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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之初(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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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又过三日,传出周裕当着满朝文武上疏奏请废黜睿王妃的消息,平阳侯大怒,与其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怒目相向。

    据知情人士透露,周小将军冷声指责平阳候自恃手握兵权而枉顾国法纵女行凶,其女端木晴明知自己不能生育,却对怀有身孕的侧妃下毒手,其心肠恶毒如蛇蝎,令人发指,若不严惩,往后不知会毒害多少妾室。而平阳候不顾是非公道极力护女,这是明目张端的为睿王妃撑腰,且暗示世人,他的女儿无论犯了多大的罪,他这个父亲都会护短到底。

    谁家侧室若敢如此谋害主母,不是打杀便是发卖了。那么主母这般毒害侧室便能轻易抹过,不了了之?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堂堂王妃做出这等丧德的事,更该严惩不贷才对。

    否则,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平阳候气得涨红了老脸,指着周小将军吹胡瞪眼,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殿上劝和的大臣们听得周裕此番言论,也不由心有同感,想到了自家后宅那些悍妻妒妻,想到了年轻貌美的妾室们痛哭着失去孩子,想到了元配愤恨怨毒的嘴脸。于是,他们噤声了。有些站得远的官员甚至交头接耳的望着争锋相对的两人指指点点,看平阳候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平阳候是武将,幼时家贫,大字不识几个,论上阵杀敌他能以一敌十,可论唇枪舌剑,他不及饱读诗书的周小将军一根汗毛。

    周裕话里话外的意思众人是了然于胸,有共鸣之人不在少数,虽有碍于平阳候而不敢明面上赞同,但他们不再两边相劝,分明是秉着看好戏的态度。

    平阳候风光了半辈子,谁人在他面前不是逢迎拍马,仰他鼻息,就连皇帝李佑也要礼让他三分,如今竟被个毛没长齐的小子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脸骂他是非不分的护犊子,这,这简直是……忍无可忍!

    当下是一口老血冲上喉咙,怒火噌的烧到眉毛,理智全失的他在满殿文臣武将的注视下,拔出殿中带刀侍卫腰上的佩剑,不顾皇帝的喝止及满殿惊呼声,剑刃闪着寒光朝着周裕的胸口刺去,幸亏睿王及时出手以腰间玉佩弹偏剑锋,但失了准头的长剑擦过距离他们最近的大学时杜昕,划伤了他的手臂,伤口极深,刹那间血洒金銮殿。

    见此情形,文武百官都惊住了。平阳候这是仗着是两朝元老及赫赫战功,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和众臣的面就敢持剑手刃同僚,这等目无国法,嚣张跋扈,草菅人命之徒论罪当诛。

    皇帝震怒,下令平阳候闭门思过半年。

    此事像风儿般传遍了圣京城。

    ※※※

    六月骄阳似火,浮云连绵,碧空如洗。

    偌大空荡的府邸,闲来无事时,慕若兰总是在府里四处晃悠。

    府邸中的人不多,除了东域来的侍卫和仆从,慕若兰发现当初在庄子里察觉到的那些暗卫并未跟来,只有睿王派来的几十个普通侍卫,整座府邸的防御力可以说是渣到底,随便一些武艺强些的江湖人士都能轻易闯进来。

    东陵擎仍是早出晚归,行程排的满满的,每日锦衣华服宛若纨绔公子般流连于圣京城各大酒楼雅间青楼包厢,若非对他为人有些微认知,她都要把他看成寻常世家公子了。

    他的用意,她大概能猜得到,无非是营造假象掩人耳目罢了。

    她也乐得清静,府里人都拿她当东陵擎的爱妾,对她很是恭敬。

    风和日丽的午后,微风送来清淡的花香,幽香怡人,丫鬟搬来长榻摆在背光的蔷薇花架下,石桌上的桂花茶冒着热气,慕若兰伸个懒腰,随意的躺在榻上,望着蔚蓝的天,渐渐闭上眼睛。

    时间如流水,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的云朵也悄悄变了形状。

    四下静寂无声,清风吹动枝叶,阵阵清响。

    半梦半醒间只觉眼前飘来一片阴影,周遭温度瞬间将了几分,打了个冷战,慕若兰慵懒的睁开眼,下一刻,她对上一双幽深的桃花眼,正笑意盈盈的盯着她,吓得她一个激灵,蹭的坐起身,一声闷响,她捂着额头嗷嗷直叫。

    而面前那人则退开一步,摸了摸被撞到的下巴,弧线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

    “公子,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慕若兰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好笑的看着他莹白如玉的下巴现出红印。

    “你这丫头玩得太久心都野了,我怕再不出现,你要忘记我的。”

    李谨撩袍在榻上坐下,慕若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来,笑着戏谑道,“兰玉公子这般俊美如玉,哪家姑娘见了不是心生爱慕,芳心暗许,便是一辈子只得见公子一面,也是终身铭记公子丰神风采,谁敢忘却!”

    目光掠过周遭,未见半个人影,想来是暗翼将人都打发走了,说话便没有顾忌,随意起来。

    李谨抿唇哂笑,伸手揉乱她满头青丝,“玩够了便跟我回去吧!”

    慕若兰闻言直摇头,“不,我好不容易留在他身边,总不能半途而废,我有预感,这圣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李谨皱眉,声音低沉下来,“东陵擎不似外表那么简单,我不能让你把自己搭进去,若兰,你答应过我的。”

    “谨……”她欲言又止,心里有些乱,忽然有种茫然的不确定感。

    似乎是看出她的迟疑,李谨俊容微变,握住她的手腕,“若兰,跟我走。”

    “不行。”再次拒绝他,见他脸色沉下,她顿了顿,解释道,“谨,等局势明朗后一切尘埃落地,我会回到你身边,我答应的事便不会食言。”

    李谨目光闪了闪,“若兰,你是个女子,我希望你能单纯快乐,有些事让男人去做吧!”

    慕若兰看着他,沉默片刻才慢慢说,“你是因为如此,才对睿王出手的?”他是不希望她做那些恶事,还是不希望她接触那些人?

    李谨沉默。

    慕若兰失笑自嘲,“杀一人和杀一百人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