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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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冲进来人正是徐铁虎,还有跟着他几个亲随。

    徐铁虎和付扬也算有些交道,故而是互相认识。

    前院里迎面对上,两人都是怔了一下。

    徐铁虎是惊讶于付扬会来找杨钦治,而付扬则是惊讶于徐铁虎进京来了,不过之前就没听说过他已经去拜见了皇帝,而且看他这风尘仆仆样子,显然是一进京来就来了这里,而不是先去拜见了皇帝。

    自从杨钦治上京来,徐铁虎自是时常有派人前来看望杨钦治情形,两人也有书信往来,徐铁虎便也知道杨钦治住这里事情。

    徐铁虎就是个脑子里没有弯弯绕绕人,因为心里想杨钦治,上京之后,别都没多想,自然直接就来看杨钦治了。

    他从马上下马,前院里门房于几个护卫因为不认识他,全都戒备了起来,好他一个亲随是之前来找过杨钦治,赶紧介绍了徐铁虎身份,这才让场面平和了下来。

    徐铁虎也没有去管那些人,不过看他们警惕性高,而且还算孔武有力样子,心里便也满意,觉得季衡安排给杨钦治人也还是不错。

    他上前对着付扬拱手为礼,“付大人,多日不见了。”

    付扬也上前见了礼,道,“徐将军,多日不见。”

    徐铁虎直接道,“不知付大人为何会此处。”

    付扬不好说自己是来请杨钦治帮忙,便说,“有些事情找一找三公子。运河已经封住了,徐将军才入京,想来走陆路路途辛苦了吧。”

    徐铁虎道,“我一个粗人,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他这般说着,已经不想和付扬继续京城官场这一套弯弯绕绕寒暄了,道,“我且先进去了。”

    徐铁虎不再管付扬,直接往里面冲,那来送付扬丫鬟哎哎地要叫住徐铁虎不得,只得赶紧赶了上去,追着徐铁虎道,“这位大爷,您怎么能够这般擅闯人家内院。”

    徐铁虎回头瞪了她一眼,“赶紧带路,杨三儿哪里?”

    那丫鬟被他带着杀气瞪视吓得缩了缩脖子,正要继续据理力争,那边跟着杨钦治上京来一个护卫正从内院往外走,一下子看到了徐铁虎,他本就是徐铁虎安排杨钦治身边,马上欢喜上前来,“大当家,您来了。”

    徐铁虎道,“连伍,三公子近如何,他住哪间,这大冬天,他是不是一冷就又病了。”

    那护卫连伍道,“三爷正是病了。”

    说着,又对那丫鬟道,“流云姐姐,您是伺候三爷人,您带着咱们大当家过去吧,他是三爷亲人啦,三爷看到,定然高兴。”连伍说着,就对徐铁虎笑,被徐铁虎拍了一巴掌。

    流云实则只有十六七岁,正是好年华,乃是照顾杨钦治四大丫鬟之一。

    他看连伍对徐铁虎就这般尊敬,便知道徐铁虎果真是杨钦治亲人,其实她们这些丫鬟也不知杨钦治来历,她们是后来杨钦治自己买原官宦人家因获罪被变卖丫鬟,知道如何照顾人,又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被杨钦治买回一整治就是妥妥帖帖。

    徐铁虎就是个粗糙汉子,只知治军不知治家,杨钦治从小王府内宅长大,对治家这一套完全是耳濡目染,心思深沉灵活,他自然是随随便便用点手段,就能把这么一个小府邸整治妥当,然后生活如意。

    流云礼仪周到地对徐铁虎问了好,然后带着他进了内院去,徐铁虎只关心杨钦治身体,流云便道,“三爷自从入冬身体就不大好,下过雪之后,状况就是惨淡了,总是咳嗽,有时候又喘不上气来,每日里都喝药,但是并不见大好。方才他又咳嗽厉害,便喝了药,那药能够安神,他刚才就睡下了。此时正卧室床上呢。”

    流云带着徐铁虎过去,另外几个丫鬟看到高大健壮徐铁虎,都吓了一跳,经过流云解释,她们还是不大愿意放徐铁虎进内室,徐铁虎也不理睬她们,自己闯了进去,绕过屏风,便看到那张大床上,杨钦治睡被褥里,黑发被束起来枕边,脸因为埋被褥里,看起来很小且苍白。

    徐铁虎是个心硬人了,只这时候心软成了水,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人走到床边去床脚榻上半跪了下来,盯着杨钦治看,要伸手碰一碰他脸,又收了回来,杨钦治身体难受,是睡不安稳,一会儿之后,大约是感受到了人存感十分强烈视线,他便睁开了眼睛来,弱弱地朝床边看过来,没想到就看到了徐铁虎,他愣了一下才低声道,“铁虎?”

    徐铁虎赶紧回道,“三儿,是我。”

    杨钦治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看你这样子,简直像头熊,你也去收拾一番再来我跟前吧。”

    徐铁虎大笑了一声,“我骑马来,下马就跑你跟前来了,你还嫌弃我呀。”

    杨钦治要坐起身来,他赶紧将他按了下去,道,“我知道你冬日里日子难熬,你别起了,我就去洗个澡收拾一番再过来,你这些丫鬟可厉害了,唧唧喳喳地我面前说话,吵得很。”

    屏风旁边还站着两个丫鬟流水流风,杨钦治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就赶紧过来了,杨钦治虚弱地说道,“你们带徐大爷去安顿一番,他要什么你们都准备什么,把他当成主子就好了。”

    流风流水赶紧应了。

    徐铁虎知道杨钦治一向是爱干净,厌恶自己身上有血腥味或者汗味尘土等等,于是就下去收拾去了。

    杨钦治也不睡觉了,被另一丫鬟流香伺候着床头坐好,又让了流云来回话,然后叫了管事妈妈秋蝉来说话,把徐铁虎带来人都先安顿下了,又让去置办接风宴,如此等等,杨钦治淡淡地吩咐着,因为没有对着付扬时候气恼激动,倒是没有再咳嗽喘气得要断气了。

    而付扬本来是要离开,因徐铁虎这么一耽搁,他便没有走了,外院和徐铁虎带来几个亲随说了几句话,他一时便留了下来。

    徐铁虎做事十分地,杨钦治觉得自己才刚把事情吩咐好,徐铁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湿着头发坐到了他床边,丫鬟伺候着为他擦头发,他就伸出大手抓住了杨钦治手,他手又粗又大厚茧一层,但是十分温暖,杨钦治手他手里就小了一圈,白白软软,到冬天里总是发凉。

    徐铁虎也也不顾及屋里丫鬟,就抓着他手说道,“我就知道你身体会不好,不过看这样子,倒是比以前南方时候稍稍好些,你以前可是总睡,难得有愿意坐起来时候。”

    杨钦治看那丫鬟把徐铁虎一头硬发擦得已经半干了,知道他身体强健,冬日里雪水里洗澡也不见有问题,便轻轻挥手让那丫鬟出去了,这才和徐铁虎说道,“我上京来后,身体确比南方那湿冷地方稍稍好些。只是,你为何这么晚才上京来,你还没有去见过皇上吧。”

    徐铁虎便道,“季衡走后,东南几位朝廷大员虽然面和,私底下可不那么和睦,我谨记你话,凡事同平卫商议,要担责之事,都先知会季朝宗。并入朝廷力量,大约有六成,其他,就先散开,等看之后情势。这次来晚,倒不是什么坏事,乃是倭国那边又有人想趁着入冬前上岸劫掠,我同姜时泽率兵将其外海给全灭了。我进京来,这也算是给皇上见面礼,你说呢。”

    他边说边轻轻抚着杨钦治手,杨钦治手软滑得让他心软,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软了几分。

    杨钦治歪那里,淡淡道,“我就知道季衡走后,东南情势会有些许变化,不过那几个人也都是可用,当不会出大事,只是争功之事罢了。你做得很不错,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去蘅兰行宫拜见皇上便是了。”

    徐铁虎趁势就坐到了床沿上去,看着杨钦治道,“三儿,你让我抱一下吧。”

    杨钦治无力地看着他,“你别抱得我骨头疼就成了。”

    徐铁虎眉眼带笑地将他用被子裹了一下,然后抱到了怀里来,因为怕把杨钦治骨头抱疼了,便不敢用力,他方才只是草草剃了胡子,下巴两腮上全是青青胡茬子,怕把杨钦治亲一口又要被他嫌弃,只敢他鼻尖上碰了一下。

    杨钦治靠他怀里,低叹道,“两广总督徐镇,又兼着平蛮将军之职,手里捏着军队,他徐家,是靠着支持皇上亲政,之后又除我吴王府起来,京城里,他平国公府是十分地会做人,但广东,却是权势大如天,其实皇上忌讳这种人,因为既抓不到把柄,对方又过于势大了。只要江浙福建沿海情况稍稍好些,皇上就要动徐家了,到时候,要是徐家有动作,皇上说不得会让你调往广东。”

    徐铁虎低头看他,只见杨钦治半闭着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着,肌肤莹白,唇色浅淡,比起以前跟着风吹日晒,如今养得整个人像只剥了壳蛋。

    徐铁虎到底受不住诱惑,低头他唇上亲了一口,于是杨钦治抬起手来扇了他一巴掌,但杨钦治手软绵绵,就像是抚摸一样,而他语气也并不严厉,“我和你说正事,你到底要不要听。”

    徐铁虎赶紧道,“我听着呢。”

    杨钦治便继续道,“要是皇上派你去广东,你就去,先要听皇上,但是徐家真垮掉了,你也不要受皇上两广总督之职,你做不来这个,你还是去对付倭寇好了,先干两年,有些功劳了,然后就说旧伤发作,卸职养老就好了。不过这两年里,你好将手下之人,全都安排好,要让他们有个好出路,你卸职了,也有所依仗。你我毕竟是吴王府出来,皇上现要用咱们,自然是好好地供着咱们,但是他心里会不介意此事吗。故而能够放权时候就放了。”

    徐铁虎仔细听着,知道这是以后大方向,便说,“我明白。”

    杨钦治又道,“皇上给予所有赏赐,只要不是实权官职,你就接着,咱们以后还要靠着这些过日子呢。”

    徐铁虎喜欢听他说咱们这个词,就低低笑着点头。

    杨钦治突然道,“你这么一路赶过来,吃饭没有,让厨房先做些东西来你吃才对。”

    徐铁虎道,“听你说话,我都忘了饿了。”

    杨钦治瞪了他一眼,道,“放开我,吃自己去吧。”

    徐铁虎趁着放开他机会,到底又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因为果真把杨钦治刺得不舒服了,又被他打了几巴掌,但徐铁虎还是笑呵呵,让外面丫鬟去端吃来,他对吃是没什么要求,让煮几盆面就是了。

    那丫鬟听了,果真跑去厨房让煮面来,因为招待徐铁虎那几个亲随,厨房正煮面,正好好了,就给徐铁虎端了一大碗来,徐铁虎坐杨钦治卧室里,呼啦啦瞬间吃完了,又把碗递还给那丫鬟,“再去端几碗来。”

    结果徐铁虎吃了五六碗才好了,看得那丫鬟目瞪口呆,而杨钦治躺床上,静静看着毫无吃相徐铁虎,神色之间总算是放松了很多。

    他生怕徐铁虎受不住束缚,和朝廷官员们闹起来,又跑去当海盗去。

    杨钦治是有远见,看皇帝作为和季衡手段,就知道当海贼没有什么前途,总归要被朝廷剿灭,投诚朝廷才是长远之计。

    看到徐铁虎听了自己话行事,他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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