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游凤戏龙女状师 > 痴心一片【29】

痴心一片【29】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当日一遇,改变池某一生。池某永远记得那一天,惊为天人,又怎会忘却,怎会放开?恨不能夜夜梦到,夜夜想遇。”

    池崇声音愈柔,字字句句,皆用情极深。

    渔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怎么都坐不下去了,脸也开始发烫。她讪笑几声,强行忽略掉御璃骁那杀人般的目光,小声说:“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可坐不下去了。”

    “好。”池崇立刻应声,拿起象牙箸,为她取来一只寿包,“尝尝,味道如何?”

    “好……”渔嫣接了包子,侧过身,用袖子遮住了脸,咬了一口。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居然有个人默默地惦记了她十多年,居然有个人因为她的话而改变了一生的命运,这算不算成就感?

    “好吃吗?”池崇又问。

    渔嫣尴尬极了,除了莫问离之外,这算是最胆大的人了,他居然敢追求皇上的女人。

    琵琶声起,众人齐声叫好,多少为渔嫣解了围。她把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刚想取帕子擦嘴角,一方湖蓝色的锦帕就已经到了她眼前。

    她忍不住看向御璃骁,他正低头品茶,似是波澜不惊,但渔嫣已经能听到御璃骁在心里撕扯她的声音了!她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年他和莫问离的醋都吃干了,二人关系亲厚成了亲兄弟,倒是把她丢去一边,一起谈论天下,饮酒比武,好不快活。

    “再吃个寿桃。”

    池崇又拿了只寿桃,用镶着碧玉手柄的匕首削皮,递到她的面前。

    “池崇,不要这样,撇去身份不说,我还是别人的妻子。你如此殷勤,很不妥当。”渔嫣此时察觉到池崇的态度已经过了,赶紧拒绝她。

    “夫人乃奇女子,我想,夫人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自会明白我的心意。我并无冒犯之意,若夫人愿意接受我的心意,我自然欣喜若狂,若夫人无心于我,那等夫人走后,我想再见夫人,已是不可能了……”池崇凝视着她的眼睛,缓声说:“唯愿能抓住这一机会,做我想做的事,追求我想追求的人,如此,便死而无憾。”

    “好个死而无憾。”莫问离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不知去了哪里,晚到了,就往渔嫣和池崇中间一挤,转过头,淡淡一眼扫过池崇,目光落在蓝罂正舞得如同风中柔浪的身影上,一字一顿地说:“晚上就让你死。”

    池崇笑笑,起身,向二人抱拳,走向了上座。

    “你死定了,御璃骁方才派人找我要了毒药,要毒哑你。”莫问离自饮了一杯酒,抓了一把花生,慢条斯理地说。

    “去,我才不相信。”渔嫣以袖掩唇,嗡声嗡气地回他。

    “真的。”莫问离偏过了一些身子,手指往她眉心戳,认真地说:“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他的底线是什么?你与池崇坐在一起,还说说笑笑,接受他的爱意,你觉得他能轻易饶过你?”

    渔嫣被他说得毛骨悚然的,御璃骁在男女之事上确实小气,莫问离若非与她有热血之恩情,加之谨守了规矩,御璃骁才能与莫问离和平相处——慢着,池崇方才说,她是奇女子,与凡夫俗子不一样,若能接受他……天啦,他不会误会她渔嫣和御璃骁、莫问离两个人在一起吧?

    蓝罂越转越快,裙摆上染的蓝色波浪随着她的舞动,宛如活了一般,裙下修长纤细的长腿,没有袜子,雪|白的脚踝上戴着金铃,脆声响动中,引得殿上男子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在旋转间,金钗摇落,乌发如瀑布落下,美艳至极眼睛里漫起一层水波。突然间,她如白色的天鹅一般伸开双臂,连奔几步,飞扑向了上座。

    “美人。”印大人正抚须笑,甚至还向她伸出了手。

    正在此时,莫问离突然站起,手一挥,扯断了身边垂着的大红绸缎,用力抛向了蓝罂。

    众人的惊呼声中,红绸如火蛇,绕过了蓝罂的腰,连缠数圈。又见莫问离用力一拽,蓝罂就往半空中飞去,在贴近高高的房梁时,才往下面落来。

    白裙,黑发,美人妖娆。

    殿中一阵静,只见蓝罂落进了莫问离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犹自娇|喘,似是吓得不轻。

    “今晚,归我。”莫问离淡淡笑,白银面具下的双瞳,正蒙着妖冶的胭脂色。

    蓝罂眸子依然圆瞪着,还不待反应,莫问离又俯下身来,在她的发上轻吻一下。

    “大胆,居然敢抢我们印大人的女人。”黄管家认出了莫问离,带着一群家丁上来,对着莫问离大呼小叫。

    莫问离转过头,盯着上座的两个人,笑眯眯地说:“哦,我叫莫问离。”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从腰带里摸出一个银晃晃的东西,往前面抛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印大人的怀中。

    印大人赶紧抓起来看,那龙形纹饰正中,写了随心二字,顿时脸上微变,紧张地抬眼看向莫问离。

    “我管你是摸,还是撞,还是碰……哎哟!”黄管家骂着,脸上重重地受了一耳光,一张嘴,几颗牙落了出来。

    “印大人,印大人给小的作主,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黄管家一手捂着脸,一手举着牙,跑去印大人面前告状。

    印大人已经站了起来,若官家的人没听过莫问离的名字,没听说过随心王这人,千万别说自己是官路上混的人。

    “原来是随心王大驾光临,恕下官眼拙,不知随心王到来,罪该万死。”印大人一撩官袍,一脸惶恐地跪到莫问离的面前。

    “父亲,他是何人?”印家大少爷又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指莫问离,“怎敢当着我们的面打黄管家。”

    “混帐,还不快给随心王跪下。”印大人瞪他一眼,胡须微颤。

    在座的官|员们都围了过来,给莫问离磕头请安。除去寒水宫的身份,他还是当朝唯一的国舅爷,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随心王,意为他可以随心所欲,出入自由。

    “我要这个女人,印大人可愿割爱?”

    莫问离把蓝罂放下,胭脂色的眸子冷冰冰地盯着那二人。

    “当然,下官哪敢与随心王争美……”印大人擦着汗,赶紧拱拳回话。

    “印大人威风,坐的官轿都是三品大员的,难不成早就知道自己要升官发财了?不过,我怎么没听说你要升官?”

    莫问离坐回原位,自顾自地剥花生吃。

    “不敢、不敢……下官是有一顶三品大员的官轿……但,那不是下官的,是下官做好了,准备送给、送给常大人的。”印大人说着,悄悄给身边一个身着暗蓝色锦袍的男子递眼色。

    “是、是,送给常大人去的,下官可以作证。”那人赶紧接话。

    “唷,还做官轿送人……”莫问离拖长了尾音,讥讽道。

    “随心王容禀,下官上半月去向常大人叙职时,座骑不小心踢坏了常大人的官轿,这都是官配之物,下官就自掏腰包,给常大人重做了一顶,还未来得及送过去。”印大人陪着笑脸,小心地答话。

    渔嫣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逾制的事,居然这也能让他圆过来。但她也明白,就算现在去找常大人求证,常大人也一定会依着印大人所言去说。官官相护,这些人被利益连成了线,看上去,这些人相互包|庇没有三年,也有五载。

    人心自私,腐|败之事不是说禁就能禁得住的,万两黄金摆在眼前,又有几人不心动?加之那几年举国上下都勒紧腰带,重建繁华后青。

    渔嫣看向池崇,他站在人群后,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平静,那笑容温和,看上去似是真的与眼前的一切无关。

    “继续,继续,别跪着了,扫了我的兴致。”莫问离挥挥手,让印大人起来。

    印大人赶紧抹了汗,带着众人起来,又让人撤去莫问离和渔嫣眼前的杯盘,重新摆上了崭新的黄金雄狮樽、玉髓牡丹盘。美酒佳肴重上一份,更让厨子再做了松狮名菜上来。

    “随心王是游历山水?”印大人陪着笑脸给莫问离敬酒。莫问离在洱沧城办事,他有所耳闻,并且一直派人盯着,手下人说莫问离办完了事,就离开了。他同行的一男一女并非皇帝,而是一个陌生男子,所以他才放下心来,该干吗就干吗。但万万没想到,莫问离居然跑到松狮城来了,还大摇大摆地进了他的府第。

    “哦,不是游历,游历我还到不了这地方来,热燥得很,路又难走。是那人听说这边不太平,让我过来瞧瞧。”

    莫问离把面具往上推了推,一手揽着蓝罂的腰,一手推渔嫣,让她给自己倒酒。

    渔嫣就想看看,印大人要干什么,于是温驯地给莫问离倒了满满一樽酒。

    印大人与莫问离饮了一杯,又试探道:“皇上在宫里,可好?”

    “你希望他不好啊?”莫问离笑着问。

    “不敢、不敢。”印大人赶紧说。

    “胡域国的使者就快到了,他和皇后不得闲,不然也会出来走走。”莫问离侧身,往蓝罂的发里闻了闻,笑道:“昨儿没闻到你身上如此香,今日用了什么,快快从实说来。”

    “是桅子香。”

    蓝罂依然温柔,但看莫问离时的眼神微微有些怪异。

    莫问离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抬,薄唇噙着一抹迷人的笑,缓声道:“好闻,明日再多用些,美人香中迷了魂,也心甘情愿。”

    蓝罂的呼吸紧了紧,把裙摆往下紧拉。

    “好了,印大人别管我了,我与美人喝酒就是。”莫问离不耐烦地挥手,把印大人赶开。

    那些想过来敬酒的人,都被印大人给挡住。

    渔嫣看池崇,他坐在一边,和身边的男子小声说话,没再朝她看。再看御璃骁,他正摆弄桌上的几枚果子,垂着眼帘,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博奚果儿还在吃,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时瞟向她。

    殿上的气氛极怪,依然莺歌燕舞,歌舞升平,却没人再敢大声喧哗。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渔嫣轻拉莫问离的袖子。

    “再坐坐,这些好东西,你多吃点,别浪费了。”莫问离把瓜果菜肴往渔嫣面前推,把筷子往她手里塞,分明是想用这些东西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出声。

    “这招用了多久了?”莫问离附到蓝罂的耳边,小声问。

    蓝罂被他看穿了小把戏,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敢下毒杀人,敢当众行刺,不敢看我?”莫问离又勾她的下巴,盯着她的一双美眸,低笑出声。

    渔嫣扭过头,这妖孽,非把这姑娘的心给迷化了不可!造孽啊!

    “公子,莫要这样……”蓝罂的声音果然变了,带了几丝羞怯,伸手推莫问离。

    “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夺桑门若知道你任务失败,会怎么对你?”莫问离捉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摁回她自己的唇上。

    蓝罂唇上血色褪尽,依然强辩,“公子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莫问离笑着,用筷子轻敲金酒壶,低吟道:“花间一壶酒,伴月独酌酌。冷雪湿罗幕,缘薄故人心。”

    蓝罂飞快扭头,眸子里全是水光,“这诗……”

    “是你所作,你身上这种香,帮着你保存了完璧之身,它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以为拥着美人颠鸾倒凤,一||夜风|流,可谁知道是不是抱着马桶过了一晚上?”莫问离用筷子挑起她的袖子,凑到鼻下去闻,点头笑:“就是这种香,我一闻便知道了。从我寒水宫里卖出去的,一两银子一克,你又加了些别的东西进去,倒也新巧。”

    蓝罂嘴唇轻抿,一言不发。

    “夺桑门主教你的?”莫问离的筷子到了她的下颌处,慢吞吞地说:“想雪|冤?找我啊。”女子打打杀杀,就不可爱了。”

    蓝罂闻言,脸色又微微一变,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

    “夺桑门的门主还真不懂怜香惜玉,让你这么个大美人去杀人。在我寒水宫,女子倒倒酒,打打扇,其余时光就晒晒太阳,赏赏花,喂喂鱼……如此足矣。”

    渔嫣听着,心中一阵恶寒!

    晒什么太阳,给他晒那些能毒得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毒物!

    什么花?全是能引来世间毒物的可怕的花!

    什么鱼?寒水宫山顶那些能啃得人骨头渣子也不剩下的鱼!

    他莫问离还真能哄女人,他什么时候怜香惜玉过了,就算是她渔嫣,他真想整的时候,也一点情面也不留!他这分明是想拐着蓝罂回寒水宫给他做苦力吧!小桐一人确实累了点,这蓝罂为大儒之女,又能文能武,还通毒药,正合他心意呢。

    莫问离嘴上哄上,桌底下,那脚已经在渔嫣的小腿上轻踢了,提醒她不得坏了他的好事。

    “莫问离你也别太过份了。”渔嫣附到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若她真有命案在身,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担着。”莫问离嘻嘻地笑,用筷子轻戳她的眉心,“不过,你吃醋了?”

    “谁爱!”渔嫣忿忿然扭头。

    蓝罂仰头看了她一眼,又看莫问离,欲言又止。

    “随心王,今晚就下榻寒舍吧。”印大人又来了,殷勤地笑。

    “好啊,印大人这里一定舒服,我要一张足够大的榻。”莫问离丢了筷子,慢吞吞起身。

    印大人看了看渔嫣,又看蓝罂,会心地笑,“是,下官明白。”

    明白个头,差点死在蓝罂面前,若不是莫问离出手及时,他已经成了一堆烂肉了。渔嫣鄙夷地看他一眼,跟着莫问离往内堂走。

    这印府,总不会比皇宫还要豪华吧?

    ————————————————————————分界线————————————————————————

    印大人完全逾制的府第,让渔嫣大感意外。小小松狮城官,居然富到如此地步。他一年俸禄有多少?就算家中有祖传良田商铺,要建起如此庞大的宅院,没有数百万两的黄金,也是绝不可能的。如此想来,池崇的家,岂非豪华得更加可怕?

    御璃骁脸色铁青,关上了窗子。

    莫问离坐在桌边剥花生,蓝罂已被他放倒,此时正躺在榻上沉睡。整个园子里的人都被莫问离赶了出去,全由他的手下人接管。

    今日当众亮明身分,就是让夺桑门的人知道,他与御璃骁已经揪住了他的尾巴。

    “池崇明知我们的身份,却并未告诉印大人,也许,他真的没有参与。”渔嫣看着御璃骁的脸色,小心地说。

    “给你吃个包子而已。”御璃骁狠瞪她一眼。

    渔嫣讪讪地笑,抚着腮帮子说:“不得不佩服他呀,当年一酸腐贫寒书生,居然能创下如此家业。”

    “你没鞋穿?”御璃骁大步过来,把她往椅上一推,弯腰就摘了她的绣鞋,丢去了墙角。

    “喂,我真没鞋穿。”渔嫣的两只莲足在半空晃荡,心疼地看着那双绣鞋。

    “那就不穿。”御璃骁毫无商量的余地,这都打上门来了,若他还纵容着,这丫头一得意,还不反了天去?

    “你眼皮子这么浅?”他又拧渔嫣的眼皮子。

    渔嫣痛得嗷嗷直叫,抱着他连声求饶。

    “若池崇是夺桑门门主,蓝罂不会不知道。他也不会让蓝罂在这种时候刺杀印大人,太拙劣了。”莫问离眼皮子也不抬,压根不看他们互挠。

    “你也眼皮子浅吗?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来松狮城?”御璃骁转头,满瞳冷静的光。

    渔嫣心里一个激灵,因为他们发现酒楼里刺杀梦蝶的人是巫岭族的人,因为在巫岭他们遇上了有人刺杀大头人,因为他们要给那三位少女解毒……

    “夺桑门的杀手,每三人为一组!他们要杀的不是印大人,而是寒水宫在松狮城的人,蓝罂这回却是独自行动,所以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们若得手,偷袭寒水宫成功,便会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渔嫣猛地站了起来。

    有风掠过,莫问离已经出了房间,往外疾奔而去。

    “莫问离这下受打击了。”渔嫣用力一拍额头,小声说:“夺桑门主好厉害。”

    “池崇也有可能不是夺桑门门主,但是他与夺桑门主绝对有关系。另外,他在松狮城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用黄金白银腐蚀官员,令官|商勾结,私自利用朝廷的权利谋取利益。我这两日暗中在城中观察,百姓们的田地大都落于他们之手,却敢怒不敢言。:”

    “另外,官衙里从不升堂,想告状的,有门路的人就直接找池府里的下人去活动。你听清楚了吗?是池府的下人!池府的奴才,都能办成大事!府衙形同虚设,而他们却能把这些肮脏的事办得滴水不漏,每一个环节都扣得严丝合缝,一级一级咬得极死。他这是在挑衅我,明白了吗?”

    “为我啊?”渔嫣用锦帕在指上轻擦,池崇的威风,她已经见识过了!

    御璃骁拧拧眉,继续说:“巫岭后山的铁矿,远不止我们知道的数目,现在由池崇谋划组|织,直接打制兵器与外邦交易。”御璃骁握紧渔嫣的手,小声说:“渔嫣,我若直接杀他很容易,但是他得明白,不是什么成功都是可以用黄金白银能衡量的。”

    “酸不拉几,他若想杀他,还真的只能用强,不然你去查,他一定把证据做得干干净净,再有,你送我那样的鞋了吗?”渔嫣嘟嘴,冲他做鬼脸。

    “穿什么穿,反正还得费神去脱。”他往她额头上敲,恶狠狠地训她,“还敢替他辩护说话!”

    “若他真如此,我一定亲手揪出他的错处。”渔嫣跳下椅子,慢步走到窗边。

    月光正迷人,满院花香幽袭。

    不远处,博奚果儿正趴在对面房间的窗口,正眯着眼睛吃香瓜,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见渔嫣出现在窗边,立刻向她挥了挥手。

    渔嫣笑笑,轻声说:“这丫头,有点像当年巴望山的兔儿,小心思都藏着呢。但,相由心生,蓝罂心中有苦,这丫头心中有悲,都在眼睛里写着,都不是坏姑娘,只怕是有求于我们。”

    “但蓝罂确实有命案在身,她在夺桑门三年,取了不少人性命。夺桑门主原本很看重她,不想这回却推她出来,也不知为何?”御璃骁沉声道。

    “那就看看,你我谁先解开这道谜。”渔嫣想想,走到桌边,挥毫写下两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渔嫣念完,扭头看向榻上的蓝罂。莫问离这剂药下得很重,若无解药,让她沉睡上七个时辰都没问题。

    “先办了她家的案子吧。”她收回视线,缓缓出声。

    御璃骁看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笔,把她的诗涂成墨色。月光从窗子斜斜淌进,新墨的香融进了月色中,弥漫到屋子里每个角落。

    ———————————————————————分界线——————————————————————

    渔嫣仰头看池府,大门普普通通,不过寻常富人家。

    但踩上门槛,便知自己错了,这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千金求来之物。石是镏金石,瓦是铜镶玉的瓦,这样的屋子冬暖夏凉,极为舒适。

    院中所见的婢女奴才皆清秀人物,衣着绫罗,首饰钗环如出一辙,骤然看去,真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化身,更奇特的是,眉眼间都与渔嫣有那么几丝相似。

    “夫人。”池崇惊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渔嫣抬眸,他一身白衣大敞,黑发未束,光|着脚匆匆奔来。

    她来得早,池崇还未起,但他居然没有梳洗便奔出来见她,这急切喜悦之心也可见一斑。

    方意和与吴琼挡开了冲上来的池崇,渔嫣微微侧身,不看他衣冠不整的模样,淡淡地说:

    “池公子先梳洗完了,再来与我说话吧。”

    “是,快来人,带夫人去园子里。夫人,园子里的晨光是最美的,夫人稍侯,我马上就到。”池崇语气里全是欢喜,转向就跑。

    婢女们上前来,笑得温柔如水,引着三人到了后园子。茶还没上来,池崇就赶到了。还是一身白衣,头发用白玉钗松松挽着,比平常那精致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意洒脱。

    “夫人久等了,我亲自为夫人煮茶。”他笑着,让人端上了茶具,给渔嫣看他新得的茶叶,“夫人喝过的好茶多,尝尝我园子里种的茶叶。”

    他连茶叶都种!

    园子里奇花争艳,成群的蝶在花间飞舞,赏花亭全由玉石雕成,珠翠点缀,亭子无名,挂着一块空空的牌匾。

    渔嫣转过身,笑着问池崇:“怎么不取名字?”

    “空待佳人。”池崇的视线迷恋地停在她的脸上,双手捧上了一碗茶。

    “佳人,昨日为佳人,今日是他妇。君应当另择佳人,再寻心爱。”渔嫣接过茶,轻嗅茶香,小声说:“池公子过于执迷某人某事,并非好兆头。”

    池崇不可置否地一笑,与她并肩站着,环顾了一圈四周的花儿,指着前方说:“我还为佳人种了一园子向日葵。在我心里,她就是向日葵,追逐着太阳,不艳自美。”

    渔嫣见他固执,便不再劝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松狮城的事,一定会查个明明白白。官|员腐|败,田地被占,你若现在坦白,还有回旋的余地。”

    “当日受夫人教诲,此生一直遵纪守法。”

    池崇还是笑眯眯的,甚至镇定自若地掐了一朵花,给渔嫣簪到发髻上。

    “大胆。”

    方意和与吴琼腰上的佩刀立刻出鞘,指向池崇的胸膛。

    池崇灼亮的眼睛直盯着渔嫣,一字一顿地说:“若能为夫人死,此生足已。”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方意和的刀往前抵了半分,想让他退开。他正在怒中,便没控制力气。而那池崇居然也不躲开,任方意向手中的刀尖刺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如绝艳的牡丹,在他的白衣上泅开,他犹自笑笑,低眼看向胸口,小声说:“就算死,我也得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相思已折磨了我十多年,对夫人的爱慕之心,不是因为夫人的身份,全因夫人的心和灵气,夫人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我坚信,只有夫人能赏识我,能懂我……我创下如此家业,也是希望有一天再站到夫人面前时,不会像当年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说着,缓缓抬头,居然把渔嫣当日说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当年大病,全靠夫人这些话,让我重活一遍。这些年来,他二人会的,我都去学过。他二人有的,我也努力去挣。我希望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夫人面前。夫人这些年的行踪,所经历的事,我都花重金买来消息,集册成文,伴之方得入眠……夫人,池崇对夫人之爱,绝不比那二人浅上半分,只可惜无缘相见而已。”

    “痴儿!”吴琼忍不住摇头,放下了佩刀。

    “你去处理伤口吧,我今日前来,只想见识一下这首富的宅院,今日见了,也就知道你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希望你对得起这些年奋斗的那个自己。”渔嫣也面露震撼,匆匆交代了他的侍女,转身就走。

    “夫人……”池崇快走几步,胸口上的血涌得更快。

    “养好身子,等着我查清楚你的事。”渔嫣扭头看了一眼,面露不忍。

    “夫人,留下来用膳吧,我亲自下厨……”池崇不甘心地说了句。

    渔嫣摇摇头,轻声说:“池崇,你是人才,放下执念吧。”

    池崇看她远去了,喃喃低语:“人生苦短,终脱离不了贪嗔痴怨,我的心都在夫人身上,夫人多看一眼吧……”

    “公子,先包扎伤口吧。”身边的婢女看他一脸失落,心疼地扶住了他。

    “小双儿,你说,我此生到底有机会吗?”池崇扭头,小声问。

    “有的,公子,一定有的。夫人一定会懂公子的心。”婢女连连点头,大眼睛里全是泪光,“公子日夜念着她的名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看,夫人不是来了吗?她是贵人,但她也是女人,也会感动啊。”

    池崇眼中有了几点亮光,点头笑道:“对,我再努力努力。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夕拥有,只一日,一日我就足够了,我就满足了……”

    “公子!你先得保重身子,才能有希望啊。”婢女们涌上来,扶着他回房。

    府中的大夫匆匆赶到,解

    池崇点点头,小声说:“把我的锦盒拿来。”

    婢女赶紧掀开他的枕头,拿来一只精致的金丝楠木锦盒,轻轻放到他的面前。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卧着一小锭金子,他凝视了片刻,捧到掌心里轻轻抚挲。这锭金陪了他十多年,已被他抚得光滑锃亮。

    当年渔嫣用这锭金子买下他著的一本书,那书被无数人当成笑谈,笑他异想天开,只有渔嫣说他写得精彩纷呈。后来的日子里,不管多艰难,他也未曾动过这锭金子的主意,这是渔嫣对他的肯定,对他的欣赏,对曾经迂腐落魄的他的鼓励。

    “夫人识我才,我方有今日。”他把金子放回盒中,低低地叹。

    “公子痴心,但夫人毕竟不是普通人,您这样袒露心意,若惹怒了……那人,怎么办?”婢女担忧地问。

    “不过一死。”池崇淡淡笑。

    低眼看伤口,佩刀刀尖深入三寸,血肉翻开,得缝起来。

    “公子喝药。”婢女捧上麻沸散,让他喝下。

    他却把药放开,低低地说:“我痛,我才会记得,她离我还是千山万水啊。”

    “公子!”婢女急得跺脚,眼泪哗啦啦地流,“公子如此,我们也心痛啊。”

    “你们心痛你们的,我自心痛我自己的。”池崇笑笑,微挺胸|、膛,轻声说:“缝吧,我也不是受不了苦的人。”

    大夫见他如此,只好直接下针。

    婢女们都捂着眼睛,小声低泣,血从他的伤口淌下,滴滴答答,染红衣摆。

    渔嫣快步出了池府,扭头瞪方意和,“谁让你动刀伤人的?”

    “夫人,他敢轻|薄于夫人,砍了他的脑袋都不冤!”方意和不服气地说。

    “你还顶撞我!”渔嫣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威胁,“回去之后不许告诉你们主子,不然我让你好看。”

    “夫人放手。”方意和的脸红透了,捂着耳朵连声求饶。

    “你说,还敢不敢乱动刀子了?”渔嫣又问他。

    “夫人容禀,只要有人再敢如此轻待夫人,别说刀子,我还能动他的命。”方意和梗着脖子嚷嚷。

    “你等着,回去就给你找个厉害老婆。你母亲可是求过我了,让我给你寻亲事。”渔嫣无奈松手,又威胁了他一句。

    “夫人……”方意和脸色一变,顿时蔫了,“夫人切莫听我娘的,她、她……”

    “她让你早点生儿子,她好抱孙子,我听说御史台刘大人家的女儿还不错,能吵遍整条长街无敌手……”

    “夫人饶了我吧,那丫头是夫人您的忠实追随者,那嘴皮子,上堂打官司能让官老爷们吐上七升血,下堂寻麻烦,能令死人爬出坟。”方意和的脸色更坏了,一看就知道被吓得不轻。

    “其实,你们主子还有个想法,把你们栽培出来了,挑一个给我家小公主。”渔嫣不吓他了,随意开个玩笑。

    不料苏意和与方琼都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宁可娶刘家女……”