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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强取豪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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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渐浓厚的云层遮挡住明日,一阵冷风拂过,黑衣少女瘦弱的身子被长鞭卷起,浑身颓然脱力。

    “啪!”胸口被掌力击中,长发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一直握着剑的手腕突然松开,长剑随之落地,失去了支撑的身子,如同一具木偶般被甩飞了出去。

    “双双!”一个敏捷的身影瞬间跃至前方,以最快的速度飞身接住了她,“没事吧?”范玉卿半跪在地,单手搂着师妹询问,却没听见丝毫回应,手中的重量出乎意料的轻,仿佛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心头凉意直上,他低眉看去,怀中之人眸光昏暗,微张着嘴困难地轻微喘息着,他脑中猛然出现一个词:气若游丝。

    方才还明眸璀璨的少女,此时嘴角含着血迹,已经奄奄一息了。

    “双双!”他蓦生惊慌,连忙捧着她的脸,试图唤醒昏厥的少女,又怕动作太大,弄伤她脆弱的身体。

    燕双双乌黑的发丝紧贴在额角,眉间已经沁出了细汗,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她慢悠悠半睁开眼,刚要开口要说话,口腔里便有鲜血沿着嘴角不断流下,“大师兄……我……我……”她张了张嘴,然后无力地闭上,睫毛不断地颤抖着,显得苍白而脆弱,如同一只搁浅的鱼,连呼吸都已经难以维系。

    坊间一直有个传言,说是北方的男人俊,南方的姑娘俏,北方单单一个莫寅公子,真真假假的传言就从来不曾断绝,惹得许多姑娘芳心暗许不说,更遮盖住千千万万青年才俊的光芒,好似整个北方仅有他一个人,就足以证明传言的真实,可南方却截然不同。

    南方美貌姑娘云集,恰似百花争艳,各有千秋。往远了说,有传说中出生于青鸾山下的玉瑾,便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风云人物,其美貌和手段被传得神乎其神。而往近了说,又有洛阳城名动天下的半江楼,据闻里面的俏丽姑娘,几乎八九成皆来自南方,甚至于紫云宫的四位护法,以及双燕镖局的燕双双,皆不遑多让。

    燕双双自小玲珑可爱,父母及长辈师叔们无一不是打从心头爱护她,这里面,其实是有些渊源的。

    辞官隐退的燕老爷子自创立双燕镖局至今,已是离世数年之久,留下了膝下两个儿子,却多年来分居南北,燕岳海躲在南方镇守镖局,不愿意北上,燕雪崖则浪迹北方,不踏足南方半步,这其中难以调解的别扭和矛盾,其实皆因为一个女人:这女人名叫曾晚情,便是燕双双的生母。

    曾晚情年轻时十分貌美,命运却很是不幸。她的父亲出生于北方草原之上,年仅十七岁就作为战败后的俘虏,被朝廷出征的军队押解至京,当时领兵出战的几位将帅,其中之一便是燕老爷子。

    被俘的草原人被押回中原,日子大多过得凄惨,但曾氏的父亲却是个例外,他的汉语极好,入京后又学了些字,后来通过燕老爷子的提携指点,竟然谋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武官职位,还在旁人的介绍下,取了一个汉人姑娘。顺理成章地,娶妻,生子,本无甚稀奇,只可惜这两人最终也只得了一个女儿,且让女儿随了师父,姓曾。

    当今朝廷倒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或者异象,先前两任皇帝陛下十分昏聩,许是人人自危,就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爱把自家孩子往武当山送,美其名曰:身体孱弱,习武强身。实则是为了避开朝堂之争的风险,一日不保,可留后人一条活路,为家族再续香火,东山再起。

    譬如跟随白莫寅的明宵也是官宦家族出身,再如这个曾晚情亦是如此,最终此类官员果真仕途不保,遭遇不测,这些被他们送到武当山的孩子,恰恰大都能够幸免于难。一场不小的朝堂变动,惹得曾晚情父母丢命,她自己也与武当山上青梅竹马的师兄易云朝分道扬镳。

    家族败落,情场失意,当时分明年轻貌美的曾晚情,却自觉一无所有,变得失魂落魄,也正是在此际,她阴差阳错地接触到了双燕镖局的两兄弟,结下了多年来的不解之缘,直到她最后做出了选择。

    ——至燕雪崖离开人世,曾晚情都再不曾与他见过面。

    外间传言,最后一次世人关注的武林大会之前,正因为燕雪崖的突然出现,才令早已经抵达的燕岳海临时变卦,当下就要打道回府,镖局弟子十数人,总镖头一发话,个个二话不说,浩浩荡荡就要随之离去,留都留不住。往西走出不远,在扬州城外,桃花林边的五里坡,恰恰被三清门的莫知人和春生和尚给撞见了。

    莫知人有个不好的习惯,这也是他时常惹人非议的地方,便是逢人喜欢算上一卦,故作神秘不说,偏偏还会时不时踩中旁人的痛处,特别是在春生和尚面前,更似想要出个风头,压住对方气焰般,定要暗中较个高下。他那日又是犯了老毛病,遇见匆匆离去的一行人,竟然伸手拦住,闲谈间自作主张为燕总镖头提点了几句。

    “这武林大会还没开始就要走,贫道倒是头一次撞见。我且猜猜,燕总镖头……莫不是遇到故人了?”见对方神情冷淡,隐含蕴怒,他捋着胡须,不再避讳地幽幽叹道,“燕总镖头可切莫怪贫道多嘴,要说燕总镖头兄弟之间的恩怨,眼下看来,恐怕也唯有曾氏的女儿燕双双……方能化解。”

    燕岳海不料果真被他说中了心思,面色不变,语气却已经沉了下来:“道长此言何意?”莫知人笑道:“据闻贵千金与夫人,相貌极为相似,倘不说年龄之差,便浑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正所谓爱屋及乌,人之常情……”他言语轻佻,听来似有调侃之意,“只要燕总镖头设法让燕小姐出面,想来终有一日,你们——”

    “我劝你休再胡言乱语!”燕岳海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即大怒,打断他的话语,“阁下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胡言乱语,究竟意欲何为?”他怒极冷笑,瞪大眼睛斥责道:“请恕燕某直言,在燕某看来,阁下武功平平,没有丝毫真才实学不说,却隔三差五妖言惑众,招摇撞骗,实乃是武林中一大败类!”

    这番慷慨激昂且毫无避讳的贬低数落,气得莫知人吹胡子瞪眼,见一身布衣的春生和尚在旁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嘴角边又似隐含笑意,他琢磨着这人约莫在偷偷看他笑话呢,于是更觉丢尽脸面,索性大袖子一甩,气呼呼摇着脑袋,伸出颤抖的手指,直骂对方:“小子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平白无故被骂小子,本就心情极差的燕岳海更是气得拔出佩剑,当即就要出手相搏,好在被一名弟子及时劝阻,那弟子便是当日陪同他前往扬州,还未离开镖局云游四方的范玉卿,他在燕岳海耳边轻声说道:“叔父,此乃武林大会之际,各路英雄皆在此地出没,实在不宜与这等小人较真,惹来旁人非议。”

    燕岳海略一思忖,这才对着莫知人撂下一句“好自为之”,旋即率众弟子愤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