”

    “你敢吗?”她笑得挑衅,极亮的眼珠仿佛两盏幽亮的星。

    “嗤——”颤抖的手握着匕首狠狠扎进了柔软的皮肤下,“我怎么不敢……”

    湿热的血液流了她满手,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她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连爬带滚地往后退。

    地上的女人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玩偶,在血泊中抽搐着,望着她,眼中闪着亮光,口中发出了“嗬嗬”的气声,竟然得意地放声笑起来,场面诡异至极。

    旋即,那具完美无瑕的身体慢慢破碎,一半化作飞雪,一半化作落叶,在空中旋转散开,一阵风一样猛然钻出了桎梏,插在她心口的匕首和那锁链,哗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白怡蓉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腿都软了,挣扎着爬了半天,才爬起来,沾血的手在石洞里拖出道道深红的血痕。

    她顾不上戴上兜帽,转头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跑,旋转降落的飞雪和落叶,如雨势倾颓,罡风席卷,转瞬包围她娇小的身躯。

    白怡蓉猛然向前扑倒在地,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极其缓慢地爬了起来,步履不疾不徐地走回到石穴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揣进了怀里。歪过头去,像是游览一般,细细环顾了四周,随即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