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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君臣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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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七月十八,“秋老虎”还很厉害,养心殿固然凉爽,但以心情沉痛,所以就象黄梅天进入通风不良的小屋子那样,不独汗流浃背,而且令人有窒息之感。[$>>>_._.小_._.說_._.網<<<$

    文祥病势虚弱,更感难支,只觉眼前金蝇乱飞,喘息不止,由一名太监扶着,勉强随班进殿。

    一进殿,恭亲王就吩咐养心殿的总管太监:“拿十个垫子来!”

    总管太监一愣,惇、恭、醇三王是皇帝的胞叔,早就奉旨:“召对宴请,免行叩拜礼”,何用拜垫?心里存疑,自然不敢去问,只答应着取了两条红毡条,十个龙须草的垫子,铺设停当,然后悄悄退下。

    秘密叮嘱殿外侍立的太监说:“今儿怕有大风波!各自小心。”

    不久,听得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也听见了皇帝咳嗽的声音,于是惇王领头,在殿外站班,只见皇帝脸色苍白,而双眼有些发红,手里拿着一道封口的奏折,下了软轿,径自往殿里走去。

    等他升了宝座,惇王领头跟了进去,分两排跪下,自东至西,第一排是惇亲王、恭亲王、醇亲王、袭科尔沁亲王伯彦讷谟诂、袭一等勇毅公额驸景寿。

    第二排是郡王衔贝勒奕劻、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文祥、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土吏部尚书宝鋆、车机大臣兵部尚书沈桂芬、军机大臣兵部尚书李鸿.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皇帝微感愕然,心里更生警惕,等十重臣行了礼,他说道:“都起来吧!”

    “是!”惇王答应一声,依旧跪着不动,“臣等十人,前天有个联名的奏折,恭请皇上俯纳,明降谕旨,诏告天下。”

    “喔,”皇帝已盘算了好几遍,有意要做作得不在乎,此时很吃力地装出微笑,“朕还没有看呢!”

    说着,便亲手用象牙裁纸刀,挑开封口,取出奏章,拿在手里,看不了几行,把奏章放了下来,脸色已经变了,是那种负气的神色。

    “停工如何?你们还有什么好罗嗦的?”惇王无以为答,只侧脸看了一下,于是恭亲王便说:“臣等所奏,不止停工一事,容臣面读。”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折底来,跪直了身子,从头念起,便开始陈说那具体奏谏的六款;

    第一款是“畏天命”,说到“各国洋人盘踞都城,患在心腹;日本又滋扰台湾,海防紧要,深恐患生不测。”劝皇帝“常求敬畏之心,深宫中倍加修省,以弭灾异。”

    第二就是“遵祖制”,说视朝办事,皆有常规,服用起御,务崇俭朴,太监不准干预政事,宫禁更当严肃。这便有许多弦外之音。

    接下来“慎言动”一款,就说得相当露骨了:皇帝出宫的种种有违祖制的行为。

    还有三款,其中“纳谏章”、“重库款”,是全篇奏章的重心:最后“勤学问”一款是陪笔,皇上只要能接纳前面五款,则进德修业,勤求学问,自为必然之事。

    反复譬解,由于激动的缘故,话越说越重,讲到最后“勤学问”一款,便有些教训侄子的意味了。

    皇帝的脸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红,然而十重臣都看不见。恭亲王是折底遮着眼睛,其余都按规矩不敢仰视,只听得恭亲王讲到最激昂痛切之处,陡然有击案的暴响,一惊抬头,才发觉皇帝的脸色青得可怕。

    他指看恭亲王,厉声说道:“这个位子让你好不好?”说出这样负气的话来,十重臣无不惊愕失色,文祥一声长号,因为受的刺激太深,昏倒在地。

    这一下,皇帝大惊,自悔失言,而殿外的太监,也顾不得仪制,赶紧奔入殿内,将文祥扶了起来。

    “先搀出去吧!”皇帝这样吩咐。

    等扶起来时,文祥已发出呻吟之声,殿上君臣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未曾昏厥过去。

    但就是这样,已是一件令人震动之事,从开国以来,两百年间,从无国家的元老重臣,为了君上失德,忧虑沉痛到这样近乎五内崩裂的程度!

    因此,皇帝不免气馁,而留在殿上的九重臣,则越觉得事态严重,如果不能切实奏谏,挽回天意,只怕人心涣散,天下要解体了。

    其中最激动的是醇亲王,他也是异常好强争胜的人,一方面恨总理衙门软弱,一方面又恨恭亲王当国十三年,只是讲求洋务,在军备上未曾十分着力,以致外侮迭起,而无奈其何。

    如果皇帝有励精图治之心,则臣下决不敢这样子懈怠,所以说来说去,总要皇帝自己争气。

    于是,他提高了声音说:“文祥公忠体国,力疾从公,如刚才的光景,皇上岂能无动于衷?倘或拒谏饰非,圣德不修,诚恐国亡无日!”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皇帝又有些来气,“朕亲政才一年半,莫非就这一年半,把国事搞得糟不可言?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朕一个人身上?”

    “臣等不敢推诿责任。只要皇上进德修业,人心日奋,虽然内忧外患,交替迭生,总还有措手之处,大小臣工,亦决不敢敷衍塞责,营私自肥。

    天下者,皇上之天下,如果皇上不以社稷为重,大小臣工,何能勤奋效力?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

    “朕不懂你的话!”皇帝愤愤地说,“从那里看出来,朕不以社稷为重?”

    “圣躬系四海之望,乘舆轻出,就是不以社稷为重。”

    “还有呢?”

    “圣学未成。皇上如今第一件大事,就是勤求学问。皇上践祚之年,与圣祖仁皇帝差不多,圣祖十四岁擒鳌拜,除大患,在皇上这个年纪,已经着手策划撤藩。

    御门听政,日理万机之余,不废圣学,不但常御经筵,而且没有一天不跟南书房的翰林,讨论学问。

    皇上请细想,可曾能象圣祖那样勤学?”

    醇王接着又说,“李师傅在这里,就拿这个月来说好了,皇上一共上了几天书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