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九州覆 > 第142章 她的如意算盘

第142章 她的如意算盘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容盈抱着林慕白进府,一双温柔缱绻的眸子,始终停驻在林慕白身上。对于府门口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麻雀”门,自然是置若罔闻。

    容景甫的面色不是很好看,转而望着仍旧笑吟吟的容景宸,顾自上前道,“四弟这是去哪儿了?”

    容盈顿住脚步,“京城是你的?”

    容景甫一笑,“非也!”

    “那就少废话。”他二话不说抱着林慕白继续往前走。

    “奉父皇口谕,特意让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来为四弟诊病。”容景甫紧跟其后。

    深吸一口气,容盈低眉望着怀中眸色微冷的女子,“谁能治好慕白的腿,我就把恭亲王府送他。”他笑得何其嘲讽,“如何?”

    容景甫一愣,已然明白了容盈的意思。

    这明里暗里的一个耳光,打得太医院那些御医,面红耳赤。

    容景宸浅笑,“四弟不必介怀,咱们也都是走走过场,给父皇一个交代罢了!四弟若是不愿,咱们立刻带人回去,禀了父皇就此作罢!”

    容盈挑眉,“好主意!”直接拐个弯继续往前走。

    “拿父皇去压他,亏你想得出来?”容景甫冷笑。

    “有吗?”容景宸笑了笑,“我只是告诉他其中利弊罢了,何况——若是他真的不愿意,我真的会成全他,带着太医院的人都回去。这话,可不是瞎说的。我这一腔赤诚,二哥怕是想歪了吧!”

    语罢,容景宸悠然往前走去。

    清心园。

    花厅内,一个个御医齐排排的站开,林慕白端坐木轮车,眸色微沉。面上倒是淡定得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而容盈,这一双眸子像沾了胶一般,牢牢黏在林慕白身上。

    一眼望去,这容盈的痴傻之症似乎压根没好全。否则怎么可能迷恋一个女子,到这般如痴如醉的地步?可你说他没有痊愈,偏偏行为作风又一如从前。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你们在弄不出个所以然,我就让整个太医院从皇宫消失。”容盈伸出手腕,置于脉枕之上。

    这一句话下去,分量何其重。

    御医们面面相觑,哪敢探脉,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微臣们只是奉命行事,请恭亲王殿下恕罪。”

    “六年前,你们就已经奉命诊治,时隔六年,还诊不出个所以然,父皇养你们何用?”容盈轻描淡写的说着,口吻之中没有半点犀利,却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微臣无能,请殿下恕罪!”又是这句话。

    容盈抿一口茶,“赶紧探吧,早点看完早点回去收拾包袱走人。”他眸光温和的望着身边的林慕白。

    林慕白低头一笑,这厮唬人的功夫越发精进,这般言辞,谁还敢不要命的往前冲?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该想个法子解决才是。

    正想着,容哲修领着莫浩屁颠屁颠的进了门,乍见那么多人,又见容景甫和容景宸在跟前站着。容哲修行了礼,转身便一屁股坐在容盈身边,“爹,你是哪里不舒服?”

    容盈揉着眉心装模作样,“眼睛不舒服。”

    “爹,你是不是看不见东西了?就跟我上次那样,眼瞎?”容哲修瞪着眼睛问。

    容盈蹙眉,这小子出口真难听,还眼瞎——眼瞎能有你?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容盈还是点了头,“眼瞎心也瞎,如何?”

    “无妨,让小白与你治一治就是!”容哲修招了招手,“还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抬我爹回房。小白,你赶紧跟上,我爹需要你!”

    “修儿!”容景宸笑着,“这几位御医都是你皇爷爷派来给你爹瞧病的,若你爹真的不舒服,就让他们瞧一瞧。”

    容哲修掐着腰,走到那几位御医跟前,撇撇嘴道,“他们几个,六年前就开始给我爹看病,看了六年——我都长那么大了,也没见你们瞧出一朵蘑菇来!怎么,现在我爹好了,你们就这么瞧不得?想抢功劳还是想要皇爷爷的赏赐?”容哲修干笑两声,“这又是谁的主意?”

    见惯了容哲修的趾高气扬,谁也不意外。

    毕竟早前,这偌大的恭亲王府是容哲修当家做主的。

    “臣等不敢!”御医们跪地齐呼。

    容哲修眼巴巴的凑到容景宸跟前,“皇伯伯,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容景宸笑了笑,“你瞧你皇伯伯是这种人吗?”

    容哲修咧了嘴,“像!”俄而又盯着容景甫,“皇伯伯你觉得呢?”

    容景甫最不喜欢的就是容哲修这个小屁孩,贼精贼精的,而且还深受帝君喜欢。可皮面上得过得去,只得笑道,“这是你皇爷爷的心思,君心莫测,我哪儿知道。”

    “要看就看吧!”林慕白开了口,“闹来闹去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把话撂下,若是今日你们查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恭亲王府不会善罢甘休。”

    俨然一副当家女主子的气魄。

    众御医面面相觑,容哲修单手撑着下颚,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容夫人。他就喜欢这样盯着她看,外人瞧着痴痴傻傻,可他只觉得心里痛快。

    一个两个三个的探脉过去,容盈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目不转睛的姿势,看上去好像周遭一切都跟他没关系,把对一个女人的宠溺和欢喜,刻在了骨子里。毫不遮掩,即便没有解释,也足以表达得透彻。

    “如何?”容景甫问道。

    诸位御医大眼瞪小眼,围成一圈叽里呱啦了一阵,而后朝着容景甫和容景宸行了礼,“臣等先行回宫,待商议过后,便会如实禀报皇上。”

    说完,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

    容哲修笑了笑,“皇伯伯们这是想留下来吗?吃个晚饭再走也行!”

    容景宸起身,指尖轻柔的抚过孩子稚嫩的脸庞,而后慢慢的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这么聪明,来日怕是了不得!你说,皇伯伯怎么就没有你这样聪慧的孩子?”

    “皇伯伯的意思是,你不如我爹?”容哲修皮笑肉不笑,“没办法,除非皇伯伯也能娶一个像我娘一样的女子,否则还真的生不出像我这样聪明的孩子!浩儿,你说对不对?”

    莫浩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就是!”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约莫就是这个意思。

    容景宸不怒反笑,“果然是极好的!”拂袖便朝着外头走去。

    一下子热热闹闹,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就跟特意来闹一场似得。无外乎弄得恭亲王府人心惶惶,各自惴惴不安。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越下越大,林慕白眼底的光越来越冷。

    帘外风雨三两声,雨打芭蕉乱人心。

    木轮车停驻在花厅门前,静静的望着院子里的雨打芭蕉,眸中暮霭沉沉。

    “别怕,我在。”他站在她身后,将一双手搭在她的肩头。

    她微微侧过脸,“这只是个开始。”

    他一笑,“打从回来,就已经有了准备,不是吗?”

    她垂眸。

    “开始与结束又有什么关系!”容哲修凑了上来,“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小白你不是要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吗?”

    林慕白轻笑,轻柔的握住容哲修的手,“这弟弟妹妹哪里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

    “那就怪爹的不是。”容哲修撇撇嘴,一脸的鄙夷,“没用。”

    容盈挑眉,嫌弃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怪我咯”的表情。生孩子这事靠的是缘分,何况早前还不是容哲修那些话,让林慕白动了避子的心思!

    不过现在争论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因为此次皇帝急召容盈回京还有另一重原因,那就是边境蠢蠢欲动,虽有老五容景垣镇守,但——朝廷之上主和的呼吁比主战要高出甚多。

    皇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议和。

    以最少的代价,换取天下太平。

    毕竟新朝初立没多久,老百姓才刚刚过上太平日子,再也经不起动乱。国库方面也是个问题,一旦战争,军备辎重必须跟上,劳民伤财不说,对朝廷的稳定也是个难题。

    皇帝逐渐年迈,底下诸位皇子暗地里各自为政,相互较量。

    一旦皇帝出了什么问题,整个大祁都会乱。所以皇帝必须在自己还能主政的年岁,让朝廷出现最大的程度的稳定。否则若有动乱,只怕大祁也会步入前朝的后尘。

    使团很快就会入京,所以这几日容盈所忙碌的,也是这些事情。

    议和在所难免,但是成果却始终处于待定状态。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如意并不在屋子里,林慕白微微一怔,转而便看见蹲在院子一角的身影,也不知在做什么。低低的笑了笑,林慕白轻唤,“如意,你在做什么?”

    这手还没好全,也不知道歇着。

    如意当下一愣,转头看到林慕白便笑了,“师父,你来了。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方才在花园里闲逛,我发现了这个!”

    是一株不知名的野花草,林慕白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但——微微愣了愣,“你种这个做什么?”

    “师父,红蓝花能做胭脂,这市面上的胭脂往往都是偷工减料的,没一个实打实的给你做上好的胭脂。早年在棠梨院的时候,红绡姑娘是一等一的制胭脂好手。我跟着她,别的没学会,就这做胭脂的活儿倒是练了一身。我看花园里的玫瑰花正开着,到时候攒一些玫瑰花瓣,如意给师父做一盒上好的胭脂。”如意兴奋莫名,“师父用着,一定比市面上买的要好很多。”

    林慕白轻笑,“前两日看你在府里转悠,跟那些丫头们说着胭脂的事,我还以为你缺了胭脂,这不——”她从袖中取出胭脂盒,“我给你买了一盒,正打算给你呢!”

    如意一笑,“师父误会了。”不过还是快速接过林慕白手中的胭脂,打开来凑到鼻间嗅了嗅,“这也是玫瑰花瓣做的。”她微微蹙眉,“但是香味有些刺鼻,约莫是批量做的,所以不够精致。”

    蔷薇道,“你还真的会做胭脂?”

    “何止啊,只要是胭脂我都能闻出里头的方子,就跟师父看到药方一样。别的不会,光会捣鼓这些了!”如意羞赧的笑着。

    “保不齐给你开个铺子,你还能给我做大。”林慕白笑了笑。

    如意点了头,“若师父真的想开胭脂铺子,如意还真能给你撑起来。”别的没自信,这胭脂嘛——她倒是不赖。棠梨院里,拼的就是胭脂水粉。那些低次的唇脂,胭脂,水粉,还真的逃不出如意的火眼金睛。

    见林慕白默了一下,如意蹙眉,“师父你怎么了?我是开玩笑的,师父要开也得开医馆,怎么着也碰不了胭脂铺。”哪有人不做大夫改行经商的,何况恭亲王府的侧妃,怎么可能去行商?

    士农工商,商为次。

    岂非自降身份?

    林慕白倒也没想开铺子,只不过动了点心思。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容盈要防着朝堂上那些跳梁小丑,她也得避着江湖上那些乌合之众。

    千里堤坝溃于蚁穴,她不能坐以待毙。

    打从进了京城,她便隐约觉得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盯着自己。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是自己脑子里的浑浊,还是确有其事。

    她没告诉容盈,也不想被禁足。

    毕竟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自己心里的揣测。

    “你还会做什么?”林慕白突然问。

    如意微微一愣,“师父想让我做什么?”

    林慕白笑而不语。

    ————————

    到了夜幕时分,如意将新做好的一盒胭脂放在林慕白的手中,“师父,你看看成色。”

    林慕白取了簪子,轻轻挑了少许嫣红,于掌心滴了水慢慢化开,“果然是极好的。”

    “比师父从悦人斋里买的,好看多了,是不是?”如意很是兴奋。

    林慕白点头,递给了身边的蔷薇。

    蔷薇陪着如意忙了一下午,这会子眼睛都直了,“这是我下午帮你捣出来的玫瑰汁做的?”

    “对!”如意点头,“你闻闻,全然是花香,一点都没有刺鼻的味道。摸在手背上也是润润的,花油尚存几乎不见干涩。”

    蔷薇连连颔首,“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子,所用的似乎也是上好的,但都有些干燥,你这个——”

    “秘密!”如意笑得娇俏,“红绡姑娘的不传之秘。”虽然红绡死了,可有时候如意却觉得,冥冥之中她还在庇佑自己。

    “果然是极好的。”林慕白犹豫了一下,“如意,明天帮我办件事。”

    “师父,你不会真的想开铺子吧?”如意虽然对礼节这些东西不太在行,可揣摩人心之事,她还是有些把握的。林慕白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及这件事,所以嘛——师父不会害她,但如意只担心,师父约莫是遇见了难处。

    若是能帮到师父,如意做什么都愿意。

    林慕白笑了笑,“我不想开铺子,我只想让自己还有身边的人,更安全一些。至少在威胁与被威胁之间,有足够的选择余地。”

    这话说的如意和蔷薇,一点都没听懂。

    但很显然,林慕白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头,林慕白有了打算,那头苏婉却发起了烧。回去的时候淋了雨,本就虚弱的身子,此刻便出现了异常。玉弦红着眼圈,又不敢请大夫,生怕泄露了苏婉此刻的病况。

    “主子,你觉得怎么样?”玉弦低低的问,声音哽咽了少许,又不敢让苏婉听出来。

    苏婉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玉弦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悉数掉进脸盆里。方才给苏婉温了药,苏婉也吃了,可现在怎么还是不见好?玉弦当然着急,可着急也没法子,谁让苏婉摊上这么个男人。

    身子软绵绵的,忽冷忽热,苏婉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临死前她得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起还有什么心愿。最后,她想着——自己还未能遇见个心上人,这辈子就这样交代了,实在太可惜。

    如斯想着,她便费力的破开一条眼缝,无力的抬了手指,朝着桌案指了指。

    玉弦一愣,慌忙去倒水,而后将水喂进了苏婉的嘴里。

    一口水下腹,果然舒服了一些。

    水是生命的源泉,这话是一点都不错。一杯水下去,苏婉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黏黏糊糊的难受。无力的将脑袋靠在玉弦的肩头,没办法,没有男人可靠的时候,只能靠着玉弦了。

    “主子你好些没有?”玉弦抽泣了两声,“你放心,玉弦虽然骨架子小,可是肉多。主子靠着不会不舒服,靠多久都没问题。主子,你可要好起来。难得遇见了贵人,咱不能放弃!”

    苏婉点了头,心道:这话在理,不能放弃。

    这才刚开始,哪有服输的道理。

    熬着!

    身上的汗出尽了,整个人都如同拆卸重组,酸疼至极。苏婉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遭罪过,虽然全拜容景甫和苏离所赐,但没有他们,自己也许过不上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

    其实苏婉自己有个小心思,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她苦守着此身,就想着有朝一日恭亲王能登上大宝,到时候求着苏离让自己解脱,离开京城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离对自己有歉意,当年如果不是苏离,自己不会被搅进这火坑,所以想要离开,她得问苏离把这份人情给要回来。

    彼时不够坚定,没能独善其身。

    以后她必定坚守初衷,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从此远离是是非非,过普通人的日子。

    “主子,你好些没有?”玉弦反反复复的问着,打断了苏婉的思绪。

    苏婉点了头,闭上眼睛。

    “主子你放心,玉弦会永远都陪着你,好好照顾你。”玉弦挺直了脊背。

    可这话说得太满,总归要打脸的。苏婉是被一股子烂肉味冲了鼻子,才幽幽醒转的。一睁眼,当下眉骨直跳,一巴掌拍在某人的脚背上。

    疼得玉弦噌的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连忙摸了嘴角的涎液。被打蒙了,玉弦赤脚站在地上愣住半晌,下一刻随即明白了过来,当下嘿嘿苦笑两声,蹙眉望着苏婉费力的从床榻上爬起来。

    还好主子不会说话,否则又该喋喋不休的说她了。

    玉弦睡觉的毛病还是没改,打小伺候苏婉时便是这般德行。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她竟然把脚丫子架在了主子的面门上。

    苏婉就觉得奇怪,这一觉怎么睡得这样疲惫不堪,敢情一直被玉弦压在,还拿她那对臭脚丫子熏着,能舒服才怪。昨夜发了烧,身子本就疲乏,如此一来,苏婉的眼下更是淤青一片,难看至极。

    玉弦扯了扯唇,“主子恕罪,玉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实在不是故意的。”

    苏婉捂着脸,这都第几次了?每次玉弦守夜,总会睡到她床上去,甚至有一次还将自己踹下了床。可无论是苏府还是齐王府,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为苏婉挡刀的人了。

    这么一想,苏婉轻叹一声,示意玉弦给自己梳洗。

    “奴婢马上去!”玉弦拎着鞋子,兔子跳一般,边穿边往外跑。主子生气了?

    苏婉快速穿好衣服,因为不得宠所以这院子里除了扫地的,就剩下玉弦一个奴婢。苏婉也乐得清静,今儿个还得去找林慕白。昨儿个有些烧,也不知是风寒的缘故还是怎的,一早起来脑子也是晕晕的。

    镜子里的容色,苍白至极,苏婉轻叹一声,双手托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折腾的,都快去了半条命,也不知能不能撑到自由的那一日?

    但总归是有希望的,有希望就是好事。

    玉弦撇撇嘴进门,端着洗脸盆往桌案上那么一放,又开始嘀咕,“真是可恶,这才得宠多久,就开始克扣咱们院子里的食材。说什么咱们这儿新鲜,干嘛不直接把人饿死得了?”

    苏婉不解的望着玉弦,一脸的迷惑。

    “主子你不知道,就那个刚进府的刘侧妃,仗着殿下的宠爱,这会子把咱们中午要吃的青菜都给拿走了,就给了点破烂叶子。”玉弦捏了毛巾递给苏婉,“真是欺人太甚了。现在整个齐王府,一个个都拿咱们笑话,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苏婉一笑,指尖沾了水,在梳妆台上写了几个字:稍安勿躁。

    “奴婢是担心,照这样下去,咱们没给饿死早晚也得冻死。如今是夏日还好,到了冬日怕是连地龙都不会给的。这些势利眼,真该不得好死!”玉弦低咒,显然是气急了。她自己倒也罢了,偏偏欺凌到自己的主子身上,便是再也按捺不住。

    苏婉倒是无所谓,轻柔挽个随意的发髻,顶上一枚银簪也就起了身。如今容景甫是真的不管她了,她也乐得自在。只要能把嗓子治好,其他的都随风去吧!反正这齐王府里的人和事,她都没有在乎过。

    梳洗完毕,苏婉便与玉弦二人悄悄往外走,出门跟做贼一样。她这个齐王府侧妃还真是做得窝囊至极,不过她一点都不欣羡林慕白的尊贵,所欣羡的只是林慕白的琴瑟在御。

    林慕白早早的在阁楼里等着,见着容色苍白的苏婉,眉目微怔,“你的气色很差。”

    玉弦当然又去游大街了,外头是蔷薇在守着。

    苏婉点了头,在纸张上写了一行字:昨夜淋了雨,有些发烧。

    林慕白快速扣住苏婉的腕脉,脉象很乱,好像更糟了一些。这样看来,苏婉的毒有些棘手了。苏婉当时也没想到,咽喉之毒会如此厉害。她只是想表明决心,免得身遭屠戮,没成想会变成这样。

    见林慕白略显犹豫的神色,苏婉眼底的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她固然是聪慧的,从林慕白脸上的蛛丝马迹便可知道,自己的毒怕是有些危险。

    “先吃三天药试试,如果不行我再换方子。”林慕白收了手,眉目微沉,“我替你施针,先把脓血逼出来再说。”

    苏婉点了头,眸色灼灼的盯着林慕白。

    还是很疼,疼得让她抓紧了衣袖。修剪得极好的指甲,深深的扣进掌心里。可她不敢动弹,生怕一个颤抖会让林慕白扎错了地方。

    林慕白自然也是仔细的,额头薄汗渗出,下针素来快、准、狠。

    等到施针完毕,苏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你躺着歇会,蔷薇待会就会把药送进来。”林慕白收拾针包,“伤口没有太明显的恶化,你不必担心。”她背对着苏婉,说得低缓,“只不过我叮嘱你的那些事,你还是要小心的。”

    苏婉无力的点头,一张脸更是白得吓人。

    “这才第二天,能不能好起来,就看我能不能稳住你的伤势。”林慕白一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若治不好,你也没什么损失。”

    苏婉笑了。

    苏婉的年纪比林慕白小一些,她是苏离的妹妹,而苏离跟林慕白差不多同岁。所以在对待苏婉的问题上,林慕白当她是自己的妹妹。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暗香。

    苏婉的年纪其实和暗香、如意她们差不多,风华正茂的年纪,懵懂而恣意的年岁。低了头,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继而轻叹一声:有些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苏婉吃了药,又急匆匆的离开,容景甫暂时没什么举动,但苏婉不能掉以轻心。对于苏婉的病,实在是急不得的。

    苏婉刚走,如意便兴匆匆的进了门,“师父,好消息!”她将一盒胭脂放在林慕白跟前,“如意幸不辱命,悦人斋的掌柜答应了。”

    “如此甚好!”林慕白笑了笑,“先让人试用试用,到时候就会有生意上门了。”

    “师父这是打算改行?”如意笑道。

    林慕白握着胭脂盒,凑到鼻间轻嗅,淡淡的药香果然是她最满意的味道。顾自轻笑,半带戏虐,“要是殿下以后当不成殿下了,我不得养着他吗?给自己留条后路,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意轻叹一声,“只是这药味和平素的胭脂都不太一样,也不知那些妇人敢不敢用。”

    “用得好了,她们自然会找。”林慕白不着急,一脸的云淡风轻,“制作胭脂虽然是个细致活,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教一教也就会了,而我搭配在里面的方子,才会让人觊觎。”俄而她又问,“没告诉掌柜的,是我让你去的吧?”

    “没有!”如意忙道,“我第一次来京城,在这儿算是生面孔,谁都不认得我。”

    “好!”林慕白颔首,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权且等着吧!”

    如意点了头,“是!”

    凡事操之过急,总会有所纰漏,稳操胜券的第一步就是稳。

    如意觉得,师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变得更深沉了一些。有时候她看不懂师父到底在做什么,紧蹙的眉头很少能舒展开。师父对于京城这个地方,好像有些莫名的低落。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如意能感觉到师父微妙的变化。

    “师父,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处?若是觉得哪儿不痛快,你可以告诉如意。”如意俯身蹲在林慕白跟前,“如意的嘴巴很严的,师父不让说的,打死也不会说。师父就当我是木头人,若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说出来便是!”

    林慕白清浅一笑,“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不太喜欢京城这个地方。看似繁华,其实没有半点自由,更没有一点人情味。”

    “可是师父有殿下。”如意笑道。

    林慕白点了头,“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意微微一怔,“师父?”

    “没什么事,倒是你——”

    如意蹙眉,“怎么好端端的,师父又说到了我的身上?”

    “你和明恒到底怎么回事?”林慕白明知故问,“如今整个恭亲王府可都认为你和明恒——”

    如意撇撇嘴,“不就是砸碎了他一根簪子嘛,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呢?小气!”

    林慕白笑了笑,“男人只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大方,可这小心眼也只针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难道你还不明白?亏你还是棠梨院出来的。”

    如意的面上臊了一下,“师父胡说什么呢!我跟明大人真的没什么。”

    “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怎么回事呢?”林慕白笑问。

    如意的脸,瞬时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