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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们终究是风中的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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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森皱着眉,看着她不安的转了身,转过脸来,苍白的脸上流着汗水,她在念什么?

    他贴近了她的脸,听见她在叫,俊…俊…

    他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了什么,翻开了她的身体,看见她腰间纹着一个字,俊。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上前摇醒了她,“莫子言,你醒醒。”

    莫子言迷迷糊糊的醒来,却看见林安森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她一愣,瞬间坐了起来,向后退去。

    身上有凉气,她低下头才想起来,她已经结婚了,她不再是那个十六岁那么疯狂的少女…

    她捂住了头,说,“对不起,我一时不太习惯…”

    他的眼神却不太好,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又扑了上来,在黑暗中,又狠狠的要了她一次…

    等半夜醒来时,她猛然坐起来,发现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躺着的男人…对她来说,竟然也几乎是陌生,那一刻,她才觉得后悔。

    她看着林安森的睡颜,昏暗中,看不太清,透过月光,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紧贴着眼帘,熟睡中的男人,变得好像婴儿一般无害,但仍旧是俊美的,只是少了那份骨子里有内置外的戾气,便觉得他似乎是温柔的,甜美的,却也是陌生的…

    她缩在墙角,想起某个夏天,她也曾经这样在夜半看着某个睡梦中的男人。

    谁都想不到,他们那天同床共枕,却竟然什么都没做,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他不愿意,她执拗的用了各种方法让他接受他,她已经感受到,他心里也是想的…他的身体也是需要她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愣是没动她一下。

    当时她气愤,她恼羞成怒,对他吼着再也不理他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爱她?不是说爱一个女人,就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吗?

    几年后的今天,再次回想起来,她才发现,那不过是男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爱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想到伤害她以此来拥有她?当鲜血与他共融时,该是人生最神圣的时刻,那个从来只流泪的女人,为你流血,从此以后,你对她就有了责任。

    但是现在的男女对此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

    俊,在别人眼里,他是最肮脏的孩子,在她眼里,他却是最纯洁的…

    因为他那时便明白了许多人至今也不会明白的道理…

    她蜷缩在床角,心里想着俊,突然,那种已经离开她很久的心脏抽痛的感觉,再次占据了她的心肺。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终于明白,她之所以会痛,是因为,她的心,除了那个干净的男孩以外,竟然也有了这个男人的影子。

    怎么可能?是啊,怎么可能呢,这个男人,明明没什么是可以与俊相比的。

    但是,这个男人对女人的吸引,是毋庸置疑的,他细心,体贴,对女人了如指掌,他懂得如何用若即若离,暧昧不清的情绪,让女人为他疯狂,就比如今天,他来到香港,王子般出现,解救了她的不堪,然后,又为与她一同骑单车,用很难听的声音,给她唱甜蜜蜜…

    这样的男人,她怎能不为之动心?

    再次醒来时她才想起,跟小秦说了让她在机场等,可是现在…已经早晨六点。

    身边的男人转醒,支着脑袋,眼中满是惺忪睡意,“还早吧…”

    她瞪了他一眼,早个头。

    她起来迅速的穿好了衣服,听见他在床上叹了声,她看也不看他,拿起地上的包,就向外走去。

    他在背后看着她,对她喊,“你跑什么?难道还是小孩子吗?做了就该面对。”

    她嗤笑,回头看着他,“是啊,还是小孩子吗?不过是做了而已。”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他听见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哼了一声,嘴角却禁不住有了笑意。

    莫子言先给小秦打了电话,小秦还表示担心,说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也不接,在华夏酒店她就设置了静音,在那种场合不允许有手机的响动,后来她就忘了打开了--当然也没机会想起来。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机场等,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窗口,或许昨晚是太过疯狂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又再次跟他…

    或许昨晚的她真的不是莫子言,昨晚的他也不是林安森了吧…

    她叹息了声,听见声音说可以登机了,她便起身向登机口走去,好死不死的,便在门口又看见了林安森,他一身光鲜亮丽,戴着墨镜,看起来很有气势,比明星还像明星,连一边的空姐都在侧目,比起来她那一身真是寒颤的很,谁能相信昨晚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抵死纠缠?

    然而他却过来,对她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别跟我说,你要坐经济舱,我林安森的太太,从经济舱走下去,会被人笑话死的。”

    然后,他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搂着她,将她拉了上去。

    她吐了口气,“林安森…你真是…”真是有够小孩子的,她无奈的笑着,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她与他就这样,在这不伦不类,不明不白的婚姻中,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回到公司,她又开始忙碌的工作,公司运行正常起来,她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一天,她在办公室收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束鲜花。

    送来的人,竟然是林安森。

    她挑眉,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卡片上写。“今夜定下烛光晚餐,林太太可否赏光赴宴?”

    林太太?这个陌生的称谓倒是让她不禁一笑。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过来笑着说,“莫经理恋爱了?”

    她只是笑笑,随便应付几句。

    晚上她还是去了,那种地方要穿的很正式才可以进入,她好说歹说,说自己那身老土的衣服,怎么也算是很正式的吧,人家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还是放了她进去。

    他好像个绅士一样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的优雅,他看着她那一身,却不禁皱眉,“可见你真是没有重视跟我的约会。”

    她挑了挑眉,坐下来,说,“林总做的这么正式,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你就当做…我是太惊喜了,激动的忘了吧。”

    他无奈的摇摇头,给她倒上红酒,烛光,音乐,还有优雅的环境,一切都很美,美的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边吃着饭,她边跟他聊着些有的没的,他们其实很聊的来,对于很多事情,两个人都有相同的看法,工作上也很有话语,边聊边吃,时间竟然过的很快。

    吃过了牛排后,上了点心,心形的点心上装饰着很漂亮的图案,她笑了笑,说,“这样的布丁,我还真有些不舍得吃…”然后抬起眉,看着他,“林总不会在里面给我加什么惊喜吧?”电影里不是经常这样演,浪漫的烛光晚餐后,吃着点心,里面加上个美轮美奂的戒指,于是女主角感动的要命,便答应了男人的求婚。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好看的眉眼间,闪着某种神秘的光。

    她舒了口气,若是命运将她带入那样的结果,她也只能接受,不是吗?年纪越大,她越会相信宿命了…

    不管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惊喜,她都准备好了要迎接。

    然而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来。

    她耸耸肩,“抱歉,接个电话。”

    他叹息,“在你眼里,工作都没有我重要。”

    她不管他的反对,拿起电话,是家里打来的。

    电话里,大姐声音里带着急切,“子言,你务必要回来一躺,爸病倒了!”

    莫子言一愣,顿了一下才问,“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大姐说,“还在急救,你先回来吧,直接回家来!回来再详细说。”

    莫子言想该不是小事,否则一向镇定的大姐不会这样,她起身,“林安森,我要回家一趟,我爸病倒了!”

    他皱了皱眉,“严重吗?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她却顿了顿,说,“今天…不太方便,以后吧。”

    他迈出的步子,便停在了那里。

    她想,真的带他回去,便是要向家里来介绍,这就是她的丈夫,今天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真的不太方便。

    她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告辞,便拿起自己的包,向外走去。

    他吸了口气,想一想,还是要跟出去,然而,刚向外走着,家里的电话,便打来了,他拿起电话,听到里面林夫人的话后,却滞在了那里…

    莫家现在的顶梁柱就是子言的父亲莫成凯,他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如今女儿也没个好结果,该是他命里不好,他也早就认命了,这一次他是发了心脏病,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气的。

    莫子言回来时,看见莫父已经睡了,家里装了很多仪器,他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

    莫子萱带了子言出去,对她详细的说,“这次真的不太好,平时也没发现心脏有问题,突然就发了,医生说,有可能会是心绞痛。”

    莫子言点了点头,问,“怎么会突然发病?”

    莫子萱叹了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问,“你跟林安森现在怎么样了?”

    莫子言愣了愣,随即地下了头去,对于她最亲近的人,她说气谎来没那么顺畅,“还不是那样…”

    莫子萱只是环胸看着她,“是不是不太好?”

    莫子言笑笑,“这种家庭的婚姻,有几个好的?”

    莫子萱又叹了声,直接道,“知道爸这次为什么突然心脏病发?最近爸跟林家,在抢一个项目,本来爸已经得到了批准,今天就准备签约,可是今天上面突然下来了文件,说有人密保,开发区的项目掺水…”

    莫子言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定是林家暗中动了手脚了。

    这时后面莫子旭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环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轻蔑的道,“看看,大姐,你一直说子言嫁了好人家,真是好人家啊!”

    莫子言低头不说话,这时却听见里面莫成凯醒来了,“子言…”他略带虚弱的声音唤这莫子言,莫子言看了看莫子萱,走了进去。

    莫成凯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郁结,他虚弱的道,“打电话,让你丈夫过来一趟。”

    莫子言一愣,手上虽然捏着电话,却不由紧了紧。

    莫成凯见她不做声,终是睁开了眼睛,“子言,爸知道爸以前做的不好,总让你委屈,但是你怎么说还是莫家的人,这一次,莫家出了事,你也不能眼睁睁的…”

    “爸…”莫子言打断了他,“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我只是不知道找他来有什么用…”

    莫成凯道,“你尽管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莫子言说,“爸,我不会打的,你有什么,就跟我说吧,林家的事,跟他并没有多大关系,找他来,也没什么用”

    他见她这样说,便沉了口气,躺在那里,叹息着。

    她心里明白,显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觉得她在吃里扒外。

    她心里觉得委屈,但见他已经成了这样,终究没能忍心走出去,走过去,为他盖好了被子,就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他这个样子,想起她早死的母亲,当年她才十岁,母亲便因为太过劳碌,死在了工作中,后来来了很多人看望她,殡仪馆里,上面横幅写着,为工作鞠躬尽瘁…可是那些人不过是走走过场,母亲跟家里决裂,从生下子言就是孤身一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那些人走了,殡仪馆里就只有她,她哭的嗓子都哑了,看着母亲黑白的照片,伸出手去摸她的脸,手指尖的冰凉,仿佛她当时的心,那么小,她就明白了世态炎凉,人死成灰的意思…

    然后莫成凯就到了,他是开着大轿车来到了她殡仪馆,他说,他是她爸爸…

    那天她扑在莫成凯的身上大哭,她知道她还有爸爸,妈妈死了,她本以为是孤身一人,这个突然出现的爸爸,是她唯一安慰。

    那时爸爸在她眼中是那么的高大…

    而如今…

    这时,他睁开了眼睛,说,“子言,你跟他离婚吧。”

    莫子言的心蓦的一沉,她说,“爸…这么突然的…”

    莫成凯抓住了她的手,对她说,“子言,你好好想想,我是为了你好,他家根本就不珍惜你这个媳妇,你在他家,也只会吃亏,你要想着,娘家终究还是为你好的,你看,虽然当爸的没做过什么…但爸也从没放弃过你,就是你当年…做过那么荒唐的事…爸也帮你抹平…”

    “爸…你别说了…”莫子言低下了头去,她垂下了手,停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停喘息着的莫成凯,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只有医疗仪器的响动,却让房间更显得寂静…

    许久,莫子言才抬起头来,道,“爸,我会考虑的…你先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离开莫家,她心里只感到虚弱的好像生了场大病。

    没错,这里就是她的病痛,是她的伤疤,每一次回来,便会被揭开一次,于是她回来的越来越少…

    这些年,她做最忙碌的工作,穿最难看的衣服,化最糟糕的妆,不跟任何人联系,没有任何朋友,她只是想将过去遗忘,在他们眼中那是不堪的过去,在她眼中,那是伤痛的过去。

    她自以为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几乎每次一回来,便会被提醒,他总是说,“子言,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女儿…”每次听到这个,她都会自嘲的问自己,他到底是在跟她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他总是说,“子言,过去就过去了,你别太在意…”

    到底在意的是谁?

    好吧,他一直不忘了提醒她,那些过去,是他帮她摆平的,尽管作为父亲,他只做了给她钱供她吃住和摆平那些过往两件事,那么,她一件一件的还他…

    她想起从前,她就好像一直行走在夜里的猫,披着星辉,迈出了那个高墙,去她向往的自由世界,她也果然自由了一段时间,无忧无虑,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烦恼,在一卷烟后,便会随着那烟雾,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俊,你在哪里?”

    若是你在,你定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回到家后,莫子言想着,她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面对林安森,然而,林安森那一晚,并没有回来。

    晚上她独自靠在床上,慢慢的想着,有时她觉得命运就是在戏弄她,总是这样,来来回回,从不让她有安定的机会。

    然而,她还是想坚持她所想的,就好像当年的俊一样…

    俊说过,言言,你要是有一天死了,一定是固执死的,她笑了笑,他说的没错啊…

    公司里工作仍旧在忙碌,顾泯宇的电视剧已经重新开拍,莫子言有时会去探班,穆晨曦是一个好导演,至少拍戏时很专业,或许因为是女孩子,所以不会太暴躁,对演员很细心,她跟顾泯宇关系尤其不错,休息时会在一起聊天。

    然而即使穆晨曦一切都追求完美,不论是戏还是做人,她都尽量要让每个人满意,然而,娱乐圈就是这样,不论怎样的人,都会有人背后说闲话。

    那天莫子言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在说她,一个女声跟另一个人说,“你没看见吗,刚她又出去了,我看到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呢,开着好大奔来接她的。”

    “啧啧,难怪这么年轻就能来当主导演,原来是被人包养了。”

    莫子言无奈的摇摇头,娱乐圈一向是祸从口出,她挑挑眉,全当做没听到。

    房中一片旖旎风光,高档的酒店房间,暧昧的呻吟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大床吱呀的声音,一会儿,一声低吼过后,两个人的喘息声渐渐消失。

    他点燃了一支烟,靠在床头,赤-裸的胸膛半遮半掩,她坐在旁边,穿起了衣服。

    他看着她,眼中带着平静,“最近好像都很忙,见面一会儿就要走。”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后不要开那么显眼的车到剧组,太惹人注目了不好。”

    他淡淡笑笑,撇起嘴角笑的样子与林安森有几分相像。

    他说,“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