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细水谣 > 第二十三章 殷商

第二十三章 殷商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光线疏漏的房间内,狄琼之扶着头从床上撑坐起身,初醒的昏沉与脑袋里的钝痛一时令他有些迷糊,茫然环视四周,混混沌沌中只现出几条轮廓,过了会儿缓过神来,才看清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斗室,一床一柜一盆架,再多没有了,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几条顽强的光线从厚重的窗布中挤了进来,才不致室内之人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么地方?

    狄琼之揉着太阳穴,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怎么到了此处。

    喉咙口火烧火燎地叫嚣着干渴,掀开粗糙干燥的被子,摸索着靠近床边,低头一看,六合靴规规矩矩摆在床下,触手可及的柜板上搁了一副黑陶茶具,拎起来,哐当哐当八分满,忙不迭地连吞三杯,舌根处才湿润了些,又饮了几杯,腹内一片清凉。

    刚欲着靴下地,柴门突然被人推开,吱呀叫起,炫目的日光猝不及防地刺入房间,狄琼之不由得抬手遮住双眼。

    “阁下醒了?”

    从指缝中看去,模糊一团光影,一个颇为魁梧的身形背光而立,腰间挎着一柄长刀,徐徐走上前来,“想来阁下平素鲜少贪杯,不若怎会一醉宿两日。”

    走到身旁时,狄琼之看清了他的模样,头裹平巾帻,武夫打扮,行止利落,面容说不上多俊朗,淡青的胡茬布满了半张脸,即便眼底晕出淡淡的乌黑,双目仍是炯炯有神,左手不离剑柄,整个人打眼看去,英气十足。

    狄琼之打量一番,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阁下当日酒醉,想必记不得了,也罢,萍水相逢,如斯陋室得留阁下一晚,已是甚幸,不必多做深究。”,那人笑道。

    经他提点,狄琼之隐约记起一些,忙道,“有劳兄台了,在下汗颜。”

    男子摆摆手,指向盆架上的木盆,“阁下不嫌弃,洗把脸再走吧,我去帮你取水。”说着便要往外走。

    狄琼之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衫,“怎好再麻烦兄台。”

    “不麻烦,井口就在屋外。”

    狄琼之不忍推辞,无奈转而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吘,在下殷商,黎州人士,折冲府步射,本月轮值到京城宿卫,过五六日便要归返黎州了。”,男子不止行至爽利,为人也干脆,狄琼之一问,便将家底抖露了个干净,“看阁下一身深绿袍衫,举止不俗,官职定然远在我之上。”

    “兄台休要折煞了我,在下于礼部司任职,蝇蝇小官,不足挂齿。”

    二人又一番寒暄,狄琼之知晓殷商家境落魄,命途磋磨多舛,年幼时双亲相敬如宾,和乐静美,熟料生母突发急症,憾然离世,留下他与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令娶,继母不慈,明里宽仁暗里折辱,他不甘受气,幼年离家,却于半途上强遭剪径,被掳上山门,吃尽了苦头,好生不易逃将出来,四处流浪,常遭恶霸欺凌,练就了一身扛打的本事,机缘巧合之下,被折冲府果毅都尉撞见,惜他筋骨强硬,便收入麾下,授以箭术,直至今朝。

    狄琼之为他境遇坎坷所叹惋,亦为其净直的心性毅力所折服,不免多说几句,谁知竟有逢遇知己之感,心下喜不自胜,寥寥数语,便以表字相称。

    望了望门外,狄琼之起身拜别,“长婴兄,天色不早,望京这便告辞了,我们来日再叙。”

    “也好,只是门庭简陋,折损了望京兄,长婴实在不安。”

    “哎,这是说的哪里话,刘梦得尚曾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长婴兄何必自惭。”

    殷商大笑,“如此,便不强留望京兄了,慢走。”

    二人辞别后,狄琼之脚步轻快地踏着暮日夕阳走上了回府的道路,殷商站在门内,看他走远,门扇缓缓闭合,缓缓遮掩了他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一个望京,望京,王京,狄琼之······

    夜幕摊开,将军府内灯火通明。

    一众仆婢似彩云般在厅堂内兜转一圈后,轻飘飘离去,留下满桌令人食指大动的珍馐美味。

    侍奉的丫鬟弯腰帮将每样菜肴依次夹起少许到了碟子上,再袖不沾桌地放在两位主子面前,而后,无声无息退到一旁。

    “有心事?”,狄应停下玉箸,凝视着心神不宁的秋云水。

    秋云水回过神来,一阵慌乱,匆忙道,“老爷多虑了,不过昨夜做了噩梦,眼下仍有些恍惚,想必歇息片刻就好了。”

    “噩梦?”,狄应眉峰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真是巧,尤良昨夜亦是梦魇不断,还将狄令的死因无意间道出了口,她是被狄令的魂魄所迷吗?

    他并未深究此事,毕竟,昨日死昨日毕,今夜人今夜尚在。

    那秋云水呢?又因何所惧?

    “梦到了什么?”

    秋云水眼神飘忽,敷衍道,“贱妾记不得了,只是胸口尚残存了些许不安,无可劳将军担忧。”

    见她不肯说,狄应也就不问了,偌大的府邸内,污浊还少么?

    即便是冰清玉洁的秋云水,也免不了使些手段。

    “语儿近况如何?”

    “上月托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言道俱事安好,让贱妾不必挂牵。”,说着,秋云水嘴角不觉便漾出了温软的笑意。

    狄应一时为此笑所迷,口气也跟着轻柔了许多,“孟州是你母族所在,语儿又是你膝下独女,他们定会善待她的,你确不必整日忧心她的安危。”

    “为母者,哪个不是如此,一腔热忱全在孩子身上,恨不得掏心掏肺地供养她。”

    秋云说言罢,狄应愣了愣,遽然念起了许久不见的萧岑,狄令逝去数载,每每提起,她仍难自抑地哭红眼眶,他有时还会怨怪,对于此类以孩子为筹码欲换取他的怜惜的把戏烦不胜烦。

    难道,眼泪都是真的吗?

    “老爷?”,秋云水开口唤醒冥思中的狄应,“老爷累了?”

    狄应摇摇头,心不在焉地答道,“今晚早些歇着吧,莫胡思乱想了。”

    秋云水刚要点头,便见他撩衣起身,默然朝外走去了。

    她没出声挽留,任他离开,自顾自地用起了飧餐。

    “夫人”,过了一会儿,文尝踏入门来,递上一张竹筒,“少爷托人递来了消息。”

    秋云水抬抬下巴,“搁着吧”

    “夫人不看看?若是有什么急情······”文尝尚未说完,便被秋云水猛地射过来的冷冽的目光惊得一颤,不敢再吭声。

    “他有什么事,无非缺银短衣那一套,我累了,无暇理会他。”

    “是”,文尝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