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少将军滚远点 > 第二十四章,正文结局

第二十四章,正文结局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大帅出去,把两个儿子丢下来给慧娘。训哥儿挟菜,慧娘低头来接,菜叶没到嘴里,全到了衣上。再看大儿子,不过六岁,手一抖,饭全折自己身上。

    一大一小:“嘿嘿,”

    没有半分难为情,还认为好玩。

    慧娘看着饭吃不到,自己吃就没有儿子喂,只能对着饭和菜十回有九回半落衣服上也:“嘿嘿。”

    总算有儿子肯喂不是?

    家宴下午结束,萧护喊苏云鹤:“走走散酒。”兄弟走到角门上,大帅忽然神秘地一笑:“给你看个人。”

    一指旁边小房间,有锁,还有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苏表弟好奇心最高:“是什么?”凑到窗户上一看,定定一时,“噔噔”倒退几步撞到萧护身上。

    萧护扶住他笑:“喜欢吗?”却见表弟惊恐万状:“王月娥?”坐在房内的女人,不似以前皮肤光洁,还能认出是自己的旧恋。

    大帅满心里欢喜,没看到表弟受惊吓太大。苏云鹤看表哥话多:“云鹤呀,你要喜欢,我对你岳父说过你可以纳妾,你喜欢,就要了吧。”大帅貌似诚恳的检讨:“你说的也对,说起来我们世家子,喜欢的不能到手,我和你表嫂恩爱就忽略你的喜好,你喜欢就留下吧。”

    苏表弟有一时想笑,又一时是感动。

    这一刻,表哥比豆花还要逗!

    他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要是王月娥进了家里,只怕也过得好。”那就一句话,却让表哥放在心上。

    耳听表哥说他自己初时武断了,是没有帮到表弟的忙……苏云鹤好笑起来,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儿子,自己也是要责备的。

    既然表哥好意,苏云鹤决定再看一眼。到底是初恋,看她这几年有没有长出花来。他蹑手蹑脚再附到窗户上,见王月娥在房里不耐烦走来走去,柳眉倒竖,嘴里嘀嘀咕咕,什么把人弄来了不管了,什么萧家都不是好人等等。

    借着日头光,她眉梢下的轻薄一览无遗。

    苏云鹤忽然就糊涂了,自己当初看上她什么?见表哥在三步外笑吟吟等自己,苏表弟回来悄声道:“表哥,”

    萧护眼睛发亮,能为表弟做一件如他的意的事,怎么样也甘心:“你说你说。”

    “你自己要了吧。”苏云鹤掩口低头笑。

    萧护对他脑袋上轻拍一下,笑骂:“说正经的,你心里还想着她……”苏云鹤道:“表哥我恨你,”萧护一愣,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表弟扯着他手臂走开几步,才忍俊不禁:“本来我是心里有她,就是她拿剪刀的样子也比现在这样子中看。表哥你好生生弄她来,你说我看过了,以后还会想她吗?生生的让表哥搅和了。”

    萧护是见过一眼的,他失笑:“也是,的确老了。”还想着弥补表弟一下,商议道:“不然给你选几个年青的,跟她长得相似的?”

    “表哥不怕娇慧也和我动剪刀,就只管找来。娇慧坏心眼儿呢,有点事就去找表嫂告状,到时候……”苏表弟坏坏地笑。

    萧护道:“那算了吧。”

    表兄弟走出十几步,一起大笑出来。萧护追问:“真的不要?当年你和我闹,是没天没夜的闹。”苏表弟弯着身子笑:“当年我应该闹到底,免得表哥你现在为难。”两个人笑得肩头抖动,都像回到少年时候。

    萧护回去很想和十三说说,又怕十三醋坛子发作,还是不说的好,睡下来大帅一个人偷偷的笑半天。

    第二天,他早早醒来。

    对着窗纸上白光,萧护慢慢坐起,没有惊动还在睡的十三。晨光渐起,这是他从八岁还是六岁后就要起来的时辰。

    以前总想多睡会儿,而后来每一回到家中,这个时候醒来,大帅就觉得精神抖擞,浑身是劲儿。

    这大概是与在父母亲身边有关吧。

    丫头们悄悄打开房门洒扫外间,大帅走出来,见一只鸟儿在绿枝子上叽叽喳喳,几只早结的果子让它啄在口中。

    树下,小时候就在的兵器架子静静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是院门外冲进来一个人。谨哥儿又早早来了。

    胖团子有小大人样子,不再是几年前行路冲冲,一脑袋撞到父亲大腿上,而是皱眉稳稳走着,小手甩开有模有样。

    见父亲含笑在,谨哥儿笑眯眯走来问:“是来接我的吧?”

    萧护愣住,弯下身子在儿子胖脑袋上抚摸几下,温和地道:“过来。”走到兵器架子前取下自己平时习练的铁枪,握在手中对儿子道:“等你能舞动枪时,父亲就来接你走。”

    仰面的谨哥儿伸手来接,喜滋滋道:“我现在就能。”

    他力气稍大于别人,向来认为别的孩子不能的,他能。可一接过父亲这长长的铁枪,顿时觉得身子重脚轻,没稳住后退几步,幸好长枪尖着地才稳住身子。

    稳住后,力气用得不匀,枪尾驻地,力气反弹,往前又是几步走开。

    谨哥儿:“啊啊啊,”要停下来就得松开枪,他又不舍得松。

    萧护伸一脚,金鸡独立把长枪架住。对儿子很是满意:“你能握得动,也算了不起。”六岁儿子对上几十斤重的长枪,真没想到他还握起来了。

    谨哥儿钦佩地对着父亲单脚就把枪架住的身影看看,来了小脾气:“我会很快舞动它!”他小脸儿带着决心鼓出来,瞪圆了大眼睛。

    萧护微笑,道:“松手。”脚尖轻轻一抬,长枪飞到他手中,怕碰到儿子,一步纵开,就地起势,使了三枪出来,道:“儿子,你好好的和祖父学。”

    “啪啪啪!”胖团子用力鼓着小手,心思飞得远远的。那里是祖父说故事的地方,金戈铁马,绿草飞扬……

    自己就可以和父亲在一起。对于父亲这一次也不接自己,胖团子有些伤心。

    萧大帅在家里住了三天,韩宪王攻下三座城,以飞快速度往京城而去。萧护和父亲说话时就好笑:“称帝就称吧,一定要去京城?”

    老帅道:“历代天子牌位全在,他去寻找天子龙气吧。”阁子上放着萧护送回来的御玺,江南能人不少,也打不开这锁。

    父子都有一句话没说,其实是找御玺吧?

    第四天,萧护离去。他不惜出动顾公公用皇位钓住孙珉,就不能和韩宪王拖得太久。拖久了,临安王得不到皇位也会起疑心。

    二王不联手,萧护不用惊动老帅,可保江南无忧。

    对于称帝,萧护父子是犹犹豫豫,不算太果断。可事情,一步一步地不管不顾而来。

    胖团子送父亲,和他勾手指,黑眼睛格外深邃:“父亲说话算话?”萧护莞尔,没有怪他说话不对,握住他的小胖手:“算话!”

    春风送走大帅,也带走胖团子的幼年心思。他和祖父进门,就抿紧嘴唇:“祖父,我要学枪。”老帅纳闷:“你爹给你上的什么药,这么管用?”

    萧老夫人学给慧娘听,慧娘一个人笑了半天。

    家中姐妹们不少,慧娘不寂寞。闲时,大着肚子也得公婆允许带两个儿子上街,不过是他们逛,慧娘在车里。

    临盆前几天,奶妈说肚子太大,格外的要动。慧娘带着两个儿子又上街去,看他们在摊子上挑选东西,在家人帮助下讨价还价。

    无意中见到人流中有一个人影。

    慧娘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再悄悄儿的看看,那个人修长如玉,真的是临安王孙珉。慧娘摸不着头脑,他在这里?

    头一个心思就是喊小鬼:“小心着哥儿们,临安王在这里。”小鬼回头就布置,本来小少帅们就是家人随着,现在更是上去几个亲兵。

    孙珉只看到亲兵们上来,就知道自己让发现。没准儿,还是萧夫人下的令。他苦涩的一笑,黯然退开。

    慧娘在马车里气得不行,大帅一个人在前面打仗,临安王倒在这里。以慧娘还不知道萧护要称帝来想,以后这皇帝说不好还真是临安王的。

    可让大帅一个人顶着这天和地,慧娘要不是为胎教,可以按军中学来的粗话骂孙珉。

    她不知道孙珉神伤的出城,两边春花春水也遮不住他的忧伤。和韩宪王正式大战,孙珉本不该来这里。

    可他记得萧夫人就要临盆,他一定得抽时间来看看。只看这么一眼也行。

    萧护的两个儿子,一个胖头胖脑,一个活泼灵跳,不管是俊脸儿,还是眼睛都有萧夫人的影子。

    临安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眼,看到别人的儿子。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萧夫人遇袭前后有的,如果没了,萧护肯定要和自己拼命。

    而收到的消息是萧护都打算和自己开仗了,自然有人劝下他来,萧夫人的话当然也有一定作用。

    萧小少帅们笑逐颜开玩着,他们的母亲自然是平安无事的。

    第二天,慧娘产下两个女儿,担心大帅起小名叫三团四团,早早和婆婆起了名字,叫谋。没想到一来两个女儿,就由老帅起名叫明谋,容谋。

    未来的两个小公主明秀过人,慧娘百般不能割舍,也毅然在满月第二天辞别公婆而去。临走时,把女儿亲了再亲,直到滴下泪来:“母亲不忍丢下你们,却幸好你们还有祖父母在,母亲更不能丢下你们的父亲。”

    谨哥儿伸出小手,上面有一个帕子给母亲擦眼泪。训哥儿学事,找不到帕子,抱起母亲衣角送上,不管母亲险些有里面衣服走光的可能。

    慧娘破啼为笑,对公婆再三拜谢,老帅和萧老夫人都是满意的:“去吧,你只管放心。”老帅对萧老夫人使个眼色,萧老夫人和五舅太太等女眷们送她出门,当婆婆的悄声道:“你再有了,别告诉大帅先告诉家里,依着大帅,从来不及时送你回来。”

    慧娘上马后,才有后怕。

    还生?

    当然好。

    可这胖了又瘦,瘦了又胖真不是好滋味儿。

    她胖得和张家似的离开家门,到大帅身边后又成了一个瘦子。张家对小鬼惊叹不已:“女人身子居然能这样一会儿宽一会儿窄,这是捏面人儿?”

    小鬼给了他一脚,吼:“问你老婆去。”

    韩宪王倾全部兵力,步步为营往京城里来。这一天,有人送回来几个重伤的。一个,是谢承运;另一个是祝氏。

    谢承运是让流矢射中,他在查看城墙损坏情况,一箭中了肩窝。祝氏是帮萧扬挡了一刀,有盔甲没过多流血,人撞到地上,昏迷不醒。

    当晚医生就没有睡,大帅和慧娘,蒋延玉夫妻也不睡。蒋氏夫妻陪谢少夫人守着,大帅夫妻还要两边跑。

    萧扬呆若木鸡,坐在妻子床前从回来就不会动了,茶饭全是明铛哭着喂给他。

    没有十几天,谢承运好了不少。那箭射在关节连接处,伤结痂,却还能乱动,谢少夫人不许他下床,谢承运和萧护偷偷道:“弄些酒来,你送来的她才让喝。”萧护晚上和蒋延玉一同过来,一个带着菜,一个带着酒。

    谢少夫人却不过他们的面子,装作看不见出来。

    又是一年春花绿,月光格外明亮。谢少夫人不能守在房里,就在窗下看花。她不是有意听的,房中的话却一句一句出来。

    谢承运酒多了,往外面喊几声妻子:“再送菜来。”谢少夫人装听不到。谢承运喊几声找不到人,把余下的酒喝完,仰面长叹:“回想没成亲时,我们想喝多少就多少,爽快!”

    房里爆出几声笑,很是排场。

    外面,谢少夫人决定等大帅走后,就给谢承运很多颜色看看。

    下面的话,让她呆滞住。

    谢承运笑嘻嘻,打着酒呃:“萧护,呃,大帅,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堂堂尚书笑得贼眉鼠眼,萧护大帅鄙夷地道:“记得,值得你笑成这样!”

    蒋延玉凑热闹:“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谢承运更笑得看不见眼睛,只有牙全在外面,手一指萧护:“大帅当年和我相中一个女子!”

    “啊?”蒋延玉在里面。

    谢少夫人在外面:“啊?”她是无声的。隐约发现下面听的或许与自己有关,谢少夫人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那一年,我十二,大帅十二,过年你走亲戚去了,小曹不在,呃,小曹不在?”谢承运有几分难过。又打起精神:“就我们两个人上街,见到一个绿衣服红裙子的女子,生得二八芳年华,浮动雪精神。”

    蒋大公子放声大笑:“哈哈,后来呢?”

    “后来,我说她是对我笑,萧护说是对她笑。我说,那我们跟着,看看她还有没有第二笑,一跟,跟到刘短腿家里,原来是他家的女儿。”

    蒋延玉瞪大眼睛:“刘家的女儿不是嫁给钱家?”

    “是啊,”谢承运叹气:“害得我伤心那么多年。”他真的醉了,月光如水,深深陷入旧事中:“全是萧护害的我,我说她对我笑,争什么争!我不服气,私下里让人到刘家去求亲,”

    大帅也惊叹了:“私下里?”

    在大帅手底下吃饭的谢承运毫不客气的瞪他:“她不答应,我怎么能对父母亲说?”蒋延玉抱着肚子笑:“哈哈,答应你才是怪事。”

    “就是!”谢承运不知道为谁愤愤,为自己还是为刘姑娘:“我见刘家不答应,我就买通她的家人,闯到他家后院子里,”

    萧护和蒋延玉面面相觑,谢承运又道:“她正在梳头,我当面问她,你真的不喜欢我?”萧护和蒋延玉忙问:“怎么说的?”

    谢少夫人在窗外咬牙切齿也伸长耳朵。

    “她说喜欢是喜欢尔,奈何君无父母命。”

    谢少夫人险些撞到窗户上。

    谢承运喃喃叹气:“回去我就找母亲,母亲说不行,定下亲事了。我又找父亲,父亲说不行。我就找萧护,”

    蒋大公子再次放声大笑:“你找萧护有什么用?”

    挨了谢承运一记白眼:“我得不到怎么办,想多看几眼,无奈割爱,要把刘姑娘让给他,”萧护啼笑皆非:“我想起来了,你不要一定让我要,害得我去和母亲说,母亲对父亲说,父亲说我要不喜欢十三,可以再娶。”

    扭头看:“十三在哪里?”

    谢少夫人指甲在手心掐出一道痕,等我听完全套的,我就告诉大帅的十三去!

    谢承运笑嘻嘻:“看你这怕老婆样子,”萧大帅再次鄙夷:“我是疼她,我是怕她吗?”谢少夫人才点头,听自己丈夫叹气:“还是老婆好。”

    谢少夫人头马上不点,在心里:啐!

    蒋大公子代她问出来:“你夫妻不和多年,就是为她?”谢承运仰面看天:“哎呀哎呀,”谢少夫人恨不能把他的牙拔出来,让你还哎呀。

    忍无可忍伸头看自己丈夫哎呀是什么样子,见他愁眉苦脸:“想来想去还是老婆好。”

    谢少夫人很想一口啐他面上。

    “是以,萧护,大帅,我感激你,我代表我儿子感激你,以后我跟定你,以后唯你马首是瞻,以后……”

    蒋延玉再次大笑:“他还真的要感激你,萧护,不是你让人撵出京,啊看我这张嘴,”对着自己脸上打一下。

    就大帅笑得最斯文:“看来我这让人撵出京,是为着你们夫妻撵的?”

    这话真不斯文。

    谢少夫人怒气冲天,都忍不住一笑,心里想这话当不起。

    “这话当不起,”谢承运在房中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

    接下来再说什么,谢少夫人听不下去。虽然当丈夫的表示夫妻和好很好很值得感激,可她只记得刘家的姑娘……

    谢少夫人本想一个人在窗外踱步到天亮的,又让别人打扰到。

    萧扬房中传出来明铛的哭声:“不要这样对我,我是老太爷指名进的门,老太爷去世,我还戴过孝呢。”

    女眷们纷纷出来,谢少夫人也就跟去。

    萧扬坐着,明铛跪他脚下面,哭得快撕心裂肺:“我做错了什么……”大家一涌而入。他们之间经历过几回生死,不会避那些无味的嫌疑。

    慧娘和萧护在外面遇上,携手并肩过来,大家让开,让大帅夫妻在前面。人来得多了,明铛不再哭得高声,却哭得更为伤心。

    萧护不管别人房里的事,也说了一句:“她是三老太爷知道的人,平时也谨慎,她做了什么,你好好的说。”

    萧扬平静一笑,他心不在蔫,甚至没有起身让坐,也没有起来迎接,眼睛对着地上,却不是看明铛:“大哥也来了,正好,不用我去回话。”

    大家全看着他,萧扬道:“我房里的看样子好不了,十几天里撬开嘴才能吃喝。虽然饿不死,可得一个人看着她。”

    “我看着!”明铛哭道:“凭爷再娶谁,我守着奶奶。”

    萧扬淡淡:“你又说傻话了,她不好,我自己看着,我和她是夫妻之义,我来守着,你守个什么劲儿。”

    抬眼看萧护,有了恳求:“大哥,你弟妹只怕好不了,我有儿子们,他们母亲要不在了,我得把儿子们带出来,别的心思我是没有了,明铛跟我一场,让她嫁人吧。”

    众人都诧异。

    九爷还年青,而且是出了名的会玩。

    萧扬又道:“明铛是祖父面前守过孝的人,看着祖父,我也不能亏待她。看着她平时对奶奶那么好,我也不能亏待她。这几天我想过了,我手下有几个单身将军,又怕他们不愿意。有几个死了老婆的,算填房,倒不错。”

    缓缓扶椅子起来:“明铛,你不要哭了,有我在一天,不管你嫁谁,他不敢对你不好。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今天也把话回给大哥,有一天我不在了,大哥大嫂会照顾你的。”

    面上现出疲倦来,眸中分明有了泪,步子踉跄一下,就稳住,慢慢地去看祝氏去了。

    “不!”

    明铛悲呼一声,伏地痛哭:“我是老太爷点名进的家门,不能把我打发了……”

    吕氏和杨氏扶起她来,劝道:“九爷是知道你的好处,才这样办的,你家奶奶还不好,你快别哭了,”

    萧护和慧娘回房,商议一下,倒觉得这样好。慧娘伏在萧护怀里:“没想到九弟竟然是有情有意的人。”

    鼻子让刮一下,萧护微笑:“现在知道你看错我兄弟了?”大帅大模大样:“你对我认个错,我放过你。”

    九爷的话,让家里人全对他刮目相看。萧护萧拔等兄弟在妻子面前扬眉吐气,现在只有明铛是日日哭泣,再就谢少夫人还在生气。

    她一气就是三天,这一天萧扬带回一个年青人,送给萧护看:“方坚,他妻子去年病故,膝下没有孩子。”

    萧护认为九弟这事办得漂亮,也得再问问他:“九弟妹要是不好,你身边还是要一个人的。”萧扬笑得惨淡:“她不好,我只守着儿子们了。”

    他执意这样,方坚又五官端正,英气飞扬,萧护答应下来。让慧娘亲自去喊明铛出来,明铛还以为是让她出去的话有松动,含悲忍泪过来。

    来到见到多一个人,又年青年纪相仿,先就面如土色。

    慧娘扶着她,明铛才没有摔倒。慧娘含笑:“你听大帅说完,”扶她到萧护面前。萧护笑容满面,亲自来和明铛说:“你是个好的,家里都知道,三老太爷临死前,也没有忘记你进门的事,九爷这才不敢怠慢你。如今你家九奶奶一直不醒,九爷也是早考虑到后事。他膝下有儿子们,以后你怎么办?论起你跟着我们出生入死,只是妾就委屈你。扶你为正,九爷又怕委屈九奶奶,又不肯委屈你,又不肯委屈九奶奶,九爷用心为你挑了一个人,你看看相得中就成亲,相不中再给你挑,肯定挑一个让你满意的。”

    明铛只是哭。

    萧护有办法,又让方坚过来:“你也相一相她,不瞒你是九爷的妾,到你家里却是正室,有我在一天,有九爷在一天,不许你委屈她。”

    方坚早就见过明铛,人人知道九爷有个绝色的妾。明铛是京里大成长公主府中出来的,气质不比太太奶奶们差,早就让当兵的偷看过。

    方坚,是愿意的。

    他上前来对明铛打了一揖,含笑道:“我知道我高攀,不过大帅问,我只说实话,我是见过姑娘的,我愿意,请姑娘不必哭泣,要是相得中我,我三媒六聘娶你,要是相不中我,是我没福气吧。”

    他只以姑娘来称呼。

    明铛这个人,有三分呆性子。

    在长公主府上时一心一意,大成长公主才让她到萧家来。到了萧家后,明铛只认主人,才跟着萧扬出京。

    她哭了几天,还想等萧扬回心转意,可大帅夫妻亲自来说,而且许的人也英武,说话也殷勤,她不敢不答应,且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亲事就这样定下来,家里人都来恭喜。萧护让明铛搬出萧扬房里,她有一个侍候的小丫头算她陪嫁,又给她买了一个衬成一对,让慧娘和女眷们置办嫁妆,请先生们做媒人,认认真真要办喜事。

    谢少夫人回房,谢承运没去凑热闹就问一声:“又什么事?”谢少夫人冷冷淡淡说了。谢承运笑笑:“看看我们江南人,全是有情有意的。”

    “是啊,犹其你最有情有意。”谢少夫人憎恶,想自己冤枉的跟着不和几年,原来他心里另外有了人。

    谢承运微微笑:“刘家的姑娘,倒三个孩子了。”

    谢少夫人怒极,她一直不愿意说破自己几天不理他的原因,就是还想留着这层窗户纸。有些话说白了,也没有什么好。

    不想这个人无耻,还敢大刺刺说出来。

    她冲口道:“不是和你有了孩子,你当我一个人不能过吗?”谢承运却不生气,道:“晚上月光好,可以看到外面有人。”

    谢少夫人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儿子也有了,夫妻心结可以解开。”谢承运笑得很知足:“刘家的姑娘,现在胖得有以前三个宽。”

    谢少夫人心里好过不少,又撇嘴寻思他话,讽刺道:“我白受几年的气,要不是跟着大帅出来儿子也没有一个!接下来几年,换我生气!”

    “夫人舍得只得生气不理我,”谢承运笑:“不过我想孩子是不是就便儿再添上一个?”谢少夫人很想板起脸,却还是嘴角弯了一弯。

    晚上睡下,谢少夫人往窗外看,果然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外花影,花影旁要多个人,也是可以看到的。

    谢承运笑话她:“让你偷听。”谢少夫人白眼儿,人家本来是掐花,不是故意偷听。

    隔壁住的是七爷萧执,这种大家住一处热闹还是以前留下来的老习惯,女眷们也不愁说话的人。

    谢氏夫妻和好,又听了别人家的壁脚。第二天,谢少夫人告诉慧娘:“你家九房里出了这种事,七爷对七奶奶也好了,昨天晚上我听说七奶奶说,放着我自己来,七爷说,给你端盆水洗脸有什么大惊小怪。”

    她捅别人家的笑料,慧娘却一听就明了,取笑她:“你们夫妻多早歇息,才听到这些话?”谢少夫人飞红着脸,扭捏半天。

    慧娘心想,看来那刘姑娘没有形成影响,萧大帅极老实,当晚回房就对慧娘源源本本说了,自然大帅是撇得很干净,全是谢公子一个人的笑话。

    谢少夫人想,算了,大帅夫妻那么好,自己何必说出来当恶人。

    刘姑娘,成了烟消云散。

    过上两天,方坚花轿上门,萧家也办得很认真,三爷萧拔送了亲事,把明铛大红衣装扮好,送到方坚临时的住宅里。

    三朝,十五爷萧据接的新人回来,在家里办了几桌。

    方坚本就喜欢明铛美貌,吃回门酒见明铛和萧家上到萧夫人下到丫头们都好,更对明铛另眼相看。

    没有半年,前面打得热闹,明铛有了,第二年生下一个儿子,三朝受洗,萧家去了不少人,方坚自此也认为得意。

    祝氏一直不醒,一直是九爷萧扬自己照顾。

    ……

    江南夏日,胖团子也练枪不停。有人来寻他,是姚兴献的大儿子保哥儿,大名姚官保。姚官保养在萧家,和胖团子很好。

    他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我来辞行,谨哥儿,我要走了。”

    “去哪里?”胖团子奇怪。

    姚官保很开心:“我十二岁了,我昨天才和萧家祖父过过招,他说我可以去帮父亲。谨哥儿,你快快长大,我等着你。”

    用力抱住谨哥儿,难舍难分。

    谨哥儿第二天送走姚官保,回来再习练枪法,练到一半小脾气上来,去摸兵器架上父亲以前习练过的铁枪,扛得动,舞不动。

    枪太重,舞起来胖团子歪歪斜斜,就像在跳舞。

    胖团子很聪明,小脾气上来更聪明,丢下枪就去见祖父,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用力挺胸脯:“我八岁了,我要找父亲!”

    老帅头也不抬:“你父亲走时说的,等你舞动长枪……”

    让孙子打断话:“我是小人儿,我舞得动小枪就行!”

    老帅愕然过又笑,看孙子黑着小脸儿,两只小拳头握紧,严肃地请求:“祖父,给我打一杆小枪,是我用的!”

    再就小声道:“我怎么能和父亲是大人比?”

    老帅笑了两声,满面赞赏。这就喊人,当着谨哥儿的面吩咐他:“给哥儿打一杆适合他用的铁枪。”

    谨哥儿冲上来,用口水洗了祖父的脸。老帅抱着胖孙子,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两下,再亲亲他:“不仅要会枪,还得把教的功课会了才能走,你会了,祖父送你去!”

    “一言为定!”谨哥儿伸出小胖手指,勾住老帅手指头。

    当天晚上,谨哥儿又不嫌训哥儿小,主动喂他几口饭,得到训哥儿的肯定:“哥哥又是好哥哥,他的东西又肯给我了。”

    谨哥儿伸舌头扮鬼脸儿。

    训哥儿也伸舌头。

    未来的两个小公主们穿着漂亮的裙子乖巧坐着笑靥如花。谨哥儿一起到自己就要走了,把两个小妹妹各抱了一遍。

    萧老夫人天天对着孙子孙女儿,天天都是心满意足的。娇慧郡主先后生下一子一女,五舅太太抱来和姑太太看几个孩子们玩耍,就是一天。

    谨哥儿要求中午走,理由是训哥儿看不到他会哭。训哥儿也没有那么爱哭,不过训哥儿小时候爱哭的时候全让谨哥儿看在眼里,胖团子有充分的理由说弟弟爱哭。

    老帅见到他体贴弟弟就答应了。

    于是家里人全知道谨哥儿要走,只有训哥儿不知道。

    枪造好,又舞得熟练,是冬天。

    大雪飘飘,一家人午饭,谨哥儿喂训哥儿一口,训哥儿还不愿意吃,狐疑:“这是哥哥你不吃的吧?”

    午饭后训哥儿打哈欠:“睡觉。”蹬着小腿去找祖母。谨哥儿陪他一起去,在祖母怀里滚了滚,训哥儿把哥哥挤出去,换成他自己滚。

    萧老夫人大手在谨哥儿脑袋上拍拍,和蔼可亲:“去吧。”谨哥儿又来抱训哥儿,训哥儿以为他抢祖母怀抱,把哥哥推开。

    萧北的儿子小蛋子在大门外,和谨哥儿走出家门。雪中,老帅带着十几个随从,亲自送他去见父亲。

    铁枪和祖父的一样,可以拧成三段,在包袱里,谨哥儿放在马上,再看一眼朱红色的萧家大门,对等着自己的祖父笑:“我们走。”

    九岁的胖团子在深雪中去找父亲,既然父亲总不接自己,那就自己去好了。

    萧护大吃一惊。

    他正和慧娘并肩在城上,满庭一个人跟着:“金子又来信,说韩宪王还是顾忌大帅不敢进京。”萧护在风雪中镇定自若:“他现在到了哪里?”

    “按大帅上个月的吩咐,我把京城五百里外的城防全告诉金子,现在只怕离京不远。”满庭想着金子那个笨蛋。

    曹少夫人回江南后,金子试探地和满庭联系,满庭没有让她失望,给她一个最近城防情况,韩宪王几乎是兵不血刃拿下三座城池后,对满庭恢复信心。

    六么和小鬼们离开十几步,想韩宪王也是笨蛋。大帅是什么名声?带的什么样的兵?会听到韩宪王由防备弱的女墙进城就弃城而走?

    他还真以为他是有名之师。

    六么得一个结论,韩宪王的病更重了。

    北风呼地卷起来,雪花半空中舞得更急,萧护静静看着外面山河,这以后全是他的,他不愿意多死伤人。

    既然不愿意多死伤人,大帅就得用兵不血刃的法子把韩宪王干掉,怎么对付临安王,萧护已经有办法。

    他轻声吩咐满庭:“去信,说我有避入山中的心思。”满庭恭恭敬敬地答应着,信怎么写,全由她自己作主,写过呈上去看看就行。

    六么听不到大帅他们说话,只看满庭躬身,就知道她又得了吩咐。就对小鬼道:“看,满庭很能干。”

    小鬼面无表情:“是啊,我也觉得她很能干。”

    六么一下子接不下去,尴尬地看着小鬼,涨红脸忽然伤心。小鬼耸耸肩头,真是的,不能听还挑话头。

    女人真烦。

    小鬼回头和萧墨挤眉弄眼,萧墨轻声又加一句:“你不要,我们也不要!”萧成坏坏地抱手臂,萧守不在这里。

    六么硬生生气哭,天气太冷,泪水一出来就变成冰珠在面上,她拂去,给他们一个后背。

    “看!”

    张家指城外。

    一行人马急行而来,似披风舞雪而来。萧护喃喃:“这是谁?”前面还有伍思德,他没有报警,也不报信?

    想到伍思德又想到刚才的主意,萧护忽然有了灵感,对慧娘微笑:“只怕韩宪王还不能相信,让公主和舅爷进京,让该出来的魑魅魍魉全出来吧。”

    慧娘欣然:“这个主意不错,那一个,也该露出来了。”

    “是啊,小小年纪这么会弄鬼,和他一比,老子的儿子全是笨蛋。”萧护才略有气愤,就看出城外来的人是谁,他瞪大眼睛。

    十三也看出来,调侃大帅:“您儿子呀,可不是笨蛋。”

    雪花中,一个小小身影一手持马缰,一手举起一杆枪。那枪奇怪,短了几乎一半,只能是小孩子用的。

    萧护的心都快跳出来,听十三欢声:“大帅,我们出城去!”夫妻急急忙忙往城下走,都笑口一直张着。

    城门大开,大帅夫妻让人簇拥着出来,谨哥儿就放声欢呼:“父亲,我会舞枪了!”

    “我来了!”

    响彻天地间。

    马近了,萧护是早停在那里,见儿子小小年纪利落地勒住马缰,和当年他的母亲一样,马几近笔直在雪中,看得大帅惊恐万状担心时,马稳稳落地,谨哥儿跳下马,先不见礼,手中铁枪摆动,就在雪地中呼呼使出一整套的萧家枪法。

    枪风疾过北风,震得雪花都不敢落,不管是挑刺削扫,还是精气神儿,都抖擞百倍。因年纪小不是最佳状态,在孩子中间也让人吃惊。

    北风这么冷,大帅心头一暖,热泪湿了眼眶。谨哥儿收枪过来,走到他身下仰望,埋怨道:“父亲,你竟然不接我,我就自己来了。”

    把自己的枪给萧护看,只有父亲肩头,谨哥儿神气地道:“这是我的枪,我人小使小枪!”萧护放声大笑,把儿子连人带枪高举起来:“面团子,你长大了!”

    面团子在高处得意洋洋,对母亲笑得眼睛快没了,虽行路,脸蛋子肉是结实还是那么胖,他格格笑:“那是当然!”

    挺一挺胸脯:“我早就大了!”

    慧娘听这话很熟悉,一想,恍然地笑:“这是月儿爱说的话。”我大了,我已经大了。

    萧护也笑:“不错,是她爱说的。”把儿子放下来,这才在父亲面前跪下,雪地冷冻,大帅丝毫不冷,父亲把儿子送来,解了大帅夫妻思念之苦;而且肯送儿子过来,说明胖团子在父亲眼里,是半个大人。

    老帅扶起萧护和慧娘,眼中慈爱一扫而过,又恢复平时的淡淡没表情,轻描淡写:“啊,当年我带你走,也是这个年纪吧。”

    萧护还记得:“回父亲,儿子比谨哥儿小一岁,是八岁到的父亲身边。”谨哥儿一听不干了:“怎么比我还小?”来缠祖父:“去年我就要来,去年我就要来……”

    老帅瞪他:“去年?去年你还小!”谨哥儿委屈地自己收枪,去扯母亲的手。慧娘笑得不行,悄声交待:“你呀,一来就惹祖父不喜欢。”谨哥儿就更委屈:“去年人家已经大了。”

    这更小表妹。

    他委屈得当父亲的看不下去,萧护安慰儿子:“父亲八岁跟祖父,却是只跟半年。”谨哥儿马上伶俐了,眨眨眼:“我就一直跟父亲吗?”

    老帅又瞪眼:“嗯?”

    胖团子马上改口:“也回去看祖父母。”

    大人们全笑起来,老帅对着孙子脑袋上一巴掌:“记着,不回来看我的,把你留家里。”胖团子乖了,一直乖到进城不敢再委屈。

    当晚,萧老帅留下萧护私语:“你是怎么想的?”萧护没说话,先胸有成竹笑了一笑,老帅也就笑起来:“看到你这笑,我就放心不少,来的路上听说你节节败退,我还在想,这是我儿子吗?”

    萧护笑嘻嘻,看上去有几分胖团子的熟悉感,老帅目不转睛看着,更想笑:“你说。”

    “父亲,儿子还年青。”萧护忍不住笑,正正面容,再侃侃而谈:“想旧年在京里自以为收敛,其实还是不知收敛,才让他们撵出京来。现在想想,为人太过要强不是好事。”

    老帅怔住,为人要强,这是萧家骨子里祖传的才是。他顿时知道萧护有计策,微笑:“哦。”

    萧护笑容可掬:“儿子会在十一月里退避山里,会在新年以前引韩宪王入京都。”

    老帅坐直了!

    “他要是知趣,就不要先称帝!先拢人心,这仗还有得几年打。不过他一旦入京,临安王只会更和儿子联盟。”

    老帅松驰身子:“这样也不错。”

    “韩宪王要是不聪明,他有旧疾,只怕新年里就迫不及待称帝。那正好,金殿之上,元旦贺岁,就是他毙命之时!”

    父子相视一笑。

    老帅只说了一句:“有些话,可以同家里说说了。”

    有了父亲的首肯,大帅回房就想说。见胖团子还没有睡,和母亲坐床上叽哩咕噜拌嘴,什么我疼妹妹呀,我疼弟弟呀。当母亲的就故意道:“我不信,”团子急得分辨:“怎么不信呢?”见父亲来,眉头一扬:“父亲信我的。”

    萧护过来抱起他,故意皱眉:“信什么?”慧娘道:“父亲只信母亲的。”胖团子面对父母亲联合的坏笑,有气无力:“好吧,不信就不信吧。”

    面颊让母亲拧一把,母亲亲切地道:“怎么会不信,自然是信的!”胖团子哇哇大叫一声,和小时候一样,胖脑袋栽在父亲怀里,又得意起来。

    哄睡他后,萧护很想郑重开口说,又想徐徐的说,最后索性张口就说:“十三,你觉得郡王们哪一个能当皇帝?”

    十三还得意:“看看,我就知道大帅不会糊涂到让一个孩子当皇帝的,我看呀,郡王们一个也不行。”萧护吃吃:“我糊涂?”

    “大帅您想想,我们全是吃过先帝亏的人。万一那孩子长大,和先帝一样,我们可怎么办?”十三还很耐心地解释。

    萧护心头一松,云淡风轻的道:“那我自己当皇帝,十三给我当皇后!”

    房中寂静,十三呆若木鸡!

    另一处,五舅老爷也呆若木鸡。老帅对他也在耐心解释:“……不是我们有非份之想,是这样的,老马还在的时候,舅兄还记得老马吧,就是那个每一回对诗从来压倒你的老马,马明武的父亲,当然小马对诗也不怕舅兄,舅兄呀,老马会先天演算……”

    他说了一堆,五舅老爷中间打断:“你等等!我没说我外甥不能当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欢喜得过了头,就差手舞足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帅: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五舅老爷一夜没睡,第二天神秘兮兮把儿子叫来,没说话就搓着手:“哈哈,云鹤啊,哈哈,”苏表弟体贴:“您冷?我让人再加火盆。”

    “不是冷,是,是你表哥要当皇帝。”五舅老爷眉飞色舞:“怎么样,儿子啊,你看这事情怎么样?”

    他一脸卖关子,苏表弟只哦一声:“好呀。”

    如此不惊奇,五舅老爷呆住:“你这是喜欢?”苏表弟笑了:“父亲,这事我早就想过,正想和表哥说说,总算表哥开窍,”

    “开窍?”五舅老爷在儿子走过以后,才明白过来:“他早就想到,这是说我不开窍?”跟在后面骂:“怎么生出来这样的混帐!”

    有这心思不早说。

    韩宪王先收到“奸细”满庭的信:“十一长公主与驸马入京,大帅还试图稳住京中形势。”韩宪王此时清醒:“慢慢推进。”

    十月底,十一长公主和驸马伍思德到京中,和九皇子就吵起来。张太妃宫中刚坐下,九皇子酸溜溜的问:“大帅不来,让你们来?”

    “我回来不行?”十一长公主来火。

    九皇子不客气地道:“大帅怎么不来?”

    伍思德反唇相击:“我们回来就和大帅回来一样!”

    吵完,大家都气。九皇子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走动,见一个细高少年走来。光复帝孙琳比小天子孙瑛大两岁多,小天子比胖团子大半年,胖团子九岁,光复帝有十二。

    他面容微长,有一双如晨光初起般的眸子。

    九皇子扭过脸,表示自己才吵过架不想理人。光复帝不知趣的走上来:“还在生气?”九皇子冷淡:“嗯。”

    用手中拐杖把雪地捅出一个洞。

    孙琳道:“没有强帝,皇家人只能看人脸色。”这话像是中了九皇子的心,他嗯上一声,面色不定。孙琳再道:“其实,韩宪王当皇帝也好,别人当皇帝也好,只要对我们好,也可以,你说是不是?”

    默然半晌,九皇子道:“那是自然,不过他们会对我们好吗?”孙琳道:“你可以去试试,以皇兄的身份去通信,韩宪王会有回复。”

    “我写了也没有人送。”九皇子似乎心动。

    孙琳眸底微闪,道:“是啊,得找个人送才行。”

    就此分开,孙琳回去给韩宪王写信:“可以进京!”并把伍思德的兵力情况写上去。九皇子却给台山王写了一封信:“再不来,皇位是韩宪王的了,萧护已经有退避的意思,可见在韩宪王大军之下不敌。”

    韩宪王收到信后,再把满庭的信拿出来看,两个人对伍思德兵力的描述一样,他放下心,当夜会议:“新年前,一定进京。”

    台山王收到信后,也是两封。另一个是顾公公,顾公公写信的时候心里就想,咱家还要给萧家当奸细?不过还是写了。

    台山王也定下来新年前进京。

    萧护,在十一月初通知全军退入山中,有要跟去的百姓大帅也要。有些百姓看看,不跟去的人也不少。

    这消息让全家人都沸腾了。

    谢少夫人成天晕生双颊:“又要去吗?”妯娌们拉着没有去过的罗氏和蒋少夫人,告诉她们山里好,弄得蒋少夫人晕乎半天,问蒋大公子:“就这么好?”

    蒋大公子笑上半天,当笑话才告诉萧护,萧护再想想谢少夫人的笑,犯嘀咕:“她们夫妻又出了问题?”

    回来问十三,十三也笑了半天。还没有说,胖团子也来了:“父亲父亲,我进山的时候要和祖父一起。”

    老帅在后面跟着,他还没有走,而且怪儿子:“你说进山,我想跟去住几天。”

    萧护更糊涂了,没有人的时候先拿十三开涮:“你们以为是去玩?”慧娘又笑起来:“可不就是这样以为,大帅,大家全这么看。”

    “好吧,”大帅认命。他以为自己是欲擒故纵,欲进先退,没想到成了…。带一堆的人去玩。

    还是房安国、谭直等人守山口,大家见面分外高兴。老帅打趣:“老将军,你还不服老?”居然还在。

    谭直嚷道:“老帅你不服老,我也不服老。”大家尽欢一天分开。

    旧山路白雪厚皑,胖团子对有些路竟然还记得。他欣欣然当向导,想起来的就指给祖父看。快到山谷前,胖团子兴奋得头上大帽子也一把抓在手里:“祖父,那里有座山。”

    果然有座山。

    “祖父,还有个洞。”

    又有个洞。

    萧护和慧娘低语:“就为儿子和父亲喜欢,来一回也值。”慧娘把手放到他大手里:“十三也喜欢。”萧护心动了一动:“你说我们是不是会有一个孩子?”

    慧娘窘一下,才想起来:“大帅,你不是说过完年我们就出山。”萧护想想也是:“这生孩子还得花功夫。”

    就自夸:“我还是很能干的。”

    慧娘笑了半天。

    再笑,也解不去她心中的怪异感觉。从自己丈夫说要当皇帝后,慧娘一直想,一直想到现在。她是愿意的,满心里雀跃着愿意的。可是自己当皇后?

    十三一个人时就沉默的多。

    不过因为她愿意自己丈夫当皇帝,先办头一件事,尽自己能力,尽自己能做的。

    皇帝?

    九五至尊?

    是自己深爱的丈夫!

    这感觉要多好就有多好。

    五舅老爷和慧娘一样,娇慧郡主让五舅太太留在江南,五舅老爷父子跟着进山。他看萧护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不一样,有时候大帅不得不过来,对五舅老爷附耳道:“舅父,是我理当会孝敬的人。”

    五舅老爷那热辣辣的眼神才下去一些。第二天,继续如此。

    他回想旧事,外甥是自己从小就陪着长大,而且未来皇帝的头一回去青楼也是五舅老爷陪着去的……

    很多个头一次,全与五舅老爷有关。

    不由得他心花怒放。

    萧护早有准备,不好走的路全加固过,溪水上架好小桥,路上没耽搁到山谷中,胖团子啊呜一声,扑到屋前推开门。

    一室灰尘!

    胖团子愣住回身看父亲,父亲莞尔:“自己动手收拾才能睡,谨哥儿,全看你的了。”他故意把难题给儿子

    谨哥儿拍拍胸脯:“好!”袖子一卷:“打水来!”水也要自己打,谨哥儿除去狐皮小披风,没有小桶,就喊上小蛋子两个人抬一个桶,打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温泉水来。

    慧娘手捧着腮看得很欢快,对萧护道:“我儿子才不是笨蛋,多聪明,天冷,就要温泉水才好。”

    那边谨哥儿在家人的帮助下,擦炕热火朝天。

    他不仅擦自己的,老帅住对间,奶妈等人换一间住,谨哥儿也颠颠儿的跑去擦炕了。老帅和他一起动手,祖孙一个扫地,一个擦东西,谨哥儿还会喊:“祖父,我来!”

    老帅笑:“这孩子,没白疼你。”问他:“晚上和祖父睡?”谨哥儿得考虑考虑,才一想上,老帅道:“你这孙子不好了,”谨哥儿嘿嘿:“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和父母亲睡两天,和祖父睡一天。”

    “为什么父母亲是两天,祖父是一天?”

    “父母亲是两个人呀。”

    谨哥儿很有道理。

    当天晚上聚众燃起篝火,谨哥儿也拿一串吃的要自己烤,慧娘怕他摔着,双手团着他。火光中,谨哥儿小眉头拧起,烤几下子,心急,看看,一伸到火中去,肉滋滋烧起来,再拿开些。

    一串下来,是个黑炭。

    谨哥儿恭恭敬敬送到萧护面前:“父亲请吃。”萧护对着那串黑乎乎的东西,还是吃了。第二串子,有母亲指点,烤得一半是黑的,谨哥儿送给母亲:“母亲吃。”

    慧娘也很开心。

    烤得这么黑,自然不能给祖父,萧护和慧娘就先于老帅吃了。

    第三串,父亲指点,烤得不错,谨哥儿毫不犹豫给祖父,自己吃父母亲烤好的。第四串,又是烤得不错的,还是给祖父。

    慧娘和萧护相对使个眼色,指点上差些,谨哥儿又烤黑了,想也不想:“哥儿自己吃。”老帅对儿子媳妇炫耀:“你当我孙子不聪明吗?我孙子很聪明的。”

    就问他:“再烤坏怎么办?”

    谨哥儿飞快扫父亲一眼,萧护大乐:“看我打你。”谨哥儿笑眯眯:“那还是我自己吃吧。”

    睡下来,旧炕上滚来滚去,忽然停住,炕里面翻出一个桃核,捧在手心里呵呵:“还没有变桃子。”

    萧护和慧娘相拥着看他,只看他一个人就来不及。

    十一公主和伍思德晚了半个月过来,也是上路就喜欢。豆花对周妃比划:“吃的全不要钱,有好些果子,冬天也有,我能找到。”

    问自己丈夫伍小伍:“对吗?”

    伍小伍抱着豆花生的儿子,只有一周。伍小伍是独儿,把孩子顶上天,那孩子要自己走,他不让,父子正在拧着,路上比抱一只马还费力气。

    听豆花说话,伍小伍道:“对……”才一张嘴,让自己儿子塞一团雪进来,伍小伍冰得跳起来。

    周妃道:“豆花啊,你太惯着孩子了。”

    伍思德的四个儿子,十一公主接着又生一对双胞胎。两个大的是胖团子三周岁生的,六岁左右,小的是去年才生的,一周多。

    伍思德和伍小伍一样,自己抱。前面背一个,后面抱一个,大的十一公主扯一个,豆花扯一个,见伍小伍吃了一嘴雪,也握着雪问:“父亲,你要不要吃?”

    周妃嗔怪地笑:“这怎么能吃。”

    她对着远山眩惑。

    周妃只以为皇宫内院中是最好的,没想到出来这山雪厚处齐腰,远山如雾里看花,白得不似在人间。

    山恋起伏,如盘蛇曲折。

    在皇宫中也有山,却没有这么开阔。在皇宫也有雪,却全是扫好的路径,没有这里踩雪而行,吐一口白气,精神竟然高涨。

    周妃不由自主道:“难怪说来这里,小夫妻这样喜欢。”豆花比过年还开心,路上说了一堆吃的,说得自己流口水,把小孩子口水全说出来。

    “棒槌!”伍小伍把孩子往豆花手中一放,往山坡上就扑,一头扎到雪里,双手握住什么,屁股蹶起!

    豆花随即跟上,把伍二公子交给周妃,自己孩子交给亲兵,上前去对着伍小伍屁股上就是一脚:“我先看到的!”

    伍小伍硬是没让踢走,只身子动动。豆花生的儿子见状,小脚蹬蹬跑上来,对着父亲屁股就是一脚,学母亲大喝一声:“我的!”

    腿软,说话又不清,没到半路上摔倒,脚只擦个边儿,一声我的,喊出来:“果的!”

    伍小伍叽哩咕噜骂半句,又怕手中人参吓跑,一动不动,直到豆花拿个红布来扎住。才呼一口长气:“挖!”

    周妃去看,还真的是一个不小的人参。

    这下子大家不走了,孩子们更是四处翻动,也想找只人参出来。挖完路上还到处找,一天的路分成两天走完。

    他们是腊月中到的山谷。

    才到半山上,见几个人上来,为首的一个人个子不高,手中长枪也短,穿一件大红狐皮风,手一指:“哪里!”

    几只野兔仓促而逃。

    “团子,胖团子!”豆花先喊,伍大公子,伍二公子跟上。谨哥儿笑逐颜开,手还是胖的,招几招:“快来打兔子。”

    周妃也笑:“怎么这名字一直叫着?”

    胖团子。

    豆花过去,就把自己儿子和谨哥儿放一处比比:“你还是胖团子。”平地里忽然一声虎吼,呜地一大声。

    谨哥儿来了精神:“哪里哪里?”胖脑袋乱摆。

    周妃直接坐雪地里:“有虎!”

    十一公主笑:“母妃,听这声还远呢。”伍思德四个儿子全不肯走,两个小的奶声奶气:“帮胖团子哥哥捉老虎。”

    胖团子神气地一挥手:“走,先回去告诉父帅!”

    伍大伍二眼睛都不会眨了:“团子哥哥,你这叫胆子小!啊哈哈。”捧肚子坐在雪地里。谨哥儿昂头:“父帅说,不可贪功冒进!”

    还是很神气,转身,不贪功的回去了。

    伍思德对两个儿子嘿嘿,大手一挥:“儿子们,看看,这就叫虎父没有犬子。”伍二生得像母亲,最得父亲宠爱,最不怕他,接上一句:“我爹不是老虎。”

    伍思德瞪着眼青着脸,还是没舍得骂,只是黑着脸:“你是熊儿子也不错。”伍大自作聪明:“母亲母亲,爹承认自己是狗熊,母亲是什么?”

    十一公主脸也黑了,她最疼像丈夫的伍大,也舍不得打,拧住儿子帽子耳朵:“你爹是英雄,你们才是小狗熊。”

    伍小伍的儿子叫了一句:“我是小狗熊。”伍小伍瞅着他笑:“有你什么事儿,当狗熊你也往上面去?”

    五只小狗熊一到山谷里,就如鱼得水,前面走两个大的,后面三只小的慢慢的挪,坐雪地里就抓雪往别人嘴里塞。

    一弯温泉水,洗去周妃的疲倦。

    此时,台山王大军逼近京都,韩宪王也同时到达。

    当晚,韩宪王诛杀台山王。台山王临死前大骂九皇子和顾孝慈骗他进京。他死后半个时辰,九皇子和顾公公分别来到,对韩宪王行君臣礼,韩宪王空口许给九皇子亲王一职,许给顾公公六宫总管。

    忙忙碌碌准备,新年很快来到。

    一早京中张挂红灯,韩宪王让人簇拥着来到金殿下,张太妃等人不在,迎接他的是九皇子,九皇子居然下了一跪,另一边是顾公公。

    顾孝慈跪下时,在心里骂骂咧咧。想到这个人就要死了,心情顿时不错。

    他数着韩宪王的步子,一,二,三……

    韩宪王走得非常慢,缓缓步上金阶时,大殿的门关上!

    顾良能缓步走出来。

    隔着遥远的大殿,两个人目光中也能迸出火花。韩宪王只惊奇一下,很快镇定。不过他镇定下的,是竭力忍住的青筋爆出。

    头疼,一波一波袭来。

    他以为顾良能看不到,他也只能看清是顾良能,而不能看到他细小的神色。他只能感觉到顾良能的愤怒,快要把山海填平。

    但这是自己的金殿不是吗?

    韩宪王傲慢的举起一只手,用君临天下的态度道:“你!居然来了!”这个杀了自己妻儿的人,是自己梦中不灭的妖魔。

    “朕!正在想你!”

    事实上登基后头一件事,就是想发兵去杀顾良能。顾良能很狡猾,萧护一旦败退,他马上不见踪影。

    韩宪王正冷笑时,顾良能也笑了,面对大仇,他笑得春风般和气。他的笑,离那么远也深深扎中韩宪王。

    顾良能放声:“哈哈哈哈,”

    再抿一抿唇,只有一个字:“杀!”

    剑光一闪,韩宪王倒在血泊中!

    他瞪着自己身边的人,此时他在金阶上,在御座前,还没有坐下来。皇帝在金阶上只有一种人可以接近。

    只有宫人们可以接近。

    不是太监就是宫女。

    大总管顾公公皮笑肉不笑,手握在剑把上,剑身直入韩宪王胸膛。只这一下子,久经战阵的韩宪王就没有挡住。

    他最后一丝清醒,看到顾良能再一个字:“杀!”目光凌厉扫过金殿上的人。一排排强弩,无数刀剑……

    顾良能面上流下泪水,他越过杀戮,大步走上金阶,看着倒地的韩宪王,憎恶地道:“至少,我让你死在这里!”

    再把手给顾孝慈伸出去,感激涕零:“兄长!”

    顾公公飞起一脚,把韩宪王踢下金阶:“他不配多待!”

    光复帝吓得转身就走,在御花园里找地方躲避半天,和九皇子遇上。两个人见面,光复帝面色发白:“我我我……”

    九皇子漫不经心:“你呀,回你自己宫室中去吧。”负手,悠然地走了。

    光复帝对着他的背影愣上半天,才想到一件事。是他,是他们!头一个他是九皇子,第二个他是顾公公。

    他们诱杀了韩宪和台山王!

    这一天没有人理会光复帝,他到晚上看小命还在,战战兢兢去找九皇子:“皇兄几时称帝?”九皇子鄙夷:“你看过伤残的人当皇帝?”

    “那……为什么这样做?”光复帝大胆地问。

    九皇子反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光复帝垂下头,心有不平:“我是皇帝,我比孙瑛大,怎么不是我?”九皇子冷笑:“我比你还大,怎么又不是我?”

    在光复帝肩头拍拍:“少年人,你还小,回去睡觉吧!”

    “那以后?”光复帝很糊涂。九皇子淡淡:“以后,自然是不亏待我们的人!”光复帝把余下的人想一想,临安王?梁山王?

    皇族们自己杀自己,余下的没有几个人。

    春暖花开时,光复帝才弄明白。没有人要杀他,他安下心,也会走出皇宫逛逛。这一天,他沉默地回来,把街上的消息告诉张太妃:“都说大帅要进京?”

    张太妃更老,却更凝重:“嗯。”

    “大帅?”

    张太妃目不斜视,正眼也不看他。

    光复帝愣住:“我,我是皇族?”张太妃叹气:“你是又能怎么样?”她淡淡:“人家准备充分,你再出去听听,全是盼着他回来的人。”

    光复帝踉跄而去,张太妃静坐到晚上,让顾公公一个人到面前来,有气无力:“你早就知道?”顾孝慈还是很恭敬她:“不,并没有早知道。”

    又轻声问张太妃:“太妃几时知道的?”

    张太妃让问得呆若木鸡,是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并没有人对自己说,是自己哪一天,忽然就明白的?

    看余下的人,哪一个是萧护对手?他再不称帝,不是傻子!

    张太妃坐了一整夜,第二天对顾孝慈板着脸:“我只有一件事,他拿得出来御玺,我就无话说!”

    她固执的抚养孙瑛,固执的认为孙瑛才是皇帝。顾公公张张嘴,要是说那御玺不是孙瑛找出来,而得自己放的,太妃会不会伤心过度?

    他答应下来:“我告诉他。”

    萧护才出山,正和慧娘在房里研究那盒子。实在没有办法,大帅亲手取出十三的宝刀:“劈开吧。”

    “劈坏了呢?”慧娘担心。

    萧护一力承担:“坏了我们再刻。”慧娘瞪着他:“这能自己刻?”大帅微笑:“等我坐金殿上,你看我能不能刻?”

    想想也是,慧娘拔出刀,舞一个势子,又停住:“坏了你真的不怪我?”萧护仰面:“不怪你怪谁?”

    旁边是嘻嘻的谨哥儿。

    萧护一定要让谨哥儿来看,表明这皇帝也不值什么。谨哥儿很殷勤:“母亲,我来也行。”他很想试试破坏这个盒子。慧娘嘟嘴儿:“还是我来吧。”

    还真的怕砍坏掉。

    她在心里念叨,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个完整的。不再犹豫,就是一刀。盒子一动不动,萧护翘拇指:“好。”谨哥儿左右看看:“没开呀?”

    上前用手摸,盒子一分为二。

    谨哥儿笑:“好!”

    里面的黄绸布半点儿没坏,打开来,萧护随手就给谨哥儿抱着,不当一回事情:“玩会儿吧,以后这是你的了。”

    白玉光洁,谨哥儿抱着很喜欢,他只听到父亲说以后给自己,问:“这是什么?”当父母亲相视而笑,没有回答。

    谨哥儿乐颠颠抱着出门找祖父:“这是什么?父亲说以后给我,现在给我玩会儿。”老帅先吓了一跳,很快镇定自若,想自己儿子有大气度,自己怎么会没有,也淡淡:“啊,不要摔着,摔着以后就不给你了。”

    五舅老爷过来,谨哥儿献宝,也吓了一跳:“这这,”想到自己以后见到不容易,五舅老爷骗到手中把玩一时,满意地道:“不错。”

    只是摸在手中,就有成就感。

    谨哥儿又抱出去,给伍家舅舅们也玩了一会儿,小蛋子也摸过,回去告诉萧北:“爹,那上面写的字,跟家里见到的圣旨上字一样。”

    萧北毫不脸红的撒谎:“你看错了。”

    当年的秋天,萧护挑一个黄道吉日进京。进京前两天,又有一件喜事,萧氏父子认为是这大喜事,应该请萧老夫人带女眷们同来。

    五舅太太自然是到的。

    头一天接到信,说女儿们明天就要到,萧护和慧娘一早就起来忙。萧护拿一件大红云雁衣服,又摇头,再换一个雪白绣青竹衣服,又摇头……

    不得不问十三:“我穿哪件女儿们会喜欢?”

    十三比他还要忙,对着一箱子衣服皱眉:“红的,俗了吧?绿的,不够喜庆,哎呀,大帅,孩子们喜欢哪一件?”

    最后各挑了一件绯红色衣服,出来好像重新要拜堂。

    在城外伸长脑袋看:“还不来?”

    老帅等人对着他们笑。

    十三把脑袋伸得比大帅还要长:“咦,又不是,”远处黑点子总是别人。

    终于来了时,见黑压压乌腾腾,离远看不是黑点子,而是一片黑。一大堆的人过来了。老帅看出来,对儿子道:“家里人只怕全来了。”

    萧护想到什么,对父亲好笑:“临安王过几天也到。”老帅随意:“你是把他扣下,还是杀了他?”萧护诧异:“不杀,杀他没有意思,”又狡黠:“先帝没有多少血脉,留一个是一个。”

    老帅开怀大笑。

    马车到了,先过去的,是开道的家人,见礼半天。萧护和慧娘快没耐性,马车过来一排,姐妹们亲戚们下来,又磨到夫妻耐心全无。

    一对着黄衣的小姑娘跑过来。

    萧护傻在当地,慧娘呆住。

    女儿们?

    慧娘脑子里,出现一句话,三团公主,四团公主。自己扑哧一笑,见三团四团到了面前。三团看父亲,露出小豁牙。

    四团跑着跑着,停下来捡了一颗牙,拿在手里跑过去,对那个直觉上是母亲的笑笑。

    两个人去找祖父,甜甜:“祖父,我掉了牙,”

    “妹妹掉了牙。”

    萧护夫妻站在原地,看着女儿们径直去找祖父。

    老帅当着胖团子有扬眉吐气之感,一手抱起一个,送到儿子夫妻面前,笑得很有得色:“这是我抱出来的结果。”

    萧护小心翼翼伸出手,对三团挤出最好的笑容:“父亲抱抱。”三团咧嘴一笑,把祖父脖子抱紧些。

    慧娘待遇好些,四团把手中的牙给她:“帮我拿着。”空开小手用力也抱住祖父,只给了一个牙,一个笑容也没有。

    这一天只有老帅笑得最开心。在胖团子身上受到的冷落,总算赢回来。

    萧护和慧娘自觉得一天夹着尾巴做人,在女儿们面前。晚上还不肯跟父母亲睡,小小三团摇头晃脑地会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也。”

    萧护回去和慧娘咬牙:“我是她父亲!”

    慧娘拿起他的手摸自己:“大帅,我也很伤心。”萧护道:“把她们好听名字收回来,改叫三团公主四团公主。”

    慧娘眉开眼笑说好:“大帅,我在心里叫了一天呢。”

    夫妻相拥而笑,觉得有些解气。

    谨哥儿夹在中间也为难好几天,对妹妹道:“去和母亲玩,”三团摇头:“祖母这里马上有好吃的。”四团还会说他:“哥哥不和祖母好,”

    训哥儿一本正经,负着小手:“哥哥也不和我们好。”

    直到父亲进京那天,谨哥儿总算明白过来。不怪弟弟妹妹们不要和父母亲好,是父母亲也不和他们好。

    大家决定,给大帅弄了一个车辇坐上。上车前,萧护就交待长子:“你和父母亲坐车。”谨哥儿本能看弟妹们,母亲又抚他脑袋:“快来,不要耽误。”

    车辇里,萧护居中盘膝而坐,慧娘侧坐,命儿子对面坐着。谨哥儿闷上半天,忍不住问:“为什么弟弟和妹妹们都不在这里?”

    车辇很大,坐得下很多的人。

    萧护睁一睁眼:“哦,”再次闭上眼,没有和儿子解释。慧娘对儿子嫣然一笑,小声告诉他:“以后父亲去哪里,你跟着。”

    十岁的谨哥儿很喜欢,可是想到弟弟没有父母亲喂饭,又嘟一嘟嘴。

    可能是父母亲不喜欢弟弟,只喜欢谨哥儿?

    车辇到京门时,百姓拥动。老帅和人群中的宋冲之交换一个眼色,老帅是赞赏,你做得很好。宋冲之谦虚的一笑,垂了垂头。

    直到今天,也不是太多的人知道有这样一个私兵在这里,默默地作出许多贡献。

    “大帅,你终于回来了!”

    有人喊上一声,就有许多的人出声。

    车帘子打开,步出萧护来。他满面笑容,笑得不是太多,还有几分严肃。他就这样肃然地笑着,对人流挥着手。

    今年三十岁的萧护,想到自己离京的那一年,想到自己十九岁和十三入京准备清君侧,十年过去了。

    看着欢迎的人们,萧护喊了一声:“十三。”

    十三正在车里和儿子说悄悄话:“看父亲,他们都需要他。”谨哥儿在江南要风有风,要雨不给雪。可也让这样的人流给吓了一下。

    正缩在母亲怀里笑。

    父亲喊母亲。

    十三一愣,她不认为这样的场合自己应该出去,这是大帅一个人的才是。她停一停,支起耳朵,怀里谨哥儿也一样支起耳朵。

    “十三!”

    声音加重。

    慧娘慌了:“来了,”谨哥儿也知趣地往车里一滚,看着母亲愣愣出去,接住父亲回身递的一只手。

    萧护当着所有人,微笑把慧娘带出来,他的笑容仿佛在说,这天下我与你共赏!

    慧娘险些迸出热泪,强忍住,压住心情的激动,打起笑容,缓缓地仰起面容,对着热烈欢呼的众人。

    她没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一片热情,一片欢呼。透过人群,还看到一对人,虚幻地出现在半空中。

    那是自己的父母亲。

    只一瞬间,就立即失去。

    虽然知道是自己看错,慧娘也留恋地看着不转头。

    “哥儿!”萧护又喊胖团子。胖团子一个人留在车里,早就想出去,见喊,一蹦出去。萧护把他举在手上,缓缓地对着众人只展示一下,就放下来。

    欢呼声更重更烈更大。

    小孩子爱热闹,训哥儿眼馋,问祖母:“怎么没有我?”勾起三团四团的话:“也没有我。”萧老夫人微微笑:“不许和哥哥争。”

    训哥儿很快丢开。

    谨哥儿这一天兴奋无比,把弟妹们全抛在脑袋后面。

    车队入京,在当初的帅府门外停下,宫中没有一个人来接,顾公公也没有出来。萧护问也不问,只是先请父母亲亲戚进去,交给一直守在京中的两个忠心家人。

    自己上马,让慧娘:“和儿子一起来。”

    慧娘母子也不问,谨哥儿喜滋滋上了小马,跟在父亲后面。

    直到宫中。

    萧护坐在殿外的玉阶上,手中马鞭子摇晃着。谨哥儿喜欢这里,到处跑着看,慧娘跟在他身后。

    见一行人带着一个少年过来,不过比谨哥儿大于几岁。而谨哥儿吃得壮实,现在跟着父亲东奔西跑,又拔个子又有些掉肥肉,并不比来的人矮。

    见到父亲眼睛微眯,身为儿子的胖团子感受到父亲的不快,就回到父亲身边。

    来的是光复帝孙琳。

    他没想到萧护才进京就到宫中来找他,想不出来为什么还是有些害怕的。小心翼翼过来,没到就看到一个个子不比自己矮的小小少年,随意的溜哒到萧护身边。

    这是头一回见到萧护,人人都惧怕的人。

    孙琳让萧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得默然,不由自主垂着手在他面前站住。他还有一点儿皇族气节,认为自己不应该行礼。

    他在心里不住哆嗦,不就是一死,不就是一死……

    萧护冷冷:“你就是光复帝?”

    “是,不敢。”孙琳无意的抬了抬眼,就看到一张英俊过人的面庞,而且他还这么年青。因为萧护的年青,孙琳看了几眼,遇到萧护冷若冰霜的眼神,心头一震,还没有垂下头。见萧护身边的小小少年相中了殿外金匾。

    胖团子一指头上:“父亲,这名字真不好听。”萧护不用看也知道写的是永宁殿。大帅对儿子就笑容满面:“哦,你起一个吧。”

    “嗯,我要叫它江山殿!”胖团子走近一步,在父亲手上讨好:“听母亲说这里一点儿不安宁,还叫什么永宁殿,不如震江山多好。这是皇宫不是吗?”

    萧护放声而笑,他一只手臂揽着儿子的小腰身,大为赞赏:“这个名字取得好。”得到奖励的胖团子喜欢了,他除受到正规知识教育以外,别的教育都是鼓励他按自己的想法来,只要不影响到安全。

    他腰中还有父亲新给做的弹弓,取在手中,放上弹子,对着永宁殿三个大字就是一弹弓。

    “啪啪啪…。”

    一气打了十几弹弓。

    孙琳一屁股坐地上,惊恐万状。这是皇宫?这是大殿?……耳边是萧护的大笑声,他看着自己儿子,笑得很是欣赏很是慈爱。

    这种眼光,是孙琳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刻,他深深的妒嫉萧大帅的儿子。

    慧娘嫣然旁边看着,也为自己儿子骄傲。见大帅又伸出自己手臂,一只手还是马鞭子悠闲自在轻晃,另一只手把儿子重新揽到手上,和他眼对眼地笑。

    谨哥儿是最受父亲宠爱的一个,也是最会对父亲撒娇的一个。就势在父亲手中滚上一滚,又看中另一边的景致,看也不看光复帝一眼,拉他起来:“请父母亲和我一起去逛。”

    萧护让他拉起身子,先让他等着,吩咐人:“牵马过来。”谨哥儿喜欢了:“对对,骑马比走路逛的好。”

    孙琳呆坐地上,眼睁睁看着一家三人上马走开。中间那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其实小了他几岁。那少年的背影多看一眼,都让人嫉妒。

    左边是他的父亲,右边是他的母亲。孙琳听到耳朵疼的威风大帅,对自己儿子几乎百依百顺。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

    光复帝小小年纪就成傀儡,张太妃后来只对小天子孙琳好,他没有过父亲的感觉。

    他只听说过那是一种慈爱。

    萧护对儿子的喜爱,慧娘看在眼中。因为这种慈爱,慧娘决定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当晚,月色朦胧,萧护洗去一天的疲乏,倚在榻上懒洋洋问六么:“夫人在哪里?”

    帘栊打开,大帅眼睛一亮。

    天近二更,是梳洗后可以睡觉的时间。而十三,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做什么。穿一件真红色石榴百子的罗衣,下身是绿锦湘裙。看得出来才施过脂粉,面上轻红粉白,把她美丽的面容衬得更加美丽。

    大帅对上自家十三,就是标准一个色鬼。他坐直露出不用多说的笑容,柔声道:“过来。”这才看到十三手中还捧着一个东西。

    慧娘到榻前几步处,恭恭敬敬把手中东西呈上去:“大帅称帝,妾身欢喜。想历来皇帝,都有三宫和六院,妾身平时眼中也有一些人,特意选了一些,请大帅过目。”

    这一手,着实把萧护愣住。他随即明白,忍笑接在手中看,见上面不是一些人名,而是选嫔妃的标准。

    什么步不摇身不晃的。

    大帅故意装作看得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眼角偷看十三,可以感觉到她屏气凝神,又屏气凝神……。

    “哈哈,”大帅没忍住,把手中东西一扔,下榻去抱住十三,按在最近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审她:“是不是试探我?说,不说要你好看。”

    手不老实起来。

    慧娘扁嘴,让说中心事。夫君的怀抱还在那么温暖可靠,十三依上去,幽幽地看窗外晚风:“以后,难道,你会没有,不过夫君疼爱儿子,就是十三的依靠。”

    “胡扯!”萧护笑骂,拧着十三耳朵往床上去:“我才是你的依靠,儿子怎么是你的依靠!”他决定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和十三好好讨论谁才是她的依靠。

    结果,在第二天慧娘甜甜更娇美的面容上。

    她没开心几天,临安王进京。慧娘听到消息后,本能地想到这又是大帅称帝的一个对手。才问萧护在哪里,想去和他商议对策。六么笑回:“大帅已经去了。”

    孙珉是没有想到萧护有这么强!

    他收到萧护的信,根本就不疑心。虽然带的人不少,他带的足足两万人进京。住的,又是最近城门的驿站。

    还留下一万人守城门。

    听一声大帅到,临安王迎出去,心想这算是个功臣。孙珉追在韩宪王后面打,萧护则是诱杀他们在京中。

    这是早就通信说过的,大家配合默契,一丝不差。

    临安王边走边想,给他一个什么王位呢?还得想法子慢慢架空萧家才成。萧家可以扶自己上位,也可以扶别人。手中有兵权的,不能轻视。

    一抬眼,见萧护精神抖擞的过来。临安王大喜,萧护喜气全在面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外面,不远处的城门上,慢慢多了不少便衣的人,有意无意截断从城门到驿站的路。

    孙珉以主人的姿势:“大帅请坐。”

    就见一个人不打招呼的走进来。

    是当初愿意为临安王犯险入京都的书生霍起。

    霍起到孙珉处没有半年,孙珉收到萧夫人的信,请他同安六部,当时没有人敢来。霍起就此出来,一下子霍起了。

    孙珉进京头一个见的就是他,对他很是放心,听他的介绍,住在这个驿站里,城门上放一万人,觉得处处放心。

    可此时自己要和萧护说话,他却一声不吭的闯进来,孙珉微有不悦,还不肯当着萧护下他面子,只淡淡提示他:“我有客人。”

    霍起今天不识相,他带着诡异的笑:“郡王,我的话正是要当着大帅说的。”孙珉无奈,也是他没有想到:“好吧。”

    心中才起警惕,手才放到腰中剑上,霍起已经朗朗道:“回王爷,四海无主,当安天子。请萧护大帅尽快登基才是!”

    “啷!”孙珉剑拔出,他瞬间就明白了,血色从面上一闪而退:“你你!”

    萧护微笑还坐着:“郡王,这是我的堂弟,你还满意吗?”霍起一动不动盯着临安王的手中剑,也笑了:“郡王,咱们还是坐下来说话。”

    外面,忽然传来尖锐的一声,很快,就没入风中再也没有动静。

    孙珉额头上冒出冷汗,这么快?就解决自己的人!他死瞪着萧护,萧护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道:“我要留郡王在这里呆几天了,等我登基过,你随时可以走开。啊,你还得来看我登基,我重封你的爵位,还是临安这两个字吗?这两个字是旧朝的,你要还是愿意,我也没什么。”

    他悠闲的往房外走出去。

    回去时大帅心情不要太好,他甚至不想看孙珉的任何一个表情。哈,你让本帅骗了!

    皇位这东西,还真的是钓鱼的好饵!

    城外渐繁华,大帅就在这繁华中徐徐回府。一进门,见到三团四团骑着竹马过来。这几天里经过祖父母的教导,总算有些认父亲。

    见他过来,三团四团停下来笑。萧护格外的想和女儿亲近,奈何两个女儿很少给他机会。今天旁边没有别人,大帅满面快赔笑的弯下腰:“呵呵,这不是女孩子玩的吧?”

    三团脆生生回答:“怎么不是?母亲还会使刀,还会和父亲去打仗,我也要去。”又推四团,四团抱着竹马也道:“我们骑马去和二哥打仗。”

    对父亲招招手:“我们去了。”拖着竹马跑开。

    两个小身影让大帅看不够,他想到一个主意,去找十三。见十三在房中坐着,正在绣自己登基的腰带。

    团龙,十三头一回绣,绣得格外认真。

    萧护过来附耳:“你说给女儿们封喜父公主,尊母公主怎么样?”十三扑哧一声,仰面娇声:“孩子们的心,可不是起个名字就行的。”她对桌子上看,那里有几个小玩意儿:“还是慢慢的来吧。”

    就要称帝的大帅很无奈,就是皇位和女儿们亲近自己相比,也逊色得多。

    他吐出来一句:“还好有谨哥儿。”

    他忿忿不平的样子,让十三笑弯了腰。

    登基的那一天,天气晴朗,一早就看得出当天的天气不会错,隐有万物氤氲感。就是慧娘很奇怪。

    她对着自己的礼服看看,再看自己夫君,溜圆了眼,和三团四团差不多,忍不住质问:“这是皇后礼服?”

    色泽大红,却只是命妇的衣服。

    有一时,慧娘以为是自己先穿这个再换衣服,可是自己丈夫已经换上皇帝衣服。玄衣黄裳,上绣山河地理,下面日月星辰。

    不得不说,夫君大人更英俊了。

    可十三的呢?

    十三瞪着衣服,再瞪夫君。委屈上来,一想就会想歪,难道另外有了人?

    当丈夫的笑吟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十三,你在这里听着,认真的听着。”伸出手臂,把十三温柔地抱上一抱,亲了一亲。

    鼓乐忽起,顾公公不慌不忙进来,他也是总管正装,还是一脸的戏装,今天画的特别白,勾起一脸的浓彩,和妖孽相似有九成九。

    “吉时已到,请陛下前往金殿受百官朝贺!”

    顾公公装着看不到这一对夫妻在亲热。

    慧娘红了脸挣扎,是萧护不放她。萧护抱着十三听完话,笑容可掬吩咐:“起驾。”这一声起驾,他说得圆润自如,恍惚间,似乎早就应该这么说,早就存在心中,是自己的语言。

    大帅在这一刻,还是不能自己的眩惑了。

    九五之尊!

    就是自己!

    从此不再看京中脸色,听别人言语。听,只听四海黎民心声;看,只看五湖升平之景。

    他放开十三,在她面颊上轻轻一拧,郑重地再叮嘱:“在这里好好听听。”

    这里是金殿后的偏殿,在这里可以听到殿下的一切动静。

    萧护将从后殿门出去,登御辇,往前面绕一大圈,白玉阶上金殿,受百官朝贺,大封百官。

    自然,皇后是少不了的。

    可是皇后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衣服呢?

    我的衣服在哪里?

    想到旧年里破宫乱,大帅戏把皇后凤冠在自己脑袋上比划过,他总不会把凤冠忘记吧?

    新任皇帝在前面走得非常慢,未来皇后在偏殿中心乱如麻,见丫头们全喜笑盈盈,不像大帅要把自己踹了的样子?

    只能自己心里再乱如麻。

    直到金鞭响,鼓乐喧声止过。潮水般的庆贺声涌来:“臣等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慧娘忍不住还是走几步,听得更清楚些。

    金殿传声,大帅又中气足,一句一句听得清楚。

    他先封了自己父亲为太祖太上皇:“建孝养宫,迎太上皇帝和与太后荣养。”又封自己的五舅父和五舅母为恩慈太上皇和恩慈太后,和自己的两个姑母姑丈起建荣养宫,养在宫中同享富贵。

    一下封了两个太上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不过此事萧老帅是知道的,而且同意。

    五舅老爷和五舅太太喜出望外,谢过萧护,互相道喜,五舅太太对五舅老爷道:“这是你为外甥辛苦一场,我也跟着沾光。”

    她和太后本来姑嫂相得,时常在一处,听说外甥要当皇帝,还一直在心里嘀咕,以后只怕不能常见姑太太。

    太后是容易见的?

    五舅太太没在京里呆过,不是很清楚。

    东宫太子萧谨,文亲王萧训。长女永乐公主萧明谋,次女永泰公主萧容谋。萧护险些就和女儿开玩笑,再封个小名三团公主,四团公主,让十三驳回去。

    原梁山王,还是梁山王。原平江侯梁源吉,近年来对自己父亲印象大为改观,为表纪念,还是封平江侯,采邑加得比前朝多,主管御史台。

    苏云鹤,封忠孝郡王,采邑是兄弟中最多的。兵马大元帅。见东宫太子不行礼,只限这一代。

    诸兄弟们,全是郡王,采邑比苏表弟少五千户。见东宫太子不行礼,只限这一代。

    叔父们,全有赏赐,进宫不行礼。

    跟进跟出的妯娌们,除郡王妃外,单独赏赐采邑。

    怕临安王捣乱,依然软禁,不过还是封他为临安王,把他的旧封地给了他,要他年年纳税。想来他是不会纳税的,不过巧了,兵马大元帅苏表弟的封地,恰好就在他隔壁,是为牵制他而封。

    三个天下兵马副帅,一个是姚兴献,一个是伍思德。伍林儿总领京中指挥使,田品正房安国为副使。

    还有一个是远在边关的袁朴同。至于他要不要,就是他的事了。

    余下人等,如谭直,官升一级,再有赏赐。

    又封出十几位国夫人给姐妹们,与唐玄宗时的国夫人一定不同。还有一个国夫人是自己的现岳母丁婆婆,也请来这里。

    林氏三兄弟领礼部,正好一个尚书两个侍郎,贺氏三兄弟领户部,也是一尚书两侍郎。蒋延玉吏部尚书,谢承运工部尚书,原刑部跟出来的官员们,为尚书侍郎。

    萧北萧西不用说,各有官职。单独把封安封为大义侯,感谢他救慧娘出京都。余下的小孩子也都有封赏,又把各部官员们也封了。

    张太妃等前朝嫔妃们,按例供养。九皇子为郡王,采邑在兄弟们之下,就在京中附近,不许他出京都的意思。

    两个小天子,只字未提。

    最后,萧护停上一停,缓缓开口,朗朗毫不迟疑:“自我萧家先祖以来,受封于前朝太祖皇帝,历代战功,封至世袭一等侯,领三军之一玄武,直到先帝晚年以前不曾薄待。先帝创业英明,惜晚年犯于女色。江宁郡王,绿帽于顶,有女寿昌,败运惑帝!有南宫与石明,奸计陷我!寿昌妖女,诬以终身乱忠义!我妻封氏……”

    在这里,萧护停顿,眸子里闪过恨恨。而慧娘在殿后,哭得如一株梨花带雨泣。她只有一个心思,大帅知道,大帅全知道。

    他知道寿昌郡主看中他以后,才灭了封家满门。

    “我妻封氏慧娘,贤淑孝德,自幼与朕定亲事!国丈封氏,因朕而遭毒手!小人猖獗,奸佞横行。先帝,视若不见!”

    接下来萧护絮絮叨叨用了很长篇幅把先帝和石氏一门,包括寿昌全骂了一顿,邹国舅也揪出来。

    他不说清楚这一层纠葛心中气不平。

    太上皇等人都有了泪水。

    萧护也拭泪水,大声道:“皇后封氏,是朕幼年所定。为朕受苦,颠簸流离。于军中行婚配,入家门而角门。随鞍前不离弃,患难中永相随。角门入,痛心不能相忘。每一想起,神思忧伤。

    今朕登大宝,愿与皇后重行婚娶,中宫入,慰朕心。”

    他满面春风喊过伍思德伍林儿:“接十三回去,备办婚礼!”把亲事交给新任的礼部尚书隆德郡王林大,大名林斋浦去办。

    伍思德伍林儿当殿叩首,山呼万岁不止。十三在殿后,再不觉得摆在房中的礼服难看。因为根本不会穿。

    当天,伍氏兄弟接出十三回伍家住,就有礼部的人来量身做礼服。

    已经成过亲的皇帝,要重新娶一回皇后,前无古人,估计后也无来者。这事情要不是皇帝办出来的,换成哪一家,人家当是疯子。

    不过皇帝用一大堆的话说得解释原因,另外发出告示去,没有人说不好,反而民心激动起来,认为皇帝有情有意。

    宫中喜气洋洋准备办喜事,张太妃面无表情。她每天一起来,就对着皇陵处看,一动不动到中午用饭,再对着看到晚上。

    萧护没有来见她,却给她们宫中待遇配得和旧时一样。周妃只匆忙来请个安,就回去帮忙伍家办喜事。

    她也不愿意久呆,别人看到她反而年青几岁,大家都没有话说。

    张太妃等着。京里皇帝走马灯般来来去去,她无力阻拦,这一次也是一样。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对着皇陵凝视,再固执地把小天子孙瑛抚养下去。

    萧护不理会两个小皇帝,却不管张太妃抚养他们。光复帝孙琳无处可去,萧护登基他就成了平民。张太妃收留他在宫。

    顾公公一天一回来看张太妃,晚上看着她睡下来,两个人已经没有话。顾良能重封江中王,封地和苏表弟相邻,挟制临安王。

    临安王于登基的第二天,萧护让人放他离去,给他一句话:“你从,朕欣慰。你不从,朕收复失地!”

    他还没有到家,一左一右一前夹击局势已出来。左有顾良能,前有苏云鹤,对关内来说的前面则有关城。

    袁朴同心思虽不能知道,可玄武军一众人等全升了官,全是萧护的人。朱雀军现在主管的曾将军,也受了萧护封赏。

    临安王往后面去,就是茫茫草原,再就是乌蒙等国。

    皇帝再娶皇后,是一段佳话。而这佳话,还是皇帝自己亲口所说,半点不会假。酒楼上,说书的口沫纷飞说这一段。妓馆里,丝竹唱的也是这一段。

    满大街全是,貌似天天听也不烦。

    慧娘重做闺中娇女,不过这娇女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团子太子入住东宫,每日学习。没有皇后没关系,太子依然是太子。

    鉴于公主们慢慢和父母亲熟悉中,这一对父母开始喊三团四团公主。三团公主初听到是噘嘴的:“我的名字?”

    四团公主装听不见。

    慧娘在家里除待嫁就无事,天天哄骗女儿这名字真好听,以为泄愤。三团四团对伍家很热闹转移好奇心,问母亲,母亲笑而不说,扯开话题。慧娘难为情告诉女儿们自己要成亲,怕吓到她们。

    三团四团问祖母,祖母笑而不答,扯开话题。这话对小孩子怎么说?长大自然明白。

    问过问去,这一天训哥儿悄悄告诉妹妹们:“父皇母后要成亲。”再一本正经:“成过亲后就是母后,不再是母亲。”

    萧训也还不大,对于有过孩子还成亲正稀里糊涂,一切书上全是先成亲后生孩子不是吗?有几天萧训以为自己是父母亲私生子。

    幸好,胖团太子及时发现,给弟弟费力的说了一通,说到最后,训哥儿越来越糊涂,不过弄明白了,自己不是私生的。

    名正言顺了,训哥儿就放下心,当一件好玩的事告诉妹妹们:“要成亲,披红盖头。”四团公主希冀:“是吗?带我们一起玩吗?”

    三团公主也抢着告诉二哥:“伍大郎要和我成亲呢。”

    伍思德的四个儿子,伍大郎,伍二郎,伍三郎,伍四郎。让当父亲的取名,就是这样。伍小伍还夸这名字好,示意十一舅母一直生到伍十伍郎。

    十一长公主无奈,决定慢慢起个大气上口的好名字,还没有想到,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大郎,二郎,”每每思路让打扰得一塌糊涂。

    因为伍大郎要和三团公主成亲,三团四团得出一个结论,成亲是好玩的事。她们还是和祖母好,和父母亲次一等,就自己说悄悄话:“母亲成亲我们跟着。”

    头一天晚上,萧护还过来看孩子们。三团问父皇,四团问母后:“成亲带上我们呢?”萧护几乎喷茶,不住点头。慧娘也笑得颤抖:“好好,”反正逗孩子就是。

    很遗憾的是,当天晚上太后让接她们回宫,免得捣乱。三团四团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巴巴等着。醒来告诉祖母:“父皇母后成亲,我们要穿红衣服。”苏太后就让人给她们穿红衣服,带她们出去玩。

    鞭炮齐鸣,鼓乐声声,皇后入宫,拜天地拜萧家祖宗,上金殿受封。三团和四团急得不行,问宫女:“还不成亲吗?”

    “几时才成亲?”

    宫女们笑,带着她们去看热闹。正看到母后身穿山河地理袄,凤冠在头上,受封过冉冉上殿,与父皇并坐受百官庆贺。

    三团瞪圆眼:“没看到呀,成过了吗?”

    四团握紧小拳头,气哭了:“呜,已经成过了。”

    “不带咱们。”小十三一起哭起来:“骗人,父皇母后说话不算!”

    金殿上,那一对浑然不觉。他们十指相扣,相互而笑。

    ------题外话------

    感谢亲们支持。

    结局原因,有两个。

    番外一周后,18号发,

    长生公主,12月1号发。旧章节和书名会全部修改掉。

    番外不会日更太多,习惯于看多的亲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