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深的爱,旧了时光 >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9)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9)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一天。蒲璩奀伤

    可人给他打电话,大约是怕尹芬听见,她是在外面打得电话。电话那边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

    她的声音跟一汪清泉似的,一直在雀跃着说着对以后生活的向往和设想。他听着听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何可人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问,“怎么了?”

    关切而担忧。

    他努力用寻常语调说,“白天太忙了。有些累。”

    不过八个字,可说出来,就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身子跟被抽干了血液似的,没有任何知觉。那些疼痛蔓延至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然后占领了心脏。

    “哦。那你赶紧睡吧。明天我在机场等你。”

    嗓子很干很干,心脏跳不动了,只有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见她要挂电话,他不忍,又多说了一句,“有首歌你一定要听。《美丽世界的孤儿》。”

    何可人嗔笑着,说话的语调跟唱歌一样,“明天我和你一起听。晚安哦。”

    “晚安。”

    明天。

    可是他和她,还会有明天吗?

    他,还能有明天吗?

    他第一次,没等她挂电话就摁了关机键。害怕自己听着她的声音会忍不住哭出声来,害怕会在她面前彻底崩溃。他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终于不再忍,由着自己哭,心里却是下定了决心。

    可可,你终究……是等不来我了。

    约定之日,他躲在机场后,看着他的可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跌倒在地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看着迟宇新匆匆赶来将她抱进怀里。她趴在迟宇新的肩头,哭得声嘶力竭,连站住的力气都没有。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几乎要崩溃的模样。

    他想要冲过去,想要抱紧她,替她揩去眼角的泪水,带着她一起远走天涯。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如此离开。留或不留,这一道选择题,不过是个伪命题罢了。他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一年,他被LJ。

    有女人。

    也有,男人。

    他在浴室里洗了四个小时,因为一直浸在水里,皮肤打皱,手指发白,身上却因为用力地搓,磨破了皮。

    再也洗不干净。

    那些肮脏,似乎要浸入他的骨子里去。

    那一年,他连原因都不能说,弃她而去。

    从那个夜晚开始,她和他的人生,都再也由不得自己。命运的转轮开始转动,滑向深不见底的绝境之地。

    她,有迟宇新,许她这一生的安然无恙。

    而他,只能由着自己在绝望之中浮浮沉沉,得不到救赎。

    我已掉进深深的漩涡,

    宝贝,看看远处月亮从旷野上升起,

    求你再抱紧我我感觉冷;

    哦,别哭,亲爱的人,

    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

    因为无论我们怎样,

    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到如今,他终是明白,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可可。

    那么这所有的一切,我不会同你说,你也永不会知道。

    你如今安好,就足够。

    因为想起了那些往事,一路上,沈君和顾锦言都没再说话。对顾锦言而言,沈君便是那一根稻草,在他最孤苦无望的时候曾给了他帮助。

    那时,沈君看着那些照片,脸色变了又变,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过了很长时间,沈君才回过神来,她慢慢地,将那几张照片重新塞回牛皮信封里面。她抬起头,看着顾锦言那张全无血色的脸,挪到他面前,伸手拥住他,“我们静下心,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跟着内心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语言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说完这一句,也就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狠狠地抱住了顾锦言。

    很久,沈君转过脸,看着顾锦言憔悴的面容,轻声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指当年对顾锦言坐下这一切的人。

    这不是沈君第一次这么提议。

    沈君向来爱恨分明,她的信念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若是别人捅了自己一刀,那铁定要加倍捅回去。所以对于顾锦言现在这态度,她百般不理解。

    这一次,顾锦言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沉默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顾锦言转了话题,“我带你去小吃街吧。在老城区。有很多不错的小吃。”

    沈君明白对方不愿意在刚才的话题上继续,她本就是吃货,听到这话,猛点头,“有麻辣烫么?还有酸辣粉?”

    “有。我知道两家味道很不错的。”顾锦言没来由得想起了何可人,她也是爱吃这些,每次来小吃街,总要吃到独自装不下,连路都走不了。

    小吃街离步行街不远,有一回,顾锦言带着何可人来买东西,逛着逛着就被她拉来了小吃街。她吃了三个蛋挞,一大把烤肉串,一份酸辣粉,一份麻辣烫,一份海瓜子,还有两大杯酸梅汤。

    到后来,她完全走不动了,拽着顾锦言,跟换了重病似的。

    顾锦言提出要背着她走,她吓得赶紧摆手,一脸担忧地说,“那你的背不会顶着我的胃么?会吐出来的吧?”

    后来两个人坐在外面的藤椅上,何可人靠着她的肩膀,嘟嘴卖萌,作仰天长叹状,“为什么我的胃就这么一点点大呢?我还想吃呀!”

    顾锦言想起这件事,莫名就弯了嘴角。回忆里的,她的笑颜,已经是他唯一的支撑。

    今天是周末,加之是中午,小吃街里的人相对少了很多。来来往往地,有很多大学生,三五成群的有说有笑着,也有情侣搂在一块走着。

    顾锦言相当熟悉地钻进边上一间并不起眼的麻辣烫店里,拿了篮子递给沈君,沈君倒也不拘谨,熟络地选了菜,择了一个位子。

    “以前,我爸妈不让我吃这些。我就每次偷偷吃。有一回还被我哥给逮个正着。”沈君说起这些,一脸地神采飞扬,只是眼底,却有悄悄地落寞。

    这座城,她一直想来,却也一直没敢来。如今来了,那人却已经鲜少待在这里。

    两个人都有些各怀心思。

    沈君看向窗外,阳光正盛,耀花了眼。

    她眯起眼,屋子里麻辣烫的气味很浓。没一会,老板便将烧好的砂锅端上了桌子,沈君拿起筷子,“真是怀念呀。这个味道。”

    顾锦言回国后,有时候也会一个人过来。

    不过现在,他西装革履坐在这里,倒有些格格不入,不时有人盯着他看。他也不介意,一脸泰然的模样。

    沈君吃了两口,连连点头。

    顾锦言也轻松了起来,从回国到现在,这一刻,倒成了他最放松的时候。不去想何氏,不去想母亲和妹妹,只有他带着过去的记忆,坐在过去常来的店内,吃着何可人爱吃的麻辣烫。

    两个人吃过饭,沈君接了一通电话,破天荒地,居然是周季尧打来的。

    电话那边,周季尧是一贯的欠揍的语气,“来清河城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打电话给我,让我照顾你。”

    沈君一脸不屑,冷笑着,“我妈真是没有辨别能力。你能照顾人吗?”

    那边,顾锦言已经取了车过来,她钻进车里,也不管对面那人说了什么,“您老不是嫌我碍事么?我妈那些话,你当耳旁风就行了。省得你看着我添堵,我看着你也来气。”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顾锦言看了一眼沈君一脸不快的模样,问她,“去哪?”

    沈君往后靠了靠,“主要是你最近邮件不回,电话也十打九不通,我心里放心不下。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也得回去了。”

    “要不再留两日。我今天下午去趟公司处理下事情。明天带你去周遭转转。”

    沈君摆了摆手,“不了。”

    顾锦言见她执意要走,也没强留,开车送她去酒店退房取车。

    半路上,沈君又接到周季尧的电话,这回对方的语气更差了,“沈君,你既然都来了,又何必再玩欲迎还拒这套?”

    “不好意思。我不是为你而来。”沈君啪地挂了电话,脸色难看至极。她来清河城压根不知道他会在!

    到了酒店,车子停下来,沈君认真而诚挚地看着身边的顾锦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善待自己。”

    顾锦言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约有似了那。沈君最近总觉得一颗心安不下来,这会虽然顾锦言言之凿凿,可那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完全没法使她放心。

    最终,她只是轻轻抱了抱顾锦言,“有需要帮助的话,告诉我。但凡能帮到的,我定会竭力而为。”

    顾锦言微微笑着,眼底里写满了疲惫,“谢谢。”

    顾锦言亦下了车,沈君执意不需要顾锦言送,说是回房间拿了东西退房后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后便回去了。

    顾锦言也没再坚持,点头,吩咐她注意安全。17FYt。

    彼此道别后,沈君背着包往大堂内走。刚好大堂内有男人出来,白衫黑裤,神情凛冽,皮相气质极佳,连沈君都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厢,顾锦言正要上车,便看见了迟宇新。

    迟宇新显然也是见到了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待迟宇新走近,顾锦言想了想,同他道谢,“谢谢。”

    迟宇新那张.万年冰山脸淡淡地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若你是为了可人而道谢,就不必了。她是我妻子,这是我分内之事。”

    妻子?顾锦言有些愕然。

    这情绪自然是逃不过迟宇新的眼睛,他慢慢说,“我们婚礼定在1月20号。过几日,请柬会送到府上。”

    这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吧?

    至少,在他已经没有办法许她一个明朗地未来时,有人疼惜她保护她,许她安然,许她未来。

    可是,心底里五味杂陈,那些一丁点欣慰都被那些悲恸辛酸和嫉妒给掩盖了去。

    当初,他和她都以为彼此会携手走到白头,可如今,她却将为他人披上嫁衣裳。

    顾锦言努力露出笑颜,这笑容却分外苦涩,他说,“恭喜你们。”

    “谢谢。”

    于是,他的小可可,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从他的生命里退了去。他所能紧握在手里不被夺去的,只剩下那几年的回忆。

    沈君刚打开房门,便看见窗户边站着个男人,瘦长身形,穿黑色体恤黑色长裤,一头利落的短发。今天的风有些大,窗户又开着,窗帘被吹起来。男人的身影便在窗帘之间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进错房间了?不可能啊。

    入室盗窃?不像啊。

    沈君正盘算着,那人却突然开了口,“回来了?”

    不是周季尧还会是谁?

    她有些愣住,虽说周季尧向来无法无天,她倒没想到他会找来这里。

    周季尧一步一步走过来,双手撑在墙壁上,然后沈君只能在他的双臂之间。他低头看着她,勾唇,笑容冷艳,“你以为,这清河城里,有我找不到的人?”

    “你不是早就滚去宁江了吗?”沈君撇过脸,不去看他。

    如今黑道中称霸一方的周公子倒也不生气,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眼前的沈君,“我最近待清河。你,去我那。”

    沈君压根不看她,走到一边,将充电器和一众化妆品塞进背包里,然后背起包,“我不去。我回临滨了。”

    周公子慢悠悠看着她,意外的爽快,“也行。”

    然后只丢下这么一句就出去了。

    沈君看着他的背影,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果不其然,沈君开着车快上高速的时候,车子却被拦了下来,一群人堵在前面。有年长些一身黑衣服的男子走上来,“沈小姐,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不去。”沈君已经有些开始火了。

    对方也不管她,一脸淡定,“我们也不想动粗。”

    “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们这是执行周少的命令。”

    沈君看了眼前这十几号人,毕竟寡不敌众,更何况这是周季尧的地盘。她想了想,叹了口气,觉着自己方才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最后,她还是去了周季尧那地儿。

    一路上,前后各两辆车将她夹在中间,她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地方,周季尧正靠在沙发上喝茶,好不惬意的模样,见着沈君,他抬眉看了她一眼,就转了目光,不再看她。

    倒像是,她是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我跟你妈说过了,你在这待一段时间。我再送你回去。”周季尧放下茶杯,站起身,然后对家里的保姆书,“给沈小姐安排一间房。”

    何可人这几日梦里总是梦见何光耀,梦见小时候,以至于白天一闲着,总有些出神。

    这会,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晚上陪我去吃顿饭。你下班我去接你。”估摸着是怕她又心理负担,迟宇新在电话那边又补了一句,“是个朋友。”

    就为这四个字,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些,眉眼都弯了起来,“好。”

    因为是朋友,所以何可人也没打扮,依旧是工作时的那身衣衫,白衬衫,黑色A字裙,光腿踩着一双尖头的黑色细高跟。

    白天走路时间有些长,她刚钻进迟宇新车里,便脱了鞋,光脚靠着,从包里拿出便签纸来,将婚礼上她这边要请的人都一一写上去。倒也没几个人,等写完后,她看了看,那么寥寥几个人,都不用数的。

    她将那便签纸放到迟宇新外套口袋里,“你早上要的。”

    迟宇新看了她一眼,“明天去选婚戒。后天去拍婚纱照。这两天你就先别去公司了。”

    何可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来手上还有一份设计稿没完成,忙说,“不行。有份设计稿得赶出来。”

    “带回家做吧。”迟宇新倒是淡定的很。

    何可人正准备反驳,迟宇新又说,“你要是忙不过来,我来帮你。”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何可人便欣然接受了迟宇新的提议。

    进了餐厅,包间里已经有两人在等着了,都是生面孔。何可人有些诧异,转而看着身边的迟宇新。

    对面的周季尧已经伸出手来,“周季尧。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八岁那年,我们见过。小吃街边上的胡同里。”

    何可人恍然大悟,握住他的手,杏核眼里盛着盈盈笑意,“我记得。你们那时候还骑机车呢。”

    周季尧这副爽朗的模样,倒是从成年后,沈君就很少能见着了。估摸也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是他所信赖的人吧。

    “我妹妹,沈君。”这是周季尧的介绍,沈君的一颗心默默地沉了下去,却不得不强撑着微笑,握住了对面那个女子伸出来的手。

    “你好,我是何可人。”16605985

    沈君的心跳漏了两拍。何可人。可可。这个名字,是顾锦言只要醉酒时便会反复念叨的名字。

    眼前,何可人笑容晴好,精致的面容,艳丽的完美的五官,饶是沈君自认为算是中上之姿也在她面前失了颜色。

    而何可人身边这位,她中午曾在酒店大堂处见过,当时他那张脸跟冻结了万年的冰川似的,可这会,多少也带了些暖意。

    沈君突然就明白了,顾锦言为什么会说,已经都没有必要了。

    吃饭时,沈君存了私心,一直拉着何可人说长道短。只是,对方性子凉薄,并不愿多说自己的事情。她每每提及,总被岔开了去。除了从周季尧和迟宇新的对话中得知的两人的婚礼就在两个月后,也就一无所知。

    席间,两人去洗手间,反而是何可人戳破了窗户纸。

    “你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何可人的声音清凉如山风,精致绝伦的脸上一派清明。

    沈君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见她没回答,何可人又说,“我们之间有共同认识的人,而且,应该是男的。”

    话已至此,沈君也没再隐瞒,“我是顾锦言的朋友。”

    何可人唇边慢慢露出一丝浅笑,也没再说话。

    沈君想了想,异常严肃地望着何可人,“顾锦言当初离开你,是有苦衷的。”

    顾锦言自己也说他有不可以说的理由。

    她也承认,自己怨过,恨过,恨到恨不得拿刀剜了自己的心。

    可如今,她听到顾锦言这三个字,都没了任何情感。

    十年。太久太久了。

    这十年的每个日日夜夜,每一个熬不过去的难关,迟宇新都陪在她身边。在她不经意的不以为然的每一个日子里,迟宇新渐渐地在她的心底里扎了根,盘根错节,再也没法割弃。

    沈君以为何可人至少会表示错愕会不愿相信。

    可何可人只是微微笑着,眼底里映着头顶的白炽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派宁静,她轻声说,“是吗……”

    那样云淡风轻的态度。

    顾锦言说得对,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

    她已经从过去里走了出来,已经遇上了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只是顾锦言,还留在了原地。

    回去的路上,何可人因为酒喝得有些多,有些倦了,她歪着头,半眯着眼看着身边的迟宇新。

    “你还记得周季尧?”迟宇新看了她一眼,唇边还挂着笑意。

    何可人探身,吻他的脸颊,“我那时候在想,要是真的有童话故事就好了,王子从天而降拯救公主。然后你就出现了。”

    “你那时在想这个?”

    “骗你呢。那时候光顾着害怕了。”何可人想了想,自己笑了起来,“现在想想,你从那时候就是面瘫了呀。”

    “对了,我准备去给何光耀做配型。”何可人又说道。

    估摸这想法对迟宇新来说有些突然,他蓦地绷紧了脸,脸部轮廓益发锐利,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怎么想起这个的?”

    何可人低了头,“我这些天,总是想起以前,心里觉得愧疚。他虽然没管过我,但也没害过我。而且那八年,他对我也很好。就当是还了那时的恩情吧。我讨厌别人欠我的,也不愿欠别人的。”

    “你捐不了。”许久,迟宇新才冒出这么一句。

    不是不给捐,而是你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