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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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杨钦治是耐得住寂寞人,能够晒太阳发呆一整天,付扬坐那里却是有些坐不住,之后只得告辞了。

    杨钦治搬家,季衡是知道,毕竟他原来住是他宅子,季衡让人送了乔迁礼去,又对杨钦治说,他看得上仆役,全都带走就是,并且让将这些人卖身契约全都给他送去了。

    杨钦治很开心地就接收了这份礼,因为实是太无聊了,而季衡又住行宫里总不出来,他搬完家之后,就趁着春光正好,决定去行宫看季衡。

    杨钦治其实是个很肆意人,因为觉得可生可死,世间之大,都是虚妄,那么就随意就好了,享受就好了。

    故而以一个白板之身,让人去给行宫递帖子求见季衡,他也是能够做出来。

    而行宫管理此事总管太监,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故而想到这说不得是季衡交朋友,不然一般人哪里有这个胆子来递帖子,便还真将这个帖子送去给季衡了,季衡看到,便让人赶紧去接了杨钦治进内宫里去。

    时间已经进入三月,天气明媚,柳绿花红,实是春日负暄冶游好时候。

    因季衡这阵子身体很好很康健,许氏也就暂时回季府去了,而杨麒儿也懂事了不少,不会太闹季衡,季衡一边养胎一边看管教导儿子,也并不觉得日子难熬。

    杨钦治被轿子接到玉堂园里,季衡正一座轩榭里陪儿子玩,杨麒儿自己开着他那辆木车,玩得不亦乐乎,季衡就坐旁边看着。

    杨钦治下了轿子,从轩榭敞开门窗就看到了里面情景,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安乐场景。

    宫人进轩榭禀报之后,季衡已经自己亲自起身来了,到轩榭门口迎接了杨钦治。

    轩榭里坐下,杨钦治才对杨麒儿道,“这位就是太子殿下吧。”

    季衡还没有回答,杨麒儿已经自己从车里下来,走到了杨钦治跟前来,发现杨钦治是个漂漂亮亮青年,他就做出端正姿态来,盯着杨钦治打量,一本正经地说,“正是。”

    杨钦治被这样杨麒儿逗得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哈哈笑起来,指着杨麒儿对季衡道,“哎,他可真是可爱得紧呢。”

    伸手直接摸了杨麒儿白白嫩嫩包子脸一巴掌,又说,“季衡,他眼睛长得和你还真像。”

    除了皇帝季衡和许氏,还没有谁敢太子殿下包子脸上直接揩油,故而杨钦治这摸一巴掌就让杨麒儿愣了一下,然后他就被杨钦治笑得有些要恼羞成怒了,他看向季衡,发现季衡只是温柔笑,没有阻止杨钦治继续捏自己脸行为,他就直接说道,“我是从阿父肚子里出来,当然会长得像他。喃喃说龙生龙凤生凤。”

    杨钦治开始没反应过来杨麒儿这话意思,只是觉得他特别可爱搞笑,哈哈笑着说,“是是,老鼠儿子会打洞。”

    季衡没想到杨麒儿会杨钦治跟前乱说,别人面前,他一向是话少不说话,他看了杨钦治一眼,发现杨钦治没有反应过来,就赶紧对杨麒儿道,“乖乖,到阿父这里来。”

    杨麒儿于是赶紧逃离杨钦治魔爪,扑到季衡腿上去了,季衡搂着他,对杨钦治道,“他还小呢。”

    杨钦治还是笑,笑了一会儿后,突然笑容就僵了一下,盯着季衡看,他正要说什么时候,外面响起了宫人行礼声,“吾皇万岁。”

    季衡和杨钦治同时转过头去看,皇帝已经从轩榭门口进来了,他带来一干侍卫和宫人则是留了轩榭外面大道口上。

    杨钦治虽然行为肆意,却还是知道分寸,已经起身给皇帝行礼,因有外人,季衡也要起身行礼,但皇帝已经上前来,轻轻按住了他肩膀,道,“坐着吧。”

    然后又让杨钦治也平了身。

    皇帝坐下后,杨麒儿扑到了皇帝怀里去,然后指着轩榭里屏风上绣着诗对皇帝道,“清风明月不知愁,随君上高楼。”

    皇帝将他抱着,甚至让他站了自己大腿上,就让他那虽然干净但到底踩过地鞋子自己龙袍上蹬来蹬去,而且还爱怜地儿子脸上亲了两口,用夸赞语气道,“你阿父教你吗。”

    季衡回道,“哪里算是教,他指着那字,我念了一遍,哪知他就记住了。”

    皇帝笑着亲杨麒儿小颈子,夸他,“哎,你可比你爹爹当年聪明太多。”

    杨麒儿被他呵痒痒闹得又笑又叫,扑腾个不停。

    杨钦治坐一边,突然理解了这才是人世间所谓极乐。

    他盯着这一家三口不说话,只是怔怔发呆。

    杨麒儿被皇帝逗得累了,软他怀里拿着玉佩玩,皇帝这才开始和杨钦治说话。

    侍女送了茶进来,季衡就让轩榭里宫人都出去了,杨钦治道,“我京里也并不认识人,也无心结识人,过于冷清了些,便前来叨扰君卿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倒是大方,说道,“君卿这里也无人解闷,你若是有闲,多来也是好,朕怎会怪罪于你。”

    杨钦治道,“多谢皇上。”

    皇帝道,“据闻你搬了家,宅院住着可还好?”

    皇帝是一边把杨麒儿那要往嘴里放手指掰着一边说,是闲话家常样子,杨钦治便道,“多谢皇上关怀,一切都好。”

    皇帝便点了点头,突然对杨钦治说道,“朕有意立君卿为后,朝中怕是会有些阻拦,爱卿一向足智多谋,不知有何见解。”

    杨钦治愣了一下,又去看季衡,季衡神色未变,但是也没说话,杨钦治笑了一下说道,“此前还会有过男后,怕是不好办。不过武瞾之前,也未有过女皇,但武皇后却做了皇帝,可见只怕有心人而已。”

    皇帝就知道杨钦治是会站自己这边人,便心情舒畅,道,“爱卿所说不错。”

    杨钦治道,“我觉得此事需要慢慢图谋,皇上先带皇后于人前,皇后应做之分内,皆先让君卿去办,如此看一看朝臣反应,他们慢慢也当明白过来皇上用意,自然有人明白事理,知晓上书皇上,请皇上立君卿为后。”

    皇帝早年需要蛰伏时,倒是知晓做事润物细无声之道理,但这几年来,他已经收回皇权,不仅年轻气盛,又确是一代明君气象,江山稳固,社稷承平,帝业鼎盛,做事就带上了杀伐之气,对于立后之事,他本也是准备直接甩出一个重磅炸弹,让大臣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季衡对这件事非暴力不合作,不会给他出主意,他还真没有想过杨钦治提出这种办法。

    听杨钦治这般说后,他便真承认这个人是足智多谋了。

    所幸杨钦治就是个混吃等死性格,不然他还真得忌惮他了。

    皇帝笑起来,瞥着季衡看了一眼,发现季衡微微蹙了一下眉,他就直接亲儿子额头,对杨麒儿道,“以后叫阿父母后吧。”

    杨麒儿懵懵懂懂抬头看他,“母后?”

    皇帝指着季衡道,“对,以后唤阿父母后。”

    杨麒儿没反应过来,只是对着季衡看,“母后?”

    季衡皱眉说皇帝道,“皇上,您别闹了。”

    皇帝就坐季衡旁边,笑得一切掌握中自信,道,“朕是一言九鼎,皇命不改,可没有闹。”

    杨钦治神色未变,还微微带了点笑意,看季衡不高兴,和皇帝之间似乎是要把氛围弄僵,就赶紧转移话题,对季衡说道,“太子殿下可真是聪慧可人,我还未见过这般可爱小孩子。”

    季衡便说道,“你娶妻生下几个孩子,以三公子你人品才智,孩子也会是人中龙凤。”

    杨钦治知道当着季衡面自己给皇帝出主意是把季衡小小得罪了,不过他也不意,反而说道,“不知君卿你可有人选,我这没门没户,可娶不上什么好人家女儿,想要娶妻也难。”

    季衡心想你是故意要为难我么,便道,“以三公子人品,皇上为你赐婚,哪家闺女敢不嫁么。”

    皇帝想以后还要杨钦治给出谋划策呢,可不能让两人这般呛了起来,就说道,“爱卿看上哪家姑娘,朕都可以给赐婚。”

    又对季衡说道,“杨爱卿好不容易来探望你,何必又说这些。”

    季衡也反应过来了,对杨钦治倒歉意起来,说道,“抱歉了。只是你要是帮着皇上掺合,我可是没有任何法子了。”

    杨钦治可不是付扬那样,为了讨好皇帝就不顾及季衡,他也端正了态度,做出殷殷劝导之态,道,“皇上乃是天子,我乃臣民,没有不帮皇上。只是,君卿,你还不知我吗,难道我不同样是为你好。既然皇上有这份心思,你和皇上情深意厚,你又何必不成全皇上这份心思。我东南时,海上人家,结为夫妇男子不少,一生相守生死相随,互相扶持,作为平民百姓尚且能够选择自己这般终身幸福,你们一为我君,一为我好友,你们却不能有夫妻之名,我看眼里,也是觉得遗憾。要说你为后,又有什么不好,你为国为民,为皇上江山社稷,又为皇上看顾皇儿,早已是母仪天下之典范,既然如此,又何不去要了这个名头。你要是觉得这会有辱皇上圣明,我倒觉得大可不必,当年武皇后登基为帝,天下也是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条,直到如今,天下男儿,又有谁敢说她妇人之见,没有帝威。所以这皇后便也是如此罢了。一切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皇帝觉得杨钦治真是个人才,难怪徐铁虎那般没有任何情/趣之人,还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皇帝看向季衡,季衡神色上果真有些松动,而杨麒儿也适时掺合,“母后?”

    季衡外人跟前不会对皇帝发恼,只是对杨麒儿道,“不要听你爹爹乱讲。”

    又对杨钦治道,“我引你入京,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了。”

    杨钦治却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常言白头如,倾盖如故,咱们乃是倾盖如故罢了,好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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