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霍氏青敏 > 番外之 父亲母亲

番外之 父亲母亲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世人都说,我母亲以前是个侯爷,是崇仁陛下面前的当红人,但自打我五岁起,母亲便已经辞官,直到她离世那日,再也不曾踏入朝堂半步。他与父亲带着我们姐弟游历四方,接济百姓,颇受三国百姓爱戴。

    母亲是个沉稳的人,管我们兄弟几个都很严,却对父亲最是温柔。而我父亲却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唯独对母亲管教甚严。

    我们一家五口和表姨家从北方走到南方,再从南方去到东齐,再到东齐去突厥、大理。无论是大周北方的千里冰封,还是江南的的Chun光烂漫,或是东齐的大漠长河,我们都去过。只不过不管我们在哪里,我们每年都会回玉门的朗马山去祭奠一个人。

    我很好奇。那里面究竟埋得是谁,为何母亲那般看重他?

    母亲和父亲却从不和我说,母亲只揉揉我的脑袋,笑着说:“傻小子,好奇那么多做什么?”

    后来我问表姨,表姨和我说,那是母亲以前的战友,母亲以前是个厉害的人,上过战场,平过叛乱。要我以后也要这样。

    有一次我们在东齐时,刚刚进了魔岩城,就有人来欢迎母亲和姨父,我在想,母亲和姨父年轻时定是个英雄人物,待我长大了,一定要和他们一样。

    那派人来接我们的好似是东齐以前什么威远将军,现在的王爷。他想留母亲在东齐为官,却是被父亲给拒绝了,甚至是连夜带着我们一家不辞而别。

    那是我第一次见父亲那么失态。后来才知道,那什么威远将军,曾经爱慕过我母亲。

    我知道我家有很多秘密,就像我的表字是晏瑜,而表姨家的小表弟的表字却要叫晏瑾,而我亲弟弟的表字却叫墨之。

    有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婉儿姐姐和墨之都和父亲姓沈,我却是和母亲姓霍,有一次我忍不住开口问母亲:“父亲,为什么我和姐姐弟弟不一样呢?”

    父亲抱着我沉默了许久,才长叹道,“傻孩子。”

    原来,那是因为当时我被过继给安国侯府做接班人,所以跟着霍家姓。

    可是霍家明明有那么多舅舅,为什么就要将我过继给霍家?

    我十六岁时,母亲忽然带我见了她以前的故友,那故友见了我很是诧异,“然然都长这么大了?”

    我在想,我以前曾见过她?

    只是没想到,那个一惊一乍的阿姨,最后成了我的岳母。

    我和母亲她们回了玉门的第二年,我在玉门和那清晓姨家的女儿成了亲,父亲和母亲那天很高兴,与表姨表姨父都多喝了两杯酒,然后几人竟又去了朗马山那里祭拜了那人。过了这么些年,他们走遍天涯,两鬓已有了风霜,却仍是不忘那人。

    我在进洞房时,母亲忽然拉着我的手,问我从小戴大那块玉可还在,我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她,母亲接过之时,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与悲伤,转瞬即逝。

    我想,这块玉一定有许多故事。

    又过两年,母亲突然说想念洛城了,父亲便毫无犹豫的收拾了包裹,带着母亲一道进京了。

    我们想要与她一道,她却告诉我,“照顾好姐姐和弟弟,这辈子都不要进京。”

    我仍记得那一年雪下得极大,漫天飞舞,天寒地冻,母亲她们刚刚去了一天,就接到随行的人的信,说母亲病倒了。

    我们匆忙赶去,母亲却和父亲在朗玛山下不肯离去。

    母亲说她想再去看他一眼,父亲点头,我们要制止,他们却怎么也不听。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谁,但知道那人就是我们每年祭拜之人。

    墨之不忍心,和我再次劝父亲道,“父亲,母亲还病着,这外面冷,我们先回去,等雪化了再来罢。”

    母亲却固执,伏在父亲怀里道,“雪就要化了,再不看他一眼,只怕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我叹了口气说:“等母亲回去养好身体,以后多的是机会。”

    “不,”母亲仍旧坚持,“晏瑜,你背母亲去见他。”

    父亲点头,眼里已带了泪花,我只得由着他们了,弯腰背着她到了那人的坟前。

    站在山上,母亲看着那被白雪掩埋的坟冢笑,“你这一辈子都没有亲自陪我来过这里,却是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了。”

    “我和他,很幸福。我这辈子都不曾后悔,你待会儿若是见了我,不要怨我。”说完她又搂着父亲的脖子,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天真道,“沈世卿,你这辈子可有后悔娶了我?”

    父亲轻摇头,我在一旁清清楚楚的看得他泪水划过他脸庞。

    母亲不管旁人,最后在父亲的脸上亲吻了一下,便是止不住的咳了起来,她弯腰,几点殷红的血洒在白雪上,仿佛Chun日桃林中开得最娇艳的几朵桃花。

    父亲将她扶起来时,就见她嘴角含笑,已经没有了呼吸。

    回了家里的时候,父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五日五夜,不让任何人进去。等到表姨和姨父她们得了消息赶来,他才终于打开门,说:“我终于失去了她了,她太过狠心了,就这样丢我一个人在这世间。”

    我心里亦是难受,与父亲抱头痛哭,父亲却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喃喃道,“我不会哭的,她一定舍不得我伤心。”

    从那以后,父亲的眼睛就不怎么看得清东西了,我请了许多的医者,他们都说这时哭花的,可我知道,父亲一直都是个坚强之人,就连母亲下葬那日他都从未流过一滴泪,他怎么会哭花了眼睛呢。

    我访遍名山想要为他治好眼睛,父亲却笑着阻止道:“你们母亲都已不在了,这双眼睛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

    母亲过世之后,父亲便将她埋葬在了那人之旁,又让我们给他建了个茅屋,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为母亲守墓。

    我们姐弟几人怎么也不愿意,他最终同意了住在家里,每月上山看母亲一次。

    有几次半夜里经过父亲的房门时,就听得他低低的喊母亲的名字。

    “敏儿,不准走。”

    然后整个院子便是许久的沉默。

    我们做儿女的心痛,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他。

    父亲总是说他闭上眼睛,就能见到母亲,他说她从未离开过他。

    崇仁十七年时,京中忽然来了一个名唤青杨的太傅,他带着他夫人一道来祭拜了我母亲后,轻劝我父亲:“沐远兄,不如随我一道进京罢,嫂夫人也不忍心你这样。”

    父亲仍是笑的温和,却是摇头说:“不了,我就在这里守着她。生同衾死同Xue,到时候我回来也不容易。”

    他说完,就见我大姐抹着眼泪一边去了。

    母亲去了的第五年的时候,天空忽然又飘起了大雪,父亲让我扶他到庭院里,刚刚坐下他便伸出手摸着雪花问我:“然然,今年的雪和你母亲去的那年的是一样吧?”

    我给递给他一个暖炉说:“是啊,也是一样的鹅毛大雪。”

    他微微的笑着,又说:“你母亲若是还在,定又要我为她作画了。”

    这时墨之刚好端了药来,我忙提醒他,“是呀,不过父亲现在还是要将药先喝了。”

    墨之听说他想要画画,忙道,“父亲若是还想画画,那儿子便去给你准备。”

    他笑,点了点头。

    墨之走后,他忽然来了兴致,想要我扶他在雪中走走,我忙打好伞扶他去了。

    我们在园中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走着,他不断的摸着每一根树干和我说道,“这一棵,是我与你们母亲在你小弟出生那一日种下的,你看,都这么大了。”

    我点头,取来画具的墨之却是眼眶湿润了,也忙上前将他扶住。

    他垂下眼睑,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这么多年和她在一起觉得很快,她一去,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我真想她啊……”

    我握紧了他的手,就像很多年他和母亲握紧我的手一般,轻声道,“父亲,外面风雪大,我们回去吧。”

    他却不要,硬是要我和墨之将纸铺好,他在石桌上一笔一笔的将母亲的样子画了下来。

    看着那纸上白衣胜雪的女子,我们都诧异,父亲明明看不见了,为何还将母亲画得这么惟妙惟肖?

    父亲笑,“他已经入骨了,我怎么忘得掉。”

    沉默了许久,他忽然有些紧张的转过头来,用没有焦距的漆黑双目望着我和墨之,“对了,父亲今日这模样可俊?”

    我们哽咽着点头:“父亲很俊朗。”

    他笑着点头,“俊朗就好,这样,我就有脸见她了。”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他突然握着我们的手道,“隔了这么多年,你们说,你们母亲忘了我没有?”

    墨之已经泣不成声,摇头道,“母亲定然不会忘记父亲的。”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不会忘了我就好。”

    那天夜里,我和墨之守在他床前,一晚上他都很安详,只是天快亮时,忽然听到他的梦呓。

    “敏儿……你回来了?……好,你赶紧过来,我抱抱你便不冷了。……你这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忽然父亲嘴角含笑,手伸了起来,柔和道,“我和你一块走罢……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我们大惊,刚要叫他,才看清他眼角滑出一滴泪,已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