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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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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1章 问罪

    杨广文在旁边插嘴道:“臧少,这怎么可能是挖朝廷的墙脚?您听说过郑国渠的故事吗?”

    一听说郑国渠故事臧尔昌就明白,柳鹏这是给朝廷吊命啊!

    诸城、莒州修通了煤渣、矿渣大道以后,以后自然可以源源不断地给朝廷提供大量粮饷,朝廷也就是这一两年会困难一些而已,天下粮饷如此之多,哪怕就缺了诸城与莒州这万把两吗?

    而这个时候柳鹏又透露了一点重磅量的消息,他压低声音说道:“臧少,实际陶道臣已经拟定海运辽东的章程,您要不要听一听?”

    臧尔昌当即说道:“听一听也无妨,是怎么一个章程?”

    万历四十六年的登莱米豆召买,主要是动支拖欠辽东军饷、泰山香税银和赃罚银,而其中大头则是泰山香税银。

    与武当山香税银一样,泰山香税是大明一项重要的财政收入,原来一年约有四五万两的收入,除本地各种费用支出外,每年还有一万六千两解交户部。

    但自万历四十年以后,年荒盗起,香客稀少,山东地方说每年所入尚不足应付各款正项支出,所以自四十二年冬季以来山东并无解部银两,所以户部认为山东有银不解,而山东地方认为这是无银可解,但不管如何,户部都要山东变戏法一样把这批拖欠的泰山香税变出来。

    而山东罚赃银数量极少,无济于事,至于拖欠辽东军饷,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万历四十三年前拖欠无几,四十四、四十五年未完部分是压征惯例造成,所以户部与山东地方反复扯皮以后,同意万历四十五、六年所征辽东军饷,西三府部分起运解送户部,东三府则直接截留这批充作辽东军饷的银两用于就地召买米豆。

    总而言之,召买米豆的这批银钱实际还是得山东自己来出,在万历四十六年登莱共向辽东运送了米一万三千石,银三万五千两,被称为“头运”。

    因为万历四十六年登莱收成甚好,户部根据山东司的报告主张重开登莱海运,正在走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的程序,准备下令四十七年二运、三运继续进行,而登州道陶朗先已经提前定下了大致章程。

    “登州府额解辽东银一万七千两,莱州府额解辽东银两万四千五百两,按……每石米三钱八分计算。”

    “一石米三钱八分?”那边臧尔昌已经接过话题:“这价钱怎么说,应当是更高一些才行,陶知府准备召买多少万石。”

    这价格跟登莱市面的米价差不多,但是问题这是官府的召买价,升斗小民能到手多少银钱谁也能不能保证,何况大规模强制召买米豆必然引发米豆价格的上涨,而柳鹏继续说道:“按应征辽东银数计算的话,登州大致是四万五千石,莱州是六万四千五百石。”

    “陶道台觉得为了防止米价暴涨,觉得在应征这十一万石上的基础直接先行征收两年之石,除了登莱二府部分州县离海遥远免议,合计两年登州府应完米六万石,莱州府应完米十万石。”

    臧尔昌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数量还能接受,可是他仔细想了想,猛得一拍大腿问道:“等会,脚力钱谁出?”

    “是啊……道臣没说脚力钱谁出!现在我们登州徐知府还有莱州府正在跟道臣打官司,快打出人命来了!”

    为什么要打出人命来,自然是因为海运运价的问题,陶朗先作为主持海运的道臣,自然希望运往辽东的米豆越多越好,所以就故意无视了海运运费的问题,可是登州府与莱州府却不能做冤大头。

    柳鹏当即说道:“徐知府已经说了,登辽两府应解的辽东银,他都认了,问题是米价固然是一石三钱八分,豆价一石二钱,可运价这事地方早有定论,一石米豆的运价应当是二钱三分,这笔银子不可能让登州府与莱州府来出。”

    臧尔昌突然笑了起来:“那就恭喜柳少发点小财。”

    柳鹏既然经营龙口港有年,自然拥有一只规模相当大的船队,到时候他每年都能捞到上万两的运费,只是柳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不是辽东战火紧急,我才不愿意接这活,替官府干活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我估计这海运恐怕要赔。”

    而臧尔昌倒是又笑了笑,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如果米价一石三分八分,运价二钱二分,那每石就是六钱一分。”

    “对,六钱一分!”柳鹏回答:“这样的话,登州府当运辽米两万八千石,莱州府当运辽米三万八千六百石。”

    “总共是不到七万石,倒不是大数目!”

    诸城臧家挂过千顷牌,自然不会把七万石不到的数目放在眼里,只是臧尔昌突然想到了一点:“柳少,登州府与莱州府认为应解辽米还不到七万石,道臣认为一年当解辽米大约是十一万石,那省里认为多少?”

    “李巡抚还是站在咱们登莱立场上,应当不会比道臣说的数字多出太多。”柳鹏当即说道:“只是……”

    只是柳鹏这个“只是”还没有说完,那外面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萧夜直接推开房门:“柳少,道臣马上就到了!”

    “道臣怎么又来龙口了?”

    柳鹏没想到陶朗先身为登州海防道又一次亲自跑到龙口来,他当即问道:“臧少,恐怕道臣是来者不善,恐怕要麻烦你稍稍回避一下。”

    臧尔昌想了想说道:“这就不必了,我刚好有好多事情要向道臣请益,道臣既然来了,我就柳少敲个边鼓如何?”

    诸城臧家自然有这样的底气,柳鹏当即答应下来:“如此甚好。”

    只是跟陶道台一接触,柳鹏不由庆幸自己把臧乐昌带过来镇场子,不然陶道台的冲天怒气他绝对压不住。

    臧尔劝好歹也是宁夏巡抚,虽然就实惠来说不如他这个主持山东海运的登州海防道,但人家终究是巡抚一方,因此在柳鹏在介绍过臧尔昌之后,陶道台总算没拉下脸来当场跟柳鹏吵起来,而是向柳鹏兴师问罪:“柳县丞,听说你借了一大笔银子给登州府修桥造路?”

    柳鹏不由笑了起来:“是啊,登州府徐知府亲自找上门来,我在徐知府下面混口饭吃,总不能将明府大人拒之门外吧?实际也没借多少,好象是一万多两银子吧?怎么了,有人想打这笔银子的主意?”

    “没人敢打这笔银子的主意!”陶朗先脸色铁青,他根本不给柳鹏面子:“柳县丞,我好歹是登州海防道主持山东海运,这么大的事情你得跟我说一声,不至于搞成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

    陶道台这么说,柳鹏是完全莫名其妙:“道台,你这就冤枉我了,这修路造桥的事情谁都看得到啊。”

    “可是你得跟我说一声!”陶道台这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倒好了,投进去好几万两银子,完全骑虎难下了!”

    整个登州府都在大事修缮驿道、官道与乡间大道,投资浩大而且完成了大半,根本没法下马,特别是几条重要的驿道、官道现在都准备按照黄招大道的标准改建成煤渣路面、砖渣路面甚至是砖石路面。

    对于登州府民众来说这是极大的利好,不管是有力缙绅还是升斗小民都为此出钱出力,只是对于陶知府来说却是最坏的坏消息。

    这些工程现在已经完成大半甚至到了基本完工的地步,根本无法停下来,也把登州府仅有可以用来机动的银钱都花得干干净净。

    他扳着指头说道:“你借给了登州府一万多两银子,登州府自己又筹措出一万多两银子,下面的州县也想方设法弄了一万多两,登州官民又至少捐了一万多两银子,这四个一万多两银子原来都是有用处的,现在几乎全花出去了,你叫我怎么办?”

    臧尔昌不由一惊,他已经听出陶知府话里的意思,很显然这四个一万多两银子是陶知府准备腾挪出来用于召买转运辽米的。

    他当即问道:“道臣可是为了海运辽东的事情为难,可不是有辽东银用来召买辽米吗?”

    臧尔昌虽然是宁夏巡抚臧尔劝的亲弟弟,但是在陶朗先眼中他的份量还远远不够,因此他没好气地说道:“辽东银能买几石米?本道当初曾经向朝廷保证一年至少十万石绝对不成问题。”

    按照登莱两府的核算,如果加上运价的话,登辽两府每年的辽东银只够召买与运输六万八千石辽米,连七万石米都不够。

    而且更糟的是去年的头运已经用掉了大部分截留下来的辽东银,按登莱两府的算法他们只需要运个三五万石辽米今年就可以应付过去。

    而臧尔昌看到陶朗先这话觉得心先凉了一大半,而那边柳鹏却是笑呵呵地说道:“道台,你先别急啊!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这里早就叫百剑盟替你备了两万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