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参商 > 第一百二十八章、喜得凤女同甘苦

第一百二十八章、喜得凤女同甘苦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明亮的光线氤氲了整间通透清澈的内室,映照两张举世无双的清湛之容,时光髣髴定格了般。

    “来,多吃一些。”

    啪嗒----

    象牙箸忽地掉了于地,一阵又一阵的抽疼从腹部隐隐传来。季梵音捂着抽疼处,浑身顿时虚软无力。虚晃的清眸倒映绿珠仓皇焦灼的神色,红唇嗫嚅了许久,想安抚她,却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下身如同翻涌的潮水般哗啦啦涌出不少液渍......

    疼,撕心裂肺的疼,髣髴四肢百骸被拆掉又重组了般。特别是身下,密密麻麻的痛感彻底席卷,全身疼汗涔涔。

    “用点力啊,夫人,”满头白发的产婆双手血淋淋,神色异常焦灼,“胎儿的头始终未出,时间一长,会闷死在母体中......”

    鬓发凌乱的季梵音紧紧揪扭着身下的垫褥,身体紧绷,闷咬棉布,汗水从额际滑至耳后,又浸染满脸。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始终看不到孩子的半点影子。

    是为,难产......

    忽地,一双温凉的物体贴上她湿漉漉的手背,大掌包裹她的素手,逐渐抽回她的心神。她动作艰难偏眸,气若游丝又略带控诉唤他:“哥......我好疼......”

    所有伪装的坚强,随着熟悉气息的靠近,逐一散落在风中。

    梁榭潇取下她口中的棉布,动作轻柔抚掉沾染清容的青丝,俯身亲了亲她湿润的额角,滚动的喉头沉音低语:“吾未能代受,愿与妻同苦。”

    下一瞬,抽痛再次翻涌,娥眉皱蹙的刹那,贝齿咬上一紧实有力的触感,察觉是什么后,她的神色骤然一凛。

    “别松口。”

    嗓音低沉如同风行水上,一点点抚平她内心的彷徨忧悸。二人掌中的黄褐色物体,状似马,背部弯曲,竹节纹理明晰。细看,竟是以雌雄配成一对。

    “这......莫非就是海马?”

    产婆忍不住啧啧惊叹,以雌雄海马配成一对,难产的产妇握在手中,不消多时,便可顺产。荠苨如此高山环绕之地,竟有此物,非用了心之人未可得。

    “愣着作甚?我妻子今日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我定拿你是问!”

    言语冷冽,如同覆上高川的寒冰,冰冻刺骨。

    禁不住威胁的产婆吓得全身猛地哆嗦,忙不迭点头连番称‘是’。

    季梵音忍着痛意,想提醒这个强势又霸道的男人,他们孩子亦不能有事......

    “秀秀,听我说,先深吸一口气,沉于丹田,而后缓缓呼出。反复数次,再凝力往下推,猛地使劲,孩子便会出来了......”

    外间,研习了多月药理的江城子,老神在在扬声提醒。

    季梵音闻言,水雾迷蒙的视线再次染上一团薄雾,蓦然有些想笑。

    于六爻病愈后,江城子与苗沉鱼彻底分道扬镳。苗沉鱼继续留在六爻,踏上替兄报仇之路,而江城子,则软磨硬泡成为田启的关门弟子,选择南下,追踪母亲惨死的真相。

    越是血海深仇,越是执拗心中所顾,更何况,这还是一段进阶了的感情。她无法忍让,他无法靠近。

    与其互相伤害,不如各行其是。

    可他心中,定是有她,否则不会因为因为看到益母草而神色恍惚,从而忽略了田启要其将益母草熬成汤药之事。而今他因赵孤城一句话而彻底幡然醒悟,竭尽所能研习医术药理,便是为了能在有需要之人面前,能够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如此胡乱思索着,身体骤然一轻。紧随而来的便是婴儿清脆响亮的啼哭声。她扯了扯唇角,视线逐渐模糊......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

    细长的光线氤氲流转,檀木案几上的粉色花苞徐徐绽放春日里的第一支花蕊,娇艳欲滴。

    偏转的光华中,身形颀长的男人顿时落入她的清眸。修长的双臂紧实有力,小心翼翼托着明黄色的襁褓,襁褓中,一粉嫩如瓷玉的软糯小手在空中晃了晃,髣髴同谁在打招呼般。

    轮廓线条明晰的男人长睫低垂,温柔清湛的眸色如同漆黑夜空里深邃的星星。

    季梵音刚动了下,听见声响的男人立马转眸。逆光的长影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而沉稳步履缓缓靠近中,她看到流淌在男人眼眸中的自己,灼灼生辉。

    “何其有幸,此生能与你孕育一个孩子。”

    才一夜,他眼底的青袋已乌黑泛青,髣髴彻夜未眠。

    素手微抬,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触了触襁褓内的孩儿,泪水刹那间迷蒙了眸眶,喉咙一片梗塞:“我们的孩子......”

    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名字可决定好了?”

    俊拔的长身微侧,如同张开臂膀守护幼雏的雄鹰。大掌将母女二人的柔夷细细包裹,薄唇微勾:“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女儿就唤樽月,吾妻可觉好?”

    樽月,梁樽月。

    “乳名弯弯。”

    这是绿珠替他们女儿取的乳名。

    梁榭潇动作轻柔将她扶起,斜靠上自己的胸膛。她的怀中,抱着两人的女儿。粉雕玉琢的小弯弯呼吸清浅,软糯得不像话。

    “哥......我有些想哭......”

    季梵音不自觉掩住胸口,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如同偷来的般,让她感觉甚不真实,莫名心慌。

    “为私自朝龙虾内加了佐料,加速了女儿的出生而哭?”

    她:“......”

    若不提,她差些忘了此事。

    她点了点弯弯轻巧的鼻尖,面若桃花道:“许是女儿欢喜这龙虾,兴奋之余,才一时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不小心就出来了......”

    梁榭潇无奈摇摇头,搂紧母女二人,温热的呼吸洒上她瓷白的脖颈,徐徐流淌而出的沉音低有若无:“无需太久,便能与那些人来个完整的了断。”

    覃蜉蝣已将自己被关押的地形摸查得一清二楚,紧接着便是逐一排查。若非中了迷心咒,他定能告知自己手持苁佩之人的真正身份。然,不论是谁,如此草菅人命,必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三国无法容忍蓄意挑衅、刻意滋事、破坏和平之人!

    季梵音默然低垂,睡容平和的小弯弯落入浮动的清眸。睫羽翕合数下,她抿了抿唇,问出盘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会魂归何处?”

    异世而来的灵魂,占据他人的躯体,命运的转轴又该如何转动?

    梁榭潇凝眸未答。粗粝的大掌松开柔软的素手,转而十指相扣:“执子之手!”

    季梵音心领神会,当即对答如流:“与子偕老!”

    不论他们身处何地,只要对彼此的心始终如一,任何艰难险阻皆能一扫而空。

    “陛......少爷,前方便是荠苨城,应落住何处?”

    等了许久,赵高正欲掀帘,马车内传出气若游丝的回应:“择最近的一处客栈。”

    赵高敛色踌躇,双目若有所思一番,才试探性开口:“少爷若深感不适,是否需要原地休息一下,再重新赶路?”

    如修竹般颀长的白衣男子,垂落的长袖掩住如撕裂般抽疼的双臂,苍白的面容如同染了雪色般,气息奄奄。察觉赵高愈发明显的心思,清隽的琥珀眸眼骤睁,凌厉呵斥:“不用!立即启程!”

    赵高倏然一愣,不情不愿收敛杂乱的心思,攥紧手中缰绳,继续驱马赶路。

    春日回暖,温热和煦,簇拥着百花的庭院嬉笑声不绝于耳。头顶上方的金色浅光逐一洒落初春枝头的树梢,逐一落下斑驳的余影。

    “让我运用自己聪明的五官九窍感知一番,琢磨你们此时在何处......”

    黑布遮住视线的江城子单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旋即胸有成竹朝着一个方向摸索。刹那间,笑声传遍整间宅院。

    季梵音双手托着满月的小弯弯,后者睁着一双如同黑葡萄般清润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小胳膊小腿止不住朝前蹬。

    有江城子的地方,一向不缺笑声。

    一紧实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径直横抱起小弯弯。大掌正欲逗弄她,平静粉嫩的面容忽地开始泫然欲泣。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季梵音忍不住掩唇笑,清澈的笑声如泉水般叮咚清脆,悦耳极了。眼前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对自己的女儿却毫无办法。

    过了须臾,她才将适才那句话道与他听。

    谁知眼前这心眼如针尖般大小的男人一下子打翻了万年老陈醋,长足一伸一扬,不远处立马传来江城子愤愤然的声音:“谁?”

    他捂着后脑勺,猛然扯下遮眼黑布,目光逐一扫了一圈,当即不分青红皂白指着赵孤城:“一定是你!”

    赵孤城一脸懵,蓦然皱眉,不耐道了句:“什么是我?别平白无故冤枉人!”

    蛮不讲理的江城子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语出挑衅:“我早知你看我不顺眼,敢不敢比一比?”

    四周顿时乱了节奏,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亭台中的两位一宅之主。

    季梵音默然看了他们一眼,旋即敛下澄澈的眸子,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婉音轻若无声:“你是故意的吧?”

    梁榭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抚好自家女儿的小脾气,闻言,神色淡淡。片刻才舍得张开惜字如金的薄唇,却是让她哭笑不得。

    他以一本正经的口吻道:“女从汝之脾性,吾心甚悦之。”

    此时的庭院一隅,江城子与赵孤城已然开始了对战的姿态。

    心事重重的赵孤城回想适才江城子在耳边之言:“赵孤城,你可千万别怂,要让绿珠看到你足以保护她们母子二人的能力!”

    “来吧!”偶然知晓他非绿珠丈夫的江城子开始摩拳擦掌,一脸的跃跃欲试,“也让我看看,你究竟配不配得上我的干妹妹绿珠!”

    赵孤城默然偏眸,深凝了眼不远处的廊檐亭台,双拳攥得紧紧的,有些意气用事地接受了他的挑战:“来!”

    瞅见主母二人并未阻止,余下的围观侍从顿时开始竞相挥手呐喊。

    心灵透窍的季梵音清容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余光不自觉扫向石桌旁的那道倩影,神色骤然一凛。素手赶忙夺过她倾倒的青碧茶壶,滚烫如火的水流蜿蜒形成一条水柱,啪嗒啪嗒掉落于地,余滴溅洒纱裙以及……

    从她手中接过绿绸襁褓,细细查看一番,这才猛舒了口气。襁褓虽微湿,所幸并未烫到熟睡中的奕诲。

    神色恍惚的绿珠,口中止不住地喃喃自语:“……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季梵音默然垂眸,远山眉黛微漾,心潮如同落下一块沉重的大石般,呼吸凝滞了许久:“……绿珠……”

    忽地,七岁的小雍森从庭院中健步如飞跑过来,一把抱住面色苍白的绿珠,指着再次被赵孤城放倒的江城子,喘息中带着笑:“绿珠姐姐,你快看。”

    自上次,其母葶苈为答谢季梵音的救命之恩亲自登门道谢后,每隔一月,他们母子二人便提着礼品上门。一来二去,季梵音除却拒收他们的礼品,相处也算融洽。

    下一瞬,绿珠如同被人点醒了般,半蹲下身攥紧他的双肩:“雍森,绿珠姐姐问你一事,你可要如实回答啊!”

    如此神色凝重,心思单纯的雍森下意识点了好几个头。

    “前几次提上门的礼品——凫,可是你们畜养之物?”

    “是。”

    “并未接受过他人之赠?”

    雍森挠挠头,老实巴交坦言道:“母亲性子要强,自父亲过世后,再也未向任何人伸过手……绿珠姐姐,您若有疑虑,我可以去厨房将我母亲唤来……”

    双眸顿失光亮的绿珠,整个人瘫软,髣髴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神色落寞摆摆手:“不必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季梵音小心翼翼将她扶起,不紧不慢递过一杯温茶:“润润嗓。”

    青碧色的瓷杯,沿边雪白,穿过明黄透析的色泽,杯底蓦然凌跃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鱼。一滴晶莹的水珠倏地掉落,平静的茶面顿时荡漾了无数波纹。

    “他与我初识,便是以凫为题……”

    对答之词,足以彰显他远大的抱负和优异的才华。未曾想,这些优点却悉数被埋没在仇恨蒙蔽的双目之中,随着他的离去而再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