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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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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内务府还要节省,等于要求宫廷支用。慈禧太后已不止一次听得安德海报告,说向内务府要东西要钱,恭亲王难得有痛痛快快拨付的时候。

    “不就紧着过日子吗,谁不会是的。”她虽也知道,恭亲王不是肃顺,却并非有意跟她为难,就觉的刚才说的话刺耳。

    不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那份不快很容易掩没,对恭亲王的芥蒂也不难容忍,所以还附和着他说道:“是啊,该省的一定要省。大乱一平,那就要‘百废俱举’了,处处都要花钱。何况捻匪还在闹,军费也少不了的。”

    听得慈禧太后如此明理,军机大臣们无不心悦诚服。

    退出养心殿后,又到军机处集议,把曾国荃的原奏,重新细细研究,得出一个相同的看法:

    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但无论如何,这是开国以来第一场大征伐,也是第一场大功勋。戡平这场大乱,自然要数曾国藩的功劳第一,真值得封一个王。

    可是没有人肯作此倡议。

    在兴奋焦灼的心情中,等到月底,曾国藩的捷报终于到了。出人意料的是,领衔的不是一手料理军务,主持全般战局的曾国藩。

    而是坐镇长江上游,因为倚任胡林翼而得克保富贵的协办大学士湖广总督官文。曾国荃拚命争功,而他的长兄则刻意谦让,这两兄弟的性情,何以如此大异其趣,一时都不免困惑。

    曾国藩所开的立功将领名单,李臣典第一,他只以挖掘地道成功,为大胜的关键所在,因而论功居首。其次是萧孚泗,因为李秀成是他部下抓住的。至于首先登城,首先入“天王府”并擒获洪秀全次兄洪仁达的朱洪章,列名第四。

    这个捷报一传,又一次震撼了九城。不但江宁尽归掌握,洪福瑱焚死,李秀成被擒,大江南北的洪军虽多,失却凭依,不战自溃,是这样才可以说一句洪杨已平,必无后患。

    恭亲王与军机大臣已经密议了好几次,用本朝从无文臣,封王封公的先例为理由,封曾国藩为一等侯,锡以佳名,号为“毅勇”的称号了。

    曾国荃的爵位次一等,封为威毅伯,李臣典是一等子爵,萧孚泗是一等男爵。此一役中,获“五等封”的,就只这侯、伯、子、男四个人。

    曾国藩的侯爵“世袭罔替”,其余的都是及身而止。李臣典甚至一天的“爵爷”都没有当过,恩封诏旨到日,他已经在七月初二病故了。

    此外东南各路统兵大帅及封疆大臣,官文和李鸿章也封了伯爵,独独浙江巡抚左宗棠和江西巡抚沈葆桢,不在其内,因为浙赣两地,尚未敉平,封赏不能不缓。

    他的奏折上还说:“历年以来,中外纷传,逆贼之富,金银如海,乃克复老巢,而全无货财,实出预计之外。

    目下筹办善后事宜,需银甚急,为款甚巨,如抚恤灾民,修理城垣驻防满营,皆善后之大端。其余百绪繁兴,左支右绌,欣喜之余,翻增焦灼。”

    恭亲王看到这个奏折,大为不悦!

    李棠阶摇头叹息:“百世勋名,却因伪‘天王府’一把火烧得大打折扣了!”这一说,正触及到恭亲王不满曾国荃的地方,顿时把一双长眉皱紧了。

    大家都不作声,论人的操守,发言要慎重含蓄,只有宝鋆这时敢在他面前大声说道:“是啊,这些日子南方有人来,说得可热闹啦!”

    “不但曾老九,湘军人人都发了大财。伪‘王府’,无不烧得干干净净,只有陈玉成的‘英王府’因为空着,没有烧。”

    宝鋆又说道:“就算全烧了,多少也剩下一点儿,‘金银如海’,一下子化为乌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奇就奇在这儿。到底是烧掉的呢,还是叫人劫走了?似乎不能不追究一下。”

    “怎么是烧掉的,真金不怕火烧啊!”

    持重的文祥作恕说道:“也许是逃走的那些个‘王’,自己带走了,亦未可知。”这样一分析,除非承认“天王府”原就一无所有。

    否则就不能不坐实了曾国荃一军破江宁以后,搜括一空。而江宁被围四十几天,交通断绝,“天王府”的财货无从私运出城,然则怎会“原就一无所有”?

    恭亲王重重地叹口气,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倏地住脚,满脸懊恼地说道:“如果国库充裕,也就算了,偏偏又穷得这个样子,大乱戡平,竟无以善其后,对上对下,怎么交代?”

    他的地位无法接触到末秩微禄的官吏,他的见闻限于京畿以内的风土人情。因此,他用着曾国藩的眼光来看曾国荃,便构成了绝大的错误。

    这一天谈的算是正经话,话题依然是在恭亲王的烦恼上,国库支绌,而曾国藩要钱办善后。

    宝鋆到底比恭亲王的阅历要深些,开解道:“王爷,你理他那些话干什么?曾国藩说伪‘王府’一文不名,也不过替他那位老弟,作一番掩耳盗铃的说词而已!”

    宝鋆以户部尚书的地位又说道:“你以为他真会到我这儿来要钱吗?不会!打了这么多年仗,要兵要饷,还不是他自己想办法!如今办善后,本该借助于地方的,难道他倒非要朝廷拨款,才会动手?你想想嘛,这话是不是呢?”

    恭亲王笑了:“你这话??????为什么现在才说?”

    宝鋆委屈地说道:“户部的堂官,实在难当,里里外外都不体谅,真是有苦难言啊。”

    恭亲王听他的语气中带着牢骚,不由得把他的话又玩味了一遍。

    管钱的衙门,局外人所求不遂,自有怨言,是可想而知的,似乎内部也不体谅堂官,那是怎么回事呢?

    自从金陵捷报到京,在内务府的人一看天下太平,好日子已经到了。打了十几年的仗,凡事从简,大家都苦得要命,如今大乱平定,两宫皇太后还不该享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