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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嫣拍拍她的背,秀眉紧拧,“看来,他不会来了,我们自救。”

    “好,我把他们引开,你就赶紧跑。”

    铃铛挺挺胸脯,满脸豪气。但一用力,就疼得呲牙咧嘴的,嘴角的伤口又流出血来了。

    “不用。”

    渔嫣看向门外,按理说,她一不见,十月一定来找。但十月都未找来,要么已随御璃骁出城。要么,这里一定有什么气味,掩盖住了她的味道,让十月也闻不出来。

    当初她在翡翠谷时,十月都能嗅到她的气味,这里到底放置了什么东西,让十月的鼻子也不灵了呢?

    过一会儿,一定会有人过来带走她。此刻天已大亮,他们必须冒险从闹市中带走她和铃铛。他们一定又会用那种针来刺她,让她麻木,像木头一样不能反抗。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经过闹市的时候弄出动静,引来众人的注意,借此脱身。

    “王妃?”

    见她拧眉不语,铃铛凑过来,咧着嘴叫她。

    “铃铛,我教你做一件事,你附耳过来。”

    渔嫣叮嘱了铃铛一番,铃铛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院门开了,铃铛立刻挡在渔嫣身前,怒视着闯进来的几个男人。

    走在最后面的那人,正是昨晚装御璃骁的,可能因为训练太久,步子、说话的语气都与御璃骁有几分相似。他扫一眼铃铛,恶声恶气地下令。“先把这个捆起来。”

    几名男子过来,把铃铛摁在桌上,捆了个结实。

    “王妃,得罪了,现在得带你去别的地方住几天,你放心,绝不会伤到你。”男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枚亮闪闪的银针。

    “慢着。”渔嫣退了两步,微扬下颌,冷冷地说:“我要见公主。”

    “见公主?哪位公主?公主也救不了你。”男子微微一笑,眼神玩味地看着渔嫣。

    难道不是乐天或者花魅?渔嫣心一沉,真是秋玄灵吗?她心里快速盘算着,视线又落到那男子的手腕处。抓她,又不伤害她,但最终又不会让她活下去——对方想干什么?

    “王妃,得罪了,把手给我吧。”那人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渔嫣从他这笑容上,隐隐察觉到有几分相似,好像也曾有一个人,喜欢露出这样温和的笑容。她把手背到身后,连连后退。

    “王妃,你应当温顺一些,才不会吃苦头。”那人步步逼近。

    毒针在这男人手中,铃铛只是被捆着,见男人逼近渔嫣,铃铛破口大骂,专挑男人不爱听的话去骂,譬如榻上废物,榻下窝囊之类的。

    她声音大,力气也大,被两个男人摁着,还能整出很大的动静,桌上的茶壶茶碗被她碰得清脆乱响。

    “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治不了。”男子果然生气,大步过去,要先用针刺铃铛。

    就在此时,渔嫣突然冲上前,把男子的手往后一推,这针就刺进了那摁着铃铛的男人的脸上。

    他们愣住了,渔嫣趁机拔出了男子腰上的佩剑,刺向了男子的胸膛。

    “王妃还真狠心!”男子阴恻恻地一笑,敏捷地躲过了渔嫣刺来的一剑,手臂一抡,就抓住了剑锋,用力一抽。

    渔嫣见夺不过他,牙一咬,把右手臂往剑锋上抹去,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顺着雪亮的剑往地上滴。

    男子脸色顿时大变,赶紧丢开了剑,用力握住了渔嫣受伤的手臂,怒吼道:“赶紧备车,离开这里。”

    渔嫣心中一亮,呵,果然怕她流血,她的血能破除压制她气味的东西,这些人也怕十月闻到她的气味呢!

    拖延时间!

    她弯下腰,捂着小腹痛呼起来,“别碰我,我肚子痛。”

    “痛也得走。”男人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跑。

    渔嫣的手臂垂下去,血珠顺着她的指尖往下落。铃铛才大呼两声,只见一道身影飞扑过来,一掌劈在铃铛的脑后,让她晕了过去。

    那人转过头来,一双阴鸷的眼神死死盯住渔嫣,甩手就给了抱着她的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用天漠话快速说了句话。

    渔嫣听懂一半,意思是她绝不能受伤,她的血和她的胎儿都有用处!

    畜生,把主意打到她孩子的身上了!

    男子挨了打,也不敢还嘴,只垂头站着,任那人教训。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瓶,粗鲁地扯起渔嫣的手臂,把瓶中的药粉洒了上去,再扯下衣上的黑布,厚厚包好。

    “赶紧把这些血渍清除掉,赶紧洒上圣符水。”他匆匆交待完,把渔嫣抱起,依然进了那间小屋,在右边的墙上上抠出一块砖,那墙上出现一道小门,里面居然有暗室。

    他抱着渔嫣进了暗室,下面的通道又黑又窄,凉嗖嗖的,就像是通往地狱,让人心里发毛。

    渔嫣已被他用毒针刺过,像木头一样呆硬。在心里默默数着他走过多少步,拐了多少弯,盘算了一下,这距离并不短,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终于,这人停下来了,把她先放下,再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小油灯。渔嫣眯了眯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幽暗,打量四周,只有一张冰寒玉雕成的榻,往四周散发着森森冷的寒意。油灯就放在寒玉榻上,映得那一方玉石绿幽幽的,诡冷异常。

    “王妃委屈点,就在这里住几天吧,在这里,你还能看看好戏。”

    他阴恻恻地冷笑,扬长而去。

    这么幽静黑暗的一间屋子,仅一盏灯油不及半盏的小油灯,灯水微弱到,简直看不清自己的手指。渔嫣心里滋生起丝丝恐惧,她毕竟是女人,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也怕会从黑暗里突然钻出一些可怕的东西。

    勉强安慰自己半天,她镇定了一些。那些人之前并未打算启用这地方,看样子,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把她关到这隐秘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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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呆站多久,腿都麻了,麻痹的感觉才开始从身上缓缓消退,四肢可以动了!这时,从墙那边居然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她一怔,这是御璃骁的声音啊!又是那人在装他吗?

    声音从右侧传过来,她端起油灯,慢吞吞地靠近了右边的墙。

    在她头顶上方,有一处小小的亮光,那里有缝隙!她乐了,但左右看看,却没有可以供她站上去的地方。

    扑通……

    一声闷响,她扭头看,铃铛被丢进来了,在地上轱辘滚动几圈,到了她的脚边。

    渔嫣吃力地蹲下去,给她解开绳子,她也醒了,迅速爬起来,左右看着,大声问:“这是哪里?我们在坟墓里吗?”

    渔嫣掀掀眼皮子,本来就害怕,还得听她说更可怕的词!

    “有人说话!”她也听到了这声音,兴奋地跳起来往那亮光的地方看。

    渔嫣拽了拽她的手,示意她蹲下来,让她爬上去看。

    铃铛没有犹豫,立刻蹲了下来,让渔嫣踩在她的肩上,小心地站了起来。渔嫣趴在那小洞边,只见这是府衙大厅,御璃骁正在大厅里来回走动。

    渔嫣用力拍打着墙,想让他听到动静。但墙那头的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候,聂双城快步进来了,大声说:“王上,属下跟着十月去了那倚香楼,后院已经人去楼空,听说是有人前几天包下来的,不许外人进去。老板收了重金,也就不管他们做什么。十月只在院子里闻到了王妃的气味,然后就失去线索了。”

    “王上,微臣现在就带人去,就算把倚春楼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王妃的行踪。”上官行在旁边大声说道。

    御璃骁点点头,看着他出去了,才低声说:“渔嫣一定在城中,但藏人之处只怕不在地面上,把倚春楼附近的几个地方都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往地底下挖。”

    “是。”聂双城快步出去。

    渔嫣轻叹,她就在他的脚下啊,但他不会挖自己脚下的。

    这墙一定是用特殊的东西所制,所以他听不到自己敲墙的声音。正想从铃铛肩上下来,只见又有一群人进来了。

    花魅和乐天公主回来了,二人都是一身狼狈,花魅一进来,便快步奔向了御璃骁,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低泣道:“谢谢你派兵过去,不然我一定回不来了。”

    乐天坐到椅上,冷冷讽刺,“王上,你们后青国居然有这样的匪类,你治理得可真好啊。”

    “乐天,你不谢王上救了你我,你还罗嗦个什么劲。”花魅扭头,瞪了乐天一眼。

    “哼……”乐天气鼓鼓地挽袖子,嘟着嘴往手臂上吹,雪肌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摔过的。

    “你这是怎么了?”花魅抬头看御璃骁,伸手就往他的脸上轻抚,心疼地说:“你怎么受伤了。”

    “好了,你二人休息去吧。”御璃骁拖下她的手,眉头紧锁。

    “听说渔嫣出事了,”花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怎么会有人冒充你呢?”

    “嗯,白鹰,带两位公主下去。”御璃骁扫她一眼,冷漠地说。这时他不能这二人走,太蹊跷了,这二人中,说不定有一人就牵涉其中。

    “哼……”乐天跳起来,忿然说:“御璃骁,我可不是你想赶就赶,想留就留的。”

    “乐天,我看在你兄长和白思的面上,留你一条小命,你自己就好好捧稳了,被我发现你与此事有关,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御璃骁脸色铁青,锐寒的眼神死死盯着乐天。

    乐天的蛮横气势,一点点消退下去,一屁|股坐下去,小声嘀咕,“与我有什么关系。”

    花魅看他面色不善,顿时有些沮丧,轻声问他:“你不会以为,装成你的人是我派去的吧。”

    “那是谁派去的?”莫问离的身影从厅外快步闯入,俊脸覆霜,刀锋般锐利的眼神扫过花魅,直刺向御璃骁,“御璃骁,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她弄丢了,若没本事照顾好她,把她还给我,你就尽管带着你的这些公主,滚回你的皇宫去。”

    御璃骁忍住气,挥手让人把花魅和乐天带下去。

    厅中只有二人面对面站着,莫问离抢先发难。

    “你不许她见我、冲她恶言相向,气得她动胎气不说,如今还把她弄得不知去向,御璃骁,你很好!我告诉你,只要我这次先找到她,我一定带她离开,若你不服,你我再战三天三夜,我与你决斗,生死勿论!”

    “够了,莫问离,你能找到就去找!”

    御璃骁已彻底为这二人牵扯不清的感情弄得烦躁透顶,妻子身边有这么个男人,他却无可奈何。两次哺血之恩,两次救命之举,注定让他二人一生纠缠不清。

    渔嫣心一沉,为了她,这两个男人算是彻底闹翻了,这不是正合别人的心意吗?这二人联手,所向披靡,但他二人翻脸,不知会给对方多少可趁之机!

    而且,御璃骁的态度,多少让渔嫣伤心。

    隔着一墙,她开始感觉到御璃骁和她之间的距离,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远了。那些怀疑,在御璃骁的心里扎了根,不肯信她是爱他的,也不肯信她对莫问离只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之情。你能抛弃自己的血亲吗?渔嫣的血管里,一半是莫问离的血,渔嫣的命,就是莫问离给的。

    她看着御璃骁,心一寸一寸地凉。

    从翡翠谷到现在,她步步走来,充满艰辛,若她无情,大可以与莫问离天涯海角,逍遥自在。何苦陪他南征北战,誓死相随?

    她从铃铛的肩上爬下来,慢吞吞地坐到地上。

    “王妃你怎么了?”铃铛抹了把脸上的汗,挨着她坐下。

    “铃铛,你为什么喜欢莫问离啊?”渔嫣小声问她。

    “就是喜欢,他长得好看,武功也高,很威风。”铃铛不好意思地笑笑,用手肘轻碰她,“你为什么喜欢王上?”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就像是习惯,习惯了他存于我的生命里,不舍得离开,不舍得丢下。”渔嫣小声说。

    “哦……”铃铛想了半天,摇头说:“我不懂。”

    “就像你吃饭、睡觉、呼吸,是生来就会的。我从翡翠谷出来,就像重生一次,而生来就是喜欢他的。”渔嫣抱住头,声音轻轻。

    “翡翠谷是什么地方?”铃铛好奇地问。

    “是个漂亮的地方,若那里没有被水淹没,我可能现在还在谷底。”渔嫣笑笑,深吸一口气,“我现在也不明白了,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好,还是细水长流的平淡好。我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才子佳人在春光明媚里私奔,那样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多美好啊。”

    “我一直喜欢那样的爱情,我能与我的夫君一起,携手走过山川,经过岁月,直到我们垂垂老去,白发苍苍。到那时,我们回想年轻的岁月,一定有数不清的回忆,可供我们细细地品尝。而现在,我怀疑我的喜欢到底值不值得。他居然不信任我……”

    “我很伤心,他一直不像莫问离,能把心全用在我的身上。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有江山,有天下,我永远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已,我忍气吞声,也换不来他的信任。他想用他的强势,让我低头,回皇宫去,不再见莫问离,我怎么做得到?”

    铃铛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了,才小声说:“可是我还是不懂。既然喜欢,那就随便他是什么人哪,你只管喜欢他就好了……”

    渔嫣苦笑,拍拍她的手说,“我以前也这样想,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他就好了。但是过日子,不是仅有喜欢就可以,要爱御璃骁这样的男人,得有一颗极强大的心,能与他并肩看江山。铃铛,我累了……

    “那你睡会儿吧。”铃铛赶紧拍自己的肩,小声说:“你靠我这里睡,那榻凉嗖嗖的,别过去。”

    渔嫣靠过去,轻轻地说:“我想当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爱普通的男人,远强过如此被他怀疑……如此疑我,让我的心如何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